55 （捉蟲）

宓棣與郭家一行人回京，他們的經歷早就被人在京城裏傳遍了，什麽叛國之言不攻自破。一衆皇子們在承明門外相迎。

郭英坐在馬車裏，對馬車之外的事一律不理，便是郭北川叫他下馬車，他也一動不動。

外面的恭賀聲此起彼伏，他卻覺得格外刺耳。

二皇子齊王宓南往馬車裏看了一眼，狀若無心地問道：“為何只見三弟與侯爺，不見郭家的兩位英雄兒郎？”

郭北川面色微微一僵，壓着怒意道：“次子餘毒未清，不能下車向各位殿下見禮，萬望各位恕罪。”

二皇子呵呵一笑，正欲接話，卻覺得一股冷意襲來，一道寒光停在他眼前不到一指處。驚得他在炎炎夏日裏出了一身的冷汗。

郭英眉目森冷，散發着讓人畏懼的戾氣，“你是不是以為，我大哥未回來，你便能與董氏高枕無憂了？不，我郭英回來了，你們一樣別想睡得安穩！”

他嗤笑一聲，将匕首放到腰間擦了又擦，好似被二皇子弄髒了一般，讓二皇子的臉色變了又變，那匕首分明沒有碰到自己。

“郭英！你這是何意？”

郭英将匕首如寶貝一般收入袖中，如看智障一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髒。”

郭北川冷了臉，“文淵，還不向齊王殿下賠罪？！”

“賠罪？”郭英冷呵一聲，“受我們郭家的禮，他是要折壽的。”

翻身上馬，不顧郭北川的叫喚，徑直入城。

“司空複呢？”他在淮陽王府門口跳下馬。

早有小厮候在那裏，“郭二少，世子早就料到二少會來，命小的在這裏等着，二少且随小的來。”

郭英發出一聲不分喜怒的笑聲。

小厮心裏發毛，這二少出門一趟，回來怎麽變得陰陽怪氣的了？

司空複坐在樹下撫情，琴音如拂過水面的春風，柔和而微妙，帶着淡淡的傷感，讓人忍不住要沉醉其中，除了郭英。

距他不遠處擺着一張小桌，桌上的精致的點心和新鮮的時令瓜果。

聽到郭英的腳步聲，并未擡頭。

郭英上前，一掌拍在琴弦上，強行止住司空複的琴音，“我來拿納妾文書。便是死，琬娘也只能是我的妻。”

司空複錯愕擡頭，往他身後看去，當真沒有宓琬的身影。

他站起身來，第一次朝郭英動手，推得他踉跄向後，“我說讓她跟我回來，你不願。你說會護好她的。結果呢？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郭英站穩身子，不作辯解，只朝他伸出手來，“給我。”

他答應過她，從陰魂嶺出來，便來尋司空複拿回納妾的文書，與她成親。這一次，一定不能食言。

……*……

郭英回到英武侯府，郭北川一行人還未歸來。

英武侯夫人白冬芸攔住了他，一臉的溫柔和優雅，“你不是喜歡那個胭脂鋪裏的姑娘嗎？娘為你去提了親，等你回來便定下日子把人迎娶過門吧。”

接到平城管家的信，她才知道自己兒子出了多大的事。喜歡哪個姑娘都行，就是不能讓他喜歡男人。于是，她想到了郭英曾經和她提起過的胭脂鋪裏的姑娘。将兒子的信翻出來看，卻卡在了屜角裏，拉扯出來之後，正把名字那一塊給截了去。她倒沒慌，着人去打聽淮陽城裏宓家胭脂鋪裏的女兒，确定宓鬥夫婦只有一個親生女兒之後，就急忙把婚事定了下來。

身份不合，沒關系。她白冬芸有的是辦法。

郭英一臉震驚，“母親說的是誰？”

白冬芸以為自己兒子是高興呆了，笑得慈柔了些，“便是你心怡的宓珠。我已經請宮裏的餘妃認她為義女，即便你為世子，她的身份亦足以與你匹配了。餘妃無兒無女，與世無争，由她認宓琬為義女最好不過。你……”

“母親！”郭英的臉，一點一點地變得古怪而扭曲，忽地吐出一口血來，向前栽去。

……*……

與此同時，宓琬一行人已經進入了北狄王庭。

洛拉聽說巴裏帶了兩個天德女子回來，什麽也顧不上了，收了刀撒腿就往這邊跑。

她身邊的人還以為她是因為巴裏帶了女子回來而急的，笑的笑，兇的兇，她卻顧不上解釋，只覺得自己的一雙~腿，似乎要在草地上飛起來了。

巴裏的帳篷裏沒人。

她四下張望，看到巴裏便跑了過去，一臉急色，“是她來了嗎？”

話音剛落，她又到，“哎呀，不問你了，我自己進去看。”

巴裏見她如此，不禁笑了一下，跟着她走了進去。

洛拉的眉梢都帶着笑，狂野而明媚，“阿琬，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王庭找我的！”

宓琬笑彎了眉眼，叫人看不出她與從前有什麽不同，倒是發現洛拉與分別時有了太多的變化，不僅更加狂野了，還多了幾分穩重，她的身形，比初見時更加緊致，線條更加迷人。

洛拉正欲靠近宓琬，卻被一只白底黃紋半人長過膝高的貍貓擋住了去路，軟毛炸起，對她龇着牙，喉管裏發現不友善的咕咕聲。

“阿琬，你上哪裏捉來的一只小老虎？”

宓琬哭笑不得，“這是一只花貍貓，不過，應該有野貓和虎的血統。這一個月來，抽長了個頭，竟比尋常的貓都要大了一圈。”

她輕輕撫了撫山竹的頭，半人高的貓就如同一只乖巧的小貓一般柔順地蹲坐着，輕柔地喵喵叫着，臉和脖子不住地往宓琬身上蹭。它身上的毛，已經出現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黃色，整體看來，呈虎斑樣。

洛拉甩了甩頭，将一頭如海藻般的發甩向身後，嘆道：“這何止是一圈？幾圈都不止了。不行，我也要養一只！帶出去，別人都以為我帶了一只小老虎，看着就覺得威武。”

宓琬與香雪對視一眼，皆噗嗤笑出聲來。

“你們在笑什麽？”洛拉甩頭看向巴裏，“我真的想養一只，我們一會去捉好不好？”

巴裏的眼裏盡是寵溺，“明日再去。阿琬沒有北狄人的衣服，你得給她和香雪找衣服來。我要帶她們去見烏爾紮。”

洛拉眼睛一亮，“阿琬是要在這裏長住了嗎？”

目光從三人面上掃過，“真的？！太好了！那是必須要見烏爾紮的，要得他的許可。你們等着，我這就去！阿琬長得這麽美，烏爾紮看到她一定會喜歡的！”

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巴裏道：“洛拉，烏爾紮足夠做阿琬的父親了。”

宓琬也道：“給我最普通的女服就好。”她看了眼洛拉酥~胸半露的裝扮，又補充道，“要能全部擋住的。”

洛拉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圈着宓琬，誘~惑式地道：“阿琬不會也被我迷住了吧？你放心，你就算是穿上最尋常的服飾，也是很美的，為了不讓你把我比下去，我肯定只能給你穿最尋常的！”

靈動的眼睛轉了轉，“你不用擔心，被烏爾紮喜歡是一個好事。他喜歡北狄的每一個子民，包括巴裏，包括我！”

巴裏的神色緩和下來，唇角微微勾着點了點頭，似乎是附和洛拉的話。

宓琬失笑，見到了洛拉，似乎才真的有一種能忘記所有煩擾的感覺。

洛拉來去如風。香雪拍了拍胸口，“主子，她那樣的衣服，我還真不敢穿。”

宓琬點了點她的額頭，“你以為那樣的衣服，誰都能穿得了這樣的效果出來？只有洛拉的身材，才能撐得起那樣的衣服，穿出那樣的效果。讓人覺得美麗而不風塵。她的美，是與衆不同，獨一無二的。”

剛出帳的巴裏重新掀起了帳簾，認真地點頭，“你說得對。”

香雪看着巴裏，面帶疑惑，“主子，你看，巴裏公子是不是臉紅了。”

巴裏立時便縮了出去。

這下可把宓琬笑得人仰馬翻，抱着山竹在羊毛氈上直打滾。

抱着幾件女裝風一般進來的洛拉根沒意識到這裏在不久之前發生了什麽，催促着宓琬換上。巴裏在帳外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人說話，确定她們都沒有提起先前的事情，這才放下心來，面上不自覺地帶上了暖意。

宓琬第一次穿北狄人的服飾，覺得格外新奇，好在洛拉給她的當真是尋常的北狄女服款式，要不然，她沒有洛拉那樣的身材，撐也撐不起來。

山竹也圍着宓琬直轉悠，一瞬不瞬地盯着宓琬，好似怕認錯人，要把她的新模樣刻進腦袋裏一般。

洛拉又把她的頭發打散，在她的頭頂上給她用小辮子盤了幾道不顯眼的弧度，讓她的頭發不會散亂地往前跑。其中一條，從她的前額盤過，洛拉又在上面添加了一排小小的銀飾。

洛拉讓她在原地轉了幾圈，從頭打量到腳，驚嘆道：“巴裏，快進來看看！為什麽我覺得我們北狄人的衣裳更适合她？太美了！就像土生土長的北狄女人似的！同樣的衣服，北狄沒有一個女人能穿得和她一樣美。便是白鹿阏氏也不能！”

巴裏掀帳進來，“叫白鹿阏氏聽到你在背後說她，又要罰你了。”

洛拉嬉笑着，“我不怕。白鹿阏氏不在王庭，不會聽到的。就算她聽到了，也就是罰我不許出王庭，要天天與鐵木圖一同訓練。其實我很喜歡這樣。我要成為北狄不輸于達爾的勇士，我要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打敗郭英！”

巴裏看向宓琬。

洛拉神色微微一變，“阿琬，你還要回天德嗎？還要回郭英身邊嗎？我……”

宓琬笑道：“你們戰場上的勝敗，靠你們的本事，哪裏是我能左右的？”若是可以，她倒希望兩國無戰。便是真要戰了，輸的也不會是郭英。

那個人……書中記載他所向披靡，從無敗績，要不然，也不會讓殺神之名深入人心，聞而生畏了。

洛拉重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阿琬不會因為這個怪我的。不過，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便不殺他，把他活捉回來讓他在北狄乖乖地陪着你！”

巴裏眼睛一亮：“不錯！”

宓琬：“……”

香雪：“……”

山竹：“喵？”

作者有話要說： 山竹：喵？！粑粑快跑，母豹要來捉你了。

郭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