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裴予站起身,聞晚不敢等他伸手拉,跟着飛快站起來。裴予的嘴唇磕破那塊滲出了血,她顧不上理會驚訝的魏薇,略擔心:“前輩你沒事吧?疼不疼?我那有白藥噴霧……”
“沒事。”
他用力抿了下唇,血跡抿幹,留了個幹禿禿發紅的傷口。
被忽視的魏薇怔然走進來,對眼下情況有些理解不能,又想出聲喚起他們的注意,只好微微提起手中的外賣,“我把吃的帶回來了……”
“下次走路別不聲不響的。”聞晚皺眉瞪了她一下,“我們在排練,你突然那麽一嗓子吓得我腳下一滑,還好沒摔傷,要是摔傷了那就完蛋。”
上不了臺事小,弄傷腰啊腿啊影響以後的工作,那才真的麻煩。
魏薇一聽自己差點惹出事故,回想他們倆剛才倒地的狼狽樣,反應過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下回一定注意。”話主要是對裴予說的,目光也從聞晚身上落到了他那兒,“裴先生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他還是說沒事,“沒摔傷,不用緊張。”
“我包裏有白藥噴霧和創可貼……”
“不用。”
聞晚不放心,“嘴唇破了挺疼的,真的不要創可貼?”
“不怎麽疼。”裴予淡淡撇嘴,擡指輕觸傷口下沿,斜了她一眼,“這下好了,沒被你的指甲劃破,倒是被磕破了。”
聞晚臉一紅。
怎麽會磕破,當然是撞上嘴唇碰上牙才破的呗。
她動唇又想說抱歉,裴予沒給她這個機會,只道:“既然外賣拎回來了,先吃東西再繼續練吧,時間不早了,吃完再熟悉一下。”
魏薇适時出聲,招呼他們過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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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氣冷,點的都是粉面一類的吃食,并幾個小炒菜肴,有湯有水又能飽腹,吃完身上暖融融的。
不多時陳執也回來了,四個人快速吃完,魏薇從包裏掏出木糖醇一人分兩粒。稍作休息,聞晚和裴予繼續對戲,她和陳執則坐在先前的凳子上,倒了一把木糖醇,吃糖般默默邊嚼邊看。
近十一點,四人收工準備回酒店,副導演過來道別,說:“安排了兩輛車送裴先生聞小姐回去,就在樓下,兩位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十點到這就行。”
下去一看,電視臺大樓外果真有兩輛保姆車在等。
聞晚上了車才想起來,“裴予他不和我們住一個酒店?”
參加同一個臺的同一個節目,食宿應該都是統一安排才對吧?
魏薇笑道:“是住同一個酒店,但哪有把不同公司、非戀人又非好友關系的異性藝人放一輛車上的?就算同路也不能同乘。這一點還是湘州電視臺周到,換做其它小一點的電視臺,未必有這麽妥當。”
安盛是決定了要和策研聯手炒旗下藝人的CP,但不管是新聞通稿也好,狗仔拍照也好,都必須經彼此雙方的手,否則一旦失了主動權不能從容有餘,所有的價值和利益都會被別人占了。
聞晚頓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沒再說話。
車平穩前行,四下寂靜無聲,寒風被隔在外頭,聞晚靠着車背正想閉目,口袋裏手機震了震。
拿出來一看,是微信消息,裴予的。
瞌睡被趕跑,聞晚咽了咽喉嚨。略緊張地點開,一看清驀地怔然愣住,好幾秒不知該如何反應。
其實他沒說什麽,內容簡短,短到只有幾個字。但她卻因這幾個字,熱了手心,熱了臉頰,好似有一股暖風不知打哪鑽進來,沁沁吹進心裏。
魏薇見她臉色古怪,疑惑道:“怎麽了?”說着下意識便朝她手中的屏幕看去。
聞晚飛快擋住,搖頭說:“沒事。”
光漸漸熄滅,待魏薇不再抱以好奇之後,聞晚才再次摁亮手機。
微信對話界面,是裴予發來的那句話——
“新年快樂。”
遲到許久的祝福。
除夕夜她沒發出去的消息,終于還是被他圓滿補全。
聞晚和裴予對戲對了兩天,狀态越發好,離開劇本也能一氣呵成,完全無失誤地發揮。臨上場前一天和有藝工作室的喜劇演員們碰了個頭,一衆人就着簡陋道具,真正實打實地将小品演了一遍。
這些喜劇演員們的功底非常強,無論主演還是配角,誇張點說簡直渾身上下都是戲,更厲害的是,他們仿佛與生俱來便自帶那種讓人開心的氣質,有時候只需一個眼神或一個動作,就能引人開懷。
術業有專攻,聞晚不羨慕,但很敬佩。不管話劇喜劇電視劇,能站到頂尖位置的人都有他的過人之處,她抱着學習心态,合作起來越發認真。
裴予亦是一樣,不僅排練,還和有藝的人再三溝通。他和聞晚末尾的那個借位吻設計的不是很好,經過商量做了些許改動。
原本的設定中他要抱着聞晚下腰,這一點不變,變的是借位的那個動作。原定的是他靠近之後聞晚擡手勾住他的脖頸,以此擋住觀衆的視線,經過改動則變成了他擡起另一只沒有攬腰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手掌貼在她臉側,将大拇指放到她嘴唇上,隔着手指親吻。
很多劇拍吻戲時會用這種借位方式,因為看起來最逼真,但一般是親的人兩手捧着被親者的臉,且兩個拇指摁在對方嘴上。
早先《長命歌》選角的時候,聞晚給在場衆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一吻,用的就是這個借位方式,當時她的拇指便摁在裴予嘴唇上。
聽到大家商定後選的這個方法,她愣了愣,頗有種自己幹的壞事兜兜轉轉又落到自己頭上的感覺。
——當時真不知是那根筋不對,竟然會有那樣出格的舉動。換做現在,讓她和裴予臉貼臉靠得那麽近……對她真的是個極大的折磨。
然而一切都以小品效果為重,事情定下,聞晚和裴予當場練了幾遍。不是彼此私下對戲,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聞晚心緒紛繁,但不想給學校丢臉,一臉嚴正地用最專業的态度對待。
晚上彩排完,帶着忐忑回酒店睡了一覺,一夜無夢。
正月十五元宵節,湘州衛視元宵晚會進行現場直播。
有藝工作室的小品排在第八個,前面七個全是歌舞。幾個主演加上聞晚裴予,以及團隊裏的配角們,一大早就到了電視臺,上午抓緊時間又練了幾遍,下午開始上妝,一直到天擦黑還在做準備,連晚飯也沒心情吃。
臨上臺,因為出場時間不同,主角幾個從舞臺右側上,裴予和聞晚等在另一邊。
聞晚有些緊張,胃裏空落落的莫名開始疼。裴予先是專注看着臺上,以便抓準上場時機,見她面色繃得緊,問:“不舒服?”
她搖頭。
“不舒服就說,不要強忍着。”
“現在說也來不及了,橫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緣故搞砸節目。”聞晚說沒事,“可能是太緊張了,胃有一點點疼。就一點點,不礙事。”
“胃藥呢?你助理準備了麽?”
她道:“沒有。”準備胃藥幹什麽。
裴予皺了下眉,語氣稍有不悅,“暈車不帶暈車藥,胃疼不帶胃藥,搞不懂你。”
聞晚微愕看向他,後者已經移開視線,直直注視臺上。
“我……平時的常用藥還是讓助理準備了的。”
“白藥噴霧和創可貼?又不是誰都會磕破嘴,更不可能每天都破。”他撇了撇嘴角,說這話時沒有看她,仍舊注意着正在表演的有藝演員們。
他的側面非常好看,明明是開玩笑借那天晚上摔倒的事臊她,聞晚卻忘了尴尬,只記得盯着他看。小半晌,她終于猛地醒神收回目光,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輕易為美色而動,沒出息!
不多時輪到他們出場,裴予先,她稍後,立時雙雙進入工作狀态。
他們倆一前一後登場後,臺下響起了一陣呼聲。
——燕俊王和麗妃!
《長命歌》正在熱播,只要看過劇的,都認識他們。
裴予和聞晚加入有藝的演員,表演方式和在鏡頭前比起來稍微誇張了點,但這樣舞臺效果才好,他們排練多次,為的就是能更好的把握這個度。
雖然上臺前手心發汗,真正到了臺上,聞晚反而平靜下來。
在有藝幾個喜劇‘老前輩’的帶領下,他們節奏适度,表現極為給力,聽着現場觀衆陣陣笑聲,心裏分外滿足。
游刃有餘地進行到兩人最後一段戲份,聞晚說完臺詞在裴予面前站定,驀地有些出神。
頭頂頂棚無數燈光亮如白晝,折射在他的瞳孔裏,璀璨異常。最靠近舞臺的那一區觀衆席坐着二十幾個女生,大概對‘燕麗’CP很感興趣,情緒轉嫁到他們身上,每當他們的對話一暧昧,或者一有肢體接觸,便能聽到她們捂着嘴興奮不已的尖叫聲,雀躍之意完全遮掩不住。
她和裴予,原來真的有CP粉。雖然臺下這幾十個人也許不是,但在網絡中和網絡之外,真的有一些人,喜歡并期待看到他們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在萌着我和我偶像的CP。
這樣的感覺……
非常奇妙。
她們不會知道,她曾經也是坐在臺下的粉絲之一。隔着看似很近實則遠如瀚海的距離,默默憧憬舞臺上的他。
如今追逐的人近在咫尺,她真實地觸碰過他,感受過他的懷抱和體溫。
心潮澎湃,洶湧難以言說。
聞晚正恍然,忽見對面那雙盈亮的黑色眼睛裏閃過一道光。
——別走神。
裴予無聲朝她做了個口型,聞晚立時反應過來,從情緒中抽離。
最後幾句臺詞說完,裴予攬住她的腰,聞晚順勢後仰,随着他親吻的姿勢越發近,臺下尖叫的音量也漸漸高起來。
裴予擡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摁在了她的唇上。
那張臉越來越近了,聞晚慢慢閉上眼,忽地一瞬,腳下細得吓人的鞋尖似是不穩,晃動滑了一下。她吓得睜眼,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胳膊。
好在不是攬腰的那只,否則一不留神兩人又要摔。不過也沒好到哪去,他撫着她臉側的手被往下一扯,拇指重重蹭過她的嘴唇,生生移了位——
恰時借位吻落下,不偏不倚親在了她唇上。
臺下響起觀衆們高昂的尖叫聲,聞晚和裴予俱是一怔。
‘借位’不成,成了真親。
還在臺上,不能露出端倪,裴予驚訝過後,索性狠了心就着這個姿勢和狀态将這段演到底。
他的唇瓣柔軟微涼,阖目前,在彼此唇間用氣聲極輕極輕含糊提醒:“閉眼。”
聞晚閉上眼睛,睫毛下意識輕顫,掃到了他的,似羽翼般交穿糾纏。
外間世界難以分辨,一剎間只覺鼓膜灼熱,心跳砰砰猶如鼓點,響徹耳際。
作者有話要說: 少爺發的那句新年快樂非常不符合他的風格,莫名溫馨,特別有人味對不對[doge臉]
于是這下真的親到啦~臺下的cp粉聲嘶力竭,怕是比晚晚還臉紅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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