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極品婆婆
孫桂仙臃腫着臉,再不服氣也不敢多言,昨晚回到家裏,兒子兒媳都怪她得了輕松的活不知好,丢了全家人的臉,老頭子也怒罵她是惹事精,她挨打受了委屈,沒人安慰兩句就算了,反而得了通數落,心裏憋屈得想打人。
她咬着後槽牙,重重吐了口痰,這個仇,她算是記下了。
薛花花并沒把孫桂仙放在心上,副業隊長把豬帶回來了,她指揮人把豬放到隔離起來的籠子裏,以免傳染給其他豬。
她揮着柳樹條,輕輕拍着豬的後背,嘴裏喃喃自語喊着‘過去過去’,動作娴熟,像是養豬的老手,副業隊長看得啧啧稱奇,忍不住問她,“花花,你怎麽知道公社有專門給豬看病的?”
想起給豬打針的情況,副業隊長覺得自己長見識了,他不知道豬生病跟人似的打針就會好,要不是薛花花提醒陸建國,他們估計就放棄這頭豬了。
豬生病會傳染,十幾年前村裏出過這樣的事,一只豬生病沒引起重視,害得另一頭豬也染病死了。後來鬧饑荒,人都沒吃的,哪兒有糧食喂豬,所以豬場就閑置了下來,四年前陸建國才征求村民們意見重新開始養豬的。
這方面,他承認經驗不夠。
見豬進了籠子,薛花花擱下柳樹條,抓了捧豬草扔進去,回答得理所應當,“時代在進步,這有什麽好稀奇的,我帶明文去公社那天,還看着有人給雞喂藥呢。”她沒有騙人,公社有人會這個她也覺得好奇,獸醫在以後是個常見的職業,但這會兒沒人會以這個謀生,而且也不會被認同。
副業隊長想了想,薛花花說的對,鬧饑荒那會,他哪兒想得到生産隊能養四頭豬?條件終歸是越來越好的。
薛花花喂了豬,又把豬圈掃了遍,李雪梅在邊上搭不上手,有些不好意思,“嬸子,有沒有我能做的,你說一聲。”
昨天她下工早,經過保管室就聽見孫桂仙聲淚俱下污蔑她和薛花花把豬弄病的,她上前和孫桂仙理論了兩句,孫桂仙就罵她成分不好,仗着城裏來的欺負她,她被罵得啞口無言,還是劉雲芳聞訊而來把她叫走了,後來的事,她聽陸明說的。
薛花花沒把自己牽扯進去,終究是份好心。以孫桂仙無賴的勁兒,真咬着她家裏的事不放,她也沒辦法。
“你去保管室借兩把鐮刀把院子周圍的草割了吧,草深容易進蛇,以後咱兩個女同志進進出出的,多害怕啊。”薛花花也是看她無聊了才想讓她做點事打發時間。
李雪梅哎了聲,拖着背簍就走了。
豬圈外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壩,圍了圈竹籬笆,四周長滿了雜草,深的快到人膝蓋,薛花花勸她割草前先拿棍子敲一敲,以防裏邊真的有蛇。
掃幹淨豬圈,她出去和李雪梅一塊割草,鐮刀貼着地,抓住草根一使勁就成,她動作迅速,不一會兒籬笆周圍就敞亮了,快到中午時,下工的村民們經過外邊,遠遠的就吆喝,“花花,這草一割,你們在豬場做什麽就看得清清楚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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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以往,村民們不敢和薛花花開玩笑,一則不熟悉,二則薛花花的性格太沉悶,怕她不高興。
現在不同了,從薛花花打罵孫桂仙的事就知道她并非寡淡冷清之人,心頭火熱着呢,故而才敢這麽調侃。
薛花花把割來的草跟李雪梅分了,笑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大家監督,我和陸明家的會更努力,争取過年家家戶戶都分到塊大肥肉。”薛花花提了提李雪梅的背簍,有點沉,她朝田的方向喊陸明過來接他媳婦,引得路上的人哈哈大笑,扯着嗓子,幫着一起喊。
平靜疲憊的晌午,因着此起彼伏的吶喊聲而熱鬧了許多。
陸德文和陸明前後腳來的,陸明五官清秀,笑起來嘴角有兩個酒窩,難怪李雪梅願意嫁給農民,沖着陸明的長相,比好多城裏人都英俊,見着她,陸明親切地喊嬸子,“嬸子,雪梅說多虧有你幫忙她才輕松些,以後有啥事,你叫一聲,我保證随叫随到。”
看面相,二人就像夫妻,薛花花打趣,“成啊,你自己說的,到時候不來,我跑你家裏鬧去。”
“嬸子有需要,我肯定幫忙。”一看鐮刀還擱地上,他沒有任何遲疑撿了起來,“嬸子,我先去保管室把鐮刀還了啊。”
薛花花笑着答了聲好,調轉視線,目光落到陸德文身上,他最近老實幹活,身體瘦了點,好在精氣神不錯,提起背簍的繩子自然的往肩上甩,“媽,咱走吧。”語氣幹脆利落,和前些日子的畏畏縮縮截然不同。
“雪梅,我們先回了啊,吃了午飯你在家睡一會兒,我過來時叫你啊。”太陽曬,割回來的豬草焉噠噠的,不如傍晚的新鮮。
豬場的活分給她們了,怎麽做,她們說了算。
保管室外的岔口,與挑着兩籮筐草回家的李明霞不期而遇,陸德文想起她慫恿自己的事,面上露出尴尬來,看看李明霞,又看看薛花花,不知道該不該喊人。
李明霞雙手前後搭在扁擔上,擡頭看是二人,豎着眉直直撞了上去,籮筐裏的草滴着水,随着她動作一晃,灑了不少水滴在薛花花身上,她像個沒看見似的,嚷嚷,“讓開讓開,要撞上了。”說着話,故意朝薛花花晃了晃籮筐,陸德文惱了,“嬸子,你的水灑在我媽身上了。”
“我不是提醒你們讓開的嗎?自己耳朵聾怪誰?”李明霞挑了挑眉,得意之色顯露無疑。沒錯,她就是不滿薛花花得了養豬的活,陸建國答應得好好的村裏女同志輪着來,轉眼就反悔,追根究底,不就是照顧姓陸的自己人嗎?
口口聲聲說公平公正,還不是說給外村人聽的。
陸德文語噎,拉過薛花花站在另一側,用背簍朝着李明霞,“媽,我們走吧。”
薛花花不着痕跡看了李明霞眼,沒說什麽,回家後,見趙彩芝端着飯碗從竈房出來,西西圍着她打轉,她心頭納悶,“彩芝,不是三妹做飯嗎,她哪兒去了?”
趙彩芝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生這個孩子沒遭罪,薛花花幾乎天天都給她煮荷包蛋,奶。水足,孩子長得好,要不是薛花花不肯,她早上工幹活了,這時候聽薛花花問起,她解釋,“知青房有人找三妹有事,三妹出去了,估計快回來了吧。”
她在房間,具體發生了什麽陸紅英沒和她說,把西西交給她就走了。
陸德文把草攤開曬在院壩裏,随即走出院壩,站在小路上大喊,“三妹,三妹,回家吃飯了。”
等了幾分鐘都不見有人回答,陸德文再次放聲大喊,豬場離知青房不遠,一個在保管室的東邊,一個在西邊,陸德文問薛花花,“要不要我去知青房看看?”
“你去看看吧,把飯菜給你們留着,我先吃了去山裏撿柴。”眼下時間充裕了,得多找些事情幹,這個季節撿柴的人少,她得趁機多撿些回來,免得入秋後再跟人搶。趙彩芝煮了半鍋野菜粥,湯多米少野菜少,除了薛花花碗裏的能看到幾粒米,其他碗裏的算得上是野菜湯。
趙彩芝精打細算,怕糧食不夠,頓頓都是清湯寡水的粥,她們受傷躺在床上,每天吃的就是這種。
“彩芝,孫家背了六十多斤米過來,吃到秋收不是問題,你別太省了,尤其是西西,他還長身體呢。”薛花花把碗和陸德文的對調,“這碗留給德文,他上工勤快了很多,只喝湯,下午餓暈在田裏怎麽辦。”她沒有丁點埋怨趙彩芝的意思,相反,要不是趙彩芝,她估計重生都沒命活下來,太窮了,又受着傷,不能自理的生活壓抑得她喘不上氣來,多年來她倚仗的就是靠手腳吃飯,猛地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要人照顧,她接受無能,還是趙彩芝任勞任怨的性格讓她漸漸适應下來。
“彩芝,好好養着,滿月了再出門,別仗着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以後會後悔的。”薛花花語重心長勸道。
趙彩芝神色動容,“媽,我知道了,我就是怕……”餘下的話她沒說完,薛花花知道是什麽,怕她們又不好了,一家的擔子全落在她身上,上有老下有小,連死都不敢死。
“不會了,彩芝,有媽呢,媽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趙彩芝眼角泛紅的點了點頭,想到竈房還有野菜,“媽,紅英挖了很多野菜,洗幹淨晾在筲箕裏的,要不我去煮了。”
“中午就這樣将就着吃,晚上再煮吧。”薛花花喝了碗湯,又去鍋裏舀了碗,咕嚕咕嚕灌下肚,抱着東東在堂屋裏等陸德文他們回來,坐等右等不見人影,她把東東放回床上,背着背簍去了山裏。
陸建勳和陸明文看到碗裏的清粥并沒抱怨什麽,吃過午飯,陸建勳嚷嚷着要幹活,趙彩芝攔不住,只得告訴他薛花花去了山裏,陸建勳應聲,奔着後山的方向去了。
他媽說齊心協力一家人才會過上好日子,他大了,能幫她分擔些活了,再不會偷懶。
他想吃飽飯。
幹了活才有飯吃。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晚上給大家發紅包噶,上一章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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