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極品婆婆
“你會編籮筐?”薛花花故作吃驚的問。就她所知,陸明文不是會做手工的。
陸明文頓時啞口無言,家家戶戶的男同志幾乎都會編筲箕背簍籮筐,他們家沒人會,一則沒人教,二則沒心思學,真要在家編籮筐的話,他還得找個人學學才行,可這個時節,哪兒有人願意教他這個。
他擰着眉,沮喪的嘆了口氣,一想到他整日游手好閑什麽都不做,心頭就虛得慌,和薛花花商量,“媽,要不給我派個活,四弟都能上山撿柴了,我啥都不幹不太好。”
陸建勳出門前,他想跟着一起,奈何陸建勳不帶他,搞得他一下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這麽下去,遲早要發黴。
陸德文呼呼吃着碗裏的飯,他了解陸明文的心情,想以前,巴不得天天躺雙上睡懶覺,一日三餐有人端到床上來,如今願望實現了,卻恨不得回到過去天天上工的日子,追根究底,還是想多吃點飯,感同身受,他幫腔道,“媽,二弟閑不住,你就看看家裏有什麽活丢給他吧。”
陸明文一臉殷切的望着薛花花,面露渴望,“對對對,媽,你看看我能幹什麽,我絕對不偷懶。”怕薛花花不信,揮了揮拳頭,“媽,我力氣大着呢。”
就是不能走。
薛花花想了想,家裏的活不多,陸紅英忙得開,陸明文既然想幫忙,她當然不會拒絕,沉吟道,“搓草繩吧,待會我教你怎麽搓,你明天開始就在家搓草繩,能搓多少是多少,冬天的時候換錢。”每年冬天到殺豬的時候,公社就需要大批挂肉的草繩,送到縣城省城去的,城裏人買肉沒有背簍籃子,需用草繩串起提着,一塊肉一根草繩,需求量大得很。陸明文手好好的,搓繩子不成問題。
得了活,陸明文高興非常,他是見過他媽搓草繩的,冬天的時候,她抱着捆稻草坐在檐廊邊,雙腿夾着一端,從另一端慢慢往下搓,搓好了打個結挂在竹竿上,最後綁成一捆一捆的送到陸建國家裏。
“好呢。”他興致勃勃答了聲才開始津津有味的碗裏的半碗飯。
薛花花擡頭看了眼心情郁郁悶頭不言的陸紅英,将知青房的事兒說了,“媽找過羅知青,書是別人拿了的跟你沒關系,你別想太多,過段時間就真相大白了。”
陸紅英握着筷子沒動,語氣有些沖,“本來就不是我拿的,他們憑什麽說是我?”
薛花花以為她心情不好才這種語氣,溫聲解釋,“他們胡亂猜測罷了,平時就你倆走得最近,羅知青的書不見了,問問你沒有其他意思,至于其他人,你想啊,如果不是你拿的,那麽他們當中就有小偷,知青是小偷,說出去多丢他們的臉啊,他們哪兒接受得了?所以才使勁抹黑你。”說到這,薛花花瞥了眼兀自吃得歡實的陸德文,繼續道,“你跟他們吵是對的,你要不吵他們以為你默認了,不對的是你大哥……”說話間,薛花花一腳踹向陸德文,沒個好氣瞪大眼,“你受欺負,當哥的不給力就算了,盡拖後腿,明天給他半碗飯。”
吃得正香的陸德文不知哪兒惹着薛花花了,他不是怕打起來陸紅英吃虧才趕緊勸她走嗎?
“媽。”陸德文嗫喏的喊了聲,“我怕三妹跟人打起來才……”
“才什麽?”薛花花哼了聲,冷着臉道,“你二十幾歲的人了處理事情就只會打架嗎?他們罵三妹是小偷,你就不會罵他們是小偷啊,你要挺直腰板擋在三妹前邊,我不信他們敢打人,他們真敢,你叫一聲,老娘我揮着鐮刀就沖過去,一個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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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德文耷拉着耳朵,表情委屈極了,讓積壓了一肚子憤懑的陸紅英驟然笑出了聲,她擡眸,詫異的看着薛花花,她記得小時候,她跟英子去撬折耳根,誰家自留地的花生少了兩窩,硬說是她和英子偷偷挖來吃了的,對方找上門,薛花花點頭哈腰的給人道歉,回房間舀了半碗米賠給人家。
英子和她一樣,怎麽都不承認偷了花生,但對方說‘紅英都承認了,她媽賠了半碗米呢’,因為這兩句話,害得英子差點被她爸打死,英子爸本就重男輕女,此後更是三天兩頭不給她飯吃,因為這個,英子都不跟她一起玩了。
她想挖點野菜回家,結果被所有人當成小偷,既然這樣,她為什麽要勤快,所以她就跟陸德文學,能偷懶就偷懶,反正不管怎樣都餓不死。
豈料這次,薛花花竟然選擇相信她。
她目光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薛花花看,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到人心眼裏去,薛花花心頭一顫,以為陸紅英看出了什麽,面上佯裝鎮定,“媽說得不對?兄弟姐妹相互幫助,這個家才會越來越好。”
陸紅英搖頭,自從受傷後,薛花花性格變了很多,村裏人說她媽是被劉華仙的鋤頭打出人樣來了,整個人開朗精神了不說,說話做事井井有條,不慌不亂,幹脆又利落,和以往悶不吭聲死氣沉沉的樣子截然不同,從鬼門關溜達一圈真的不一樣了。
“媽說得對,大哥不該不幫我。”陸紅英收回視線,不管外人怎麽污蔑她,家裏人的信任讓她心裏暖暖的。
陸德文頓時苦了臉,可憐巴巴喊了聲三妹,陸紅英不看他,低頭刨飯吃,半晌,悠悠地開口,“明天老實幹活的話,還是一碗飯。”
登時,陸德文喜笑顏開,薛花花睇他,“瞧你這出息。”
陸德文讪讪的收了笑,低頭看到碗裏的野菜,又忍不住咧開了嘴偷笑。
晚飯後,薛花花坐在檐廊的凳子上,借着月光教陸明文搓草繩,陸德文和陸建勳搬了矮凳子出來跟着學,三人空有力氣,搓的繩子松松垮垮的,還紮手,陸建國那關都過不了,薛花花把繩子解開,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教着他們。
夜色寧靜,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西西窩在陸紅英懷裏,昏昏欲睡的看着皺眉苦惱返工的三人,含糊不清的嘟囔,“幹活,幹活。”
說完,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農忙來了,家家戶戶全體出動,女同志們拔秧苗,男同志們抛秧插秧,陽光普照的田野,滿是忙碌的身影,趙彩芝出了月子就找陸建國要求上工,她手腳勤快,分到拔秧苗的活,她在家養了一個月,身體好,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速度明顯比周圍的女同志快,陸建國負責挑秧,觀察了她兩天,給她換了個插秧的工作。
女同志們都沒話說,趙彩芝的速度她們看在眼裏,确實比她們迅速,就這樣,人家還是抽空喂了孩子的,如果不喂孩子會更快。
五月是全年最忙的季節,秧苗沒插完,地裏的小麥黃了,要分些人手去地裏割小麥,這時候,10個工分的勞動力就體現出來了,他們白天在田裏插秧,太陽落山後就去地裏挑小麥,麥穗連着麥稈一塊收割,用稻草捆成一把一把的,扁擔從中間一架,挑着就走,整個生産隊的人,幾乎都是天黑才往家走,天不亮就起床幹活,忙碌而充實,每一張疲憊的臉上都帶着豐收的喜悅。
便是薛花花和李雪梅,都比以前忙碌了,四頭豬見天漲,一天兩背簍豬草吃得光光的,随着天越來越熱,新鮮的豬草越來越少,薛花花和李雪梅商量,先走遠些割豬草,近地方的留着以後割,于是兩人常常到其他生産隊割豬草,早上一背簍,下午兩背簍。
幾天下來,兩人累得夠嗆,尤其是薛花花,白天在外邊幹活,晚上回到家裏得檢查陸明文搓的繩子,稻草幹枯,得用巧勁搓得光滑不紮手才行,陸明文搓得毛毛躁躁的,捏在手裏紮手,不小心會傷到人。
這天,她跟李雪梅找到塊豬草多的地兒,早早的兩人就收了工,李雪梅回家,她去了自留地,割了稻穗背回家自己拿手搓,陸明文幹這個活是沒問題的。
還沒到家門,就聽到裏邊傳來嬌滴滴的女聲,“陸明文同志,聽說你的腳是幫我幹活傷着的,我沒來看過你,你不會怪我吧?”
薛花花當即臉色就拉了下來,只聽陸明文說,“不會,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梁蘭芬同志,你是專程來看我的嗎?”
自作多情,薛花花心頭罵了句,用不着看也能想到陸明文說這話時笑得有多得意,真的以為自己多重要似的,傻不拉幾的。
裏邊,梁蘭芬找了根凳子坐下,雙手搭在膝蓋上,臉上帶着關切,“你的腳沒事了吧?”
陸明文挺胸,“沒事,過幾天就能到處走了。”
梁蘭芬低頭瞄了眼褲腳下的腳踝,一臉歉意,陸明文嘴笨,不知該說點什麽,挪開視線看向外邊,太陽落山了,晚霞紅豔豔的,正值農忙,下工的時間越來越晚,他大哥大嫂都是踏着月色進門的,說是搶收,梁蘭芬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
正想着,就聽梁蘭芬說,“陸明文同志,我明天要去趟公社,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好像有些難以啓齒似的,說完,她就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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