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表哥表妹來相會
平日裏住在這正院裏的乃是吳姨娘,今日在這裏接待林氏的娘家人,她早已賭了一口氣在心裏。
又看那林氏大大方方坐在她平日常坐的太師椅上,與老爺夫妻長夫妻短的說着話,老爺竟對那趙真珠贊不絕口,更加渾身不自在。
但趙真珠确實不是以前那個肥碩的醜姑娘了,真蘭想蹭個王妃當當的打算只怕也要落空,想到此處,她手裏的茶杯不由自主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尖銳刺耳。
趙真蘭自從真珠進門起,就看到了她比甲上滾邊的白狐毛,豐盈潔白沒有一絲雜色。
等真珠走近了,又看到她頭上插着一枝藍寶石發簪,簪子上有個銀點翠蓮花托,花托中嵌一粒渾圓的珍珠,頂端嵌一顆碩大的藍寶石。
那寶石像一粒水滴在真珠的烏發中瑩瑩顫動,不顯山不露水的奢華。
這世上有些東西,不是用價值不菲就能完全形容的,比如這種規格的藍寶石,有錢還得有機緣遇上。
趙真蘭想要,沒機緣,主要是沒錢。
其實并不是買不起,但是吳姨娘不可能給她買這麽貴重的首飾,畢竟還有一大家子要過日子。
就是買了也于事無補,因為真珠讓她眼紅的衣裳首飾,不是一件兩件。
真蘭做了這麽多年掌上明珠,以前雖然聽說太太有錢,嫁妝厚,但是因為真珠整日都在治病,極少露面,并沒有什麽體會。
這幾個月,卻日日夜夜都在眼紅,都在嫉妒,都在恨。那些她思而不得的東西,在真珠那裏只是尋常之物。
猛然聽到她娘放茶杯的聲音,真蘭一驚回神,委屈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終于嗚嗚咽咽哭了起來:“我是趙家的長女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
趙甲仁正沉浸在阖家天倫,妻妾和睦的氛圍裏,被真蘭哭得莫名其妙。
再說馬上小舅哥還要來,于是皺眉不悅道:“你是長女更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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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珠依稀有點明白真蘭話裏的意思,大約是嫌自己搶了她的風頭吧。
但是今天二舅舅和表哥們要來拜訪,娘難得心情很好,絕對不能讓這家夥搗亂。
都說母女連心,吳姨娘一看女兒落淚便懂了,做出個楚楚可憐的表情道:“今日要見舅舅,蘭兒和柔兒卻連件像樣衣服也沒有。”
直男趙甲仁聞言,這才關注了一下幾個女兒的衣着,真蘭和真柔今日都穿了海棠紅襖裙,而真珠則是狐裘比甲,仿佛是有那麽點差距。
真珠卻應聲泠然道:“吳姨娘你這說的什麽話,被外人聽到還以為咱家是破落戶兒呢。姐姐妹妹今日穿的,明明都是府裏新制的冬裝,我們三人都一樣做得衣裳。”
真柔道:“可我怎麽沒有二姐姐這樣兒的白狐毛。”
真珠一笑:“這是我用自己的月例錢另做的,前頭十四年不會花錢,攢下不少呢,妹妹若是想做,姐姐給你介紹裁縫。”
真蘭忍不住分辯道:“還有你那簪子……。”
真珠不等她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雖然我是嫡女,但是爹爹從不曾虧待哪個,公中的東西大家都一模一樣,為何姐姐還不知足。姐姐不妨出去打聽打聽別人家庶女都什麽樣兒待的。”
吳姨娘原本還想說話,但是聽到這裏,趙甲仁已經覺得真蘭是在無理取鬧了。
又想起常先生還在場,頓時覺得十分丢人,瞥了一眼,他正低頭喝茶,對這番争論仿若未聞,(常鳳卿內心os:太尴尬了,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于是趙甲仁呵斥真蘭道:“住嘴!”
又對吳姨娘道:“你如何還能不急不躁地坐在這裏,林二爺和外甥們今日要留家吃飯,還不快去看看廚房酒菜安排得如何。”
吳姨娘沒料到老爺居然趕她走,愣住了,再三地看了老爺并沒有收回這話的意思,只好起身委屈的去廚房了。
吳姨娘剛走片刻,真良一路小跑進屋開心地叫喚:“爹爹,舅舅和哥哥們來了。”
衆人遂起身到院中相迎,趙家女兒們跟在父母身後亦出迎。
真珠擡頭看時,只見趙真博帶着舅舅林二爺和兩個年輕人剛踏入院中青石甬道。
這是趙真珠第一次見到她的大表哥林尚賢。
長發束冠,墨眉星眸,鼻梁英挺,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一襲玉色長袍,腰間青色緞帶,玄色水貂大氅,下擺随步伐迎風而動,仿佛生出一對翅膀,撲騰着一頭紮進人的心裏,根本無力抗拒。
真珠只覺得臉上發燒,甚至聽到自己心砰砰直跳的巨響,她捂着胸口驚惶地看了一下左右,怕被人聽到。
正慶幸沒人注意她,卻對上了常鳳卿清澈的眼神,真珠心虛,趕緊低下了頭,随衆人進屋落座。
賓主寒暄問候了一陣。
除了真珠和常鳳卿以外,其餘衆人都是相互認識的。
趙甲仁引薦常鳳卿和二表哥林尚傑相識,雙方商業互吹了一陣。
林氏見真珠只是坐着,斂眉低頭一言不發,便道:“珠兒也來見見你的表哥。”
真珠便擡頭。
“哇!”林尚傑誇張地叫了一聲,“竟然是珠兒妹妹啊!我一進來就看到了,變這麽漂亮硬是沒敢認,以為是別家來串門的小姐呢。”
真珠聞言看了看這位二表哥,濃眉大眼國字臉,兩頰和脖子的連接處微有些痤瘡,看起來倒是英氣勃勃的樣子,然而不帥。
于是溫和笑了笑:“謝謝二表哥誇獎。”
“這是你大表哥尚賢,以前雖見過,八成你也是記不得了。”林氏指了指另一位。
真珠不敢直視他,低着頭用蚊子聲吶吶地說:“大表哥好。”
林尚賢笑了笑:“甚好,再也不用怕珠兒妹妹,來拽我腰上的玉佩了。”
真珠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純淨輕軟,帶着點富家公子的慵懶勁兒。
忽然反應過來,這句話信息量很大,真珠大窘,猛地擡頭,紅着臉結結巴巴道:“我以前,以前不懂事,還望,還望大表哥不要在意。”
林尚賢只是微笑颔首,又回頭和衆人聊天了。
因為過完年要春闱,聊得都是經濟仕途的事情,女孩子們插不上話,十分無聊。
趙甲仁便讓女兒們去花園曬曬太陽,順便把在屋裏鬧人的真良帶出去玩耍。
一到花園真柔和真良便跑得沒影兒了,這倆孩子畢竟年幼,玩心大。
真珠不知道怎麽了,這會兒只覺得心亂如麻,打算回房休息,自個兒靜一靜。
轉念一想,等會兒二舅肯定要帶表哥們去拜訪祖母,忍不住又想見那人,于是腳下一轉往吳老太太院子走去。
從真蘭身旁經過時,只聽她不屑地哼了一聲:“別以為在太師椅上坐一坐,就不一樣了,那就是給舅舅表哥看看而已,我娘可是天天在那位置上坐着。”
真珠停下腳步看她:“我和你是不是一樣,你心裏竟沒一點數嗎?看來吳姨娘生了你,卻沒教好你,不懂一點規矩。”
真蘭怒極:“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真珠曬然一笑:“既然你不知,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趙家的舅舅表哥都跟我娘姓林,不跟你娘姓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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