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安寧(2)

顧安寧沒有在大堂裏呆太久,他甚至都沒弄清陸小鳳是來幹嘛的,就被顧大公子趕回去了。

陸小鳳也沒在顧家莊停留太久,顧安寧沒有任務時安心養病,很少關注外面的世界,自然不清楚,他的麻煩是怎樣解決的。

顧安寧精神不是很好,吃過藥之後昏昏欲睡。

他本就是個閑散的富家公子,平日裏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做,感到倦怠便直接上床歇息。

等顧安寧睜開眼,發現自己不在卧室中了。

怎麽說顧安寧靈魂離體一年多,對這樣的變化并沒有感到太驚訝。他冷靜地動了動身子,坐穩後才發現自己是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裏。

外面的光線很暗,車廂內的景象只能看個大概。

這裏只有他一個人,身下的墊子像是體貼他虛弱的身體特制的,不過與家裏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顧安寧剛醒來,就被對方察覺到了。

帶着調侃的青年男聲吊兒郎當,“小公子可千萬別想着要逃,從馬車上摔下來就不好了。瘦的一把骨頭,經不起折騰。”

除了做系統任務時,顧安寧警惕心不強,再加上身上的病症,每次睡覺都昏昏沉沉,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被帶出來的,更不清楚外面車夫的身份。

聽到男人的話之後,顧安寧确定對方沒有惡意,稍稍放下心。

他虛弱地咳嗽兩聲,猜測道:“陸小鳳?”

車夫大笑了好一會兒,“我可不是他!”

“你是陸小鳳的朋友。”

外面的人沒有再說話,顧安寧覺得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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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松身體,坐回到馬車裏。對方武功不弱,能察覺到他在馬車裏的動作,所以顧安寧講話時也沒有特意放大聲音,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接着道:“除了陸小鳳,應當不會有別人了。”

駕車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莫名其妙被人擄走,你就不生氣?”

顧安寧換了幾個姿勢,終于找到舒服的位置。睡意重新卷來,顧安寧向來不願在任務之外委屈自己,嗓子裏擠出兩個意味不明的音節,便不再交談,重新進入睡夢中了。

許久沒聽到聲音,趕車人慌了一下,就怕一路颠簸把人給折騰斷氣。他放慢速度,掀起車簾向裏看了一眼,又不放心地試探了一下顧安寧的鼻息,确定人還活着,這才放心回到原本的位置。

男人低聲道,“唉,我怎麽就信了陸小雞的邪,應下這麽一個苦差事呢?”

馬車跑了三個時辰,停在一處宅院前面。

趕車人鑽進車廂裏,茫然地瞪了一會兒還在昏睡的顧安寧,最後小心地伸出一個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腦袋。

“喂,別睡了,下車了!”

顧安寧沒有要醒來的征兆,比起剛才,他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在睡夢中皺着眉頭,看起來很難受。

趕車人拉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像把人偷出來的時候一樣,背到後背,迅速進了院子裏面。

他的輕功很好,腳步聲也放得很輕,可還是被人發現了。

“司空摘星?”錦衣公子面上帶着溫和的微笑,站在庭院裏,跟他面前的竹林幾乎融為一體。

此時正是清晨,空氣中還帶着濕濕的潮氣,陽光柔和極了,并未穿透雲層照射到地面。

司空摘星聞言停了下來,疑惑道:“你一直起這麽早嗎?”

“聽到了一點聲音,睡不着就起來了。”錦衣公子搖頭,“你帶了人回來?”

顧安寧雖然瘦,個子卻不低。再怎麽說也是個成年男人,就算昏睡着,也不至于讓人無視地徹底。

司空摘星卻沒有對這樣的問題表現出意外,因為對方是花滿樓。

花滿樓是個敏感體貼的人。

他還是個瞎子。

司空摘星道:“沒錯!你快來看看他,我總覺得一不留神他就會死了。”

花滿樓道:“他的呼吸聲很重。”

司空摘星道:“可是昨天夜裏,我差點以為他沒氣了!”

司空摘星帶着顧安寧進了房間,像個操心的老媽子,把人放到床上,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床被子,然後換了只柔軟的枕頭。

折騰了大半會兒,顧安寧終于醒過來了。

司空摘星幾乎喜極而泣,“你睡了好久!”

顧安寧沒有立刻給他回應,而是愣愣的睜眼躺了一會兒,半晌才将目光放到了兩個陌生人身上,“這裏是什麽地方?”

花滿樓一向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清楚對方的身份,态度中卻沒有多少防備疏離,讓人忍不住放松警惕。

他道:“這裏是長安城。”

顧安寧點了點頭。

在外人看來,顧安寧從來沒有出過顧家莊,實際上每次做任務時,他都會來到不同的地方,對于長安城也稱不上十分陌生。

長安距離顧家莊不太遠,看外面天色,他離家的時間不長,也不知道秋棠他們有沒有發現他不見了。

顧安寧道:“我失蹤太久,大哥會擔心的。”

花滿樓“看”了一眼司空摘星,他已經明白,對方是毫不知情地被帶到了這裏。

司空摘星覺得這個鍋應該算在陸小鳳頭上,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為自己辯駁道:“看我做什麽!我也不過是受雇于人,誰給錢,我就幫誰做事!”

顧安寧默默将他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司空摘星講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對顧安寧的關照已經屬于售後服務的範圍內,放在以往他是絕對不會管這些的。

“人已經帶到,花滿樓你作證,可不能讓陸小雞耍賴,我走啦!”

他的輕功着實是好,講完之後一溜煙消失不見。

顧安寧的身體無法習武,羨慕地看了一眼司空摘星離開的方向,頭腦徹底清醒。

他默不作聲地觀察着自己所在的房間,越看越覺得熟悉。

顧安寧把目光轉向花滿樓,“你看不到?”

“不錯,我是個瞎子。”花滿樓坦然道。

顧安寧沒有見過盲人,他卻知道,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與尋常人相比,總會有些不同的。可是花滿樓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嘴角的微笑也是原本的樣子,不見一絲陰霾。

顧安寧皺了皺眉。

花滿樓疑惑道:“怎麽了?”

“你真的什麽都看不到?”

顧安寧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花滿樓卻從裏面察覺到了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我應該看到什麽?”他頓了一下,“還是說……你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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