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幽暗的星光橫渡于你我之間

01

忽而墜落的

星光

像死去的鳥

落入懷中

映亮的你的臉

與我相隔

一億光年

02

飛坦大步流星在前面，毫不在意地拉開主屋大門，絲毫不懼可能會有一排槍火接踵而至。

結果風平浪靜。麗卡從他身後的陰影施施然步出。

大門離院子鍛鐵欄栅有一段距離，隔着修剪整齊的花木和蔥郁草地，夜色彌漫。

飛坦遠遠看見來者的真面目。暴露在他眼下的，隐藏在暗處的，全部敵人，其實已在他的守備範圍。

殺機，觸手可及。

他雙手插袋，立領豎起掩住秀麗的下半臉，緩緩步下眼前的三步階級，随即懶洋洋地側身倚着階梯旁的大理石廊柱。看似稀松平常，行動間卻無意透出屬于武者的利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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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到的十五人動态，以及若隐若現的、使用“絕”的高手氣息。

有備而來？哼……

飛坦瞟視對方，語氣不善：“你們來找茬？”

他說話的時候，麗卡攏了攏飄逸的裙擺，立在他身後，只探出頭來，好奇的目光逐一掃過院外的來客。

領頭人是黑西裝的平頭男人，他上前半步，右手按胸，微微躬身，禮數周全。縱使迷蒙夜色裏隔着将近七米的距離，仍看得出對方的有禮姿态。

“當然不是，尊敬的先生閣下，午夜來訪實屬冒昧，鄙人是萊維特家族的管家，請容許我帶着這項名為‘保加利亞’的珍寶，向閣下以及您身邊這位尊貴的小姐，致上最誠摯的問候。”

他往旁邊側身，讓出捧方正天鵝絨盒子的兩名侍從，他們手戴白手套，小心謹慎地打開盒子。一條紅寶石鑽石項鏈呈現在衆目睽睽之下，整整64顆蛋形和水滴形的紅色寶石如鴿子血般豔麗，花枝型的白金鑲嵌鑽石和粉色的小粒寶石，錯落有致地勾畫出吊墜的玫瑰造型。整體造型華麗大方，流光溢彩，即便黑夜，仍不能奪其璀璨，美得令人窒息。

飛坦對珠寶一類向來沒興趣，只需知道那是值錢的玩意就夠了，但當華麗絕豔的寶石項鏈展現眼前，他第一反應是，很适合她。

他想要看她戴着它的模樣，最好是全身上下不着寸縷只戴着那項鏈。

珍珠母般的肌膚，豔麗如血的紅寶石。玫瑰造型的寶石吊墜會深入她雪白的豐盈，墜在她的心口之上，緊貼她的脈息。而其餘較小的寶石宛若血色之花般盛開，纏繞她修長脖頸，橫過纖長平直的鎖骨，最後綻開在細膩柔和的肌膚上。

鮮血淋漓，似荊棘血花，又像血瀑。

殘忍到支離破碎的美，那是多麽教人興奮欲狂！

讓他狂熱地想用舌尖舔舐，用唇齒加深血痕，最後脆弱無依的獵物吞食入腹，絲毫不剩。

激起的狂想使飛坦呼吸微微不穩，口幹舌燥，側首瞥向那位“尊貴的小姐”。聲音低啞得幾近模糊：“怎樣？”

麗卡收回遠眺的視線，翠色眼睛盛滿認真，打着響指秒回：“初步估計是世界級珠寶，市場價不低于八位數。”肯定以及平靜的語氣。

飛坦立時八字眉，細細的、宛若蛇類的眼瞳完全轉向她，死死瞪住，活像她是他的青蛙。

麗卡發出“咦？”的疑問，配合着螓首微側，诠釋何謂無辜的天真之态。

這女人的反應也太理智了吧？一般不應該說“好美我很喜歡”或者是“我好想要”之類的廢話麽？

等等，先等下！這樣想想……

眼下跑偏方向的，是他？！

猛然醒悟的飛坦感覺有點胸悶氣窒。用術語簡單地說，就是內傷。

“飛坦，怎麽了？”察覺異狀的麗卡關心地湊過臉。

他冷哼一聲，撇頭不看她，夾着冰塊雪粒的話砸來。

“別說話，礙手礙腳！”

這絕對是遷怒。

麗卡不以為意：“喔，那我回屋？”

“閉嘴！”惱羞成怒。

麗卡立時捂住自己的嘴巴，以示順從。

飛坦暴躁得差點就要炸了，要不是外人當前，他肯定要狠狠□□她。

如果是一般的黑社會人士，他當然懶得管她，但眼下暗處有念能力者，他不得不小心應付。他不會蠢到犯相同的錯誤，飛坦陰沉地想。

麗卡喉嚨可笑地咕嚕幾聲，示意他看前方。

飛坦擡眸看了。

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沒有影響來者的态度，或者說，對方壓根視若無睹，十分地知情知趣。

咳，回到正題。

“我們主人希望能用這項珍寶作為見面禮，請閣下到府上一聚……”話未說完，就被中途截斷，飛坦不耐地撂下狠話：“廢話少說！”

自稱管家的平頭男人果然收起廢話，直搗黃龍：“我們主人希望能以交易，換得您手裏的《鳐魚》。”

“交易？”飛坦嗤笑，“我只會搶奪，從不做交易。”說着話，他冰冷如毒蛇的目光緩緩滑過人多勢衆的對方，四肢肌肉繃緊，随時準備掀桌動手。

“敢問閣下對‘權力者的游戲’感興趣嗎？”男人精明地及時抛出魚餌。

飛坦陰沉的吓人氣勢凝滞了，緩緩往回收斂。

他勾起冷森的笑，眼睛毫無溫度。

“你們知道？”

男人更加恭謹：“閣下方便的話，請到府上一聚，我們主人一定會熱情招待您。”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

飛坦挑眉，藏在立領下的詭笑緩緩擴大：“那就走吧。”

他這麽說道。

03

半月高高懸于晴朗的夜空，萬裏之內，無雲無霧，海天融為一體，漆黑的海浪吟唱般充滿韻律地翻湧着。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加上前後兩輛護衛的凱迪拉克，高速飛奔在延綿的海岸公路上。

勞斯萊斯後部是封閉式的貴賓廂，桃木鑲金的奢華裝飾，厚實松軟的雪白地毯，充滿設計感寬敞舒适的三組長座椅，以及音響娛樂設施、飲品櫃、小冰箱，應有盡有。

麗卡以前就生活在財富堆砌的環境中，因而并沒有大驚小怪，而是熟門熟路地按下座位旁邊的控制按鈕，打開隐藏式櫃子，翻出美酒和高腳杯，此時正平穩地給兩個漂亮的杯子注入醇厚紅酒。

飛坦坐在後排座椅正中，雙腿擱在原木方桌面，上身陷進柔軟的沙發裏，透過半開的天窗望出去，仰望的視線直達深沉夜空。

麗卡拿着兩個杯子，擠到飛坦身旁，順手遞給他一杯。飛坦接過，跟她輕碰杯。

清脆的玻璃聲震顫。

“‘權力者的游戲’，那是什麽？”麗卡低聲地問。

“一個真人獵殺游戲。”飛坦冷聲簡短地回。

盡管聲線極冷，但他對她總是有問有答。按照慣例，要是不回答，這女人大概要窮盡想象力猜測到無休無止天荒地老，煩擾的對象，正是他本人。

當然要立刻堵住她嘴巴。

“就這樣？”

“就這樣。”

麗卡努努嘴，有些不滿。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的女人自然不甘心，于是她繼續撩。

“為什麽一提它，你就接受了？”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接受？”

好詐！她是沒有，也就是說他沒打算公平交易？

“派人偷畫的是他們吧？這回換成邀請我們上門，沒問題嗎？”

“小瞧我麽？”

“但他們對你調查得很清楚，你的興趣都被打聽出來啦，這樣也沒關系麽？”

“哦，你認為我就該夾着尾巴縮在洞裏不出來？”

“嘿嘿，好可愛哦……”

“你說什麽？！”

“咳，那幅畫比我想象的還要值錢欸。”

“哼。”

“它到底特別在哪裏？我都沒聽說過這幅畫。”

“殘念。”

“什麽？”

“死人遺留的念，人死了不代表念就能消失，有時反而因執着而增強，比生前更加強大。先前你在神之墳墓要死要活，不是體會很深麽？那就是殘念。”

“……難怪世上會有靈異事件、ESP之類的，大概有一半是‘殘念’搞的鬼，你說是不是？”

“剩下一半是人搞的鬼。”

“就算這樣，《鳐魚》到底哪裏有價值？殘念拿來幹什麽？”

“殘念除了殺人，還能幹什麽？”

“唉，早知道就不要幹掉那個評鑒師，應該更慎重處理他，麻煩就不會找上門，現在就沒人打擾我們啦。話說，飛坦，我們什麽時候繼續那個？”

“……？”

“就是這個啊。”

勾起小指，明明是暧昧的男女情|事，她眼睛卻像小鹿般清澈無垢。

話題是怎樣繞到這裏的？飛坦不可思議地想。這個毫無邏輯、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癡女！

可她眨眨眼，頭微微歪着，專注地看着他。

飛坦想張嘴噴出的惱火，一瞬熄滅，旋即，他接續起方才那段旖想。

細長的金眸蒙上一層朦胧。

“戴上那玩意。”沙啞不清的嗓音。

麗卡怔了怔，反應過來那玩意是什麽，剛想說她普通的連衣裙跟那條項鏈并不相配，但……管他呢，只要他喜歡就好。

她也只要他喜歡。

她蹭蹭蹭地挖出随手扔在車底角落的絲絨盒子，打開，撈起，觸手是沉甸甸的冰涼觸感，寶石潤澤清透，鑲鑽閃閃發亮，近看使人目眩神迷。

她随意瞄了眼戴好，脖子登時沉了幾分。

飛坦定定地看着她，咕哝道：“果然……”

……還是脫了戴好看。

“什麽？”習慣他低啞的話語，但這句是含在他喉頭咕嚕，實在沒聽清，麗卡朝他傾身，小巧的耳朵親昵地貼近他藏在衣後的唇瓣，他本能地拉開距離，往下掃視的目光越過她秀氣的額頭和鼻子，探入她胸前的美好風光，鮮豔欲滴的紅碧玺也跟着閃耀光澤，襯得白的雪白，紅的赤豔。

飛坦的高腳杯無聲息地抛擲在毛毯裏，麗卡只感腰背一沉，整個人被他鐵鉗似的手臂扣住，撲倒他胸膛，完全動彈不得，粗暴的蠻力幾乎擠出她最後一口氣息，然後紅唇迎來狂風暴雨般的啃噬。

熾熱、激烈、瘋狂、毫不留情。

就如他的性格般極端。

麗卡全身都在發軟發熱，無力的手臂垂下，她的杯子磕裂在桌沿，潑撒的紅酒如處子之血，沾染腳下的白色毛毯。車內的溫度升至最高點，将近沸騰。

等氣喘籲籲分開時，飛坦再次後知後覺地發現。

可惡！白癡果然是會傳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