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詭異的逮蛇人
突然,張子坤那張髒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大聲喊道:“不好了,妖怪又來了!”
張子坤驚懼的喊聲立刻引起人群一陣驚呼,以為蟒蛇真的又從祠堂裏竄出來了,就像炸了營似的本能地朝四下裏奔逃。
然而,祠堂的門關得死死的,沒有任何動靜。
回過神的張子恒剛要踹張子坤,但是,他臉上的表情瞬間也凝固住了……
他看見一個怪物一樣的東西從一條田埂小路飛快地朝祠堂這邊跑來。這東西跑的動作極其怪異,四肢着地,一縱一跳,就像一個皮球從地上彈起來又落下去似的,每次彈起來起碼有一兩米高。
這怪物分明不是在跑,而是在縱躍!
怪物縱躍到近前大家才看清,這分明是一個又矮又醜的陌生人。陌生人長着一張皮糙肉厚的臉,嘴唇又黑又厚,鼻子塌陷,左眼大右眼小,但眼神卻冷飕飕地泛着兇光。而他的手臂顯得出奇的長,垂下幾乎到了膝蓋的部位。
如果不是穿着一件老舊的破棉襖,準會被人誤以為這是一只從原始森林裏跑出來的大猩猩!
大夥兒被這醜陋的陌生人吓得目瞪口呆,私底下紛紛躲閃,張幺爺卻朝大夥兒喊道:“大家別怕,他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是個啞巴!”
來的陌生人正是庹師!
聽張幺爺這麽說,大夥兒都直愣愣地看着他。村子裏的人從來沒有誰聽說過張幺爺有這麽一個詭異的遠房親戚!
張幺爺為了讓大夥兒不至于被庹師的模樣吓着,就走上去想用打手勢的方式跟庹師打招呼,可是庹師卻一把将張幺爺推開,塌陷的鼻子使勁在空氣中嗅着,似乎在尋找他極其感興趣的氣味。
庹師或者就是被某種神秘的氣味引誘過來的……
見庹師一副急急火火在空氣中嗅着神秘氣味的樣子,大夥兒站成木頭樁子似的盯着他,就連張幺爺也站在原地不動了。
庹師邊嗅着空氣中神秘的氣味邊朝祠堂那兩扇緊閉的沉重大門走去。
大夥兒的心此刻都提到了嗓子眼,卻沒有一個人阻止他。
只有張幺爺意識到祠堂裏暗藏着兇險,朝庹師大聲喊道:“別過去!”
可是庹師是個聾子,他對張幺爺的喊聲充耳不聞,走到祠堂大門的跟前,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兩扇沉重的大門……
張家祠堂的這兩扇大門又高又沉,單扇門板足足有三米高,兩米寬,厚度也在四五寸以上,這是典型的高門大戶。
這麽厚重的大門打開時轉動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厚重沉悶。庹師打開這兩扇大門的時候,門在轉動時發出的聲音,沉悶中又多出了一股詭異的氣息。
一直遠遠觀望的村子裏的人,此時的心随着大門轉動的聲音,被牽扯得一陣陣抽搐。
随着大門的開啓,祠堂內一股陰氣很重的冷風從裏面卷挾着雪花飛撲出來。
膽小的人發出一陣驚呼,本能地朝着遠處奔逃,膽大的雖然沒有跑開,但是都做出随時要逃跑的樣子。
張幺爺和張子恒也是心驚膽戰,只是沒有表現得過度驚慌,相互使了下眼色,慢慢朝大門走去。
幾個愣頭青也好奇地尾随過去,樣子蹑手蹑腳……
推開大門的庹師并沒有馬上邁腿進去,而是朝大門內的天井裏瞧了瞧,然後才朝大門內邁出了腿。
祠堂大門的門檻很高,足足有半米的樣子,矮小的庹師用雙手扶着門檻,幾乎是翻進門檻內的。
張幺爺和張子恒以及幾個愣頭青小子都屏住呼吸。他們沒有跟着庹師走進祠堂,而是躲在大門的兩邊,伸着脖子朝祠堂裏窺望。
祠堂的天井裏空蕩蕩的,裏面亂七八糟地躺滿了凳子椅子,是剛才魂飛魄散的村裏人落下的。那棵百年樹齡的羅漢松的枝條上積雪稀稀落落的,而樹下卻是落了一層亂七八糟的積雪,積雪上還有羅漢松斷裂的老樹枝。
張子恒小聲對張幺爺說:“蟒蛇就是從羅漢松上下來的,一口就把張子銀咬住了。”
張子恒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心有餘悸。
張幺爺卻小聲說:“別出聲,看這庹師要怎麽弄?”
張子恒還是壓着聲音說:“是你喊他來的?”
張幺爺搖頭,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庹師的背影。
庹師居然對祠堂裏陰森森的氣氛沒有絲毫畏懼,他那顆與身體極不成比例的大腦袋靈活地在肩膀上轉悠着,朝着祠堂裏的各個角落東張西望。
張家祠堂原先是張家本家的一個叫張韋博的大軍閥建造的。張韋博和張幺爺是同輩分的,但卻比張幺爺年長幾十歲,靠亂世起家,後來又跟了國民黨,國民黨吃了敗仗,這個張韋博攜帶家小跟着蔣介石一溜煙地逃到臺灣去了,至今音信全無。除了張幺爺尚且依稀知道這個人的一些事情外,後輩人倒是對這個人完全淡忘了。
現如今只有這個祠堂,還能夠見證這個人曾經在這兒顯赫過。
不過,現在這座祠堂已經充公,做了村裏的倉庫和開大會用的場所。祠堂的格局沒有任何改變,裏面卻已經空落落的沒有一樣家什,有的只是農耕用的各種農具。
張家祠堂修得相當森嚴氣派,用軸線對稱布局,房分四進,大門、儀門、享堂、寝堂一應俱全。
天井正對的就是享堂,也是祠堂的正廳,喜哥說的巨蟒就挂在享堂的中梁上。
庹師用他的塌鼻子在空氣中使勁地繼續嗅着。突然,他短短的脖子縮了起來,背也拘謹地弓着,就像一只突然要朝着對手發起攻擊的野物!
張幺爺和張子恒的心随着庹師背影的突然變化而緊縮了起來。
張子恒小聲說:“他聞到蟒蛇的氣味了?”
張幺爺說:“興許他早就聞到蟒蛇的氣味了。”
張子恒說:“他發現它了。蟒蛇還在享堂的中梁上。”
張幺爺說:“你先去找幾個人拿點硬點的家什,聽到動靜不對就沖進去。再大的蟒蛇也是怕人多的。”
張子恒聽了張幺爺的吩咐,退下去找人拿家什去了。幾個緊緊跟在後面的愣小子此時腿肚子開始打顫。遠遠圍觀的村民也緊張得大氣不敢喘。
庹師變得相當拘謹,輕手輕腳地踏進了天井裏。天井裏有積雪化成的雪水,濕漉漉滑溜溜的,天井裏鑲嵌的青石板起了一層青苔,只有經常被人踩過的地方形成一條路影子通向享堂……
幾個愣小子聚集在張幺爺的身後,小聲問張幺爺:“他是專門逮蛇的嗎?”
張幺爺朝這些愣小子示意別出聲。
庹師越來越拘謹地朝着享堂靠近,盡管他穿着破舊的棉襖,可是從他弓腰縮背的背影可以感覺出,此時庹師身體裏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繃得緊緊的!
陰冷的空氣就像冰似的在這個時候凝固了,只有小青瓦上積雪融化時落下的水聲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緊張沉悶的空氣令幾個愣頭青牙齒打顫,磕得咯咯地輕響……
享堂裏黑乎乎的,享堂兩邊的花崗岩的石鼓顯得格外僵硬,上面雕刻有非常精美的龍虎。麒麟浮雕卻在這個時候栩栩如生的似乎要動起來。
庹師走到右手邊的石鼓旁停了下來,他用石鼓作為掩護朝裏邊窺探了一陣,突然,他兩個縱步跳進了享堂裏,在外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庹師卻啪的一聲把享堂的兩扇雕花門給死死地關上了,動作快得幾乎在眨眼之間。
在衆人還沒有醒悟過來是怎麽回事時,只聽見享堂裏發出一陣巨大的響動,被關死的兩扇雕花大門一陣劇烈地搖動,緊接着又是一陣堆放的農具稀裏嘩啦倒地的聲音。
張幺爺和後生們都被享堂裏弄出的大動靜吓傻了,一個個動彈不得。遠遠圍觀的村裏人也知道享堂裏出事了,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
張幺爺轉身朝圍上來的村裏人大聲吼道:“別過來,都躲遠遠的!”
張幺爺的話音剛落,只聽見享堂的雕花門發出轟的一聲爆響,一扇雕花門已經倒了下來,緊接着,庹師的影子也呼地一下暴射出來,就像一個皮球似的朝天井裏滾落。
張幺爺知道大事不妙,朝身後的愣頭青大聲喊道:“趕快關門!”
說着首先跳出門檻拉動左邊的厚重大門。幾個愣小子也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跳出門檻拉另一邊的門。
就在拉門的瞬間,只見從享堂裏唰地閃出了一條青幽幽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