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俊俏女子施妙手
張幺爺攙扶着白曉楊走進了祠堂的享堂,外邊的人沒有繼續跟進,都站在祠堂的門外,唧唧喳喳的像麻雀一樣鬧開了。
享堂裏,張子恒和兩個愣小子規規矩矩地守在直挺挺的庹師身邊,火堆依舊燃着旺火,見張幺爺扶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進來,都滿臉疑惑地看着。
張子恒剛要開口問,張幺爺先說話了:“什麽也別問,聽小白怎麽安排就是了。”
白曉楊看了一眼躺在稻草堆裏的庹師,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她輕聲對張幺爺說:“幺爺,你讓他們都出去。你在裏面給我當幫手就行了。”
張幺爺就朝張子恒一歪嘴。
張子恒很聽話地領着兩個愣小子走出去了,臨出享堂張子恒說:“幺爺,那我找子豪去給庹師做火匣子去了。”
張幺爺朝張子恒罵道:“做鬼的火匣子!庹師根本就沒死!”
張子恒愣了一下,說:“沒死?”
張幺爺顯得很沒有耐心地說:“別在這兒廢話,趕緊出去。派兩個人在天井裏守着子銀的屍首,別驚了詐屍!”
張子恒一腦子漿糊地走了出去。
張幺爺過去掩上享堂的門,轉過身,在搖曳的火光下,白曉楊被映襯得更加的俊秀清麗。
張幺爺心裏不由得暗自嘆道:“這不是白娘子轉世是啥?世間哪有這麽清秀脫俗的女人?”
他重新走到白曉楊身邊,白曉楊額上和鼻翼上已經布滿細細的汗水。
張幺爺擔心地問:“小白,行不行?”
白曉楊還是對張幺爺親切地笑,說:“沒事的,幺爺。”
白曉楊脆生生柔嫩嫩的聲音喊得張幺爺的心裏舒坦死了。但看着這對離奇的患難夫妻,張幺爺的內心同時又生出一絲感動,鼻子也酸酸的。
白曉楊讓張幺爺給她找個坐的東西。張幺爺在享堂裏踅摸了半天也沒有踅摸到可以墊在屁股下的東西,就有些怨憤地說:“想當初,這享堂裏什麽家什不是最好的,現在落得連個墊屁股墩的東西都沒有了。什麽是土匪?這才是真正的明目張膽的土匪!”
白曉楊似乎有點堅持不住,小聲地朝張幺爺說:“幺爺,你就別顧着發牢騷了,你還是快點給我找個坐的吧。”
張幺爺見白曉楊站得已經很是吃力了,就用稻草給她挽了個稻草墊子扶着她坐下,說:“小白,只有委屈你一下了。”
白曉楊還是笑着對張幺爺說:“這不算委屈的。”
憑張幺爺的人生履歷,還是從白曉楊的眉宇間看出這是一個心裏隐藏着酸楚的女人,心裏對這個女人又多了幾分憐愛。
白曉楊坐在稻草墊子上,輕輕地喘了幾口氣,眉頭輕微地皺了下。
這細微的表情張幺爺也是看得真真的。
白曉楊終于把一直端在手裏的那個精美盒子放在地上,然後慢慢地打開。
張幺爺目不轉睛地看着被白曉楊打開的盒子。
盒子裏蓋着一張描金繡鳳的錦緞,掀開錦緞,是一張紅色的綢子,綢子上排滿了細密的銀針。
張幺爺小聲說道:“這不是銀針嗎?”
白曉楊微微笑了下,說:“對,是銀針,這可是祖宗留下的好東西。”
張幺爺說:“這的确是個好東西。原先離我們這兒五十裏地有個土郎中,紮銀針拔火罐就是一把好手,誰要是中風癱瘓,一紮就成!我原先鬧風濕,去找他紮了兩回就好了。真是神奇得很呢!”
白曉楊說:“那個土郎中是不是姓萬?”
張幺爺立刻說:“對對對,是姓萬!都叫他萬神仙。傳說他的手藝神得很。八十多歲了,還可以赤手空拳撂倒四五個後生。”
白曉楊微笑不語。
張幺爺回過神,說:“你認識萬神仙?”
白曉楊淡淡地笑了下:“我也是聽說的。”
說着白曉楊已經移了下身子,用一雙細膩修長的手在庹師兩邊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起來……
揉了一陣,庹師一直僵硬在臉上的猙獰笑容逐漸在他的那張醜臉上消失了。庹師的神情顯得平靜而且安詳,雖然依舊醜得很,但卻不那麽吓人了。
張幺爺有點不可思議地說:“難道庹師真的沒有死?”
白曉楊說:“他本來就沒有死的。”
張幺爺說:“那為什麽我探他的鼻子沒有氣息,心坎也冰涼,一點動靜都沒有?哦,對了,剛才我忘了扣他的脈了。”
白曉楊微笑着邊繼續給庹師揉着太陽穴邊說:“你扣他的脈也是沒有丁點動靜的,不信你試試。”
張幺爺還真就伸手去扣庹師的脈門了,拿起庹師的手,又說:“男左女右。”又換了一只手。
白曉楊輕聲笑道:“錯了幺爺,是庹師的左手,不是你的左手。”
張幺爺挺不好意思地讪笑道:“你看我這老糊塗。”
他拿起庹師的左手,在脈門上仔細地探了一陣,說:“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曉楊說:“我沒有騙你吧?”
張幺爺非常好奇地說:“那這是咋回事呢?”
白曉楊看着張幺爺,臉上全是輕松自信的微笑。張幺爺也看着白曉楊,一副急于想知道答案的樣子。
白曉楊說:“幺爺,我給你打個比方好嗎?”
張幺爺說:“好,我聽。”
白曉楊說:“你睡覺的時候都是要關上房門的,是吧?”
“關。”
“關上房門睡覺外邊的人就進不來,也不能打攪你了是吧?”
“是。”
“然後你就睡得很香很沉。”
“對。”
白曉燕說:“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張幺爺更是被搞得一頭霧水了,說:“不明白!你咋又說起睡覺這個事情了?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啊!”
白曉楊說:“現在的庹師就是相當于關上門在裏面睡覺,沒有人去叫醒他,他就不會醒過來的,說不定就睡死過去了。”
張幺爺恍然大悟地說:“有這麽神奇嗎?”
白曉楊說:“就是這麽神奇。”
說着白曉楊停止了用手給庹師揉太陽穴的動作,從盒子裏撚了兩根銀針,手法熟練地慢慢插入了庹師兩邊的太陽穴裏。
張幺爺依舊不相信白曉楊的話,說:“庹師真的能夠活過來?”
白曉楊說:“幺爺你就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叫醒他。”
張幺爺覺得白曉楊說的話簡直太過離奇了,看得也就越加的仔細認真。
白曉楊接着在庹師的頭頂上也紮入了銀針。她又讓張幺爺把庹師的腋窩亮出來,也分別紮入銀針,又讓張幺爺把蓋在庹師身上的棉襖褪到腰際的部位,在庹師的丹田處繼續紮入一根銀針。
然後,白曉楊從盒子裏的底層拿出一個絨球狀的東西,這小小的東西一拿出來,頓時便有一股異香飄來。
張幺爺極端好奇,說:“小白,你這是啥東西?咋這麽香?”
白曉楊說:“這是艾絨。”
張幺爺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白曉楊朝張幺爺說:“幺爺,把你點煙的火給我用一下好嗎?”
張幺爺急忙取出火柴擦燃了一根。
白曉楊将艾絨點着,一縷奇異的香味随着袅袅青煙飄了出來,頓時滿屋異香!
白曉楊用點着的艾絨在庹師的丹田部位輕輕地熨起來。
一會兒,艾絨燃盡,一縷袅繞的輕煙香消玉殒。
白曉楊臉上浮現出一抹調皮的微笑,朝看得全神貫注的張幺爺說:“好了,幺爺,我們這就叫醒庹師好嗎?”
張幺爺頻頻點頭地說:“好,好。”
白曉楊将稻草墊移到庹師的腳底,坐下,然後将兩根銀針分別紮入庹師的腳心,又用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将銀針搓動。
奇跡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張幺爺眼睜睜地看到庹師的大腳趾動了一下。
這下張幺爺驚訝得嘴巴都大張開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定睛再看,庹師的大腳趾又動了一下,緊接着又動了一下……
張幺爺擡頭看白曉楊,白曉楊正盈盈淺笑着看着他。此時白曉楊的笑容純潔美麗,就像春天裏的一池湖水,在這間溫暖的屋子裏層層蕩漾開來。
張幺爺激動得雙眼放光。
這時,他看見庹師的手指也動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兩下,三下……
張幺爺大聲朝白曉楊喊:“動了!動了!庹師動了!”
白曉楊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張幺爺,不說話,手指繼續在銀針上搓動……
張幺爺喃喃道:“這可真是太神了,簡直比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還神啊!”
白曉楊略帶逗趣地說:“幺爺,我沒騙你吧?”
張幺爺連聲說:“沒騙我,真的沒騙我,呵呵……太神了!簡直是太神了!神了!啧啧……”
白曉楊說:“這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所以說老祖宗留下來的還是有好東西哈?”
張幺爺說:“老祖宗留下的當然有好東西。你看看現在,一會兒破四舊,一會兒清匪反霸,一會兒破除封建迷信,一會兒又橫掃牛鬼蛇神,人都像瘋了似的,砸的砸,毀的毀,搶的搶,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糟踐得都成啥樣了。唉!純粹是瞎亂搞!這世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狗日的抽風了!”
白曉楊溫和地輕聲朝張幺爺說:“幺爺,你這話可不要拿出去亂說哦。在這兒說給我聽就行了。”
張幺爺說:“我知道!這話在我心裏已經憋了很久了,可是就是不敢說。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也只有把這些話爛肚子裏了。”
白曉楊說:“幺爺,看來你還算是這裏的一個明白人。”
張幺爺有點驕傲起來地說:“那是!要不然我幺爺的威信也不會在卧牛村這麽高!”
白曉楊說:“我看出來了,就連年輕人都挺聽你的話的。”
張幺爺更飄飄然了,說:“那是,誰敢在我幺爺面前黃腔走板的,除非是想挨腳頭了。”
白曉楊被張幺爺的話逗樂了,嬌媚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得越加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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