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相商

“替我做新衣才紮的?”寧淵的眼睛在屋裏掃了一遍,發現了矮凳子上的針線扁簍,那裏面正好放了白色的布料。

“嗯。”福爾點點頭,都被說出來了,她也不藏着了,道,“可是我不太會,做得不好。”

“我很歡喜。”寧淵淡淡笑着。

“嗯?”福爾擡眼看他。她看得分明,那笑容裏帶着幾分悅然,又夾雜了幾分惆悵。

“小時,母……母親也曾替我做過衣裳。”寧淵想起,那時候的母親很是溫婉柔和,可後來為什麽卻是越來越陌生。他微微皺了皺眉。

“我會學得越來越好,以後年年做新衣給你穿。”福爾看着他皺眉,便道。

寧淵回神,看了看福爾的手,才道:“不怕被紮手了?”

福爾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慢一些就不會了。”

“那怎紮了這麽多針眼?”寧淵問。

“也是我心急了,想快些完成,便紮着了。”福爾嘆道。幽蘭說,做件內衫一個時辰就可以完成了,外衫袍子就不一定了。福爾想着繡花是目前不要想了,先做件內衫出來練手吧,趕一趕說不得下午就能看到成品了。

“這麽急作甚。我可以去成衣店買了穿。”寧淵道。

“現在得到教訓啦!”福爾揚了揚手,“以後我就定定心心地做,不敢那麽快了。古人誠不欺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古人?豆腐?”寧淵看向福爾。

“這裏沒有豆腐?”福爾詫異。

寧淵搖頭,他沒有聽過這個東西。福爾又看向幽蘭,她也是搖頭。

福爾眼睛一亮,難道這就是我的金手指!這豆腐可好做了,将豆子磨成豆漿煮開,石膏一點便成了。福爾想着豆腐的衍生品,豆花、豆腐幹、豆腐皮等等,都挺簡單的!福爾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數錢數到手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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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幽蘭晃了晃福爾。

“哦!”福爾回神,揉了揉臉,“說什麽來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寧淵提醒道。

“哦,便是欲速則不達之意。”福爾道,“我以後慢些做,便不會紮手了。”

寧淵也不再多問,只點點頭,看着她微笑。

幽蘭看了看別處,也是無語。以前很是靈活的手指,怎如今如此笨拙呢?

“對了,宅地看好了嗎?”福爾想起了她最初想問的。

“我便是過來問問你的想法,”寧淵想起了他過來的目的,“我看了幾處宅地,寬敞的都不太滿意,村裏的幾處略有些狹小的還過得去。”

“多狹小?”福爾問。

“可建三間屋,前院闊三步有餘,無後院。”寧淵估摸了一下。

福爾對前院的面積直接忽略了過去,僅關注到那三間屋大小。三家屋是小了點,幽蘭自然是要跟着她的,那就住三人,以後還會更多,顯然是不夠的。福爾微微撇了撇嘴巴。

“村長說有一處現成的屋子,青磚瓦房足有五間,前院後院皆闊敞,”寧淵看着她撇嘴,才道,“但離村裏遠一些,落于山腳下。”

“那屋子你覺着怎樣?”福爾道。

“還不錯。”寧淵點頭。

“離村子遠些無妨的,正好清靜。只要屋子寬敞,房子結實便好。”福爾看寧淵的意思是傾向于這間現成的宅子,她不怎麽出門自然不太清楚這些宅地的情況,便順着他的意願道。

“山腳下就那麽一座小院,幽蘭也是遙遙看到過,很是不錯。”幽蘭道。

“那原是村裏一家富戶的,選的宅地,用的石材木料,皆是很好的。”寧淵道。

福爾聽着他們的話,也是點點頭。在她看來,這個山村裏再好的屋子都不會抱太大的希望,再好都比不過現代的房子,不過,總該是比現在的茅草屋好。這茅草屋都這麽住下來了,更別說青磚房了。

“另外,我明天去置三十畝良田,十畝沙地。”寧淵道,“全都佃出去,我們收着租便可。”

“嗯。”福爾聽到後面“我們”二字,心裏不甚歡喜。一會兒又反應過來田地的數目,好像數量挺多。中國古代的畝比現代的畝可小多了,但這不是中國古代任何一個朝代,她并不确定這一畝地有多大。不過好在是全部佃出去,也不用親自去耕種。不過,寧淵在這麽快就确定了屋宅與田地,福爾還是挺高興的。雖是個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卻在努力替她支起一方天。頗有君掌養家糊口,妾當想望風采之感。福爾微微一笑。

“趕緊喝口茶緩緩,”福爾拉着寧淵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嬌嬌說道,“福爾去做個點心犒勞公子。”

“幽蘭替你燃火。”幽蘭跟了過去。

寧淵淡淡笑着,看福爾歡喜地在竈房裏忙碌。她穿着普通的衣裳,墨發松松挽着,沒有一點首飾,卻綽約多姿。他很早便想着,能避開紛争,尋一處地方,置上幾畝田地,安靜地耕作讀書。如今,多了個妙女子,倒是添了幾分滋味。

沒多久,福爾便執了一盤金燦燦的吃食過來了。她看着寧淵看着自己,便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以為是臉上沾了灰。

寧淵這才垂下眉眼,看着手中的茶水。

“有何不妥?”福爾輕輕問身後的幽蘭。

“沒有。”幽蘭搖了搖頭,眼尖地瞥見未來姑爺耳上微微泛着粉色。

福爾的眼睛在寧淵和幽蘭身上轉了兩圈之後,才放下摸着臉的手,走過去。

“嘗嘗看。”福爾将一塊煎饅頭片夾到小碟裏,遞到寧淵面前。

“嗯。”寧淵看了一眼福爾,又很快垂下眉眼,伸手接過。

“蘭姐,你也嘗嘗。”福爾自己也拿了一片。

幽蘭在福爾做這道吃食的時候,便饞着了。将饅頭片滾上一道調了鹹味的雞蛋液,再置于油裏一煎。做法很是簡單,可卻是新奇。幽蘭在京都那麽多年,都沒有吃過。

“吃着還成吧?”福爾可沒有像寧淵那樣用箸,為了省事,直接用手捏着。她咬了兩口,覺得鹹淡正好,火候控制得也不錯,才問另外兩人。

“很香。”寧淵一手托着小碟,一手執着道,“金絲纏縛兮生香,白玉覆掩兮無暇。沒想到簡單無味的饅頭片還能做出如此美味的吃食。”

福爾的嘴角緩緩上揚,看着手指間的饅頭幹,仿若真是一塊金鑲玉。

“外層酥脆松香,裏頭綿軟清新,饅頭染上雞蛋的香味倒是滋味不錯。”幽蘭贊了一句,她想起之前做的夾馍,不免疑惑,“小姐,你怎麽會做這個的?”

福爾手下一頓。不能說從書上看到的,因為她現在不記事,也沒有看書。她想了想,無辜道:“我也是随便這麽一做,便……做成這樣子了。”

“小姐心思巧妙,幽蘭見多的皆是雞蛋配菜翻炒,從未見過什麽食材裹上雞蛋液做的。”幽蘭又贊了一句。

“黃金飯不就這等做法嗎?”福爾揚了揚眉。

幽蘭恍然大悟。這米飯粒裹上蛋液翻炒至金黃,便是黃金飯,與這道吃食具異曲同工之妙。

在一旁的寧淵卻是微微一愣。這黃金飯在原本的莫桑只有皇族王府才能吃得,平常百姓家是吃不到的。莫桑的牛羊很多,但雞鴨魚卻是要從外邦買入,價格奇高。就算在樊廈,百姓也是舍不得這般來做,雞蛋與稻米都是拿來賣錢的。父皇在世時,他曾吃過兩回黃金飯,那香味仿佛還能回想起來。寧淵輕道:“黃金飯滋味也是極好的。”

“也就是蛋炒飯。”福爾不以為然,道,“這蛋液裹着米飯,便是黃金飯。将蛋黃與蛋白分開翻炒,便成金銀飯。若加以各色蔬菜,便成翡翠飯。本質皆是一樣,雞蛋與米飯做出的吃食。由此一想,雞蛋液裹饅頭幹,裹肉糜,裹蝦泥,甚至裹雲吞皆可。”

“被小姐這麽一說,倒确實如此。”幽蘭一邊聽着,一邊點點頭。

“要不,今晚就吃黃金飯吧!”福爾看寧淵說到黃金飯很是懷念,便道。

寧淵微笑着點點頭。遇上這人之後,他的生活便越來越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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