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傾訴的舒小姐
舒瑛查看soldier傳回來的數據,說:“一切正常,只是soldier走入了一場小型的風暴中。”
荒漠裏的風暴,總是飛沙走石。soldier一如鋼鐵般的軍人,嚴守在崗位上。
十幾分鐘之後,風沙才漸漸變緩,混沌的畫面有些模糊,但能判定,soldier還在運行,各項數據依舊正常。
光景飛逝,日影西斜。這片沙漠邊緣的小隊一隊離開,最終只剩稀稀拉拉幾隊人。
舒瑛目不轉睛地盯着soldier傳回來的各項數據,轉頭看向趙君華,問:“多久了?”
趙君華全神貫注地監控着soldier的狀況,聞言立刻擡起頭來,說:“已經快進去四個小時了。”
舒瑛計算着soldier的電量,突然間畫面一閃,soldier的信號突然中斷。
“怎麽會這樣?”李琪臉色一白,“剛才還好好的!”
岑涔惶恐不安,“是不是沒電了?”
AI工作室的大部分研究,都投在了野外探險機器人和無人駕駛汽車上,如果這次檢測,讓soldier被困沙漠之中,将是巨大的損失。
李琪說:“GPS無法定位!各項數據也……等等!”
舒瑛深吸一口氣,說:“只是暫時中斷而已,現在已經在調整。”
果然,信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傳回來的畫面也慢慢地正常,各項數據也漸漸平穩。
“也許是受到了磁場幹擾。”舒瑛松了一口。
李琪等人如蒙大赦,連忙說:“現在已經快沒電了,差不多可以讓soldier回來了。”
舒瑛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說:“好,讓soldier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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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dier的外出是一場考驗,返航同樣是一場考驗。
返回的路程同樣複雜艱難,情況依舊難以預測,且soldier能否成功定位,能否自動規劃返回的路線,還是一個未知數。
舒瑛的手有些發僵,手心有汗,但很涼。
突然有人把她手裏的顯示器拿走,舒瑛還以為是soldier出了意外,吓得臉色一白。
反應過來,才發現是路屹把顯示器拿走了。
他放好顯示器,捏住舒瑛的手腕。
整整一個下午,舒瑛僵持着拿顯示器的動作。手腕被路屹一捏,酸脹難忍。
她疼得龇牙咧嘴,恨恨地瞪着他。
路屹随手在她手腕上捏了幾下,說:“soldier回來還需要等幾個小時,你打算把我這樣晾着?”
話音一落,李琪幾個人眼觀鼻鼻觀心,輕咳幾聲。
趙君華伸了個懶腰,說:“哎,都這麽會兒了,肚子都餓了,不如我去給大家弄點吃的?”
路屹摟住舒瑛的腰,将她帶起來,說:“我和舒瑛給你們弄飯去。”
一路被路屹帶着走開,舒瑛起身時,有些眩暈,只覺得這天幕的星子,也亮得晃眼。
天地一色,幾處探險小分隊亮起的燈光,将混沌的黑夜撕開幾道光斑。
路屹開了野外煤氣竈,燒了一鍋水。
火光搖曳,照得這一方沙地生出暖意。
舒瑛正想洗席地而坐,路屹從行李箱中拿出兩個墊子。
“我那時還沒畢業,和梁棟庭教授一起去北非,”舒瑛坐下後,靠在路屹肩上,輕聲說:“我們一連放了三個機器人進沙漠,一個都沒能成功返回。”
路屹蹙眉,問:“也是這樣在沙漠裏住?”
“嗯,”舒瑛點點頭。
“和誰一起住?”他問。
舒瑛愣了愣,說:“我一個人住帳篷啊。”
路屹輕哼一聲,“那就好。”
舒瑛眯了眯眼,審視着他。
路屹輕笑,“唐允正呢?”他冷聲問,“他也跟你去了沙漠?”
舒瑛又哼了一聲,說:“唐允正師兄進了沙漠,就中暑昏倒了,之後被人送到醫院裏,沒跟我們進去。”
路屹神色不明,眉宇稍稍舒展,“病得好啊。”他看着她,說:“你放心,我在你身邊,一定不會比你先倒下。”
舒瑛靜了靜,挽住他的手臂,輕輕點頭。
火光旖旎,鍋裏的水漸漸冒出白煙。
水開了,路屹先為舒瑛盛了一杯水,遞給她。
“當初為什麽要選擇研發AI?”路屹忽然問。
舒瑛驀地有些發愣。
這就好比,突然有人問你,當初為什麽選擇學某項專業,為什麽選擇某種工作一樣。
或許只是一念之差,或許只是陰差陽錯,或許只是一時興起……
當你走上某條路時,你發現自己只能一走到底,所以幹脆把它走好。
“我父親有一個很大的書房,”舒瑛淡淡地說,“有一天,我偷偷去他的書房,看到他的一本書上,記錄着一個機器人。那個機器人很厲害,是美國五角大樓和軍方贊助的智能機器人。能上戰場,做哨兵、扛槍、當間諜,我當時覺得很有意思,就把書拿出去看。”
路屹靜靜地聽着,唇角輕揚。
“大概是我十四歲那年,印度洋發生海嘯。我當時看到新聞,看見無數人遇難,看見屍橫遍野,看見無數救援的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挽救難民性命,看見無數鮮活的生命被災難吞沒……我就想,如果人們能以更先進的方法救援,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犧牲。如果能有AI機器人代替人類去做危險的,更有意義的事情,就更好了。”
她說完,輕飄飄一笑,“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幼稚?這種想法在當時很天馬行空。”
路屹但笑不語。
舒瑛也不介意,繼續說:“後來……又發生了汶川地震……”她的心驀地一沉。
汶川,那場對四川人民來說滅頂的災難,她至今為之震撼,為之哀挽!
她說:“那一年,我和團隊研發的機器人,已經有了雛形……當時我的信念,就更加堅定了。”
天際慢慢閃出星光,映在她眼裏。
“如今的soldier,還有無人駕駛汽車,都是我夢想的起步,我會繼續堅持下去。”
路屹輕輕捧住她的後腦,“嗯,雖然有些瘋狂。但是哪怕你要研發一個去外太空的飛船,我也陪你飛出去。”
他忽然覺得舒瑛這個女人,既簡單又固執,簡單到讓他越發喜歡,固執到讓他想捧在手心裏,好好疼愛。
“哎……”舒瑛一笑,“現在回想,我那時候還是太小了,想的事情總是很簡單很幼稚。創建了工作室,我才知道,一切理想,都要建立在面包上的啊。沒有面包,我就把小時候的高大理想,給抛到腦後了。”
所以,她的覺悟,始終沒有唐允正那麽高。
路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他輕輕一帶,将她抱進懷裏。
她幹脆坐在了他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靜靜地看着他。
“路屹,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的聲音很輕,化入每一粒沙裏。
他微微笑着,捧着她的臉,靜靜地看着她,又微微低頭,蹭了蹭她的臉。
“是嗎?”他反問,“我也一樣。”
他的眉眼依舊俊利鋒冷,卻多了一份執着和堅韌,轉眼間,都化作溫柔,認真而深切地凝睇着她。
她彎着眼睛,忽然伸手執起他的下巴,正打算吻下去,突然有人的聲音闖了進來——
“飯好了沒?我餓……”聲音戛然而止,又匆忙地說:“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舒瑛和路屹愣住。
舒瑛問:“繼續?”
路屹挑眉。
燒開的水在翻騰,水汽沖得鍋蓋跳動着。
她低頭,吻了吻他的喉結。
他瞳孔猛地一縮,喉結上下滑動。随即一把把她抱緊。
舒瑛說:“我也餓了……”
路屹蹙眉,輕嘆一聲。
她說:“我覺得,你看起來更好吃一些。”
路屹沉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舒瑛……”語氣帶着警告。
她舒展眉頭一笑,站了起來,說:“煮飯吧,我是真的……餓了。”
鍋裏飄出水汽,氤氲出淡淡的暖意。
路屹把面扔進沸水裏,面煮好時,趙君華和李琪幾個人過來端面。
幾個人圍坐下來,閑聊幾句。
李琪吃了面,不由得感嘆,“哎,如果沒有路哥,我們哪兒能在這荒郊野外吃口熱的?”
舒瑛乜了他一眼,打算起身去帳篷看看。
沙漠中晝夜溫差大,夜風吹來,她隐約感覺有幾分涼意。
如此大的溫差,只怕soldier會出現意外。
路屹跟了進來,和她一起看着監控畫面。
各項數據依舊穩定,但傳回來的畫面是一片黑暗。
夜色下的荒漠,偶爾閃出幾粒星子。仔細聆聽,可聽見風聲。
蒼勁的,厚重的,古老的……
舒瑛還能聽見soldier行進的聲音——堅定的,一往無前的。
“大概再過一個小時,soldier就可以回來了。”舒瑛接過路屹遞過來的衣裳,說:“只是不知道它返回的路線是否精準。”
“就算不精準,誤差也不大。”路屹說,“因為它是soldier。”
舒瑛看向他。
風停了,萬籁無聲。
她點點頭,說:“你下面很好吃。”
路屹愣住,輕咳一聲。
見他怔愣的模樣,舒瑛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歧義。
她抿唇,正打算出帳篷,突然有人掀開了帳篷。
岑涔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沉悶地問舒瑛:“舒姐,你有打火機嗎?”
舒瑛說:“沒有。”她看向路屹。
路屹摸出打火機,遞給岑涔。
岑涔細聲地道了謝。
帳篷外傳來趙君華幾個人的談話聲,有陌生的聲音夾雜其中。
舒瑛疑惑,看向岑涔,“什麽人?”
岑涔臉色不虞,往帳篷外瞥了一眼,說:“華盛的人。我沒想到,他們也在這裏。”她咬着牙,“一群狐貍精!”
話音一落,帳篷外傳來起伏銀鈴般的笑聲。仿佛是為了應景般,笑聲細軟嬌嗔,倒很符合岑涔所說的狐貍精的設定。
荒郊野外的,聽見這樣的笑聲,的确有些怵人。
“你拿打火機幹什麽?”舒瑛問。
岑涔說:“是冉沐沐要借打火機。她說他們團隊帶的煤氣竈打不燃火,就用打火機點。”
舒瑛說:“打火機送給她們。跟她們說,不用還了。”
岑涔不情不願地掀起帳篷出去。
很不巧,帳篷簾子掀開的時候,外面的冉沐沐看了過來。
她欣喜地朝舒瑛走了過來,半個身子都探進帳篷裏,“舒姐,你也在,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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