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相似面孔

皇甫仁啓程回京的三日後,皇甫戎帶着寄芙與五色暗衛、十六名金衛隊趕往燕遼邊境,至于石硯和石墨,他讓兩人随皇上回京了。

第六日,一行人到了番陽縣,一路上所見的村舍大多破舊不堪,因為氣候的緣故,這裏什麽都種不出來,百姓自然不肯住了,三、四十年來渺無人煙,導致到處都是連片的荒村,井口也都坍塌荒廢成一堆堆的亂石,景象凄然。

時近正午,日頭照頂,前方黃沙滾滾,看不到盡頭,縱使有樹,也只有光禿禿的枝桠,除了一個飄揚着旗子的涼茶棧,再無其它人家。

他們已連續趕了兩百裏路,就是神駒寶馬也挺不住,該讓馬兒休息休息了,于是便在涼茶棧停了下來。

皇甫戎将寄芙抱下馬。

為了出外方便,寄芙做男裝打扮,假裝是皇甫戎的小厮,再加上聽說遼人兇悍,戰事告急,她不想因為她一人而有所耽誤,讓邊關的百姓受苦,所以她舍棄了馬車,與皇甫戎共騎,不谙馬性的她颠得難受,但仍緊咬着牙沒說,一路上自己暗暗服了藥,壓抑住那股反胃的惡心感。

一行人将馬兒拴在槐樹上,自有幾個金衛隊去取水喂馬,其它人則魚貫進了茶棚。

涼茶棧很是簡陋,就一間茅草棚下二十來張桌椅,賣的吃食也簡單,只有幹烙大餅和涼茶,寄芙他們到時,已有幾輛馬車停在那兒,就見有個不醒人事的老婦人躺在地上,旁邊有幾個丫鬟、婆子圍着,個個面露急色,馬車周圍有車夫、小厮和家丁模樣的數十人守着,由馬車頗為華麗這點來看,像是富貴人家。

一名戴面紗的女子正一臉焦急的向茶棧老板打聽,嗓音極是婉約輕柔。「掌櫃的,您說這方圓百裏都沒有醫館嗎?」

「是啊,您還是快點把人擡上車,趕路進城去吧,城裏便有醫館了。」

聽到醫館兩字,寄芙不由得往地上那名老婦人看去,随即心中一緊,便心急火燎的沖過去。「不能動她!」

皇甫戎暗自搖頭,又來了,她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

戴面紗的女子聽見大喝聲,轉頭看向來人,又見對方身上背着藥箱,急急走過來。「這位小哥,敢問為何不能動?」她雖一眼就看出對方女扮男裝,但心想着她這麽做必定有所用意,所以仍以小哥相稱。,

「這位婦人口鼻歪斜,是中風之症,不可颠簸。」寄芙急道。

「中風之症?!」旁邊的丫鬟婆子捂着嘴驚呼,她們知道此症甚是危急,極難救治,親朋裏得了中風之症而死的可多了。

女子見寄芙并沒把脈問診便說了病症,好生奇怪。「冒昧請問,這位小哥,你可是大夫嗎?」

皇甫戎知道寄芙絕不敢也不會說自己是大夫,雖然她得到了禦賜太醫品階,但還是自卑于奴婢的出身,于是他走了過去,替她回道:「她确實是大夫,姓寄,名夫,先前在臨南還治好時疫,醫術卓絕。」

女子看向他,見他姿儀不凡,風采傲人,尤其腰間佩的那把青黃銅長劍,不只有龍形雕塑圖樣,還有「如朕親臨」四個字躍然其中,她心中不禁一動。

「寄大夫醫術确實高明。」朱雀也緩步走了過來。「若是不信的話,你們去打聽打聽便知道了,不要看她年紀小就不給她醫,那可是你們的損失。」

女子一聽,忙對寄芙說道:「懇請寄大夫救救古嬷嬷,古嬷嬷是我的奶娘,是我至親之人,我萬不能失去她!」

「你放心吧,我一定救她!」

寄芙蹲下,先翻看古嬷嬷的眼楮,又把了把脈,接着火速打開藥箱子抽出針屜,下手如飛,在古嬷嬷頭面、耳朵與頸部綿綿密密的紮了二十多根細針。

一幹丫鬟婆子看得是啧啧稱奇,戴面紗的女子也是目不轉楮,暗忖這個小姑娘真不簡單,确實有真功夫。

紮針之後,寄芙又為古嬷嬷按摩兩手。

沒多久,古嬷嬷眼皮子動了動,忽然睜開了眼楮,她茫然的看着周遭的所有人,目光最後定在寄芙臉上。

「公……夫、夫人,老奴這是……怎、怎麽了?」她記得自己下了馬車,正揭開車簾要扶主子,腦子卻一陣劇疼,接着倒了下去,後頭的事便不記得了。

「我在這兒呢,嬷嬷。」戴面紗的女子忙蹲下身去,伸出手緊緊握住古嬷嬷的手。「嬷嬷可還有哪裏不适?」

古嬷嬷一愣。「啊?」

她認錯人了嗎?也是,主子早過了标梅之年,哪裏還會是十四、五歲的姑娘家模樣,她真真是胡塗了。

「嬷嬷!」一個男孩從馬車下來,也直撲古嬷嬷。「嬷嬷無事吧?」

戴面紗的女子看着寄芙,甚為親厚的說道:「我夫家姓衛,本家姓梁,這是犬子衛行,他自幼便是古嬷嬷照料的,比他自個兒的奶娘還親呢。」

寄芙微笑着點了點頭,彷佛看到幼時的自己和常嬷嬷,感覺分外親切,她眼光再往那男孩身上看去,雖然還小,但眉目之間隐約可見日後長大必定是個俏郎君。

她對眼前這些陌生人有種莫名的好感,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看着他們,就是舒坦。

她小心的将古嬷嬷身上的銀針拿了下來,收妥後,對衛夫人說道:「現在可以将嬷嬷扶到馬車上歇息了,切記,往後幾日莫要讓急風侵體,嬷嬷有年紀了,可受不住折騰,這罐藥丸子每日服一次,一次一顆,半碗溫水化開,一口氣速速服下,我再開張方子,進城後趕緊找間藥鋪子抓藥,每日早中晚煎服,連服一個月當可痊愈。」

衛行和個丫鬟陪古嬷嬷上車,衛夫人命一個丫鬟将藥罐子和方子小心收妥,另一個丫鬟則是恭敬的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向寄芙。

衛夫人動手解下面紗,她看着寄芙的眼神滿是感激,輕啓朱唇說道:「素昧平生還得寄大夫出手相救,實在感激不盡,微薄診金,不成敬意,還望寄大夫莫要嫌棄才好。」

寄芙望着衛夫人,她梳着低低的髻,肌膚瑩白,雖是淡掃娥眉,但相貌秀麗、神色端莊,身着印花挑織錦袍,有種華貴氣息。

她看得愣了神,天下竟然有如此美的女子,就像天上皎潔的明月似的,周身發出光華,讓人屏息,也讓人不敢逼視。

見自家主子解下了面紗,以真面目與寄芙相見,她身邊的丫鬟顯得有些焦急,想阻止又不敢造次。

看着兩人的面孔,皇甫戎也有些訝異,雖說天下人相似的衆多,但她們的模樣也未免太相像了。

才在思忖,朱雀已心直口快的道:「兩位長得可真是相像哪!」

「大膽!」衛夫人的一名丫鬟嬌斥一聲。

「不礙事。」衛夫人用眼神示意丫鬟退下。

那名丫鬟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後了一步。

寄芙這才回過神來,不禁哂笑,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看個女子看得如此走神。

朱雀笑嘻嘻的一把從那丫鬟掌中取走了荷包,吊兒郎當的說道:「既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在下就代寄大夫收下了,咱們寄大夫醫者仁心,這些銀子她定當會用在需要幫助的人身上。」

衛夫人随和一笑。「如此甚好。」她看寄芙的目光極其溫柔,骞然脫下皓腕上的玉镯,拉着寄芙的手套上去。

寄芙驚呼一聲,「萬萬不可!」可是任憑她怎麽使力,也無法将镯子脫下。

衛夫人綻開笑容。「這是永慈大師開過光的,給姑娘保平安,姑娘就莫再推辭了。」

寄芙知道自己這蹩腳的男裝裝扮根本騙不過稍有眼力的人,也沒分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謝謝衛夫人。」

「娘,是這個人救了古嬷嬷嗎?」衛行原是小心翼翼的陪着古嬷嬷進去馬車裏歇息,但畢竟是個孩子,一會兒便待不住的又跑出來了。

衛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是啊,行兒,是這位姊姊救了古嬷嬷,若沒有姊姊相救,你就再也見不着古嬷嬷了,還不快謝過姊姊。」

衛行似模似樣的朝寄芙拱手施禮。「多謝姊姊救了古嬷嬷。」

寄芙滿眼是笑的看着衛行,真是個有禮的好孩子,比房俊麗好上十倍、百倍……噗,她怎麽會在這時想起房俊麗,又怎麽會拿個孩子與房俊麗相比?可見她是打從心裏覺得房俊麗很無禮啊!

皇甫戎一行人稍作休息後還要趕往邊關,而衛夫人等人也要在天黑前進城,兩方就此別過。

皇甫戎帶着寄芙等人星夜兼程的趕路,終于在十日後抵達燕遼邊境的燕霞關,而從赤雁谷前來會合的五萬燕軍也到了。

皇甫戎見了燕軍,終于找着自己比皇甫仁強的所在了。

皇甫仁或許會治國,或許會用人惜才,但他顯然不會訓練軍隊。

他目光犀利的盯着所有出來相迎的将領,竟是見不着半點豪氣幹雲、視死如歸的氣魄,這樣的軍隊要如何作戰?

他臉色一沉。「副帥何在?」

一名身着盔甲的高挺男人向前一步。「末将章齊在!」

皇甫戎目光沉凝,面色嚴峻的盯着他。「挑出一千人,本帥親任先鋒,入夜後探遼營虛實。」

遼軍雖然聲稱出動了二十萬大軍,但他太了解遼軍了,他們根本沒有二十萬大軍的實力,這一定是虛張聲勢。

章齊一愣。「元帥要親任先鋒?未免太過冒險。」

皇甫戎嗤之以鼻。「不行險棋,難道敵營的虛實會憑空掉下來嗎?」

前世他以狠辣聞名沙場,只要他的軍隊殺過,該地必無完卵,也因此遼國從不敢侵犯大秦,自他登基之後,遼國更是年年乖乖地進貢金銀千兩、駿馬千騎、絹帛萬匹,未曾間斷,亦不敢有一時半刻的耽擱,因此兩國向來相安無事,和睦共處。

而大燕國勢強大,素來恃強淩弱的遼國理應不敢來犯,還不是皇甫仁婦人之仁,憐憫之心泛濫,從不殺戰俘,有悔過之心的甚至會放回遼國,導致遼國每隔幾年便會試圖侵犯大燕一次,甚至越加肆無忌憚。

「怎麽,還不領命?」皇甫戎有些不耐煩了,他向來耐性不多。

章齊又是一愣,只好道:「末将遵命!」

當夜,皇甫戎帶着一千人前去打探遼營虛實,直去了兩個時辰,差點令寄芙擔心死。

她依然女扮男裝,以軍醫之名留在元帥帳中。因為皇甫戎不放心她一個人一個營帳,主帥的大營帳有重重森嚴的守衛,就算他不在,她也很安全,而她對邊關沙場委實陌生,也不敢自己一個人一個營帳,便留在他的元帥營帳之中了。

主帥的大營帳不同于其它人,分為內外營帳,外營帳是運籌帷幄、指揮調度的地方,也會有其它部将前來,內營帳是主帥休息的地方,自然是任何人不得擅入。

五更時分,皇甫戎回來後,立即轉入內營帳,就見寄芙縮在被窩裏,抱着肚子呻吟,他焦急的問:「怎麽了?」

她聲音顫抖的道:「沒、沒事……」

「胡說!」他斥責道:「怎麽會沒事,吃壞肚子了嗎?」他硬是拉開棉被,就見她額上一層汗水,連嘴唇也沒血色,心裏一驚。「我讓軍醫過來!」

寄芙急忙拉住他。「別……別叫軍醫……是、是小日子來了……」

皇甫戎這才知她是癸水來了,他脫了盔甲衣袍上了床,将她一把摟進懷裏,大掌貼上她的小腹,開始運氣。

感覺到源源不絕的暖流彙入體內,片刻之後,她覺得好多了,身子也不再冰冷得吓人。

他讓她蜷在懷裏,不舍的道:「以後小日子來不舒服就跟我說,再自己忍着,看我饒不饒你。」

「知道了。」寄芙虛弱一笑,随即問道:「你……你那邊怎麽樣了?遼……遼軍防備可嚴實?」

皇甫戎輕咬了下她的耳垂,粗聲粗氣的道:「打仗是男人家的事,你問什麽?快給我睡,再敢張口,打你小**。」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而她也實在累了,之前痛得沒法睡,如今身子終于舒服了,一阖眼便沉沉睡去。

皇甫戎足足為她運功暖腹了兩個時辰,這才跟着睡去。

幾日後,燕遼此次的第一場戰事開打了。

那一夜,皇甫戎探得了遼軍只有八萬人,得此消息,燕軍頓時士氣倍增。

他用了三日的時間整頓燕軍,心中對原主的帶兵的方式不屑了又不屑。

果然血濃于水,原主與皇甫仁不愧是同胞兄弟,皇甫仁視民如子,重視休養生息,以儉治國,兩個人都滿口的仁愛,對兵卒最嚴格的懲罰,竟然不過是禁足而已,因此他完全不解原主如此帶兵,為何可以屢屢建功?

在不滿之下,他把原主那套「帶兵帶心」抛到腦後,他只信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下令兩軍正式交鋒時,殺一個敵軍重賞十兩黃金,若是能擒到遼軍副将以上的将領,黃金一百兩,生擒或取得遼軍元帥首級的,黃金兩百兩,還可加官晉爵;相反的,若是裹足不前、貪生怕死,連一個敵軍都拿不下的,軍棍一百伺候,絕不寬待!

另外,他還實行了連坐處分,将大軍以百人分隊,同一隊中,若有丢盔棄甲、落荒而逃者,其它隊員一起軍棍伺候。

此舉一出,章齊和其它幾個将軍都嘩然了,別說一百軍棍了,就是五十軍棍也足夠皮開肉綻、死去活來了,這懲罰委實太重。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随顯親王出戰,但這可不是顯親王的作風,他從來就不會誘之以利和脅之以力,都是說之以理、動之以情,如今這是怎麽了,着實令他們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聽說顯親王在京裏摔馬,日日在府裏都發瘋似的沒半刻消停,躺了許久才好起來,莫非是摔壞了腦子,否則怎麽能想出這等慘無人道的軍法?

雖然心存疑惑,但皇甫戎下的命令仍要一一達成,他處置辦事不力的人半點都不手軟,看得他們膽顫心驚,再也不敢有異議。

寄芙在營帳裏聽到軍笳齊鳴,戰鼓動地,便知曉這是正式開戰了,她跪地向老天求了好久,希望所有人都要平安,一定都要平安……

嚴厲的軍紀#效,燕軍勢如破竹,于燕霞關外大破遼軍,全勝而歸!

皇甫戎向來習慣擒賊先擒王,這次也不例外,他素聞遼軍愛向大燕挑釁,以為遼軍元帥有何過人之處,還可惜秦遼兩國向來和睦,無法滋生戰事,不能一較高下,如今他藉皇甫戎的身子重生,以燕元帥的身分領兵攻打遼軍,也算一償宿願了,誰知,遼軍并無任何出奇之處。

他活捉了遼帥,将他活活挂在城門上,最後被禿鷹啄去了雙眼,死狀凄慘,作風不只令遼軍膽寒,也讓燕軍議論紛紛,他們家元帥到底怎麽了,淨做些過去不會做之事?

皇甫戎知道軍營裏對他的議論很多,但他絲毫不在乎,他相信經此一役,遼軍絕對不敢再來侵犯大燕,也算做到了他答應寄芙的事,沒有故意戰敗,沒有做出傷害燕軍之事。

是他可以離開的時候了。

寄芙并不知道皇甫戎已在做離開的準備,她只隐隐覺得不安,因為他派章齊率領其它有功将領帶戰俘回京面聖,又安排五色暗衛、十六金衛隊和她跟大軍一起離開,還把那把禦賜的尚方寶劍交給青龍,讓他歸還皇上,卻沒提他要去哪裏,只是經常望着燕霞關的美麗落日沉思,似乎有無數的念頭在他心裏浮沉。

寄芙沒有問,覺得問了他也不會說,或者說了也是搪塞之詞,但她總在他看着落日走神之際,默默陪在他身邊。

而且不管白天黑夜她都不敢睡,就怕一旦閉上眼,他人就不見了,她還刻意配了醒神的藥,一日兩服,強撐着精神盯着皇甫戎,他人在哪兒,她視線就在哪兒。

終于,就在大軍回京的前一晚,子夜過後,她身畔的皇甫戎突然悄無聲息的起身了。

寄芙屏着呼吸繼續裝睡,感覺到他似乎看了她良久,最後為她掖好被角,又輕輕的吻了她發際,這才下床。

她聽見他在穿衣佩劍的聲音,心裏一痛,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他真的要丢下她走了?甚至連一句話也沒留下……

幸好她早已收拾好了行囊,也随時可以走,他可別想要留下她獨自一人。

一等他步出營帳,寄芙便立刻起身穿衣套鞋,沒傷心的時間,迅速拉出床下她收拾好的小更袱,再背上醫箱,披上鬥篷。

守元帥營帳的八名侍衛接連見到元帥和軍醫在半夜出來,雖然心下都好生奇怪,但皇甫戎如今治軍嚴酷,沒人敢多問半句。

一離開侍衛的視線,寄芙便朝馬棚狂奔。

月光如水,幾千座的行軍帳篷緊捱在一起,而馬棚還遠得很。

他若是要離開,一定會去馬棚,就算她沒趕上他,看馬蹄往哪兒跑,她便往哪裏追總成吧?

她不知道自己已急得淚眼婆娑,只顧往馬棚狂奔。

幸好,她趕到的時候,他還在喂馬吃草,想來是要馬兒吃飽一點,好一口氣跑得遠一些。

「王爺……」寄芙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氣喘籲籲,步履已有些蹒跚。

皇甫戎見到這不該殺出來的程咬金,面色一變,丢下手中的草,便大步流星的朝她走過去,怒道:「你這是做什麽?」

她是有些被他的臉色吓着,但她不退縮,也不能退縮,她鼓起勇氣與他對峙,理直氣壯的說道:「沒做什麽,王爺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不要丢下我。」

他盯着她蒼白的小臉,眼中泛出一抹淩厲之色。「你怎麽知道我出來了,你沒睡?」

他早就覺得她不對勁,只要他起床,她永遠都已經起床,而且這幾天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灰敗,一副随時會倒下的樣子,他問過她,她只推說是水土不服,已在服藥,不日便會改善,要他莫要擔心。

搞了半天,原來是她根本沒睡,她肯定是配藥來強迫自己不睡,一直盯着他。

「我覺得王爺要走,所以不敢睡……」寄芙可憐兮兮的說,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皇甫戎一下子心軟了,把她擁進懷裏,不舍的道:「我哪裏是丢下你,此去兇險,我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怎可以帶着你?」

她縮在他懷裏,哭得更兇了。「我不怕兇險……」

「你不怕,我怕!」他沉聲道:「我怕我會令你遇上兇險,我怕憑我區區的親王身分不能保護你,我要你待在最安全的地方等我,那就是燕京的顯親王府。」

寄芙的身子猛地一顫,哭喊道:「不要!我不要跟你分開!」她有預感,此次一別,他們不會再見。

「聽話,芙兒。」皇甫戎嘆了口氣,撫着她的發,想不到他也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一日。「你先回京,我已交代了周海和石硯、石墨照顧你,皇上那裏,我也留了信讓章齊轉呈,他只會當我真去游歷大遼了,不會怪罪于王府,你在王府好好過日子,我若是沒死,一定回來,到時我做真正的大燕人,一生一世陪着你。」

她柔腸百結,惶惶然的擡眸看着他。「要是你死了怎麽辦,我不是再也見不着你了?要是連你葬在哪兒都不知道,又該怎麽辦……」

她知道勸不了他,所以只求與他天涯同行,可是他連她這一點點的要求也不允,他就不能想想,離了他,她一個人在京城要怎麽過?度日如年,有多燒心啊!

「那你就當成我會回來,如此日子會好過一些。」皇甫戎知道這樣的安慰只是空泛之言,但他不能帶她走,如果他還是秦國的天子,他想如何便會如何,可恨如今他只是一個大燕親王。

「我不要聽理由,我要随你一起去,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離開你。」寄芙眨了眨淚眼,堅定的說。

他心中湧起了一股溫暖,兩世為人,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不離不棄,但就是因為這份愛,他更不能帶她去涉險。

他輕捧着她的臉,定定的凝視着她,柔聲道:「芙兒,我要回大秦找出取我性命之人,我要為我自己報仇,前路将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寄芙目光纏綿的看着他,不等他說完便道:「我知道,不過我不怕,若是讓我獨自回京,我恐怕連一天都撐不下去,我會想你,會擔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什麽事都沒法兒做,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皇甫戎還是搖頭。「縱使這樣,還是不成。」

要命,他實在太過堅決了,她一咬牙,只好使出撒手 ,她幽幽的說:「若我回去發現懷了孩子呢?你要我如何在府裏活下去?一個還沒嫁人的姑娘大了肚子,周大總管也保不了我,肯定會被沉湖。」前陣子戰事大捷後,他們有過幾次雲雨,懷了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皇甫戎瞪着她好半晌,最終嘆了口氣。「你這丫頭……」他不甘心的撫亂她的發。「好吧,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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