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啞女鈴铛

外公是沉默寡言的老人，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已經做了四十多年老行頭。中午，李峰看着鈴铛幫着外婆忙着，本想着上前幫把手，外公向着他打了個眼色，兩人來到堂屋坐下。

張高用力劃着火柴，點燃旱煙，竹子的煙杆黑黝黝泛着淡淡黃色，李峰小時候好奇曾經偷偷吸過，暈乎了半天，後來才知道吃煙也是能醉人的。

“小寶，你也看到小鈴铛這般在我們這裏住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張高聲音低沉，緩慢，臉上有些不舍，掙紮。

這些年老兩口守着這個家，身邊只有這般個孩子，從巴掌大長到如今，每天看着小丫頭小臉，心情比夏日喝了冰飲還要暢快，如今，難免心中不舍。

“二姨，那邊怎麽說？”李峰對于這件是心裏頗有微詞，不過長輩的事，自己摻合不合适，這邊鈴铛已經五歲半了，眼看着已經是上小學年紀了，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李家崗雖然也處在山區，不過如今交通好了起來，出山可比這裏容易，大河對岸李口子就又有一所小學。

“他們能說什麽啊，不說她了。”張高微微漲紅了臉，李峰嘆了口氣，一方面為二姨，一面為鈴铛，如今什麽社會了，女男看的真的有那麽重嗎？

“姥爺，我看這樣吧，讓鈴铛在我家那邊上學，學校不遠，方便照顧，周末我給送回來。”張蘭前幾天唠叨沒個女兒，李峰一點不貼心，這般差點認了林穎做幹女兒。李峰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住了，自己如是做了林穎哥哥，那麽以後日子絕對是黑暗的如同地獄一般點燈不亮。

中午飯頗為豐盛，不少幹貨，焖野兔肉，腌的野雞，老鴨湯，去年間弄得狍子肉，味道确實不錯，外婆手藝老道，李峰連叫着好吃。

李峰邊吃便陪着外公喝上幾杯，別說五糧液味道雖然比白幹淡些确實不錯。張高聽着李峰說着一瓶幾百塊，頗有些不舍得。

“姥爺，這是外孫孝敬你的，再說如今幾百塊錢在外邊已經不算錢了。”李峰給張高重新滿上，四五百或許在山裏還算錢，在北京，在大城市，一平米房價三四萬，五百塊錢算什麽啊。

“你這孩子，下次不許了，買兩瓶老龍潭就好，你姥爺哪裏能這般金貴。”張高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小口抿了一口，頗為滿意，好酒就是好酒，味道真香。

吃完飯沒歇息一會，李峰又要回去了，這次不是自己一人，外婆頗為不舍叮囑鈴铛要乖乖，細心地幫着鈴铛整理好衣服，看着小丫頭，眼睛有些水汽溢滿了一道道溝壑般皺紋。摸着鈴铛頭，久久不願放下。

“外婆，姥爺，我們走了，過些天再來看你們。”李峰背着有些破損的皮包，鈴铛一步一回頭，肩上背着新買的書包，眼裏滿是淚水，李峰伸手拉着小丫頭，安慰。“鈴铛，沒事，我沒過些天再回來。”

李峰這次帶着鈴铛出去主要是辦理戶口，這孩子如今快六歲了，竟然還沒有戶口，真的不知道怎麽說二姨了，女孩子怎麽了？看着不能說話的鈴铛，李峰緊緊握着小手。

沿着山路，十多裏，小鈴铛不時回頭，似乎要記住走的路，說起來小女孩挺可憐，這般大沒出過山。

“鈴铛，怎麽了，你聽小鳥歌聲多美。”看着情緒低落的鈴铛，李峰笑着指着樹上小鳥，美麗的羽毛染着金色陽光，歌喉婉轉優美。鈴铛看着小鳥，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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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溜索的時候，鈴铛有些害怕，李峰幾次安慰不行，只能蒙着小丫頭眼兒，抱着上了吊籃。

四五點，李峰帶着鈴铛回到自己家小院，張蘭，李山不在家，李峰幫東西放下，領着鈴铛到桃林院子去，那邊有小鹿，小兔子，小孩子心思少，看着小東西或許就會忘了離家思念。

“小寶，回來了，咦，這丫頭是？”成伯正在侍弄兔子，手裏幾根嫩草，引得幾個小兔子跳着争搶，如今兔子最是可愛，或許是泉水左右，或許是成伯，林穎細心照顧，五只小兔子肥嘟嘟可愛極了。

“我二姨家的，鈴铛。”李峰沒介紹成伯，讓成老頗為意外，怎麽，只聽着鈴铛依依呀呀，成老一愣，看着穿着粗布衣服鈴铛，眼裏多了一絲憐惜。

“來，小鈴铛，看看成爺爺喂的兔子。”成老看着有些躲閃的小丫頭，引着小兔子跳了過去，看着圓乎乎，肉嘟嘟小兔子，鈴铛從李峰身後探出頭，眼巴巴看着，李峰笑着蹲下抱起一只兔子放在鈴铛手裏，小兔子似乎能感覺到鈴铛身上那份純正樸實，乖乖竟然頗為享受的眯着眼趴在鈴铛手上。

“成伯，林伯和王伯怎麽不在啊？”李峰伸頭看了看院子也沒見人，如今林穎忙着觀察丹頂鶴常常一天都不在，好在上邊有分配了二女孩子，倒是不用李峰每天陪着了。

“老王他們啊，去河灘了，說是打些粽葉。”成伯陪着鈴铛喂兔子，小丫頭臉上淡淡愁思散開了許多。

“粽子葉，我知道了他們去蘆葦地，池潭邊不是還有些嗎？”李峰回頭看着自己栽種蘆葦，葉子可比河灘的長的肥碩啊，怎麽沒見着這裏還不少，自家吃的粽葉子肯定用不完啊。

“蘆葦，他們不是找茭白葉了嘛，怎麽蘆葦葉也成嗎？”成老只記住竹筒，茭白，蓮藕葉，蘆葦葉倒是沒聽說過。

“當然，其實蘆葦葉是最好的，你看蘆葦葉不長不短，正合适，而且蘆葦這玩意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有。”李峰快走幾步摘了一葉，一尺來長，疊成五角形，還真是那麽回事啊。

“呵呵，這倆老東西這次可是白活了，呵呵。”成老可以想象一會自己把李峰話說給他聽，臉上郁悶的表情，不由笑出了聲。

正在這時候，桃林外傳來王老爽朗的笑聲，隐隐還有林老說話聲，李峰樂了，這麽巧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李峰照例把鈴铛給兩位老人認識，兩人如同成老一般知道鈴铛不能說話，眼裏滿是疼惜。尤其是王老，外孫女也是在老兩口身邊長大，如今出落大大方方，雖然有些調皮，不過每每總是想着，惦着。

李峰看着兩位老人手裏的茭白葉輕笑，看着葉子不多，茭白李峰這邊人又叫茭瓜生長的地方多是水窪，河邊，不容下去，看着兩位老人，腳上淤泥，這一把茭白葉得來不容易啊。如今這個時候茭白已經有了細小的茭瓜，生吃甜絲絲清脆，最大這是也不過拇指粗細。李峰小時候最是喜歡這時候剛剛出來的茭瓜，嫩脆，甜絲，上學前在水溝，池潭邊，河岸邊，弄滿滿一書包，走着吃着，美滋滋的。

這邊李峰回憶小時候事，成老已經李峰話說給林老，王老聽了。林老一拍腦門，這想起自己在李家崗那幾年吃的粽子似乎都是蘆葦葉包的，怎麽給忘了，你看這事，自己弄了半天這一把葉子。

“唉，算了，我們剛才還說呢，這點葉子不夠吃呢，這下好了，蘆葦葉這麽多，正好。”王老頗為樂觀，随着把手裏的茭白葉放在小竹桌上，搬着椅子坐下，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遞給林老，自己咕嚕嚕一口氣喝了半杯。

最後，王老還是放心不下粽子葉，這邊看着李峰荷塘邊蘆葦長的大，寬，起了心思，拉着李峰讓他指點的摘什麽樣最适合是。

蘆葦葉不能太老，老了包的時候容易裂開，也不能太嫩，嫩葉子太小，也是容易破。中間的最好，不老不嫩，個頭适中，不過有破洞，或是開了，不要，挺簡單，三位老人聽了，這邊馬上上手開始采摘。

“王伯，你不能只摘一棵啊。”李峰看着王伯死命只摘一棵，不是會蘆葦成了棒子了，這可不行，李峰上前接着說道“每個蘆葦采摘幾片葉子，是不影響蘆葦生長，不過如是葉子全摘了，這蘆葦生長可就出問題了啊。”

李峰沒說完，王老已經滿臉讪讪之色了，看着眼前已經脫光了衣服的蘆葦，臉面上頗為不好看。李峰說完，心裏一驚，壞了，沒考慮老人感受，好在王老頗為豪爽，沒兩分鐘有談笑風生，這般讓李峰放下心來，幾棵蘆葦不算啥，要是鬧得老人不高興，自己可就是罪過了。

“啊啊。”李峰轉頭看一看，鈴铛指着水裏的荷花，大聲叫着，好像挺急切，小丫頭沒出過山，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荷花，看着碗口大潔白的荷花，頗為喜歡。

李峰笑着進院子裏拿出有鐵鈎子和網兜，小心翼翼用鐵鈎鈎斷，網兜接着，一朵荷花完美的呈現在鈴铛面前，看着小丫頭滿臉驚喜，喜笑顏開。周圍幾人跟着樂呵，小花這會子看着李峰回來，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出自己的花棚小木屋，親熱的磨蹭李峰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