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實
【B】
一目連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怪異之處——
處處可見綠茵青山,但無半點生機。
時時可見妖怪百鬼,但無半點妖氣。
這個看似真實而危險的世界,其實是一個虛假的空間——或許是某個神明一時興起的造物——用幻象蒙蔽人的雙眼,叫人品盡酸甜苦辣,卻只是南柯一夢,輕輕一揉便會裂得粉碎。
他不喜歡這裏。更讨厭這種虛幻而難以捉摸的感覺。
可他終究還是忍耐了下來。
這個世界有他的子民。
他等候了整整三萬年的,唯一的信仰。
“吶,這個給你吃,一定要吃完哦!”
将将到他胸口,瘦小纖弱的女孩捧着比她整個人還高的大紅蛋,艱難地昂着頭,充滿期許地望着他。
是貢品嗎……?
他如此猜想着,同時也在苦惱。
究竟該怎麽委婉地告訴子民……即便是神,一次吃這麽多貢品也會被撐到?
他無聲地回望女孩。女孩眼中的期盼宛若一把炙熱的火,堵在他的胸口,将所有的拒絕都熨燙成灰。
……罷了。
宛若認命一般,他默默地接過紅蛋,勉強自己将所有的“貢品”吃完。
不等他松一口氣,女孩又蹦蹦跳跳地拖來了一箱紅蛋。
一目連:……
他的子民眼巴巴地望着他:“這是所有的家當了,只有這麽多QAQ……”
——請別嫌棄。
那雙明亮清澈的黑瞳中,仿佛在訴說着這樣的話。
他的子民,在擔心,在不安。
而讓她如此擔心與不安,以至于小心翼翼的人……似乎是……他?
——不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對我。
他想這麽說,想讓她安心。
可他終究不是善長言辭之人。在舌尖千回百轉的話,一如過去,在出口前變得生澀而僵硬。
“不需如此。”
女孩透着期待與緊張的黑瞳一滞。
而他攏在袖中的手也随之一緊,纏在腕間的繃帶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零落地散在指尖。
“我的意思是——”
言語貧瘠,便只能用行動解釋。
在女孩驚訝的注視中,他接過那一箱紅蛋,一個接一個地吞入腹中。
忍住胃裏的惡心感,他面不改色地将紅蛋吃了個精光。
然而,他的小子民顯得更緊張了:
“升級了嗎?”
“……升級?”
“就是‘升級’啊,吃了這麽多紅達摩,應該升了很多級吧?”
他隐約聽懂了女孩的話,不覺露出苦笑。
原來女孩以為……這些紅蛋能增加他的力量嗎?
這些虛假的紅蛋,雖然模拟了妖力,能僞造強大的妖,但對于真正的大妖怪,乃至神明而言,這些東西除了令人撐得難受外,并沒有別的用處。
可不管如何,他都不想讓他的子民失望。
“無需擔心,我現在充滿了力量。”
這不是謊言。
只要還有一個子民需要庇佑,他便不會倒下。
【B-2】
他看到了“茨木童子”。
與記憶中的那位大妖怪容貌相同,妖力波動相似。但眼前的這個,不過是徒有其表的幻影。
若是真正的茨木童子,他或許還會忌憚三分。形似而神不似的仿制品,根本毫無威脅之力。
可他的子民似乎很戒懼這個“茨木童子”。
“不要怕,有我在[1]。”
他認真地保證,但不知為何,女孩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顧不上去想其中的含義,在“茨木”攻擊砸下之前,用妖力護住女孩。
他很清楚,此等程度的攻擊,不可能破掉他的風盾。
攻擊的餘波,甚至無法撼動他們的衣角。
當他毫發無損地解決掉“茨木”後,女孩的表情變得更加難以言喻。
“怎麽了?”他問得平靜,可纏在臂上、掩在袖中的繃帶再度被他的食指扯斷。
人類會對超乎自己想象的力量抱有本能的敬畏。他早就知道這點。
便是曾經受他庇佑之人,對他也多是敬畏大于愛戴。
她……是不是也在害怕?
“我只是高興壞了……讓我一個人靜靜。”女孩忽然轉過身,扶牆捂住胸口。
“……?”
這是……高興的樣子?
他不明白。
不等開口詢問,一陣陰冷的氣息毫無預兆地逼近,令他眼中的迷霧頃刻消散,變作警惕與淩厲。
他感受到了強大而邪惡的妖氣。
與這個被稱作「陰陽師」的虛假世界、仿造妖力但沒有妖氣的衆“式神”不同,這股妖氣雖然微弱,幾不可察,卻是貨真價實的妖氣,被刻意抑制,藏在衆“式神”之間。
其中的惡意,讓他藏在劉海下,早已失去的右眼隐隐作痛起來。
藏在暗處的,是比真正的茨木童子還要強大,手上沾滿了血腥的大妖怪。
極端危險的存在。
“小心。”
短短一瞬間,他身上的妖氣暴漲,接近神明的面孔也開始發生變化。
【A】
在知道自家SSR攻擊只有C的時候,喬沂是絕望的。
但她還是樂觀地安慰自家的式神小夥伴:“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最後一個音節變得相當古怪。
此時茨木童子的“一拳制霸”已經砸下,但是,平時那亮閃閃金燦燦的“-12222”并沒有在她的頭頂亮起。
反而是敵方的頭頂亮起了亮閃閃金燦燦“-34444”。
喬沂看了看自己的頭頂,血槽還滿。
再看看敵方結界,散落了一地白紙,不見一只式神。
所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沂一臉懵圈。
當确定敵方式神真的被秒成渣渣後,喬沂忍不住捂住胸口,連話都說不利落。
一夜致富,脫非入歐獲得超強式神的感覺是什麽?
“我只是高興壞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對面那可是茨木,茨木诶!
那個虐她千百遍,讓她做夢都想得到的最強SSR。
可現在,這個最強神話,就這麽被打破了?
被她的式神?被她的新式神給打敗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喬沂真想轉圈圈大喊萬歲。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高興多久,自家SSR忽然變了臉色,低沉地囑咐道。
“小心。”
轟——
仿佛天崩地裂的震動感。
當四周再度恢複平靜時,喬沂意識到自己被困在牆角,前方一道黑影遮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她想推開那道黑影,卻摸到一片柔軟的布料。
“不要動。”
頭頂上方傳來的……是她家SSR的聲音?
喬沂停住動作。
她的眼睛逐漸适應黑暗,這才看清身前的黑影正是她的SSR。
“發生了什麽?”
“已經沒事了。”
……?
喬沂迷茫地擡頭,恰好有一滴冰涼的液體落下,洇在她的前額。
“下雨了嗎?”
“……大概吧。”
“那個,我們能起來了嗎?這樣感覺好奇怪。”
“抱歉……可以再等會兒嗎?”
咦?
喬沂心生疑惑,雖然順從地坐在原處,左手卻已伸入袖中。
她從「式神錄」中取出了一只燈籠鬼。
頓時,黑暗的角落被黃燦燦的燭光照亮。
率先映入視線的,是掩在銀白色的碎發間、驟然收縮的……血紅色眼眸?
連眼白都被鮮紅布滿,不似人類的眼睛。
與銀色強烈對比,顯得吊詭而可怖。
如果不是前一刻已确認了對方的身份,喬沂差點就脫口而出問上一句:大哥你誰?
只一個天黑的功夫,自家的SSR就從清隽小青年變成吊詭狂放風了?
喬沂內心無數刷屏翻滾,與此同時,頭頂上方再度傳來熟悉的聲音。
“……害怕嗎?”
害怕……?
害怕什麽?
“我這樣子——”
喬沂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擡手拍了拍一目連的肩。
“放心吧。”她認真地安慰道,“大部分式神覺醒後都比你醜很多,你不必太難過。”
“……”
喬沂歪頭想了想,補充道:“而且也還好啦,雖然變得非主流了點,但姐是看臉的人嗎?咱們講究的是實力,實力!”
當然,在有實力的前提下,顏值要能高一點就更好了。
她對自家SSR的顏值還是滿意的。在這個“一覺醒就變醜”的手游裏,她家SSR覺醒後能有這樣的顏值,她已經很知足了。
一目連沒有說話,默默伸手将她從地上拉起。
視線變轉,喬沂才發現腳下的土地有燒灼的痕跡,大片地方變作了黑炭色。
“這是怎麽回事?”
系統BUG嗎?
沒想通,喬沂也不再多想,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關掉手中的式神錄,退出游戲。
剛一退出游戲,她就見到自家母親大人的□□臉。
“還有一年就高考了,不好好學習,整天玩些幼稚的游戲?”
“不是還有一年嘛……”喬沂小聲嘀咕,“而且玩這個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在這個以意識為主導的全息時代,虛拟世界與真實世界的時間流速是24:1,也就是說,在游戲裏呆上一天一夜,現實世界只耗費1小時,大大增加了人們的娛樂時間,游戲生活兩不誤。
“你現在不争分奪秒地抓緊時間學習,怎麽考上頂尖的大學?玩游戲不會累嗎?你的心都被游戲收走了,不在學習上,又怎麽能學得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馬上去複習行了吧。”喬沂不高興地摘下手環,去衛生間洗臉。
用熱水打濕毛巾,捂住鼻梁以下的部位。
正準備上下搓洗的時候,她忽然睜大眼,死死盯住鏡子中的自己。
半晌,她撥開前額的劉海,确認藏在發絲後的紅色不是她的錯覺。
這個是……血跡?
原來先前滴在她額頭上的不是雨,而是血嗎?
……
——不對。
喬沂用力晃了晃頭。
她之前明明是在游戲裏。陰陽師這款手游從來沒有血腥的特效,被打敗的式神只會變成白紙或是灰煙消失,從來不會出現少兒不宜的噴血鏡頭,怎麽可能會有血呢?
而且……哪怕做得再逼真,全息游戲裏的一切也都是假的。她是借助手環裏的電波,以意識進的虛拟空間,就算她在游戲裏不小心沾上血,也不可能帶到現實世界。
“難道是我玩游戲的時候剛好有一只蚊子飛到額頭,被我的劉海壓死了?”
匪夷所思,喬沂擦去額頭的血跡,有點被自己的腦洞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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