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山神奶奶

這輕笑，驚醒的是紫汐，震住的是占了月子涵身軀的那個人格，“她”仿佛察覺出了來人的實力高強，眯了眯眼，迅速地消失了。月子涵眨了眨眼，還沒來得及注意到異樣，就聽到紫汐的聲音。

“誰！”紫汐出聲問道，她的眼警覺地往黑暗處看，卻什麽都看不到。她也不敢放開靈識。既然對方都敢發出聲音了，要麽就是實力較為高強，那她開了靈識也是自找死路，還不如先裝作普通人，等對方不備時，施展手段逃之夭夭。如果是實力低者，那她也沒什麽好怕的，技高壓身，對方再怎麽裝神弄鬼她也不怕。其實，說穿了，她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在未明情況之前，死活不露底細就對了。

“膽子倒是不小啊，居然在我的地盤，都想搞些小動作！”那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但是聽出來語氣不善。

小動作？指的是哪方面？難道說是看出她想混着凡人氣息，所以在窗邊打地鋪的小心思嗎？這也犯不着別人吧？屋子主人都沒說什麽，這外頭人倒先來發難，是護屋主還是純粹地看她不順眼，找茬來了？對了，這屋主怎麽沒反應？照理說外頭講話聲音也不小，總不會睡得這麽死吧？難道是說話的主人惹不起，所以那莊稼漢夫婦才裝聾作啞？

紫汐不知道那莊稼漢睡着時會有震天的呼嚕，也沒發現那呼嚕聲在那聲輕笑時就停止了，但是她還是推斷出了來人的不好惹。想到村婦當時那懼怕的神情，紫汐心中一動，語氣緩和了下來。

“貴人請息怒。小女子與夫君一起到了貴處，怎奈何天黑無處落宿，只能是在這屋檐下打個鋪，閉下眼。等天一亮就離開。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讓人看不過去的小動作的。”

這廂月子涵則起了心思。小動作？難道是說他剛剛起來偷聽的事兒？這時理智也回籠了，他突然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很害臊，自己剛才是怎麽了，怎麽去偷看別人呢？

“哼！心知肚明！”那聲音冷冷地扔下一句。

紫汐不知該如何接話，心想，對方既然都出聲了，總是有什麽事情的吧，目前看那人心情不好，如果自己主動問，可能還讨個沒趣，那就等那人開口吧。知道事情了，才能有方向，知道該怎麽做。

而月子涵則是由于心虛，更是不開口了。

那聲音的主人，也沒開口，正等着人給自己來個臺階。

于是沉默，像是一種氛圍，一團煙霧，将雙方籠罩了。

半響，終于一方忍不住了，在紫汐差不多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又是一聲“哼”出現了，驚得紫汐下意識“唔”的一聲回了過去。任誰，在高強度的注意力集中下，也挺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便會精神透支而注意力渙散，更不要說是半夜三更躺在被褥裏了，不睡着，那是已經到了紫汐的極限。

月子涵倒是沒有睡着，他的情緒更為複雜，與紫汐相比，他更是夾雜了異樣的情緒。萬一那人當着紫汐的面，說出自己偷看別人的事兒，那說出來他怎有臉面繼續跟紫汐相處呢？他當初怎麽就會這麽鬼迷神竅地去偷看呢？他好好睡覺不就沒事了？

“大膽！居然敢藐視我！”那聲音怒了，随之而來的是怪風突起，樹枝打樹枝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時分，格外地刺耳。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雞鳴，是天亮前的打鳴，風突然停了，只聽見那聲音咬牙切實地道：“誰家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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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傳來兩人膝蓋落地的聲音，快要哭出來了：“山神奶奶，是俺家的。”

你說這雞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兩主人都裝死聽壁角的時候，就這麽一出聲搏個現場存在感，吓得莊稼漢兩夫婦直悔恨為啥沒把雞嘴巴給捆起來！

出聲者噎了噎，看了看快要出來的日頭，怪風一卷，把窗下兩人，一起給帶走了。

莊稼漢夫婦等那怪風停了很久，日頭也高高升起後，才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門，去看屋角的那個雞窩。雞窩裏的公雞耷拉着脖子，很沒精神，但是好在它還在呀！莊稼漢夫婦拍了拍胸口，撫了撫雞冠，這才定了心。結果到了第二天黎明，才發現那公雞已經是失了聲，不會打鳴兒了。

這頭紫汐和月子涵可沒那麽好命地見到高高升起的太陽。他們被卷到了一個山洞裏。洞看起來不是天然形成的，有人工作業的痕跡。洞不大也不小，大約有一個普通屋子那樣寬，但是更加高一些。洞內有石桌一張，石凳數張，洞壁光滑沒見其他飾物，而近處還可以看到有另外一個洞頭，估摸着是通向別處洞穴的。

紫汐兩人此時正被扔在了地上，臉朝上，被定了身，無法動彈，只能是轉動眼珠，觀察着這裏的環境。

“說！哪來的小妖怪，在我這裏搞小動作！”聲音從紫汐頭頂處傳來。

紫汐努力擡眼想去看，卻看不出什麽，只能嘴巴裏求饒着：“上仙，我們實在是沒膽子搞小動作啊……”

“你還給我翻白眼！”

“不敢不敢。”紫汐連忙閉上眼睛。

“上仙……”月子涵忍不住開口了，他看不下去紫汐那被欺壓得大氣不敢喘一聲的樣兒。

“閉嘴！說的就是你！”

呃？是說翻白眼還是搞小動作？白眼他真沒翻，小動作他有做過，月子涵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咽回了口中的話和欲救美的心。

“上仙，如果我們有什麽冒犯了上仙的，請上仙多多原諒。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做的，請上仙明示。”紫汐不卑不亢地道。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真的很耗時間，不是她的作風。而且，人家也不會無緣無故抓他們來，總是有事情的呗，要人，要財，要力，總有一樣是目的，問清楚了才好有對策。

斜倚在洞壁邊的那石榻上的女妖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看這個女的稍微順眼了些，決定給她解個疑惑。她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衣服道：“你倒是還好，就是你男人……”

話還沒說完，從洞口又進來兩人。那兩人沒料到洞裏還扔了兩生面孔，進來時愣了一下，才問那女子：“蛛兒，怎麽回事？”

尼瑪！又是個珠兒！紫汐打了個寒顫，難道蚌精回來尋仇了？唔，不對，蚌精看到月子涵人都要撲過來了，不會在聽到月子涵被稱為她男人時還能這麽淡定地對她。可見此蛛非彼珠。紫汐穩了穩心神，繼續閉着眼，呼吸平緩，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當然，這也可以被稱之為以不變應萬變。

“大力，胡翔，你們回來了啊！我跟你說，這兩個人……”後面的聲音就低了下去，蛛兒一邊說，一邊指着月子涵。

月子涵頓時感覺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這時，他又是尴尬又是緊張，旁邊的紫汐已經全然沒了聲音，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

這時，那頭的悄悄話已經結束。那個叫大力的一邊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臂肌肉，一邊打量着月子涵，繞着他轉了兩圈。

“你是說他？”大力指着月子涵，問蛛兒。

“嗯！”蛛兒點點頭，“我當時不會看錯，但是事後，他又變了。”

月子涵心裏咯噔一下，隐約可以猜到他們說什麽了。

“喂，小子，你變個給我看看！”大力踢了踢月子涵，道。

月子涵沉默着，這個秘密，他是不準備在這個時候揭開的，特別是紫汐還在旁邊。萬一，她知道後，害怕了，或者嫌棄了……想到紫汐可能用異樣眼光看自己，月子涵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了。

“喂，問你話哪！”又是一腳，這次正中月子涵的腰間。側腰是人體最脆弱的部分，沒有骨架的保護，那一腳踢得實實的，月子涵忍不住唔了一聲。

紫汐眉梢動了動，她心裏糾結着。要不要就這麽不聲不響，直至徹底擺脫了月子涵呢？如果照這樣下去，再多踢個十幾腳，他應該也差不多了吧。唔，但是他就這麽死在自己眼前，好像也太那個什麽了。但是帶着他實在是很累贅啊，萬一待會兒想跑路的時候，還不好跑。

正在紫汐內心兩小人，左一句，右一句時，那個大力卻已經停了腳，原因只是那胡翔的一句話：“我覺得這個女的更加奇怪，躺得挺悠哉的，她相公死活都不顧。”

她哪裏悠哉了？沒見她正在天人交戰中嗎？

紫汐郁悶極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手腳受制于人，紫汐沒法子，只能是擺低姿态了：“上仙請見諒，剛才是另外一位上仙讓小女子閉嘴的，小女子惶恐下，也不能違了上仙的禁令。而且雖說相公被這位上仙看中賞賜了幾腳，但那也是他的福分，我家相公他怕是感恩都來不及。我家相公他，哎，說出來不好意思，比較喜歡，嗯，粗暴些。所以，上仙，沒關系的，您可以繼續。”

月子涵這下是聽出了紫汐的意思，他頓時覺得被澆了一盆冷水。他做夢都沒想到紫汐會說這樣的話，之前她不是都冒險到虎鯊精腹中來救他的嗎？怎麽會态度變得如此之快？難道……

月子涵突然記起之前是有那麽段空缺，紫汐是何時醒的，他居然一點都記不起來。難道剛才自己另外那個人格出現過了？

月子涵的心沉了下去。紫汐是發現了自己的體質，所以就變了？那也難怪了，一般人的确是不易接受他這樣的，他還以為紫汐會不一樣。他原先也是怕着她突然知道，接受不了，所以才打算慢慢找個機會讓她知道，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在他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意外知道了……

月子涵腦中念頭紛亂，一時之間倒是忽略了身體的疼痛。

那胡翔卻是眼珠一轉，道：“唔，我看這位小娘子倒是挺有意思的。”他邊說邊上下打量着紫汐，對她産生了興趣，連稱呼都變了。

蛛兒卻急了：“不行，胡翔！你在說什麽？這樣的滿嘴胡話的賤人，你居然看得上眼？”她說着，洩憤似的朝紫汐一腳踢去。這一腳使上了妖力，踢得紫汐頓時飛了出去，狠狠地砰的一聲撞到洞壁上，才掉落了下來。

紫汐真是想罵娘。關老娘屁事？要踢不會去踢你那姘頭的啊！我什麽事情都沒做，聊天對象也不是他，眼角都沒刮一眼，憑什麽她要被踢？

紫汐有些憤怒了，這時那大力卻說了一句話，讓她頓時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