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暗紅色的吻痕 (1)
奔馳車裏。
聶慎遠低頭看完方亦銘的一字一句,神色間喜怒不顯。
視線餘光裏掃到外面往這邊走過來的蘇恩,他略微把手機放在掌心掂了掂。
然後降下車窗,把手機扔到她手上,才将臉轉向一側,撚滅手上的煙頭。
“抱歉,看了你的信息。”他淡淡解釋了句,然後平靜地發動車子醢。
奔馳車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在原地轉了向,然後加速。
駛出小區大門後,揚長而去、
瘟神終于肯走了,蘇恩長舒口氣缇。
她還站在原地,拿着自己失而複得的手機,完全一頭霧水。
在聶慎遠陰着臉把手機扔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問題肯定出在自己手上上面。
手機還停留在微信界面。
方亦銘發來的兩段很多文字的消息,蘇恩一眼匆匆看完。
以及,聶慎遠以她名義回複的那條。
蘇恩以為方亦銘就像他給人的感覺那樣,是個清風朗月,克制,淡漠,是一個不會給人壓力的朋友。
然而不是。
男女暧昧這回事,蘇恩并不傻。
一直以來,方亦銘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她也只能假裝不知道,免得大家尴尬。
現在看着方亦銘發給自己的兩段話,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回複。
蘇恩心事重重回到樓上。
客廳裏,蘇大富正在收拾茶幾。
趙阿姨坐在沙發上,拿着針線一針一針縫着,手裏是一件蘇大富的外套。
前兩天這件外套扣子掉了一個,蘇家父女倆沒人會針線活。
從前這些事有保姆幫忙解決,蘇大富說現在不比從前,将就着穿一陣。
蘇恩也不會做這個,還想着今天有空去外面買個針線盒,學着給老爸縫扣子。
蘇恩從小沒媽,不知道正常的一家三口是怎麽生活的。
但現在看到老爸和趙阿姨在一起默契又溫馨的模樣,她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熟悉又親切的感覺。
趙阿姨一擡頭看到蘇恩傻乎乎站在門口瞧着自己,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解釋了句:“恩恩,你爸衣服的扣子掉了,我幫他縫起來。”
蘇大富嘿嘿笑着搓手,跟着說:“是啊,是啊!”
大概是自己也察覺出尴尬,蘇大富趕忙換了個話題:“把方醫生送走了吧?”
“走了。”蘇恩轉轉眼珠子,很懂地給兩人騰出空間:“爸,我有點累,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你和趙阿姨慢慢聊哈。”
蘇大富在女兒面前心虛極了,和趙阿姨對視一眼,老臉一紅。
蘇恩回到自己房間,四仰八叉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了會呆。
最近的生活節奏太累,她有些吃不消。
現在忽然停下來,才覺得四肢百骸都像被拆卸重裝了一遍。
她靜靜回想着剛才在聶慎遠的車裏,那個滾燙又沉迷的吻,還有那個可怕暗黑的念頭。
幸好,幸好她還是沒有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耳鳴的症狀好像又有出現的征兆,蘇恩爬起來,拉開床頭抽屜。
裏面有幾個白色的小藥瓶,都是精神科醫生開的。
她以前喜歡亂放東西,上次被聶慎遠看到後,她就開始很小心地放這些東西。
精神科醫生上一次還告訴她,她最近情況很不穩定,其實除了吃藥,還需要心理幹預。
但她要照顧生病的老爸,又要忙着開店的事。
太忙,實在抽不出空。
蘇恩一個瓶子一個瓶子地擰開,按照瓶子上醫生規定的數量,一粒粒數清楚了,就着溫水吞下去。
藥物作用很快開始發揮,她眼皮越來越重,稀裏糊塗就要睡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蘇大富在外面敲門,“恩恩,起來吃晚飯,趙阿姨做了你喜歡的三絲敲魚。”
蘇恩勉強掙紮回來一絲清醒:“爸,我沒什麽胃口,你們吃吧。”
蘇大富哦了聲,有點兒奇怪。
趙阿姨在說,“這孩子這段時間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蘇恩5點就起來了。
今天快餐店開業,零零散散的事情很多。
對着鏡子刷牙時,蘇恩動作停了停,拿手擦幹鏡子上被暈染的水汽,然後沾着水珠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脖子。
鏡子裏,那裏白皙的肌膚上,有塊暗紅色的痕跡。
是昨天被聶慎遠故意用嘴唇嘬出來的吻痕。
洗手間裏水氣氤氲,那暗紅色的一枚痕跡,仿佛能代表他的影子,和他留給她的印記。
陰魂不散,揮之不去。
蘇恩刷完牙,洗了臉。
按捺住爆粗口的沖動,氣呼呼在衣櫃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件适合這個季節,又能遮住脖子上犯罪證據的衣服。
最後勉強拿了條絲巾系在脖子上,對着鏡子檢查半天,确定再看不出來,才快速拎起包出門。
新店開張是最忙又最緊張的一天。
蘇家所有的親戚和朋友都過來慶祝,送的花籃擺滿了店門口并不寬敞的通道。
蘇大富忙着招呼朋友。
店裏招了兩名工人進進出出忙碌,還有大姨小姨都過來幫忙。
蘇恩自己忙着收銀、去廚房幫着端端菜盤,或者趁客人離開時擦擦桌子。
畢竟是新開的店,除了熟人會看面子來光顧,其餘路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小店怎麽樣。
酒香還怕巷子深呢,蘇恩腦子裏現在已經開始愁,接下來應該怎麽節省成本地招攬生意,讓這個小快餐店更上一層樓。
是去印宣傳單,去旁邊醫院住院部大樓挨個病房發好,還是直接站醫院門口發好?
店鋪外面,對面街道的街尾。
有人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
白色奔馳車窗搖下一半,聶慎遠把車停在樹蔭後已經整整一個上午。
醫院那邊第七次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能回去,今天是他的門診,科裏還有好幾個手術等着他主刀雲雲。
聶慎遠簡單交待幾句,“這邊還有點事,晚些回來,手術都推到明天吧。”
挂斷電話,他拿過旁邊放着的水瓶,擰開瓶蓋,喝水。
隔得這麽遠,扔能看到對面那間不起眼的店鋪裏,某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整個一上午,就沒看到她消停一分鐘。
他稍微皺了皺眉頭,到底還是下車。
路邊站着一個正給過往路人,發XX美容院XX項目免費體驗卡的男人,長得瘦長瘦長,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聶慎遠低頭點了根煙,叼在嘴裏,不慌不忙走過去,拍拍對方肩膀,“有個生意做不做?”
“什麽生意?”瘦男人回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給你五萬塊,去旁邊市醫院住院部大樓,也不用做其他的,每個病房床位跑一圈宣傳兩句。”聶慎遠指了指對面新開張的快餐廳,稍微停頓,“幫我保證接下來一個月,那家店每天訂餐量能有100人次。”
瘦男人不耐煩,才不信有這麽好的事,只想罵一句神經病。
他站這兒每天發傳單,一個月也才四千出頭。
一雙機警的眼睛偷偷往這個看情況派頭十足的年輕男人身上瞄,看他做工考究的西服襯衫,再看他的車,又有點猶豫了。
“真的?”瘦男人不确定。
聶慎遠直接回頭從車裏拿出一個黑色皮包,從裏面抽出一沓格外鮮豔的粉色鈔票,放在手上磕了磕,“這是定金,5000塊,以後日結,做不做?不做我找其他人。”
☆、173 173章 快打120,我流産了
瘦男人猶猶豫豫接過錢,确認是真鈔後,才如釋重負露出一副撿到寶的表情。
“謝謝老板,你放心,這一帶沒人比我更熟。”他堆起眼角的皺紋,歡天喜地接了錢,連手上的美容院體驗卡也不發了。
聶慎遠頓了頓,想起某人那顆一碰炸毛的脆弱自尊心,又交待了句:“做得隐蔽點,不要告訴第三個人。撄”
“知道的,老板您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做。”瘦男人識相地沒有多問,跟聶慎遠互留聯系方式後,就一溜煙跑進市醫院大門,幹活去了償。
快餐廳開業第一天。
除了早上生意稍顯冷清,下午客流量趨勢逐漸上升。
晚上10點,餐廳打烊後。
蘇恩和老爸一起清點當日營業額,結果發現數目,竟然超出最終預測的一倍之多。
蘇恩本來還忐忑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變得樂觀起來。
她清點好幾沓零零碎碎的鈔票,一改白天的緊張,迫不及待信心滿滿地展望起未來,“老爸,你知道今天掙了多少嗎?要是每天都能有2500塊的進賬,一個月我們就有七萬,扣除房租水電人工費,我們第一個月就掙了三萬!”
蘇大富也喜出望外。
蘇恩的信心再度空前膨脹。
她自封為快餐公主,老爸為快餐皇帝,還興致勃勃展望将來要擴大規模,在溫市多開幾家分店雲雲。
帶着賺到第一筆收獲的滿足感,這天晚上,蘇恩在沒有倚靠任何藥物的情況下,順利地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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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不歡而散之後,蘇恩再沒接到聶慎遠的電話,抑或是短信。
至于方亦銘那兩條信息,蘇恩一直沒回複。
一開始,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恰當又委婉地回複。
到後來,她索性做氣蝸牛,裝成沒收到信息的樣子,繼續裝死。
蘇恩想,聰明如方亦銘,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
另一邊,快餐店的生意漸入佳境。
蘇大富請來的廚師張師傅有多年從業經驗,手藝保證,餐廳菜式價錢也還算公允。
再說蘇家父女的個性都爽朗大方,不管什麽客人來光顧,誰都能聊上兩句,只要顧客是第二回來這這兒吃飯的,就沒他們認不得的。
大部分來這兒光顧的,都是旁邊市醫院陪床的家屬,或者醫院的醫生護士。
很快就口碑口口相傳。
半個月的時間,小餐廳的生意蒸蒸日上。
姑姑、趙阿姨、包括剛做了爸爸的徐斯寧都有空就過來幫忙。
徐斯寧知道蘇恩一旦認真做起事來就很拼,念着她是女孩子,總有些擔心。
但蘇恩從來沒抱怨過什麽,身體上或許累,也的精神狀态卻始終很好。
蘇恩每天數着穩步上升的營業額,又開始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才能把餐廳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聶慎遠隔了一星期,又去了趟溫市。
即便上一次見面,明明不歡而散。
當時他發了脾氣,直接扔手機走人,蘇恩也黑着臉,一副恨不得他立馬消失的模樣。
直到昨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蘇恩在那家快餐店的廚房裏洗碗。
她笨手笨腳地洗着洗着,不小心把一疊碗都摔碎了。
她彎下腰去撿碎片,突然直接就擡起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給他,眼淚汪汪訴苦:“聶老師,我手被紮到,流血了……嗚嗚嗚……”
夢裏,她還有點嬰兒肥的下巴瘦得變成尖下巴了,一雙大眼睛裏滿是哀怨。
而聶慎遠心裏一驚,心想這是第幾根手指了?
然後等蘇恩把十根血淋淋的手指都伸到了他眼前,痛得哇哇大哭時,
他就一下子就從夢裏驚醒,睜開了眼睛。
深更半夜,單身公寓裏太過安靜。
靜得聶慎遠能聽見自己變得急驟的心跳聲。
他從床上起來,去陽臺上呆了一會。
夜裏的冷風吹來,他在那裏抽完幾支煙,還是了無睡意。
雖然上一次的見面不歡而散,他還是決定去溫市看看。
雖然知道她那家小餐廳開業了,她正以信心百倍的狀态經營着。
可他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她在生活邊緣掙紮,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糕。
聶慎遠把車停在醫院對面那條街的斜對角。
過來後,暫時沒看見某人的身影,只有蘇大富一臉樂呵呵地坐在餐廳門口,正和旁邊那家買瓷磚的老板聊天。
一切照常。
還好,某人沒有把手指給紮出血了。
他開了五小時車,只因為不放心,過來看她一眼。
既然看過,也就該走了。
晚上他要回聶宅一趟,聶父最近身體不好,張秘書已經打過很幾次電話,催他有空回去看看;
明早他還有醫院病例研讨會要開,下午還有一臺心髒支架手術。
已經确定好的計劃,就不能輕易随心情轉變。
可3點半過了,他還沒有啓動車子離開。
等了很久,依然沒看到蘇恩從餐廳裏出來。
聶慎遠心裏那股莫名的煩躁感又出來了。
溫市就這麽大,其實有很簡單很簡單的方法,可以讓他馬上看到小狐貍。
一個電話:蘇恩,你在哪兒?
然後他開車過去,直接找到她人就可以了。
為什麽不打這個電話?
還有,這半年蘇恩每一次和他見面,為什麽看他的眼神,都跟深仇大恨一樣,不肯跟他多講一句話?
為什麽不能像以前那樣,嬌嬌弱弱撲進他懷裏撒嬌,敞開心扉地讓他安慰她?鼓勵她?幫助她?
失去了父親的保護傘,生活與現實的雙重重擔并沒有壓垮她。
他是高興呢,還是失落?
也許更清楚的是,愛哭愛笑嬌滴滴的小狐貍,或許真有一天變成了她自封的快餐公主。
從此以後,她的生活都将徹底與他無關。
下午4點,蘇恩才騎了個電動車不知道從哪兒回來。
她摘下頭盔,下車跟蘇大富說了句什麽,然後一蹦一跳進了餐廳大門。
将近5點時,過來吃飯的人漸漸變得多了。
蘇恩又換了另一幅面孔,笑臉盈盈地招呼來店裏吃飯的每一個客人。
6點鐘,她又騎上電動車去送外賣。
聶慎遠開車跟上。
在體育中心附近送完外賣,她風風火火跑出來。
迎面忽然一個老太太沖出來,直接往她身上一撞,然後歪歪扭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起來,“哎唷!你這小姑娘走路怎麽不看着點啊?我肯定骨折了……哎唷!”
旁邊路人聽見動靜,回過神來,趕緊去扶。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很快。
沒等老太太開口碰瓷,蘇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着坐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肚子,一臉快死了的表情,氣若游絲地對路人說:“快點打120和110!我肚子好疼好疼,可能是被她撞流産了!”
路人:“……”
剛才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老太太,一聽這個,一骨碌就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逃之夭夭。
風波平息,周圍的人一哄而散。
“小樣兒!敢碰瓷我?”蘇恩得意洋洋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白鞋子上的灰塵。
忽然間,察覺到不對勁。
然後她一擡頭,就看到憑空出現在面前的男人。
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疾步趕過來的,胸口微微起伏,有點兒喘,此刻低頭瞧他一眼,神色裏餘悸未消。
頭發比她上次見到時理得更短了些,臉頰似乎又比以往消瘦了。
胡茬倒是一如既往刮得幹淨,衣着也一如既往地考究。
蘇恩冷淡收回視線,一眼都不想多看他,轉身就朝自己的電動車走去。
聶慎遠不說話,直接跟上她。
兩人像是互相較着勁,誰都不肯開口說話。
聶慎遠故意把人晾了一星期,終于最先舉白旗休戰,目光看她,“剛剛摔疼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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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174章 明知道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拒絕你
蘇恩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又聽他接着道:“對付那些無賴可以,但流産這種玩笑是能随便開的嗎?”
剛才那一瞬間,看她臉上表情裝得跟真的一樣,連他都差點唬住。忘記遺傳生物學生命誕生的那什麽必要過程,真以為她被人撞得流産了。
蘇恩板着臉說:“我喜歡開什麽玩笑,就開什麽玩笑,你管得着嗎?償”
聶慎遠一點不生氣,好言問她:“你的小電驢停哪了?”
“前面路口。”
“那麽遠?”他皺眉。
蘇恩說:“我第一次來這邊送外賣,怕保安不讓停。”
聶慎遠沒好氣,“這個點保安下班吃飯,誰會吃飽了沒事跑來管你把車停在哪兒?”
蘇恩臉上一紅,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想多了些。
聶慎遠又說:“瞻前顧後,不會統籌時間。趁你停車鎖車,過馬路等紅燈的時間,別人熟手已經能送兩次。”
蘇恩只當沒聽見這人故意損她的話,悶頭往馬路對面走,只想盡快離他遠一些。
誰知道這人又道:“紅燈了,你都不看路況麽?還往前面跑做什麽?”
蘇恩被他一吓唬,只得停下腳步,硬着頭皮站到一邊。
聶慎遠要笑不笑看着她傻乎乎的反應,又說:“你那個位置,容易被轉彎的車尾碰到。”
蘇恩瞪他一眼。
心想:我偏要站這兒,我就要站這兒!
被車撞死,也比被你惡心死好!
初冬街頭,冷風飕飕刮過,蘇恩數月前剪的短發,現在已經長到脖子根。
現在被風一吹,就跟炸了毛一樣立了起來。
狼狽極了。
蘇恩最近讨厭死了這個醜哭又尴尬的發型,不自覺縮了下肩膀,一手去把頭發捋順。
聶慎遠卻已先一步過來,伸手,把她被吹亂的頭發理了理。
蘇恩後頸皮膚感覺到男人帶着薄繭的手指,不經意的觸碰。
她歪頭躲開他的手指,正要站開離他遠一點時,肩膀上又多了件黑色的男士西裝。
衣服上還帶着男人身上的體溫和那股淡淡煙味,她下意識立馬要脫下。
“叫你穿你就穿。”聶慎遠卻按住她的手,不讓。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一陣推搡,惹得旁邊幾個等紅燈的路人都好奇看了他們好幾眼。
大牌西裝,做工考究,用來遮風擋雨既暖和又剪裁合體。
蘇恩今天出門時為了臭美,只穿了件容易透風的毛衣外套。現在不自覺往裏縮一縮肩膀,糾結一會兒,到底很沒志氣地接受了。
紅燈熄滅,綠燈亮了。
兩人随着人流往馬路對面走去。
聶慎遠換了個緩和的語氣,話鋒一轉,“最近怎麽樣?你爸身體怎麽樣了?”
蘇恩不理他。
“生意還順利麽?”
蘇恩加快腳步,還是沒吭聲。
她沒什麽做生意的實戰經驗,老爸的餐飲行業生意經還是十幾年前的想法,要面對現在這種複雜多變,又競争激烈的市場環境,肯定多少吃力了點。
現在餐廳的聲音,維持日常經營不虧本還行。
但要說賺錢,就還困難得很。
聶慎遠觀察她臉上的表情幾秒,淡淡評價:“新環境,從沒接觸過的行業,又是自己做老板,應該不是那麽容易。”
蘇恩垂下眼睫毛,還在嘴硬,“只是剛開始有點困難而已。”
“只是有點困難?”聶慎遠顯然不信,緊走兩步走到她旁邊,目光看着她倔強的臉,“你才多大?經驗不足,憑着點小機靈,對付那些無賴可以。做起生意時,小試牛刀嘗到點甜頭,就以為自己可以闖出一番大天地。”
“……”蘇恩心裏發澀,偏偏總能被他戳到痛處。
“我怎麽抖小機靈了?有你這麽潑冷水的嗎?賺了還是虧了,都有我自己承擔。”
她想了想,又道:“你放心,你那1800萬,我就算以後賣血賣腎,也會還給你!”
聶慎遠薄唇勾起,扔給她一句:“看吧,一言不合就炸毛。你這性格,還是過去大小姐脾氣。将才可以,帥才沒有。給人當個下屬,上面有人擔着,叫你處理些犄角旮旯的問題還能看;叫你獨立負責項目,三天不到就直接現了原形。”
蘇恩低下頭,不說話了。
這人一向嘴毒,對于他不留情面的打壓,她早就做過心理建設。
可是一旦真正被他這樣一語中的點出她的缺點,又多少有些氣餒。
她真的不是那塊料嗎?
就有這麽上不了臺面嗎?
蘇恩跟自己賭氣,小跑兩步回到自己的電動車旁。
把車子解鎖,拿起頭盔,破罐子破摔一句回複他:“萬事開頭難,經驗我可以慢慢學,不懂的,我還可以偷偷觀察同行是怎麽做生意的。如果最後我實在不是那塊料也不要緊……大不了改行。”
聶慎遠笑,問:“都遇到什麽搞不定的麻煩了?”
被人戳到點子上,蘇恩還賭着那股氣,不肯出聲。
聶慎遠觀察她幾秒,伸過手,似乎想抱一抱她。
最終在距離她肩膀幾厘米處,又停頓。
他收回手,嘴角微勾,語氣一改剛才的調笑,帶着幾分善意的寬和:“把你遇到的問題都說說,嗯?”
那模樣意料之外的和氣,叫人看了心裏也不自覺跟着沒骨頭地軟了。
蘇恩這一個多月來馬不停蹄孤軍奮戰,很多時候累得精疲力盡時,身旁連個吐苦水的人也沒有。
她是能屈能伸的性格,知道聶慎遠的能耐,說不定真能指點她一些。
一時沒兜住,只得厚顏無恥揀了最要緊的情況大致講了些。
聽她說起為了招攬生意,跑醫院門口看到路人挨個發傳單的事,聶慎遠嘲弄:“吃力不讨好,就沒教過你這麽笨的人。”
蘇恩哼了聲:“笨鳥先飛,笨人也有笨辦法。”
他失笑,大手拍了拍她腦袋:“認識你這麽久,今天最有自知之明。”
停了一會,又說,“其實你那個餐廳附近的環境,很容易做餐飲,招攬客源是第一步。試着去說服醫院,把他們住院部大門正對着你們店的那堵牆開個小門,以後病人家屬下樓不用繞一大圈走正門了,餐廳客流量至少會增加20%。”
蘇恩瞪大眼睛,“這也行?”
聶慎遠點點頭,慣性地點支煙,“還有,附近的小學,中午放學的小學生也可以成為你的潛在目标消費群體。找機會趁放學點家長接孩子時,過去摸個底。”
什麽叫天生資本家的兒子?
人家明明是做醫生的,随意一開口指點下生意經,就能讓旁人如同醍醐灌頂。
蘇恩一時間消化不了他這些信息量,趕緊拿出手機把他說的要點記下來。
聶慎遠視線裏,只看到小狐貍手指噼裏啪啦上下翻飛,打字飛快。
他又耐心循循善誘:“你小時候吃零食,包裝袋裏集齊多少張卡片,就能換取獎品的游戲玩過吧?不管什麽時代,小孩子就吃這套來激将他們。你要是有能耐,把這個群體拿下,以後家長之間口口相傳,想要賺錢還不容易?”
接下來,他又林林總總說了些,蘇恩聽得心服口服,牢牢記下。
馬路邊兩人一問一答,時間一晃而過。
聶慎遠的手機中途響了好幾次,被他直接按了。
蘇恩想知道的也已經差不多,她把手機記事本保存,推出界面,才低低說了句,“不管怎樣,謝謝你。”
回想離婚後,每次都自我催眠說不要再被他糾纏,也絕不會能有下一次。
可一旦遇到麻煩,最先想到的還是他。
她自尊心受挫,索性破罐子破摔,懶得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只管一聲不吭地跨上自己的小電驢。
又聽見男人說:“蘇恩,其實你心裏明白得很。”
他頓了一頓,嗓音仿佛砂紙磨過她的皮膚,低沉富有磁性:“明知道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拒絕你。”
☆、175 175章 他用一種“以後再收拾你”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他頓了一頓,嗓音仿佛砂紙磨過她的皮膚,低沉富有磁性:“你明知道說什麽我都不會拒絕。”
兩人的距離只有幾厘米,他說話時,熟悉氣息噴在蘇恩的臉上。
蘇恩一怔,然後才是心裏嘔血撄。
面前是男人性感的薄唇,他的整個修長整齊的五官,還有他襯衫領口上方突起的喉結,以及他深灰色襯衫下若隐若現的結實肌肉線條償。
他下巴颏輕擡,目光看着她,視線深邃晦暗。
這麽一雙迷人的眼睛,如果是從前,蘇恩肯定能立刻腦補出一堆韓劇裏看來的粉紅和風花雪月。
至于現在,呵呵……
蘇恩在心裏冷笑。
聶慎遠瞧着她板着臉,眼珠子轉得飛快,一臉嫌棄他的模樣,要笑不笑地低聲問:“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怎麽?剛才是誰眼巴巴等着我教她怎麽做生意?現在河過完了,就急着拆橋了?”
蘇恩心裏立刻不舒服了,十分氣憤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有求着你告訴我嗎?也不知道是誰厚着臉皮跟蹤我,厚着臉皮跟我搭讪,趕都趕不走!現在卻說我過河拆橋?虛僞!”
聶慎遠慢條斯理地道:“可你的确是過河拆橋用完就扔,總不能讓我睜着眼睛說瞎話,是不是?”
蘇恩不由洩氣,嘟了嘟嘴唇。
知道打嘴仗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索性懶得理她。
聶慎遠又說:“亦銘幫過你,你就恨不得以身相許急着報答他。那我也幫了你這麽多,你這麽重情義,是不是也要報答我?”
“想得美!”蘇恩臉都氣紅了,氣憤地擡手把肩膀上披的男士西裝扯下來,一把扔他身上。
“好了,你少氣我一點就行了。”聶慎遠知道點到即止的尺度,不再逗她,視線看着她,低聲問:“以後還敢說我對你不上心?”
蘇恩擡了擡眼皮,冷冷道:“很榮幸我在你心中這麽重要,但你在我心中一點都不重要!”
聶慎遠:“……”
他用一種“以後再收拾你”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蘇恩假裝沒看到,若無其事發動電動車,調轉車頭,加速,從他面前直接揚長而去。
卻在不知不覺之間步伐匆忙。
晚上,蘇恩回到家。
在臺燈下,她認真分析了今天聶慎遠給她指點的那些話,低頭在本子上整理出思路。
蘇恩打從心底羨慕聶慎遠,職業是醫生,外表也看似清心寡欲的高嶺之花。
卻能輕而易舉舉一反三洞悉各行各業的訣竅,三言兩語就能醍醐灌頂一樣地點撥到她。
她學不來他的本事,只能笨鳥先飛,慢慢摸索自己的辦法。
也不知道聶慎遠用了什麽法子。
總之,第二天下午,她就看到餐廳對面市醫院的圍牆被打開。
一夥工人進進出出忙碌着,人行道上也鋪了水泥、磚頭。
兩天後,那裏就出現一個可以直通裏面住院部大樓的門洞。
在這之前,陪床的家屬如果想出來買點吃的,還得走正門繞一大圈。
現在有了這道門,許多人開始從這裏出入。
随之而來的是,快餐廳的生意日漸水漲船高。
蘇恩身上的浮躁漸漸退卻,對于得失不再像之前那麽耿耿于懷,而是換成比較積極的心态去面對。
用她姑姑的話來講,就是“變油了”。
做生意就是練臉皮,到後來會練成皮糙肉厚,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接下來,在餐廳經營這塊,蘇恩在聶慎遠的建議的基礎上,琢磨出了些亂七八糟的歪招。
比方說,有旁邊醫院陪床的家屬來打包飯菜,準備帶回病房吃;
她就說如果自帶餐盒,可以少算兩毛錢哦;
再比如,旁邊學校裏那些戴着紅領巾的小學生來吃中飯。
她就說,如果一點都不浪費飯菜的,就可以得到一枚餐廳獨家出品的環保勳章,湊齊十枚勳章可以跟姐姐換獎勵哦!
還有,對經常來吃飯的顧客說:親,要不要辦個會員卡啊,凡是會員卡內充值滿五百塊,就可以享受本店所有餐品八五折。
……
總之,她腦子裏想出來的歪招一大堆。
後來實在沒主意打了,她又興致勃勃将目光瞄準附近的商業區。
那裏還有規模幾千人的商圈,裏面上班的白領,也可以成為午餐外賣的主力消費人群。
蘇恩開始沒事就往商業區那邊跑,趁着午休時間空檔。
給保安塞點好處費,混進那些公司寫字樓裏,向辦公室格子間的白領們一場場宣傳自家的快餐店,還提供試吃服務。
告訴他們,在距離這裏一公裏遠的市醫院旁邊,有這麽一家味美價廉的快餐廳,每天提供午餐外賣服務。美團外賣、餓了嗎、百度外賣都有上架,辦理VIP會員卡更可享受八折優惠雲雲。
這種看似笨拙的宣傳手法,效果卻出奇地好。
局面似乎一下子就打開了,餐廳生意人流量一天天增多。
……
這個時候,蘇爸和姑姑對蘇恩這些歪招不再幹涉了。
蘇大富做生意多年,這些日子也在觀察店裏的情況,自從實施女兒那些歪招後,餐廳客流量增加20%以上,如果持續穩定,每月起碼再多賣幾萬;
至于對付浪費糧食的小學生的那招環保勳章政策,獲得了許多家長的認可。
餐廳開在了市醫院旁邊,住院大樓裏陪床家屬是主力消費人群。
除此之外,網絡外賣訂單也在一天天增加。
……
蘇大富對女兒說:“如果早一點我能放開手腳讓你自己出來做,能有現在的成績,我也不至于為了多賺點錢,去上了別人的當。”
蘇恩有點兒謙虛,安慰老爸,“早幾年我哪懂這些啊。”
這世上所有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的,如果不是家變這些經歷,她蘇恩可能永遠都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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