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文貴妃

“小主，你怎麽讓皇上走了呢！”還趕着走，這是不是太不給皇帝面子了？

“身體重要還是皇上重要。”

“身體重要！”

經歷過沈靜姝病危的冬雪和晴兒立刻果斷的站隊，皇帝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也好，小主能安心休息。

“毛太醫怎麽還不來，要不要去催催？”

“皇上下得旨意，還需要催？也不看看皇宮的面積和毛太醫的年紀，我這兒不是急症，急什麽……對了！小雷子，去醫女署偷偷把雲瑾叫來，告訴她，毛太醫很快會來給我會診。”

“是。”

小雷子沒有多問腳下生風的出去了，晴兒倒是好奇詢問為什麽要叫何醫女來。

“雲瑾是幾品？”何醫女閨名是雲瑾，很漂亮很好聽的名字。

“從五品。”

“她的水準和資歷，只值從五品嗎？”

雖然認識何醫女不久，但是沈靜姝之前病了那麽久了，也算是經歷了不少太醫。這點能耐上的差別，晴兒他們也是心中有數的。

紛紛力挺何醫女。

無非只職場傾軋下舉步維艱，外加身為女性一點在職場上的劣勢罷了。何雲瑾在個性和和上年紀吃了虧，她卻缺得只是機會。

她們相識一場，又那麽投緣，對方的人品醫德技術都沒話說，這機會怎麽也得給。

毛太醫為人剛正，資歷老，輩分高，醫術更是沒話說。若是何醫女能在他面前露臉并且展示一下自己才華和品德，升遷之路還用得說嗎？

這邊的韓少軍在利用皇恩，給朋友鋪路，投桃報李。

那邊的皇帝帶着一肚子郁悶和心塞準時去見了文貴妃。

文貴妃沒有封號，她姓文，出自書香世家，世代在文人清流中有很好的名聲。

出過很多名留青史的風流才子，也有位極人臣的高官。文貴妃的祖父就是，可偏偏家中目前卻沒有人在朝為官旁支中倒是有幾個小官不過無足輕重，可以說是斷檔嚴重。

文貴妃當年入府後，就一路鐵了心的跟着如今的皇後走。說一不二，恭順謙良，從不争寵争鬥，一切以皇後馬首是瞻。

皇後也給了她足夠的回報。

如今她膝下養着皇帝唯一的公主，還身居貴妃之位。

可……看起來就像是皇後應聲蟲的文貴妃真的就沒有自己的一點小動作嗎？

曾經沒有，如今呢？

鬥争的整個格局已經從王府升級到了皇宮。

她的地位也變成後宮第二人的貴妃。

皇帝對她是有感情的，至少是一碗溫水，而不是對着臉和身份的一個符號。

她對皇帝和皇後也有了很深的了解，不再是那個初入王府一無所知的少女了。

她為什麽不能伸出筷子往自己碗裏多添幾筷子菜？

她家中現在無人入朝為官，光清流的名聲是吃不飽飯的，也是不能讓人長久的尊敬的。家中小弟已經中了秀才。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文家下一代正在發展需要後盾。

她這個做姐姐的，也不能當一個架子貴妃。

挑着新人入宮舊人蹦跶的，皇宮裏最熱鬧的時候，文貴妃也順着潮流開始時不時的有點小動作。

比如今天，文貴妃的确有公主的事情需要和皇帝商量，就出言邀請。她知道皇上會有點不滿，也有信心消除這點芥蒂。

這就是身為宮中老人對皇帝的了解和皇帝會給的臉面。

計劃得好好的，事情卻有點出乎文貴妃的預料。

恩，先是收到消息，皇帝被半路截胡了，聽說就是那個剛剛大出風頭的“沈容華”病了。

還沒等文貴妃“呵呵”一下，想出個應對一二三四來，皇帝來了。

看看時間，甚至比正常接駕的時候還早一點。

“……”不是說被截胡了嗎？文貴妃一個斜眼看向牆角。

“……”一個小太監無聲的跪下，情報有誤，是他們的錯。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底下人工作失誤的時候，文貴妃就像是不知道有那麽段插曲一樣。

溫柔的請皇帝坐下，柔和讓女兒過來請安。

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喝着茶，然後讓女兒先去睡。

再然後她進入正題。

講這次請皇帝來的主要原因（借口）是大公主伴讀的事情。

大墨的公主地位極高。誰讓那位了不起的太祖曾經撂下話，若是兒子不管用，他就立公主當女皇。

這句話雖然玩笑居多，不過直接奠定了皇室貴女的地位不凡。

六百年來，大墨沒能出一個披荊斬棘踹翻所有兄弟登基稱帝的公主。可是卻有好幾位公主甚至是郡主憑借自己的絕世才華，出任高官要職，披甲上陣為國殺敵，開辦學府桃李天下的。

直接把那些鼻子翹在天上的男人的臉打得啪啪啪的響。

有了更高的地位自然得有相對應的學識。公主可是有直接為朝廷舉薦之權的。若是公主本身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那舉薦之權也就是個笑話。

所以公主們的學業可是相當繁重的。

琴棋書畫要學，四書五經要學，騎馬射箭要學，女紅針線還是要學。

不過好在，公主們也是有選擇性的。

基礎課上過後，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實力和興趣進行選修。

大公主已經七歲了，啓蒙已經結束，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訓練。需要陪讀。

所謂的陪讀，就是擴展皇子公主們的交友圈，以及人脈的初步基石。更是他們身後母族進一步在下一代身上開始延續聯絡的起步。

陪讀的人選文貴妃早就想好個大概了，并且也問過皇後的意思。

也就是個大概圈定在哪個哪個家族，人選未訂。文貴妃在這件事上有很多細節和皇上溝通。

果不其然，聊上正事後，皇上的态度明顯熱情多了，文貴妃把耍手段的尺度把握得很準，雖然開始有點意外的小插曲，後來不是一切都很不錯嘛，可當聊着聊着文貴妃發現不對勁了……皇帝在走神。

不是全程神游的那種，也不是牽腸挂肚坐立難安。

皇帝還是很認真的和她讨論者問題，關于公主的伴讀人選，很認真的進行了回話和分析，以親爹和皇帝的角度給出了建議和參考。而且每一條都很切中要害。文貴妃立刻在內心多加了幾條備注。（閨女對她也很重要）

就是那種……聊着聊着，突然間走神了一秒，然後繼續聊。然後再停頓一下……

就像是……

【有一次忘記畫眉就出門了，一直坐立難安的那種走神。】

文貴妃也覺得把皇帝的走神比作忘記化妝有點不妥當，不過感覺就像是。

拐彎抹角的問了兩句，都被皇帝溫柔的把話題帶過。

聰明如文貴妃就知道不能再問了。

于是好不容易皇帝回神了，心裏卡着件事情變成了文貴妃。

【沈靜姝的裝病還能讓皇上這麽挂心？明明裝病這種事情在皇上那裏是行不通的，當年李氏、黃氏、趙氏都在這上面吃過虧，她沈靜姝就特別了？還是說，真病？沈靜姝在皇上心裏都這麽重要了？可真病了，也在皇上心裏有地位，怎麽還沒留住人？欲擒故縱？她也不怕得不償失……等等，從目前上來看，是成功了，該死的，那皇上會不會遷怒自己？】

文貴妃進一步分析了一下沈靜姝真病，并且病得很重，或者很快會加重……

發現後果對自己極其不利。

立刻開始各種關心沈靜姝，并且把皇上往那邊推——現在還不算晚，過去還來得及。

“…………”一天內被自己的妃子趕兩次的司軒。“愛妃心慈，不過沈氏并無大礙。今兒我就在這裏歇息。”

這語氣，莫名的有點覺得苦。

從頭看到尾的德順公公默默的給凝香堂的沈容華豎起大拇指。順便提醒下面的小徒弟以後遇到凝香堂的那位客氣着點。

厲害啊。

以前不覺得怎麽樣，這被蓮妃一罰，然後一病，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樣。

這手段，他在宮裏那麽多年，還沒見過處理得那麽順溜的。

若是普通妃嫔遇到這事，甭管真病假病，先留住皇帝再說。

就算是膽小如鼠，忌憚文貴妃的，那也是帶着情意綿綿的勸走。

她可好。

幾句話，幾個眼神。一臉催促+不在乎的把皇帝推走。

完全沒得罪文貴妃，反而讓皇帝更加記挂她了。

這種把皇帝往外推的“賢良”以前不是沒人用過，現在那位已經連影都沒了。而沈容華卻用得好極了。

除了那種不在乎，讓皇上牽挂外，她還讓皇上憋着一肚子的好奇。

好奇沈容華，是如何在一天之內，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情況下，突然就這麽病了。

結果皇上這麽一好奇，反而讓文貴妃不安了，又把人往回推。

高，實在是高。

“思慮過重？”司軒也不容易啊，為了免得讓自己顯得太過于性急，生生的憋到了第二天下朝才去問昨天的答案。

“是。”

作為大總管，自然是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說急，他可是昨天晚上就派人守着凝香堂等答案的。

若是今天再讓皇帝去召見，去找答案……他能還叫大總管嘛。

昨天剛給沈容華點贊，德順當然會說幾句好話。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和寵妃一向是相輔相成的。

“可不是，小李子回話的時候可是很是訴苦，毛太醫掉了一地書袋子，他是左聽沒懂，右聽沒懂，為了回話，一直纏着毛太醫，最後氣得毛太醫黏斷了好幾根胡子，才用最簡單的話說明白了。”

昨天韓少軍就是用，太醫話太多沒記住回答皇帝的，現在他接上這一段，是借着沈容華推銷了自己的人，也是賣了沈容華一個好。

“你這家夥……”皇帝笑罵了一句，随口賞了德順嘴裏的小李子。“思慮過重，她是在思考皇後的賀禮？”

根據昨天的消息，似乎只有這個值得想的。

很滿意自己的妃子尊敬皇後，并且直接思慮過重的病了（毛太醫說得話，皇帝自然相信）。

當下，皇帝就送了不少名貴藥材，給病了的沈靜姝，還順便賞賜了一些衣料和首飾。

看起來很普通，但是賞賜和賞賜之間就關鍵點除了名貴外就是心意了。

那些藥材是賞給生病的人用的必備物品，那些衣服和首飾，都是時新精巧的并且是相當适合皇後生日那種場合他這個品級的妃子穿出來的。（司軒不知道女人該怎麽穿，但是只要他吩咐，底下有的是人知道。）

還有混在一堆玉器擺件中的一個奇怪的東西。

“這叫琉鳳羅漢玲珑鎖。琉鳳獨有的羅漢石打造而成，那裏的羅漢石雖然是多，但是真正能有好品相的卻是少時又少，更何況，小主，你看，這個玲珑的鎖頭上有一個隐約扭曲的福字。顏色宛若翠玉，石紋宛若流水，這可是上好的珍品，皇上太看重小主了。”

對于一些好東西的來歷，還是小雨比較熟悉，看着那圓溜溜的小臉努力繃着，一板一眼的宛若淘寶賣家一樣贊美着一樣東西實在是有趣。

“這玲珑鎖……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可以作為壽禮送給皇後娘娘？”冬雪眼睛發光。

有着衣料首飾打底她們實在不難想到了這個混在飾品中的玲珑鎖的真正用途。

皇帝選的肯定符合皇後娘娘的喜好！

就在他們為皇帝如此細心體貼感到興奮和感動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小主，扶額嘆氣。

“小主？”

“晴兒，假設一下，你未來的夫君……”

“小主！晴兒不嫁人，晴兒是要給小主當嬷嬷的！”

“假設你未來的夫君拿着你喜歡的東西送給另一個女人，讓另一個女人來讨好你……你會是什麽感覺？”

“…………”所有人想了一圈，然後集體低頭看向玲珑鎖，他們也想嘆氣了。

回憶着前兩次見到皇帝時候，這位的溫柔體貼，甜言蜜語……

【看來他的情商僅停留在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