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同心同德

席家姐妹略有詫異，早就有“內幕消息”的衆妃嫔卻不奇怪, 但是都紛紛期待沈婕妤會怎麽做。

所謂打臉和打壓, 方式有很多種。

最簡單最直白的一種, 就是當着兩個新人的面表達一下自己和皇帝之間的恩愛，以及自己牢不可破的地位。

沒有恩愛和地位的, 也能顯擺一下自己的位份、權利以及與衆不同什麽的。

文貴妃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顯擺自己的高位，繼續拉着大公主當幌子，顯擺自己和皇上有着席家的新人難以跨越的“過去的時間”。

是皇帝沾親帶故的表妹又如何？能有親閨女親嗎？

而且, 她撫養的是皇上的長女, 現在唯一的公主！

這種方式好用在, 無副作用，當衆說也不會招惹皇帝和皇後的厭惡和不滿。缺點在于, 對于早有準備的人來說, 可能攻擊性就小了點了。

也有小概率直接激起對方的奮鬥欲望。

韓少軍是肯定不能用這個款了, 那是人家文貴妃的私人訂制。而且他也是屬于新人行列用不了舊情深厚這招。

不過打臉的核心思想應該沒差的——以言語和行動讓那兩位知道, 這個後宮不是那麽簡單的。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韓少軍先是拿出了自己的特訓成果。瞬間氣質表情就和和剛剛贊美席家姐妹時候的模樣決然不同。

剛剛那是公開的讓藝術品貶值, 用不着特別模式, 只要用平時的語氣在哪裏贊嘆就夠了。

現在是下眼藥, 必須有寵妃&奸妃的款。

韓少軍在得到坐着說的“恩赦”後, 慵懶的斜向後靠了靠, 蔥白的雙手交疊在小腹，頭略微歪了點，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 眉毛一挑，眼神波光流轉。

以嘲諷以及幸災樂禍的目光掃視還跪在那裏的兩位佳人。

樂貴嫔絕對是照着傳說中奸妃的架勢來調教的。

如果一切都如想象，也就沒有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別了。

此刻的沈婕妤……怎麽看都是一種帶着點邪魅的天命風流。

跪在那裏的兩個還好，她們不能明目張膽的擡頭細看。

但是其他坐着妃嫔全部被韓少軍電了一下。

怎麽說呢……

那笑容，那神韻，那姿态，她們恍惚就是看到一個放蕩不羁的風流才子，搖着扇子對着自己展露了一個溫柔的壞笑。

邀請自己月下花間一游。

或走神，或恍惚，中招率幾乎百分百。

有些東西……靈魂裏帶出來的真的是改不了。

等大家略微失态過後，紛紛重新認真打量沈婕妤，确定剛剛不是幻覺。

平複一下內心那點小小騷動，不妨礙她們欣賞沈靜姝此刻獨特的風情，腦洞大一點的在欣賞之餘忍不住想，這會不會是沈靜姝受寵的秘訣？

等等，皇上喜歡……這個樣子的？！

幾個想多的妃嫔覺得有點方。

坐在上位的司軒可不知道妃嫔們在想什麽，因為角度問題，他沒看全。就算看全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他自然是知道愛妃為了這次“宮鬥”可是好好經過特訓的。

曾經清純嬌憨，現在清冷淡雅的佳人，為了自己，披上不擅長的戰鬥的外衣，怎麽看怎麽可愛。

就在司軒偷偷清了清嗓子，打算按照之前說好的話配合愛妃的時候。

“沈婕妤有什麽話但說無妨。”突然插話的皇後。

“…………”【又】被搶臺詞的司軒。

“嫔妾只是不知道該稱呼這兩位……姐姐還是妹妹呢？”這就是現場讓給位份。

按照舊例，這兩位應該由皇後安排住處，然後在新居接旨。

會有這樣的舊例，無非是這樣沒走選秀流程的人比較不符合規矩。走走這樣的流程會顯得規整一些。

沈婕妤是想在這方面敲打她們？

妃嫔們有點失望，席家姐妹眼裏閃過不屑。

這種細枝末節的打壓，算什麽？她們進來的本來就不正規，那所謂的“舊例”本來就帶着掩耳盜鈴的掩飾。扯了這層面紗對她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相反皇帝當場賜位份，這種特殊在不知道的人眼裏，反而是特殊的寵愛。

“愛妃說得對。”司軒總算是照着臺詞說了。

一句“愛妃說得對”不知道讓下面多少人打翻了醋壇子。

“陛下，皇後娘娘，妾有個想法……”韓少軍笑得更招人了。

如果他此刻照鏡子的話，肯定會想起曾經的妻子們對他的評價——你在打壞主意的時候格外迷人。

正面面對她的幾位直接忘記現在在幹嘛，看得特別恍惚。

“聽說兩位席姑娘的出生很有講究。”這是從皇帝那裏得到的內部情報。“不如皇上賞賜兩位妹妹一視同仁可好？一來也是成全了兩位的姐妹情深，二來兩位席姑娘不分高下，不分彼此，也是能堵住一些不必要的碎嘴，說是皇上內心有偏，挑撥太後娘娘和仁懿太後之間的情誼，破壞天家母子之情。”

有腦子的都聽懂了，沈婕妤還順便明白兩個姑娘的隐藏身世給挑明了。

而那這個建議的也是夠隐晦的毒。

咋一聽，沒什麽，可實際上呢。

席家姐妹來宮裏是來力争上游的，為什麽要兩個人入宮？那是雙保險以及相互扶持用的。

兩個混在中游不上不下的普通妃嫔還是一個寵妃一個炮灰，席家會怎麽選太清楚？

而現在，韓少軍一句話就徹底綁定了兩個人。

要升一起升，要降一起降。

而後宮一向是升位難降位易。

想想一下以後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席家姐妹中的一個懷孕生子，妊娠有功，誕育皇嗣，本來可以晉位份的，或者連跳兩級的。結果因為另一個沒生，配合這道聖旨，這個也別升了。

還有就是其中一個犯了錯。若是沒這道聖旨，那麽另一個求情一下，也許還能有求情的效果。現在配合着這種“同甘共苦”的聖旨。

還沒開口，就會淪落在“同犯”的地位了。

一榮不一定具榮，一損卻一定具損。

除非你們兩個你成為第二波的娥皇女英，飛燕合德。

你們……行嗎？

跪在地上的兩個不傻，立刻明白了韓少軍的這個建議對她們半點好處都沒有。可她們就算是內心急破天也沒用。

這個時間點太微妙了，帝後留下了她們，可她們現在還是沒任何名分的“預備役”，此刻完全沒資格搶答。

韓少軍之前搶白了一句，行個禮，道個歉，基本就沒事了，就算遇到上頭心情不好，也就是訓斥兩句，丢個臉，回去抄抄女戒的程度。

她們現在一開口，妥妥的必須上板子了。

就算她們願意吃一頓板子，也一時間想不出什麽話來接。

誰讓韓少軍把事情扯到了，皇帝生母和養母上。

聖母皇太後和母後皇太後，真是一道好題。

司軒乍一看很幸運，生母養母是親姐妹，養母是皇後，生母又死得早。

實際上卻相當容易被人（尤其是吃飽了飯沒事幹的禦史們）說閑話，行為有丁點偏差，就會被小題大做，變成不孝。

而兩位太後之間能聊的話題也太多了。

養母是嫡女，生母是庶出。偏偏生母還死得早。

擱現代，随便哪個寫小說的都能腦補百萬字的宅鬥+宮鬥。

就古代，放茶館裏，說書先生都能開講至少三個月（若是能說的話）。

話題性那麽強，這讓席家姐妹怎麽高喊，沒有人會說三道四都沒用，就連席家家主自己都這麽威脅太後呢。

想明白的人不只是她們兩個，在做的嫔妃絕大部分也GET到了關鍵。

紛紛表示力挺。

年齡偏大的走過來人模式，年齡小的走撒嬌賣萌模式，位份高的以上位者的角度直接肯定，位份低的拼命點頭附和。

就算是個把腦子蠢的，看到這麽多人興高采烈的贊同，自然也是跟票的。

席家姐妹跪不住了，姐妹倆偷偷對視一眼，然後姐姐帶着一臉悲切和決然的擡頭，剛想做點什麽。

司軒已經裝模作樣對這個提議點頭了。

“愛妃們所言甚是，朕覺得很有道理，皇後意下如何？”

“聽陛下的。”

“那就如此了，看在太後的面上，封得高一點，容華吧。不過既然要一樣就不方便有封號，也好，姐妹倆同心同德，都是席容華。”

下面的妃嫔們差點笑出來，容華？從五品，算高？

恩，對沒有家庭背景的妃嫔來說，容華的确是高位了，可席家的姑娘入宮，竟然只是容華？

估計她們內心的底線是嫔吧。

再加上聽皇帝的意思，這容華，還是因為這個提議補償他們的。原來的計劃中她們連容華都不是。

還有……不方便有封號？！哈哈哈

現在所有人都肯定，皇帝在內心不待見這對姐妹花了。至少現在不待見。

之後會不會被溫柔鄉融化，或者是看在太後的面子上緩和了現在的不滿，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不痛打落水狗什麽時候痛打？

看看，領頭的是沈婕妤，從犯是所有妃嫔，席家姐妹以後就算是能成飛燕合德第二。她們也拿今天的事情沒辦法。

“還不謝恩？”這句話自然是出自專業提醒謝恩一萬年的德順公公。

“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席家姐妹帶着點恍惚的磕頭。她們這第一步，失敗了。

“怎麽還跪着呢，起來吧，都是自家姐妹。”皇後涼涼順手給了最後一刀。

跪倒現在才想起來讓人起來，這會是統禦後宮多年的皇後會有的失誤？當然不會。

兩姐妹再度謝恩，然後站起來，跪了那麽久，起來沒有一點晃悠，神态舉止也沒什麽異常。明顯是經過針對性訓練的。

衆妃嫔們自然有人注意到這點，卻沒多少人心頭一跳之類的，席家姐妹早有準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倒是她們退下的時候忍不住以自己的角度，怨毒的看了沈靜姝一眼這件事比較有趣。

到底是沒忍住呢，還是做給大家看的？

無所謂，人都進來了，大家來日方長。

【姐姐，別灰心，這不算壞事！】

【怎麽不算壞事！】

聽風樓中，席家姐妹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宮女太監，屋內就她們兩個。

可她們依舊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寫字。并不開口。

在還沒掌控聽風樓之前，她們不會輕言。

【至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間隙了，不是嗎？姐姐。我們不再需要防備彼此了。】

【是的。】

席玉柔表情複雜的看着自己的堂妹。

【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們兩個是一衆席家的女兒中殺出來的，為的就是這宮中的榮華富貴，而高位就那麽幾個，至尊的後位只有那麽一個，皇帝的寵愛更是分一絲都讓人肉疼。

相互扶持？是的，在最初，她們會彼此扶持。然後剩下的就是厮殺了。

而現在她們至少不用擔心彼此的刀子了。

【不過就算我們不擔心彼此，今天的開局也是糟糕透頂。太後不幫我們，寵妃針對我們，皇上似乎都……】

【再糟糕也得繼續。】席玉佳握了握姐姐的手，加油打氣。【我不信，這麽多年拼命學出來的東西，會拿不下一個花心的男人。至于那個沈婕妤……】

【她會是我們的手下敗将，一定。】

席玉柔回握妹妹的手，兩個人彼此感受着對方手心的溫度，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流淌在她們心中。

【我們來謀劃一下。】開局不利如何？她們才不是這麽簡單的被打倒的。

【好】

“姐姐，你今天……”于雅一臉糾結。

“不是挺成功的嘛。我說過了，不可能一下子把她們怎麽樣的。”

“不不，我是說……”

“她說得是你今天的表情和狀态。”曾婉儀忍不住開口了，能讓循規蹈矩的曾婉儀開口，可真是……實在忍不住了。

“哪裏不對嗎？”

“…………”那種被撩的感覺說不出口。

“好吧，好吧，算我不對。”

讓女人皺眉了，都是男人的錯。

不是也是。

從袖子裏拿出的一條手鏈，綁在了曾婉儀的手上。

看着手腕上一串小小的白色的花朵，曾婉儀直接愣神，然後擡頭看着那個笑容溫柔又燦爛的女人，聽着她輕輕的說……

“含笑花，你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