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完成任務

“父皇！”公主甜甜一笑，司軒下一秒就收起了陰霾的表情, 回給了女兒一個慈父的笑容。

“父皇, 公事辦完了嗎？”想着剛剛隐約看到的皇帝的表情, 公主的小臉上浮起了擔憂。“很麻煩的事情嗎？毓兒打擾到父皇了嗎？”

“沒事。”彎腰抱起女兒，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已經解決了。來毓兒, 告訴父皇，剛剛你說沒什麽喜歡的？你不是一直喜歡笛子嗎？父皇記得你的書讀的也不錯。”

“恩……”怯生生的看向沈靜姝，在對方鼓勵的笑容下, 小聲的回答。“喜歡是喜歡的, 只是沒那麽喜歡。”

“那之前父皇問你, 你怎麽說喜歡？”

“是喜歡啊。”

“…………那毓兒更喜歡什麽？”

“不知道啊。”

“…………”

“公主才七歲，陛下急什麽, 興趣、所愛有時候會窮極一生去尋找。我倒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這倒是實話, 第一世碌碌無為在社會上站穩腳跟已是不容易, 第二世無所不能金手指太大, 什麽都輕松得到，畢生的“追求”“摯愛”這種東西, 他還真沒有。

“不過我覺得有一個愛好估計所有人都會喜歡。”

“什麽？”X父女倆。

“花錢。”

買買買, 這最簡單的人生追求了, 真不分男女。

“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父女倆同時笑了起來, 皇上笑得大氣, 公主笑得可愛。

龍顏大悅本來應該是低下的宮人一起高興的，可跟着公主的嬷嬷和宮女卻高興不起來。她們還沒忘記皇帝剛剛走進來時候鐵青的臉色。

可她們卻不明白皇帝為什麽不高興。

在她們看來，公主還是小孩子, 小孩子不喜歡學習是正常的，哪裏不對嗎？

不對大發了。

重點就在，文貴妃曾經為了和皇帝有共同話題，反複拉着女兒當擋箭牌，說得太多。

女兒喜歡讀書簡直廢寝忘食，還頗有天分，這點像極了她的小弟。

讨要某個珍貴的笛子送給女兒，一臉女兒最喜歡笛子了實在是沒辦法，閨女偷偷求了好久很想要，我才厚着臉皮對皇上說。也許将來能和女兒一起為陛下合奏。

女兒苦練書法，已經頗具風骨，還特別臨摹喜歡陛下的字體，那認真勁兒，妾身可比不上，相必将來沒準能成為一代書法名家，名留青史。

公主天性乖巧孝順聽話，對文貴妃的安排以及說辭，都安靜的接受了并且學了下去。

看着這種情況，文貴妃自然順水推舟繼續把公主培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然後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描述公主的喜愛。

并不上心的她從沒問過女兒，想要什麽，想學什麽。

完全沒想到，今天和“小夥伴”聊得太開心的公主，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感覺，覺得自己沒那麽喜歡平時母妃安排她學的東西。

就這麽順口說出來了。

就這麽巧合的讓皇帝聽到了。

就這麽……巧合的在皇帝剛剛罵過文貴妃之後……

皇帝本來就帶着對文貴妃30分的怒氣，聽到女兒的話後，直接飙升到了70分。

再看看對比。

沈靜姝才見了毓兒一面就能問出來，你一個當媽的，就知道用女兒玩套路，你到底有沒有對公主上心。

公主在你那裏的時候，安靜文雅，笑得羞答答的含蓄得不得了，本以為女兒天性柔和安靜，可是現在呢！

看着女兒和沈靜姝有說有笑，還在她的鼓勵下，略帶期待的向自己開口，想出宮去玩可愛模樣，司軒的心頭一酸，怒氣再度飙升。

文貴妃跟随她多年了，他并不想把文貴妃想得太壞，可有些時候，事實擺在眼前，他不想往那邊想都不行。

看來，他得找皇後好好聊聊了。

大墨的公主可不需要成為一個勉強自己去迎合長輩喜好的孩子。他妹妹耀華長公主的活法才是大墨公主的典範。

文氏現在用孩子來争寵，還不把孩子放心上，将來指不定還做出什麽事情來，沒準還會拼命把公主嫁給文家，用來給娘家擡身家。

“剛剛沈婕妤說得對。這花錢誰都喜歡，話說，毓兒還沒好好花過錢呢。這樣吧，兩個要求一起來。中秋之後，父皇安排人好好讓你去街上花花錢，怎麽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司軒笑眯眯的答應女兒的要求。

“父皇萬歲！”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對了，父皇找你母妃有事，等會兒你直接去你母後那兒，今晚在那裏睡，順便想想要買些什麽，朕只給你一天的時間，這京城最有名的四條街你估計只能選一條好好逛了。好好想。”

“是~”

送走了小公主，皇帝立刻單獨問沈靜姝，剛剛聊了什麽。

語氣中并沒有試探和狐疑，只是單純的詢問。

該感嘆短短時間內，韓少軍的信任就建立得相當不錯了嘛。至少司軒沒有懷疑這是他設下的給文貴妃的局。

韓少軍，簡單的說了一下兩個人聊得話題，也沒多暗示文貴妃做的極品事。

因為，貌似……

皇後拜托他的事情，他自己想順便做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完成了。

皇後默默的看着皇帝，仔細的聽着皇帝說得每一句話，努力克制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過于波瀾。

“陛下的意思是……文貴妃不适合教養公主？”

“她平時利用公主把朕叫去也就算了。沒想到，她根本不把公主放在心上。”司軒怒氣沖沖的罵了真正一刻鐘，最後終于松了口。

“朕已經下口谕斥責了，她再不改，這個貴妃也別當了。”

這就是再給文貴妃機會了。也許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許是看在文貴妃多年來還算安穩的面子上。反正不是看在貴妃之位尊貴的上。

文貴妃這個貴妃，其實可以算是撿來的。

就像是蓮妃的妃位是搭着第一次大選的順風扶搖直上一樣，屬于特殊時期的特殊效果。

不過蓮妃好歹有司軒的寵的因素在，文貴妃的貴妃之位就是皇帝登基初封時，拉着湊數的。

司軒還是太子的時候，太子妃之下身份最尊貴的是另外兩個側妃。結果那兩位側妃在司軒登基前沒多久“內耗”沒了。

一口氣死兩個側妃，怎麽都給人一種內宅混亂的感覺。

他那時候可是狠狠的被禦史參了很久。

恰巧那時候先皇的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司軒作為太子在政務上一下子忙碌起來，他也沒空在老爹身體不好的時候，往後院再塞什麽女人。

就這樣一轉眼，太子升級成了皇帝，太子的女人也變成了皇帝的女人，需要重新定位份。

按照不怎麽明說的傳統，登基後的初封，後宮女人們的位份必須高低均勻。

不能清一色的高位，也不能清一色的低。

全低了，老人會不滿。都太高了，會讓還沒進宮的新人不滿。

老人和新人背後都有各自的家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适度的分配，不滿也就不滿個別人就成。

後宮該有的位份，夫妻倆讨論了很久，低位的不麻煩，麻煩的是高位。

尤其是皇後提出，她需要一個無子的貴妃幫助她在初期穩定後宮。

太後能指點皇後，坐鎮後宮，但是不能太過于插手，否則不利于皇後建立自己的威信。

很多事情必須皇後自己來，可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

有一個皇後之下貴無可貴的貴妃壓着，不僅僅能幫忙，還能給下面想動彈的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皇後之前還有貴妃呢！

女子雙打的效果比單打好太多了。

可是人選呢？于是去掉已經死的，去掉有皇子的，剩下的當中，文貴妃是最合适的，她不是身世最好的，不是皇帝最喜歡的，不是最聰明的，卻是綜合素質最平均的。

尤其是，她對皇後言聽計從。

選她就是選給皇後的一個穩定後宮的助手。

結果……哼。

貴妃之位實在是太容易滋長人的野心了。若是前幾年，文貴妃還會提醒着自己這個貴妃之位是怎麽來的。

這幾年，她可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整個後宮，除了皇後，誰都對她行禮的感覺實在是美妙到難以言喻。

更是給了她，貴妃之位皇帝不會輕動的錯覺。

“想來文貴妃已經知道錯了。不過公主的教養問題，還是不能完全的放給文貴妃。”皇帝顯然并不知道文貴妃更過分的點。

司軒想了想，雖然有點差異皇後不打算在公主的問題上也給文貴妃機會，出于對皇後的信任，司軒還是點頭同意了。

剛理順了朝堂上的事情，又解決了貴妃出格的行為，還斧正了閨女教養的問題。

司軒心情不錯的想和皇後繼續一些比較和諧的事情，然後被皇後笑眯眯的拒絕了。

擡起保養得很好的玉手，上面帶着一只小巧的尾戒。

純銀打造的戒托，上面鑲嵌着一顆小小的紅寶石。用細如發絲的赤金絲纏繞，純銀軟，赤金絲細，金絲純銀再加上寶石，生生的就是一出，紅日耀江的波光粼粼，工藝很是複雜精巧。

不過戒指多好看不是重點，重點是帶戒指的含義。

後妃手上戴戒指，尤其是尾戒，就一個意思——大姨媽來了。

“陛下不如去……樂貴嫔那裏？聽說樂貴嫔的身體在沈婕妤的調養下已經好多了，請她彈奏一曲也能消一消氣。”

司軒能怎麽辦？當然是深情款款的對着皇後說了一堆情話後，回去批折子去。

這算是司軒的一大優點了。

哪怕是皇後建議，他也是不會做出，剛走出未央宮就去別的宮這種事情。

他要給皇後足夠尊重體面，自然是要尊重在身體力行裏的。不會給底下的人嚼口舌的機會。

“娘娘，這沈婕妤也太厲害了吧，這才幾天，她就讓文貴妃被陛下訓斥，還讓陛下知道了貴妃對公主不上心，卻沒讓陛下知道文貴妃更過分的點。實在是……”

任務完成得太完美了。

“而且出乎我的預料，她沒有從後宮下手，而是從前朝。”

她之前猜測的是，沈靜姝應該會做一些，比如半路截人，在皇上面前上眼藥，

引文貴妃陷害她，被皇上發現。

這之類的技巧。

結果真是出乎預料啊。這手段，清新脫俗有想法，不錯。

“娘娘，是不是巧合啊。前朝正好有什麽事情讓文貴妃跳腳，然後被皇上責罰？沈婕妤只是恰逢其會？”

“這世界上，這後宮裏，最缺乏的就是巧合。”

皇後沒有對宮女多說的是，黎崇和席家女之間的關系，以及，席容華之前剛剛去過凝香堂，黎崇就上書改革。

轉身皇上就罵了文貴妃，然後同時發現公主的不妥。

這要說“巧合”，那真是老天爺打瞌睡了。

“我從來不排斥有心計的女人。這個沈婕妤……我也該兌現我的諾言了。”皇後把玩着手中的茶盞。“晉位怎麽樣？”

婕妤的位份有點低了，皇後對于自己人一向大方。

她能給文氏一個貴妃，怎麽就不能給沈婕妤一個更高的位置？

“娘娘三思，現在不比六年前了，若是貿然升，恐怕後宮人心浮動。沈婕妤……在幾個月前還是婉儀。”

同樣出色的音色，不過開口的不是被韓少軍點贊過的晉江，而是一個江流的宮女。

“也是。那麽就封號。讓皇帝開口給她一個好的封號。我再給她選一個新住處好了。凝香堂，小了點。”

多高的位份，住多大的地方。

皇後給沈婕妤搬個家，等于是隐形的給她提位份。

江流還想開口，卻被皇後攔住了。

“我不能賞得人心浮動，但是也不能賞得一點不動，否則，愧對沈婕妤一番費心勞力不說，也無法讓後宮衆人更惦記着服從我的好處。”

就像是她生辰那天的，沈氏晉封婕妤後，那一杆妃嫔的可是嘴甜出蜜了。

“就中秋家宴上好了，順便，樂貴嫔也要動一動了。神曲現世本就值得慶賀，再加上樂貴嫔之前遭了罪，現在身體好點了，補償也應該給了。”

幾個宮女對視了一眼，紛紛行禮稱贊皇後想法不錯。

不過內心想的卻是，皇後對沈靜姝的特殊照顧。

【樂貴嫔這一升，絕對分擔了沈婕妤的仇恨，還聽說，沈婕妤和樂貴嫔是好姐妹，一起升一升也能防止她們姐妹隔閡。娘娘對沈婕妤真的是用心良苦。】

與此同時，聽風樓。

席家姐妹神情緊張的猶豫的看着手裏的紙條，一張從宮外遞進來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