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些事情并沒有對葉滄造成影響，沈淮替他約好了錄音室，給他錄音的就是之前那個錄音師。

對于他的編曲思路，錄音師很感興趣，還提了不少意見。

葉滄的音樂天賦極高，只是畢竟死了很多年，對如今的潮流都不太了解，錄音師只需要稍加提示，就能給他很多新的靈感。

如果不是排練的時間快到了，葉滄恐怕還不願意離開錄音室。

厲子航因為還有拍廣告的任務，所以葉滄便先過去，沒過一會，厲子航便推開門，微喘着跑進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葉滄點點頭，也沒有和他寒暄，直入主題：“我重新做了編曲，你要不要聽聽看？”

厲子航愣了一下，本以為兩人還要聊聊天熟悉一下才開始的，不過他也不喜歡這些虛禮，葉滄的做法符合他的心意，他也不啰嗦，接過耳機戴上。

他剛剛戴上耳機，一陣強烈的鼓點直沖耳膜。厲子航呼吸一窒，心都随着這節奏提了起來。

這段音樂不長，但厲子航聽完卻心潮澎湃，過了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葉滄打量他的神情：“怎麽樣？”

厲子航點點頭，難掩激動：“很好，簡直讓人耳目一新。”他又問，“你找的業內人士給你做的編曲？”

葉滄搖搖頭：“我自己做的。”

厲子航震驚了：“這段編曲是你做的？！”

葉滄見他一臉不相信，便幹脆拿出紙筆，給厲子航講解自己的編曲思路。厲子航一開始還有些懷疑，漸漸就被吸引過去，一邊聽一邊問，那認真的勁頭，倒像是個在聽老師講課的學生。

旁邊的導演都呆住了，這、這不符合劇本啊！！

經過淘汰賽，兩人的實力分明，就算上一場葉滄超常發揮，但論專業，怎麽看也應該是厲子航更厲害吧，現在怎麽反過來了？？他們原本以為會是厲子航主導，甚至連這一小段預告的标題都想好了。

——厲子航改編遭遇難題，子夜組合能否順利登上舞臺！

厲子航粉絲的戰鬥力極強，葉滄通過上一場比賽也吸了一大波粉，這個預告出來，兩家定然是要撕一波的，熱度就有了，到時候再放出兩人友好相處的VCR，完美！

可現在呢？

葉滄流利地講完自己的編曲意見，厲子航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不到半個小時就把編曲搞定了。

葉滄問厲子航：“你對編曲還有什麽想法嗎？”

厲子航連忙搖頭，他如今已經完全信服了葉滄的實力，他之前的确有些想法，但聽葉滄說完之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兩者之間的差距，便也不打算丢人現眼了。

葉滄：“好，那編曲就這麽定了，我們接着說……”

導演臉都木了，這麽簡單就把編曲搞定了嗎？！那還讓他們怎麽搞事……呸，剪預告，眼看着兩人順利地分配完了演唱部分，已經開始讨論舞臺了，比起其他組要順利多了。

好在老天似乎聽到了導演內心的渴求，兩人的分歧很快就出現了，導演眼睛一亮，攝影機都快要怼到兩人臉上了。

厲子航這個人看着冷淡，但一旦進入他的專業領域便會據理力争，半點不讓。

“不行，如果這樣做，舞臺上就會顯得很單調……我有個想法……”

他這模樣讓葉滄恍惚想起了一位故人，雖然他很快回過神，但這一瞬間的恍惚還是被厲子航給捕捉到了。

“我臉上有什麽嗎？”

葉滄搖頭：“沒什麽。”

厲子航也就沒有多想，兩人又重新投入了激烈的讨論中。

等到沈淮打電話過來，葉滄才發現他們竟然已經讨論了快兩個小時了，在空調房中，兩人的額頭都見了汗，可見讨論的有多激烈。

厲子航意猶未盡：“我請你去吃飯吧，一邊吃一邊聊。”

葉滄卻直接拒絕：“不，我要和我經紀人一起吃飯。”

厲子航：“沒關系啊，我不介意。”

葉滄已經站起來往外走了，只剩下一句輕飄飄的：“我介意。”

厲子航：“……！！！”

導演組陷入絕望：……不僅沒法搞事，CP也搞不起來了。

——

葉滄毫無心理負擔地離開，到了車上，沈淮問他：“排練的怎麽樣？”

葉滄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挺好的。”

沈淮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葉滄的神色，突然問道：“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葉滄沒想到沈淮這麽敏銳，愣了一下，随即又恢複到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沒什麽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個朋友，他也姓厲。”

“朋友？”

葉滄似乎想起了什麽，眸中有了一抹懷念：“他自稱是我的頭號歌迷，我那會剛被唱片公司拒絕，窮的只剩幾塊錢，是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不要放棄夢想，後來我才知道，他也喜歡音樂，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放棄了。”

沈淮聽出了葉滄話中的惆悵，開口安慰道：“這都是各人的選擇，你不用替他太過惋惜。”

葉滄挑了挑眉：“有什麽好惋惜的，那家夥回去就繼承家産了，娶妻生子什麽都不耽誤。反倒是我，兢兢業業地當歌手，卻英年早逝。怎麽看也是我比較值得惋惜吧？”

沈淮：“……”

葉滄哈哈大笑，擔心沈淮生氣，于是毫無誠意地又補上一句：“當然，你的安慰我還是很受用的。”

沈淮有點手癢，果然，他就不該安慰這種人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沈淮對葉滄惡劣的性子已經很了解了，對于“搖滾暴君”的那一點敬畏早已消失無蹤。然而他并沒有注意到，在葉滄面前他也不複曾經的高冷淡漠，越發有了一絲鮮活的人氣了。

葉滄微笑着看着沈淮的側臉，眸中卻劃過一抹深思。

他并非什麽都不懂的小新人，早年又與樊敬打過交道，知道他不是好管閑事的人，這種在微博上替素未謀面的新人說話，根本就不是他的風格。既然如此，就是有人為了他去找了樊敬幫忙，而除了沈淮，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動機。

但這件事，沈淮從頭至尾都沒有和他提起過。

他這位經紀人，遠不止表面這麽簡單。

——

而就在兩人離開後不久，厲子航也從演播廳走出來，他被拒絕了個徹底，心情郁郁，誰知剛走出來，就看到外頭停了一輛黑色豪車，爺爺的助理站在車旁，見了他便笑着道：“小少爺。”

厲子航震驚地看着他，心裏頓時有種預感，他連忙走過去，看到車中的人，忍不住驚呼：“爺爺，您怎麽在這？”

這車中的老人是大乘地産的當家人厲栾，不過這幾年他身體不好，公司的事情都交給了兒女打理，他住在長懷市的老家深居簡出，厲子航怎麽都想不到他竟然會來中京市。

厲栾：“傻站着幹什麽，上車。”

厲子航上了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遲疑着問：“爺爺，你是特意來給我加油的嗎？”

厲子航自小就喜歡舞臺，他是厲家最小的孩子，身上沒什麽擔子，所以大學剛畢業就決定要當歌手。他的父母當然不同意，沒想到一向古板寡言的爺爺卻支持了他。

如今爺爺還不遠千裏親自過來支持他，即便是厲子航這種中二少年，也不由得感動得眼冒淚花：“爺爺……”

厲栾神色微僵，并不是很适應小孫子黏黏糊糊的模樣：“看你這點出息。”

厲子航知道爺爺向來心口不一，傲嬌的很，也不往心裏去。

厲栾問道：“你這期唱《夏蟲》？”

厲子航沒想到爺爺居然還知道他唱什麽，原來爺爺古板的外表下對孫子竟然這麽關心愛護，他受寵若驚，用力地點點頭。

厲栾皺眉：“就不能換首歌嗎？”

厲子航：“這是抽簽決定的，不能改。”

厲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張老臉看起來嚴肅又吓人。換做是從前，厲子航就不敢說話了，但他此刻覺得對爺爺親近許多，以為爺爺是擔心自己唱不好，信心十足地安撫爺爺：“爺爺不用擔心，雖然這首歌難度很高，但我有信心可以完成好的，反正晉級是沒問題的。”

厲栾看了一眼孫子，冷笑道：“誰關心你晉不晉級，我是擔心你毀了陸陽的歌。”

厲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