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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每晚都被初戀帥醒

作者:燭霄

【文案】

唐果的初戀在高中,初戀對象特給她長臉,是全校公認的校草——她同桌,莫愁予。

莫愁莫愁,可他真叫她愁啊,戀愛談得倍兒高調,在那個所有大人都把早戀看成洪水猛獸的升學關鍵期,她迫于壓力,和他吹了。

多年後,唐果24歲,夜晚一到,靈魂就會附在莫愁予床頭的想念熊公仔裏,這只想念熊居然和她當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毛一樣!

咦,她好像發現了什麽……

等等——!喂喂喂,壓到胸了壓到胸了!別摸肚子別摸肚子啊!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我都看到了啦(*/ω╲*)

◇小助理前女友VS大明星前男友

◇白天做你的小助理,晚上被你抱懷裏

◇讓初戀像昨天,浪漫保存變永遠

內容标簽:甜文 娛樂圈 時代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果,莫愁予 ┃ 配角: ┃ 其它:燭霄,輕松暖萌,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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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晚

唐果失業的第二個月,猴年春節來臨。

由于是本命年,唐媽在網上為她随手買了禮盒裝的紅內褲。

純棉、中腰、平角,土得不能再土。

“本命年挂紅可以辟邪躲災,你奶奶迷信這個,讓我一定要給你買。”

唐果昨天摔了個大馬趴,鼻頭紅紅的,有點發腫。

這副醜樣子,總讓她想起海賊王裏的小醜巴基。

她揪着眉毛,可憐巴巴地讨商量:“媽媽,我可不可以不穿?”

唐媽打趣:“穿吧,你最近那麽點背,我都想躲你遠點。”

唐果:“……”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委屈了,唐媽立刻正色道:“要不……媽給你換個蕾絲性感的?”

……不要。

唐果雙臂交叉防禦在胸前,往旁邊一縮,做出驚恐狀:“我還是個孩子。”

唐媽收笑,瞪她一眼:“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唐果扁嘴,把手放下,撐在大腿兩側的床沿,微低下頭,忍着鼻痛無辜笑:“我覺得我已經挺成熟了呀。”

唐媽立在卧室門邊,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用質疑的口吻數落她:“你自己說說,除了生理熟了,你還有哪熟?”

意思忒明顯,擺明了是說她心理不成熟。

唐果摸了摸後頸,頂着一頭在枕頭上滾過一晚的淩亂狗毛,擡眸憨憨一笑:“睡熟了。”

唐爸這邊的親戚基本都在蘇州,大年初二晚上要在一起吃團圓飯。

唐果跟随父母匆匆趕到位于金雞湖的一家以蘇幫菜聞名的中餐廳,遠遠就看見堂姐曉如正站在包廂外打電話。

表情不太對,看樣子是沒打通。

堂姐拿下手機看了眼,又接着打,瞥見他們從轉角走來,微微颔首,打了個招呼。

唐果高考前一直生活在成都,和蘇州的堂兄弟姐妹很少打交道,包括眼前這位堂姐在內,關系都一般般。

她略微拘謹地點頭,以示回禮。

跟在父母身後跨入包廂,那邊電話終于撥通,唐果聽見堂姐壓低嗓音說:“你人在哪兒?待酒店裏別亂跑,我吃過飯就回去……”

唐果眼皮一跳,腳步頓住。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剛跳的是左眼還是……右眼?

呃……冥冥之中,為什麽會有一種極度不詳的預感啊?

事後證明,往往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唐奶奶關切地詢問完幾個堂兄弟姐妹的近況,輪到她時,重點提起紅內褲。

“我讓你媽給你買的紅內褲,你記得一定要穿喔。我拿你的生辰八字去找大師算過,你今年啊,生肖支犯太歲,那可是不得了滴。”

唐奶奶祖籍上海,說教起人會不自覺帶上一點本幫口音。

轉而,她又仔細叮囑唐媽媽:“什麽紅手鏈紅腰帶啊也給她準備上,再給她車裏挂個保平安的吊墜。這事可不能馬虎,你是她媽,我顧不上的地方你要替我顧上。”

紅手鏈唐果還能勉強接受,可是紅腰帶……

唐果不禁悲從中來,迷信的老人家是不會聽你講道理的。

講完犯太歲,老太太又開始提工作:“什麽時候重新找工作?”

唐果微微擡起頭,眼睛大大的,一副乖寶的樣子:“過完年以後,不急。”

誰知,老太太立馬就有話說了,眼神指向她和堂姐曉如:“你說說你們兩個啊,結婚結婚不急,工作工作不急,到底什麽才急喔?”

吃完這頓飯急……

唐果默默垂淚。

好不容易等來話題終結,末了,卻又聽老太太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明早你們兩個和我一起去趟寒山寺,年紀都不小了,一并求求姻緣。”

這下,唐果實在憋不住了,弱弱地說:“奶奶……我還小。”

唐奶奶一個鋒利的眼神盯過來:“24了還小!”

唐果:“……小。”

唐奶奶氣得轉過頭去沒搭理她。

唐果淚目,她真的覺得自己還小……

臨近散場,堂姐曉如忽然叫住她:“果果,你明早開車麽?”

唐果一愣:“開,怎麽了?”

曉如笑了笑,說:“沒什麽,我入住的酒店恰巧在你家附近,你看能不能明早順便捎上我?”

“當然可以啊。”唐果笑容熱情,口吻幹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跟我客氣。”

曉如保持微笑:“那好,我待會把酒店地址發給你。”

唐果“嗯嗯”點頭。

說是待會,接收到她的微信卻已是深夜。

一個很有名氣的五星級酒店,最便宜的一間客房每晚少說也要消費上千。

唐果知道堂姐當明星經紀賺得多,可也不用都到家門口了還在外面住酒店吧?

不能理解的事那就不要理解,唐果決定關燈睡覺。

翌日一早,唐果開車來到酒店門前。

鑰匙交給代客泊車的門童,她獨自走進酒店大堂,坐到客座區的沙發等堂姐下樓。

天色尚早,酒店各處都還亮着燈。

周圍十分安靜,能聽見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噠噠走動聲。

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十分鐘,随手點開手機看新聞,過了片刻,毫無防備地,有人站她身後把手搭在她肩膀。

她懵懵回頭,堂姐曉如低頭沖她笑:“什麽時候到的?”

唐果立刻起身,轉過來面向她:“剛到。”

答話時,她不經意地注意到,立在她們不遠處的一個人。

對方穿着加厚的黑色皮夾克、深色休閑褲和休閑鞋,戴着黑灰藍三色相間的針織帽。很年輕很年輕,青春又時尚。

只可惜看不見臉,被黑超和豎起來的皮夾克領子遮住了。

唐果覺得他有點眼熟,可又不大好意思盯着他看。

不過奇怪的是,對方卻一直光明正大地望向她們這邊。

唐果回頭張望。

咦……沒人啊,他在看誰?

曉如順着她的視線扭頭一瞧,極其自然地笑道:“給你介紹一下,我助理。春節和我一起工作回不了家就算了,總不能我休息的時候還不讓他休息吧。他想跟着參觀一下寒山寺,我就帶他參觀咯。”

……哦。

唐果沒說話,真的是越看越眼熟啊。

可是,在哪裏見過呢?亦或者說,他們認識麽?

唐果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她也不太好意思開口問。

曉如領她朝對方走過去的時候,她非常禮貌地微笑點頭致意。

可對方好像并沒有什麽反應,下巴藏在領口裏,微阖着眼,早早轉了身。

好高啊,這是唐果走近他後的唯一想法。

她其實也不算矮了,可是走在他身後卻莫名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酒店是兩翼旋轉門,唐果像個小尾巴亦步亦趨地走在最後。

玻璃門旋轉的速度特別慢,前面的人調整步伐,忽然停下。

砰——

唐果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上一面涼而光滑的人牆。

皮夾克,是堂姐助理的皮夾克。

呃……這下,更覺得他高了。

唐果摸了摸額頭,迅速後退。

前面的人,頭顱微動,向後擺了擺。

帽遮額,鏡遮眼,鼻梁高挺。

人家只是做出一個被撞後的反應,并沒回頭看她,可唐果還是很不好意思地主動道歉:“……對不起啊。”

對方只字未言,雙手抄着上衣兜,腳步邁開。

好高冷,好尴尬。

唐果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像她這種正交黴運的人,從來沒有好尴尬,只有更尴尬。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她就又遭遇到更尴尬的狀況。

她是在家吃過早飯出來的,可曉如卻還沒吃,原因是起晚了。

反正還有時間,唐果開車帶他們去吃早點。

蘇州早點還是很有特色的,唐果搬來蘇州差不多也有七八年,該了解的基本都了解到,該品嘗的也幾乎都嘗過嘴。

來者是客嘛,唐果一邊觀察路況一邊輕快地問:“帥哥,你是哪裏人啊?”

他真的好奇怪哦,大清早戴墨鏡不說,坐進車裏也不摘,一直微低着頭,悶聲不響的。她第二次主動和他說話,他還是悶聲不響。

唐果掃了眼後視鏡,他獨自坐在後排,雙手抄兜,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你能吃甜食麽?不能就早點說哈,因為吧,蘇州的本地餐館口味都偏甜。”

還是……不理她。

副駕上的曉如是時候地緩解氣氛,笑了笑,說:“沒事,他老家成都的,能吃辣,不過他本人倒是挺愛吃甜。果果,你之前也生活在成都,這麽說來你們還算是老鄉呢。”

唐果一震,成都人,會不會真的認識啊?

好想好想問他名字,可鑒于頻繁冷場,越發張不開嘴。

“是哦……”唐果傻笑兩聲,“真是太巧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剛巧擡了擡眉,視線接觸到頭頂的後視鏡。

身後的人不知何時擡頭目視前方,隔着黑超鏡片,她隐約覺得他好像在看她。

錯覺吧?

呃……一定是,一定是的。

曉如工作忙,一年到頭很少留蘇州。許久未歸,她很是懷念生煎的味道。

唐果輕車熟路地前往附近一家早點鋪,笑眯眯地看了眼後視鏡:“啞巴和大阿二的生煎都不錯,上皮薄,底殼脆,湯汁鮮,肉餡多。在蘇州吃生煎啊,還是得去老字號,地道。”

唐果都要被自己感動了,上哪兒找她這麽熱情又不計前嫌的東道主啊。何況,他還只是堂姐的助理,又不是什麽客戶啊領導啊的。

原以為又要冷場,意外的事卻出現了。

他竟然回、話、了!

比之更意外的,是他的語氣,冰塊一般,冷冷的,仿佛窗外的寒風猝然灌進車內——

“你還挺了解。”

唐果微微睜大眼睛。

副駕上,曉如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車內暖氣。

他們家予寶今天……不大對勁吶!

☆、02晚

單看身形輪廓就已覺眼熟,此刻又聽到他講話的聲音,唐果震驚了!!!

當然,并不只是因為他口氣不太好,最重要的原因是,這聲音沉磁悅耳,自帶低音炮,極具辨識度。

呃,像極了某個……她認識的人。

唐果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角,再一次掃向後視鏡。

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

如果不是正開着車,她真的好想對着自己腦門狠狠拍一掌。

怎麽就……怎麽就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他呢?

哪裏是什麽助理呀!

她好像從來不曾打聽過堂姐的工作情況,她從事于哪家經紀公司、旗下帶有哪些藝人……她都一概不知。

腦子嗡嗡的,唐果握緊方向盤,努力集中精神。

無法相信他就坐在自己車裏,更無法相信,墨鏡後的那雙眼睛似乎真的在沉默地凝望她。

車廂內,一時陷入詭異的氣氛中。

曉如忽然指向路邊,适時打破尴尬局面:“果果,到了。”

唐果一愣,飛速一瞥,啞巴生煎紅底黃字的店面招牌十分顯眼。

臨頓路上豎貫大小橋梁,唐果驅車開過菉葭橋,橋頭對面就是啞巴生煎。

把車停在河岸石欄邊,唐果手按在安全帶上遲遲未解,眼睛看向曉如,提出建議:“姐,我看我們還是買來帶回車上吃好了。”

脖子是轉過來的,因此,眼角餘光便輕易察覺到某人的視線。

那種他在注視她的感覺越發強烈。

唐果心率有點失衡,頭皮開始發麻,神情略顯古怪,落在曉如眼裏,非常簡單地就能判斷出,她俨然已經猜到了點什麽。

今天的行程是個意外,本就沒指望能瞞天過海,她裝糊塗,曉如自然也不說破,很爽快地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

“我也這麽想的。走,咱倆排隊去。”

她下車下得太利索,而唐果卻還坐在車裏沒有動。

嘭地一聲,副駕車門反手帶上,唐果如夢初醒,急急忙忙也要下去。

左手剛觸及門把手,後排的人突然又一次開口:“我沒什麽胃口,不用給我帶。”

和上回莫名的冰冷不同,這次的聲音涼淡如水,已聽不出一絲情緒。

唐果動作僵着,猶豫了一下,嗓音極輕,中間出現一秒停頓:“早餐……多少吃點吧。”

等了等,無知無覺中,漸漸握緊門把手,一顆心輕輕提上來。

尴尬,又陌生。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心情。

“不用,謝謝。”簡單又味寡的一句。

唐果輕吸口氣:“……好吧。”

直到下車後,這口氣才算慢慢吐盡。

她一臉血地仰頭望了望天。

時隔多年,和已是當紅明星的早戀對象意外重逢,是倒黴呢,還是倒黴呢……

唉,她果然黴運當頭呢。

啞巴生煎的生意好到爆,長龍一路排出店外。

曉如向唐果招了招手。

唐果走上前,望了眼這一小會工夫就又在曉如身後排上隊的幾位顧客,沒好意思插.入,規規矩矩地站在隊伍之外、曉如身側。

曉如笑着問:“幹什麽呢,這麽慢。”

唐果驚覺堂姐笑容裏暗含深意,忽然有點緊張,忙把話帶到,奈何一張口就打了磕巴兒:“他……他說,胃口不好,早餐不吃了。”

“胃口不好?我還心情不好。”堂姐立刻皺眉,旁若無人地低聲發起牢騷,“就沒一天讓我省心。”

唐果默默垂着腦袋,有個問題在心裏不斷研磨,想問,卻又張不開嘴,糾結得腳趾頭都弓緊了。

“果果。”曉如突然喊她。

她一愣,驀然擡眸,眼神既乖又純淨:“……嗯?”

這下換成曉如怔愣。

毫無疑問,她這個與她關系不鹹不淡的堂妹的确是個萌萌噠小美人,回回被她懵懵地望着,她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都心頭柔軟,毫無招架之力。

曉如當即軟聲道:“你在這兒排隊,我去附近看看哪兒有便利店。”

她在北京待得久,開口閉口都是地道的兒話音。

唐果疑惑地眨了眨眼,說:“是要買什麽嗎?我去吧,這附近我熟。”

話一出口,頓覺唐突。

堂姐是土生土長的蘇州人,大伯父家就住在博物館周邊的一個小區裏,比她這個半路歸吳的外來客能陌生到哪裏去?

況且,大家又都是行動力健全的成年人,根本輪不到她瞎操心啊……

唐果有點囧。

隊伍龜速前進,她和曉如都已從門外進到店裏。

曉如笑容明媚:“那就麻煩你了,買兩個奶黃包就行了。”

奶黃包?!

唐果眼睛又睜大了。

曉如問:“有問題?”

“呃……沒有,我馬上去。”

唐果轉身走出店外。

寒風襲來,她瑟縮了一下,攏了攏羊絨圍巾。

她能想起的距離最近的便利店,走路過去大概需要七八分鐘。

唐果站在臺階上,下意識望向停車區域,由于角度引起的反光,透過車窗,什麽也看不見。

怕被發現,她匆匆忙忙把頭低下。

這種感覺實在太要命,像做賊一樣。

手抄在棉服的口袋裏,她悶着頭,經過車前也不敢看。

直接從不遠處的巷子抄小路走,因為冷,所以走路速度比平常快。

到了便利店,剛接過店員手裏的袋子,就聽到站在櫃臺裏的另一名店員熱情迎客:“歡迎光臨。”

沒有聲音,恰逢唐果轉身,鼻尖一下就蹭到對方的……肩膀。

涼涼的,滑滑的,以及一絲淡淡的、略帶熟悉的馥奇香調。

唐果連忙倒退,後背磕在收銀臺,好在冬天穿得厚,不疼。

其實,單憑水平視線就已能判斷出是誰,那件黑皮夾克設計得很有型,而且領子還是人為立起來的。就算再巧,一天之內也不會這麽快就遇見與他撞衫的人吧?

可想歸想,唐果還是不敢置信。

她微微擡高視線,然後,呃……整個人呆若木雞。

針織帽還在,戴了黑色的口罩,但,黑超摘了。

大學舍友當中,有一位是他的資深迷妹,總是在她們耳邊“予寶、予寶”地不停念叨,說她家予寶一雙電眼宛若自帶美瞳,年僅十七歲就在歌手選秀中迷倒衆生。

舍友與他同歲,他參加比賽那會兒,她也正讀高二。

她說,五進三決賽時,那首原創歌曲《糖果心》,簡直是當年最佳情歌,不光曲美詞甜,他眼睛裏居然有光,十八都不到的少年抱着吉他坐在舞臺上,硬生生把她看迷了眼、聽迷了心。

什麽叫“一見楊過誤終身”,室友強調強調再強調,遇見予寶,她可算體會到了。

此時此刻,唐果看着眼前這雙漆黑眼瞳,腦海中不斷滾動着那些聽了無數遍的溢美之詞,呼吸變得很慢很慢。

冬天大家都捂得緊,他這樣的全副武裝不算特殊。但對于明星而言,真不能算作嚴實。粉絲們個個火眼金睛,識別偶像的能力出衆超群。

猛然間,唐果想起什麽,忙轉頭急急對店員解釋:“我們一起的!”

怕他出聲回應,怕他被人認出。他聲音的辨識度太高,再加上一雙眼睛露在外,危險系數直線上升。

脫口而出後,唐果才懊惱發覺,自己有些……替古人擔憂。

關她什麽事呢?就算他被追拍、被圍堵,也和她沒有半毛錢關系吧?

唐果輕咬嘴唇,突然就不太敢看他。

正忸怩着,他從架子上拿了盒口香糖放到收銀臺。

刷卡,結賬,兩名女店員的眼睛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好在收銀臺前的另兩名顧客是年紀稍長的叔叔阿姨輩,注意力投放在別處。

唐果站他身邊,一顆心揪着。

他拾起口香糖的小鐵盒,随手放進衣兜,轉身,與她微仰的視線相遇。

唐果躲閃不及,心跳一快,肩膀還僵着,他卻并未停留目光,宛如陌生人般,徑直離開。

胸口怦怦怦,唐果做了個深呼吸,拎着兩個袋子,低頭跟上。

便利店的玻璃門自動劃開,寒冷洶湧而至。

她看了眼手上熱騰騰的奶黃包,鼓起勇氣快步追上,與他并肩時,伸長手臂,将其中一個袋子遞給他。

“給你。”

他戴上墨鏡,頭微微低着,側着眼看她,下巴又一次藏在領子裏,除了鼻梁,其他五官都看不見。

就是這樣才糟糕,心底的緊張一絲一縷地蔓延,可是……突然把頭撇開會不會顯得很沒禮貌呢?

頭疼啊頭疼。唐果只好一鼓作氣,睜着大眼睛,友好地笑了笑:“我姐讓我給你買的。”

嘴邊呼出的白霧很快被吹散。

沉默。

只有冬日早晨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呼嘯。

沒戴手套,手凍得快要失去知覺,唐果笑容有點垮掉,面容讪讪:“……我裝包裏保保溫,你回車上再吃吧。”

邊說邊低頭,準備拉開單肩背着的托特包拉鏈。

手裏的袋子被奪去,唐果怔了一怔,擡眸。

也不知他皮夾克的口袋究竟有多深,居然就這樣直接塞了進去。

雙手都抄在口袋裏,他看她一眼:“謝了。”

說完,就邁着長腿走到前面去了。

唐果眨了眨眼,另只手的無名指上還勾着另一個袋子,袋子裏只裝了一個奶黃包,是她嘴饞,買給自己吃的。

她愛吃奶黃包,以前念書的時候,爸媽工作忙,無暇顧及她三餐,兩個奶黃包加一杯豆漿,就是她每日的早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沒吃膩過。

可是有人卻看不慣,高一和她同桌時,有一天,突然扔了一個保鮮袋給她,袋子裏裝的是像花朵一樣漂亮的水晶奶黃包,如同手工藝術品,比她在便利店裏常買的普通奶黃包好看N倍,而且,看着就很好吃。

她剛咬一口自帶的奶黃包,唇上還沾着餡料顆粒,完全不能領會他的用意。

他側身坐着,背靠牆壁,挑眉笑看着她:“誰都要像你這麽一根筋,那得錯失多少口福。”頓了頓,下巴擡了擡,“給你改善一下夥食,吃吧。”

這一改善,就一直改善到學期結束。

他奶奶是廣東人,粵式茶樓中的小點心幾乎都會做,他奶奶做什麽,他就給她帶什麽,每天都不重樣。可是輪了一圈後,她還是最愛奶黃包。就連與之相似的流沙包都未能搶占她心頭一席之地。

為此,他信手拈來一句歇後語埋汰她,說她是小媳婦讨飯,死心眼兒。

後來兩人在一起,他繼續給她帶奶黃包。

彼時早就已經不是同桌了,他站在她座位旁,垂眸俯視她:“我奶奶今天早上問,小媳婦對她的手藝還滿意嗎?”

正在喝水的她硬生生被嗆住,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

莫愁予。

唐果望着前方清隽挺拔的背影,若說心中沒有任何異樣那是不可能的。

億萬迷妹心目中的優質偶像,不僅是她的初戀,而且當初……還是她把他給甩了……

這些年每每想起,都感到萬般不可思議。

而這種感覺,此刻尤甚。

☆、03晚

特別是,他走在前面,很自然地沿她來時的小路返回……

唐果瞬間遭到長達兩萬伏特的電擊!

有點吓人啊,她前腳剛到便利店,他後腳就進來,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是一路跟過來的……吧?

這種感覺該如何來形容呢,總之挺玄幻的,從早上猝不及防遇見他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像在做夢,特別特別的虛幻。

淡定,一定要淡定。

唐果再次做了個深呼吸,冰涼的空氣猛沖進鼻端,那叫一個酸爽。

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作怪,一陣水意襲上眼眶。

于是,唐果淚眼朦胧地,又做了回小尾巴。

車子繼續上路已是一刻鐘以後,開到半路,唐奶奶打來電話,問他們怎麽還沒到。

曉如安撫兩句,收線後吃下最後一口生煎,愁腸百結地嘆口氣,轉頭問唐果:“果果,咱們家陸老太太平時沒少摧殘你吧?”

陸老太太指的是唐奶奶,唐奶奶本家姓陸。

唐果好不容易撇開所有雜念專心開車,被她一喊,反應了一小會:“……其實也還好。”

曉如用自帶的濕巾擦擦手,笑着搖頭:“還好就是不好。”

言下之意無非是說,我是過來人,我懂。

唐果嘴角下壓,有點囧;想到紅內褲的事,更囧。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堂姐可千萬別在車裏提這一茬兒。

奈何她果然是走大背運的,怕什麽來什麽。

糗事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曉如:“不過話說回來,果果,你最近運氣真有那麽差嗎?本命年比水逆的殺傷力還大?”

“……”

唐果好想不回答,她下意識掃了眼後視鏡——

口罩摘了,墨鏡還在。

之前不能理解的事現在也能理解了,車窗畢竟是透明的,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仰脖靠着,像是在閉目養神。

右眼餘光,曉如還在看着她。唐果目視前方,觀察着路況,簡單加以概括:“嗯,傷害值滿點。”

曉如挑眉:“比如?”

“……”唐果幽怨了。堂姐,侬別搞事……

“有水麽?”清冽低醇的男聲。

曉如從駕駛座之間扭頭:“渴了?”

“嗯。”

“忍着。”

唐果:“……”真是簡單粗暴啊。

“那個……我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不過……是咖啡,你要喝麽?”

沒有聲音。

約莫幾秒鐘之後,在唐果已經開始後悔插上這一嘴的時候,才終于聽見答複。

“可以。”口吻一如既往的寡淡。

相處時間短歸短,可他的确變了好多,性格似乎真的沉靜了不少。

之前陪室友看娛樂新聞,還以為是因為在鏡頭前拘束才少言寡語,如今想來……

咳,大家都長大了嘛。

唐果單手把包遞給曉如:“姐,幫我拿一下,在包裏。”

她絲毫未發覺,經此一打岔,順利逃過剛剛某個不願詳談的話題。

“好。”

曉如接過包,放腿上,取出一罐UCC香濃拿鐵,轉頭送到莫愁予跟前,毫不掩飾眼神裏的探究之色。

莫愁予淡然自若,完全不予以任何反應,而且又剛好戴着黑超墨鏡,從頭發絲到下巴颌兒,哪兒哪兒都無懈可擊。

曉如撇嘴,其實到現在她自己也還懵着呢,無端端地跟她回蘇州過年,又無端端地跟她出來抛頭露面,他個性強,沒法兒阻撓,更別指望能問出個所以然,現在好了,用不着再東猜西想,答案就在眼前——

這倆人都打小生活在成都,年紀又剛好相仿,鐵定一早就認識。

只是,曉如有一點想不通,予寶這是早就知曉果果是她妹妹了?他這趟來蘇州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唐爺爺前年離世,幾個兒女不放心留老太太獨自一人,商議之下,由三個兒子輪番照顧。

這段日子住在二兒子家,車開到他家樓下,唐果和曉如上去接的人。

等兩人陪伴老太太下來時,卻意外看見,莫愁予并不坐在車裏,而是正對公寓門,微低着頭,倚車而立。

聽見動靜,他保持插兜的姿勢,擡起頭。

明明隔着墨鏡,什麽也看不見,可唐果卻面上一麻,總感覺他在看她。

要命……

這一大早上的,她自戀得沒完了!

這種感覺實在太可怕,就像中了毒,神志不清。

唐果耳根有些發燙,默默鄙視着自己,悶頭走過去,刻意不看他。

準确點說,是不敢看,心虛,無比的心虛。

曉如向唐奶奶介紹,這回沒說是助理,只說是朋友,來蘇州玩,剛好盡盡地主之誼。

莫愁予表情被遮擋,模樣也看不見,只看到他身板站直了,微微颔首;聽到他低沉穩健的一聲問候:“奶奶好。”

興許是戴着口罩的緣故,聲音悶悶的,有點壓抑。

唐奶奶生性熱情,邊奇怪地打量着他,邊笑着說:“你好你好。”

唐果大氣不敢出,從唐奶奶胳膊裏抽出手,灰溜溜垂着腦袋,迅速繞過車頭,率先坐進駕駛室。

她之所以突然窘迫感加劇是有原因的,因為吧,此番情景令她猝然記起當初也是在這種意外情形下,見到的他奶奶。

不過不一樣的是,老太太是特意去學校找她的。

她站在教室門口朝裏張望,出入教室的班裏同學便問:您找誰呀?

你們班最漂亮的女孩子是誰?

該同學性格愛咋呼,當即扯着嗓門喊:诶,我們班最漂亮的女生是誰?

班裏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就跟着叫嚷開了:班花呗,這還用說!

于是,該同學嬉皮笑臉地沖她喊:唐果,有人找!

她當時那個懵,那個囧。

高中時期的所有囧事都與他直接相關,唯獨這一件,是由他間接引起。

老太太出現,恰好是五進三決賽的第二天,他還在外地,沒回來。

頭天晚上的比賽,他止步于五強,沒能順利晉級。老太太看了直播,聽到那首自彈自唱的小情歌,實在按捺不住,才會趁他不在,心血來潮跑來學校。

她帶了很多奶黃包給她,說知道她喜歡吃所以就提前多做了點,把她弄得特別不好意思,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結果,老太太突然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笑:你叫唐果,怪不得歌名叫糖果心。

臉頰刷地爆紅,急忙收下奶黃包,鄭重表示感謝。

誰知老太太還不放過她,半是遺憾半是期待地征詢:就差那麽一點沒能闖進前三,不過他還小,将來有的是機會,你也給他個機會呗?

原來,她瞞着孫子,來做說客的。

幾年後和舍友一起追劇,男女主感情漸入佳境,激動處總能聽她們興奮大嘆:哇,神助攻呀!

有個秘密,誰也不知道。

在她對莫愁予的表白依然游移不定的時候,是莫奶奶的這句話給了她勇氣——

她還小,将來有的是機會戀愛,可在青春正好的年紀,和同樣青春正好的人,一生恐怕就只會有這麽一次。

……

完了,唐果坐在車裏默默捂臉,她剛剛又一不小心陷入回憶了!

砰,砰,兩道關門聲。

唐果沉浸在紛擾的思緒裏,無從感知。

唐奶奶坐在主駕駛後面,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駕駛座靠背:“怎麽回事,眼睛疼啊?”

座椅震動兩下,唐果一驚,放下手,正襟危坐:“不、不是……”怕被追問,急忙放手剎準備起步,“安全帶都系好了麽,出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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