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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針織上衣的袖子捋高,正站起身朝鍋底撥入蝦滑。
向寒沒忍住,火速取過手機,又咔擦拍下一張發至朋友圈:我家大唐果子超賢惠[吻][吻][吻]
向寒是公認的秀日常狂魔,最大的愛好就是秀朋友,單看她的朋友圈就能足夠摸清她的社交圈子。唐果和林墨都已見慣不怪,對她的偷拍行為基本視若無睹。
“唔……看情況吧,我想多住幾天,反正我現在是無業游民啊。”
唐果口吻輕快,遭來朝九晚五的向寒氣哼哼鄙視:“赤.裸.裸的炫耀!”
擱置空盤後重新坐下,唐果單手撐桌,拳抵唇邊,默默把牙齒磕在手背,輕咬了一下。
她……呃,有點心虛……
其實什麽時候回蘇州她還未做打算,來北京前,她和媽媽吵架了。
莫名其妙地掉了一回眼淚,結果就被爸媽誤會還對他念念不忘。
連她自己都解釋不通的行為,更別指望爸媽能夠理解了,反正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北京的天氣既寒冷又幹燥,适應了江南水鄉較為溫和的氣候,沒過兩天唐果就感冒了。
向寒白天要上班,她一個人哪兒都不想去,窩在家裏養病。
表盤指針剛指向九點,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打來,是堂姐曉如。
聽說她人在北京,約她見面。
唐果很不舒服,本想推後的,但又一想,早前已經拒絕過堂姐一次,再說延後,很像在頻繁找借口。
于是就痛快地答應了。
曉如體諒她人生地不熟,問了地址,開車過來接她。
兩人回到曉如在北京安置的家,一套躍層戶型,坐落在一個景觀優美且安保森嚴的住宅小區裏。
唐果腦袋昏沉沉的,曉如下廚做飯,她也不好強行勉強自己過去幫忙,就只是靠坐在沙發,沒什麽精神地打量着客廳。
說實話,真不像一個女生的家。
雖是簡歐風格,但色調太冷,即使室內暖氣橫流,也還是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目光轉向牆角坐落的圓柱櫃機空調,空調頂上,一個顯眼的攝像頭正對着她。
唐果驟然一驚。
如果不是知道主人正在廚房忙碌,被冷冰冰的電子眼時刻盯着,她一定好不自在。
頭好疼,再不吃藥恐怕熬不住了,堂姐家裏應該備有感冒藥吧?
唐果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
曉如套着圍裙在切菜,聽到動靜,脖子一轉。
視線對上,唐果主動詢問:“姐,有感冒藥麽?”
曉如嘴巴微張,眼睛眨動兩下:“啊……有,應該有吧……”
好像很不确定的樣子啊。唐果歪頭看着她,沒吭聲。
曉如放下菜刀,走到水池邊按下洗手液把手洗幹淨,随便擦了擦便走了過來。
“你等着啊,我去看看。”
“嗯,好的。”唐果微微一笑,臉頰透着病态的白。
感冒藥肯定是有的,但放在哪兒,她怎麽會知道,這又不是她家。曉如一個頭兩個大,找吧,只能認命找。她剛蹲在電視櫃前,拉開抽屜,圍裙兜裏,電話響了。
取出一看——
嘿,真巧。
“喂……”
正準備躲着唐果溜到樓上去詢問,那邊出聲打斷她:“醫藥箱在二樓起居室的壁櫃裏。”
曉如忽然就愣住了。稍稍反應了一下,她眼明心亮地擡眸看了眼角落裏的攝像頭,手臂一抱,笑道:“沒在拍戲啊?”
“這兩天夜戲。”聲音無波,還和之前一樣的淡定語氣,“飯後再讓她吃藥,吃了藥睡一覺。”
曉如心思多,扭頭悄然掃了眼又安靜坐回沙發的唐果,清清喉嚨:“那依你看,在哪兒睡好呢?”
聲音依舊不受波動:“随便,你看着辦。”
哦?曉如挑眉笑得不懷好意,下一秒,撞上唐果虛弱懵懂的眼神,匆忙把笑容收斂。
收線,将手機随手又丢回圍裙兜,曉如安撫唐果:“等下,我忽然想起來好像在樓上。”
唐果微笑,目送她上樓。
不知道為什麽,這套房子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
唐果疑神疑鬼地把頭迅速一轉,直直盯着空調頂上的電子眼。
莫非,問題出自這裏?
大概是不習慣被機器監控吧。
嗯嗯……不習慣。
将近十二點才吃上飯,曉如手藝是真不錯,簡單的一道娃娃菜都能被她做得鮮香可口、倍兒下飯。
如果不是感冒食欲不振,唐果能再多吃一小碗米飯。
餐後,曉如給她倒杯熱水。
水太燙,暫時沒法吞藥,唐果雙手托着沉重的腦袋,盯着水杯發呆。
碗筷丢進洗碗池裏不急着刷,曉如有話和她說。
“果果。”她拖出一把餐椅,坐到唐果對面。
唐果懵懵看着她,彎唇:“嗯?”
“其實吧,這些年我不愛回家最大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家裏總有人催婚。”曉如無奈地一聳肩,“年齡越大越怕回家,尤其是逢年過節,話題永遠逃不開結婚。”
為什麽好端端會聊這個啊……
唐果頭疼腦熱的,思考能力直線下降,無法把握要義。
曉如一聲嘆息:“可有什麽辦法,我不着急,總有一人替你急啊。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是非中心,不讓他們有機會逼你就範。”
呃……好像有一點點懂了。
唐果問:“姐,我媽逼我相親的事你知道了?”
曉如紅唇一抿,點頭,眼神略帶調侃:“我還知道,從沒鬧過脾氣的孩子突然發起火來能把人給吓死。”
“……”唐果大囧。
李阿姨和兒子如約而至,唐媽就像推銷商品的售貨員,熱情招待顧客,并主動“出賣”她的各種信息。
譬如,身高體重、興趣愛好、成長經歷等等。
當天晚上,她表達自己的不适之感,連不滿都算不上,真的只是不适而已,她已經把語氣拿捏得很好很好,可唐媽只說了一句話就令她情緒徹底崩潰。
她說:“媽媽,我對戀愛沒興趣。”
唐媽冷哼了一句:“早戀就有興趣是吧?”
又是他,又和他有關,總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接連牽扯出他們之間的過去,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也是一時神經崩盤,才會咬牙低吼:“學習工作什麽都可以聽你們的,但戀愛不能,結婚更不能!”
……
膠囊和藥片都已摳出錫紙,堆聚在桌面,唐果手指撥弄着,悶聲問:“我媽還在生我氣吧?”
曉如搖頭:“那倒沒有,就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唐果一愣,指尖還在随意撥着,擡眼詫異。
曉如身體略微前傾,雙手交叉,手背搭在下巴尖兒,含笑看着她:“自家孩子第一次發脾氣,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不,還在家裏面束手無策呢。”
唐果輕咬嘴唇,心生內疚。出門好幾天了,一次也沒給家裏報過平安。
“姐……”吶吶喊了一聲,心裏空茫茫的,後面的話接不上。
曉如朝她眨眼:“考慮下我的建議如何?”
……啊?腦子轉得太慢,她迷迷頓頓的。
曉如卻不說話,拿過手機,随手撥了個號碼,然後遞給她。
唐果接過,屏幕顯示的被呼叫人照片,是她媽媽。
電話接通,那邊有低弱且不清晰的人聲在急切應答:“喂,曉如啊。”
唐果将聽筒放至耳邊:“……媽媽。”
唐媽激動:“诶,果果,你和曉如在一起呢?”
母女沒有隔夜仇,唐果心口一塊石頭放下,嗓音軟糯:“嗯,我在我姐家。”
唐媽是企業高管,無論辦事還是說話都講求效率。簡單寒暄完,她很快調換頻道,将這兩天與唐爸共同的反思結果進行表述:“果果,你想過什麽生活,就過吧,爸爸和媽媽也不要求你什麽了。你說你都24了,也的确需要磨砺磨砺,奶奶讓你曉如姐給你在北京找了份工作,有她安排,我和你爸爸也都放心。”
……什麽叫懵圈,這就是了。
她想過什麽生活了?她怎麽不知道啊。
還有啊還有,為什麽要在北京找工作呢?上海離蘇州那麽近都逼她把早前的工作辭了,北京離蘇州那麽遠,居然直接就幫她把工作都找好了?
天吶,她該不是産生幻聽了吧?
唐果右手握着手機,直愣愣望着對面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曉如,呆呆地伸出左手食指,指了指聽筒,眼裏寫滿震驚。
曉如先是攤手,然後笑不露齒地點點頭,深藏功與名。
唐果:“……”
雖然很被動,很難以置信,但是她更好奇,堂姐是如何辦到的?
要知道,她在她爸媽眼裏簡直就是巨形嬰兒,永遠都長不大,需要時刻看在身邊才放心。
電話挂斷後,她追問,曉如卻神秘一笑:“你以後就知道了。”
唐果:“……”
這個不願意說,那工作總能說吧?
唐果轉而又問:“姐,你幫我找的什麽工作?”
她自己有手有腳,就算留北京,完全可以自己找工作,能……能謝絕嗎?
如果婉拒不了,至少也得和她專業挂鈎吧。千萬別是關系戶直接空降,那樣就太亞歷山大了。
曉如擡擡下巴,示意她水涼了,快吃藥。
唐果将膠囊和藥片一股腦吞嘴裏,就着一口溫水,一次沒咽下去,又火速喝下第二口水。
藥片有融化跡象,味蕾泛苦,她呷了第三口水,正吞咽,就聽到——
“我剛好缺個助理,你就合适。”
“咳咳咳……”水嗆在嗓子裏,唐果劇烈咳嗽。
晴天霹靂!
剛吃過藥丸,她覺得自己也要完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喉嚨依然難受着,她眼睛裏蒙着一層晶瑩的水霧,向曉如确認:“姐,你是明星經紀人,那你的助理,不就是……經紀人助理?”
曉如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啊……
姐,事關生死,你不能含糊其辭啊……
本就被剛剛咳嗽帶出來幾滴眼淚,此刻心裏一急,水意繼續滋生,幾顆金豆兒從眼角滑落。
曉如一看就笑了,半起身連抽幾張紙巾全按她臉上:“瞧你,這就激動到不行啦?”
“……”
唐果淚目,是啊,不行了,有點暈……
曉如無意中摸到她臉頰溫度,探了下她額頭體溫,驚訝:“呀,怎麽這麽燙。”
唐果迷蒙着眼,腦袋晃了一下。
曉如見情況不對,忙站起身,繞過餐桌扶她起來:“走,我帶你上醫院。”
唐果顫抖着搖搖頭,嗓音虛弱:“不用……姐,我好冷……”
曉如當機立斷:“我先扶你到樓上休息,再給你找退燒藥。”
二樓有兩間卧室,樓梯口短暫停留的短短三秒鐘,曉如已迅速做好決斷,把唐果直接帶進左手邊的主卧。
唐果脫了鞋,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曉如用被子嚴嚴實實地裹住她,怕她還感到冷,索性就又開了空調,在已有地暖的基礎上繼續将溫度打高。
抱來醫藥箱找體溫計和退燒藥,看着她睡下,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手機還靜靜躺在餐桌上,到樓下才發現已有兩個未接來電,回撥,只響一下就通了。
“她怎麽樣?”
曉如走到客廳角落的空調前,直視監控攝像頭,彎唇揶揄:“還看着呢。”
他沒理她。
曉如笑一聲:“放心吧,沒事兒。量了下.體溫,只是低燒,吃了退燒藥已經睡了。”想了想,又故意婉轉着音調補充,“睡在你房裏喔。”
大概是感冒藥和退燒藥的共同作用,唐果在高溫下悶出一身盜汗,卻依舊睡得昏沉。
醒來後睜開眼,室內一片昏暗,只能靠從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勉強支撐視野。
咦,她踢被子了麽,明明記得蓋着軟乎乎的羽絨被啊,為何現在空落落的?
奇怪的是,她合衣躺着,赤條條的,居然也沒有感到冷。
天都黑了,還是趕緊起來吧,畢竟是在別人家裏啊。
這麽想着,唐果準備起身。
奈何……呃,不能動……
為什麽會動不了呢?
唐果再次發力……呃,還是不能動……
天吶天吶,難道其實是在夢裏?
不對啊,思想很清楚嘛。
我要起床,我要起床……
唐果一遍遍地在心裏喊。
可身體就像被施展了定身術,就是無法動彈。
莫非……鬼壓床了?
可是,鬼壓床的情形不是有一股外力在與自己對抗嗎?她并沒有感受到外力啊。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堂姐呢,堂姐快來救救我……
☆、07晚
昏暗又靜谧的房間內,唐果只能來回滾動眼珠探測周圍。
心裏的恐懼一分一秒地擴散。如果是夢,那麽這場夢何時才能結束?
度秒如年,這比如坐針氈地面對李阿姨母子還要無助。
也不知過了多久,于她而言,估計有半個世紀,終于聽到隐約的動靜。
有人在外面說話,卻不是堂姐,而是中氣十足的男人聲音:“辛苦了,早點休息。”
過了會,随之而來的是一道關門聲,然後燈開了,但由于離得遠,未能照亮她的視野範圍。
唐果高度緊張,想出聲,喊一聲“姐”,可是沒用,她之前就試過,像是突然啞巴了,發不出一絲聲音。
踩着拖鞋的輕微腳步聲游弋在床鋪之外,始終未作靠近。
拉硬質拉鏈的聲音,提易拉罐拉環的聲音,往桌上擱東西的聲音……再接着,嘩啦啦的流水聲。
呃……在、在洗澡。
那種極度不好的預感又再次浮上心頭。
自從不斷發生倒黴的事情後,她的第六感前所未有的精準。
唐果閉上眼,不住祈禱:急急如律令,壞的不靈好的靈……
水聲停止,浴室門打開,燈光逐一熄滅,腳步聲在昏暗中臨近,唐果閉眼不敢看。
急急如律令,壞的不靈好的靈!好的靈!!!
床向下塌陷,壁燈開關被掀下,那人上了床,靠在床頭。
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兩人相安無事,對方居然沒有……騷擾她?
唐果暗暗松口氣,她就說嘛,就算是做夢,她也不會平白無故做……春.夢啊。
啊啊啊,唐果,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快點打住啦!
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響在耳畔,唐果眼睛閉不下去了,決定睜開一探究竟。
還未付諸行動,突然,一只手摸至她腰側,五指收攏,居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是的,凹陷,她的腰也未免太軟了吧……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整個身體居然一下子騰空了……騰空了……
用一只手,抓着她的腰,居然就讓她騰空了……
天吶,果然是在做夢,臂力驚人……
而且她還沒有絲毫痛感,她身體是棉花做的嗎?
剛剛還想睜眼,現在驚慌之中又緊緊把眼睛閉上了。
不要睜開不要睜開不要睜開,鬼知道她正在經歷什麽!
事實證明,或許連鬼都不知道她正在經歷什麽可怕的事,她被單手拎起的下一刻,另一只手握在她的另一側腰上,身體被翻轉朝下,就像是……呃,像是爸爸将寶寶舉高高,對,就是這個體.位。
……啊不對,不是體.位,是姿勢,姿勢!
她的兩條腿甚至肌無力地呈軟綿綿的垂落狀态,貼在一雙帶有溫度的長腿上……
唐果,你到底最近看了什麽難以描述的東西,這個夢做得真是夠了!
“你說,她現在怎麽樣了?”一道低沉且略帶迷惘的性感嗓音驀然響起。
正在默默唾棄自己的唐果猛然一震。
不會吧……
如果真的是他,唐果,你不用跳黃河了,就近去跳永定河吧。
唐果小心翼翼地睜開一條眼縫,橙黃又朦胧的光暈裏,莫愁予仰躺在床上,眼瞳深靜,面色沉吟。
她被他兩手托舉,視野居高臨下……
啊啊啊——!
唐果驚慌失色,大叫。
沒有聲音,她叫得那麽凄厲,四周卻更深人靜。
而且……而且莫愁予神色鎮定,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恍若未聞似的。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唐果慢慢平複下心情,現實中不敢與他對視,夢境裏倒是勇氣可嘉,緩緩睜大眼,與他四目相對。
在這個顏值即正義的年代,他能紅,除卻值得肯定的演技之外,這張英俊帥氣的臉的确占據很大優勢。
記憶中的他,笑起來右臉頰會浮現一個小酒窩,她以前特別羨慕有酒窩的人,時常忍不住輕輕用手戳一戳。
有一次,指尖還沒碰到,就被他一下握住整根手指。
掌心溫度包裹着她,他側轉過眼,唇角高高上翹,臉上的酒窩更深:“我的就是你的,嗯?”
頓時就被他鬧了個大臉紅。
……
唐果近距離地看着這張好看的臉,雖然面無表情,雖然見不到酒窩,可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從前過于青澀,眼下已是十足的成熟男人。
夢做得太真實,唐果心情頗為複雜。
才洗過澡的他,穿着麻灰色戴帽睡衣,這樣托舉着她,領口蓬松皺起,綻開一條縫,露出鎖骨和一小部分……胸肌。
呃,真的是胸肌,她眨眨眼,沒有看錯。
其實不久之前,她有在那部諜戰劇裏見過。
只不過,屏幕相見和真實相見的感受,畢竟是不一樣的。
啊不不,現在也不算真實相見。
是在夢裏啊。
神吶,她做夢的尺度也是醉醉的。
遙想當年,青蔥少年,個頭雖高,身板卻還稍顯瘦弱。
如今這誘人眼球的肌肉,怕是平常少不了健身鍛煉吧。
唐果想看卻又害羞,這麽一個福利滿滿的夢,如果換成向寒,腎上腺素絕對會直線上升,瀕臨警報。
坦白說,她現在也……也差不多……
看,還是不看,這是個問題。
可是……
單單近距離看着眼前這張臉,也非常受不住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心蕩神迷無法自控之時,托舉她的手臂回收向下,她終于不再懸空,改為趴在……他的胸膛,他雙臂一摟,将她抱……抱住了。
啊啊啊——!
唐果再次驚叫,依舊像一場啞劇,毫無聲息。
女上男下……
還能再勁爆一點嗎?
她的身體果然如棉花般柔軟呢,他手臂環繞在她背後,竟也全部發生凹陷。
要命的是,她的臉好大啊,大到什麽程度呢?
她的嘴巴親在他胸口,而他的嘴唇,吻在她額頭……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身體的溫度,和溫熱的呼吸。
耳邊響起極輕極輕的一聲嘆息,但由于太近,空氣裏都似有氣流顫動。
好端端的,嘆什麽氣啊,該嘆氣的應該是她吧?
唐果幾乎要哭了……
這個夢,格外漫長,格外真實。
再次睜開眼,唐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目光呆滞許久,才嘩啦一下坐起身,警覺後怕地朝四周探視。
完全不一樣的一間房,陽光透過窗簾傾灑而入,天亮了。
唐果确定是睡是醒的方式依舊很傻,手背放進嘴裏咬一口,痛感清晰,而且,她能動。
她張開嘴,輕輕“啊”一聲。
不錯,也能聽到。
看來,終于逃脫那個可怕的夢境了。
劫後餘生,好想哭啊。
燒應該是退了,頭不暈也不疼,精氣神恢複得七七八八,唯獨腹部發癟,有點餓。
正坐着發呆,房門推開,換了另一身衣服的曉如輕手輕腳探頭進來,隔老遠就笑眯眯的:“醒了?”
唐果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曉如說:“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有十七八個小時。”
就像故意反駁她這句話,唐果不受控制地連打兩個哈欠。
曉如:“……”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刺目的陽光争先恐後地一擁而入,室內霎時一片光明。
“昨晚熬了粥,又不好叫醒你。起來吧,又給你熱了熱,下去吃早飯。”
“姐……”唐果出聲叫住她。
曉如正往房外走,回頭。
本想說沒有洗漱用品,被她一望,下意識改口:“我馬上下來。”
随便洗個臉就行了,回去再刷牙吧。
曉如笑了笑,走到門口,自行頓住腳,拍了拍腦門:“瞧我粗枝大葉的,你等着啊,我給你找毛巾牙刷去。”
“不——”用……
才發出一個音節,曉如已經跨出門,跑沒影。
唐果輕吐一口氣,毛巾還好說,牙刷怎麽辦?
用完扔掉,浪費;用完留下,誰還會再用?帶走吧,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帶走。
結果,一轉身的工夫,唐果就把牙刷給忘了,等到她吃完早飯告辭離開,那支只被使用過一次的新牙刷還靜靜插在盥洗室的刷牙杯裏,和另一支同款的藍色牙刷,腳碰腳挨着。
她以為是曉如的牙刷和……牙刷杯。
(注:睜眼閉眼只是她自以為的,其實并沒有。暫時還無法控制身體,可以理解為控制的是寄居在熊身體裏的自己,啊……也就是靈魂。)
☆、08晚
到底還在康複期,回到向寒住處,唐果窩在室內,準備繼續做一天宅女。
臨近中午,向寒忙裏偷閑,微信上問她:吃了沒?
唐果無精打采地回:剛叫了外賣。
她現在挺苦惱的,家人單方面的決定将她推向一個兩難的境地,堂姐送她回來時的叮咛猶在耳邊——
“你先休息兩天,病好了再給我電話。”
說白了,她沒有給她選擇的權利。
好煩啊,唐果抱膝坐在沙發,深深埋下頭,一旦答應,豈不是意味着,以後有的是機會能……見到他?
她現在可是可以直接跳永定河的人啊,真要頻繁遇見他,那還得了?
可心底那絲隐隐的期盼是怎麽回事……
喂,唐果,你不要妄想搞事情啊!
思想極度錯亂的情況下,通常唐果都會選擇倒立冷靜。
腳踩棉襪,走到牆邊,她拍拍手,身體趴伏,手掌抓地,腳下借力一蹬,雙腿利落地倒向牆面。
孰料,未撐幾秒就開始頭暈,手臂也酸澀難當。
病還沒好全,典型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心煩意亂,根本沒辦法自己做出正确抉擇。唐果屈膝坐在地板,生無可戀臉。
要不……聽取向寒意見?
不行不行,倘若如實告訴她堂姐的公司就是莫愁予的工作室,她絕對有愛豆沒朋友,不逼她走馬上任替自己謀福利,必定誓不罷休。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一頭披肩長發被唐果搓來抓去,已如雜亂雞窩。
半小時後,外賣到了。
随着門鈴響起,經過逐一篩選,她終于敲定一個合适的“知心大姐”人選——
林墨。
這種事還是當面約見為好,唐果微信詢問林墨“吃沒吃午飯”、“有沒有空”。
身為自由撰稿人的林作家整整一個上午消耗了大量精益求精的文學細胞,此刻正處于冥想狀态,自然是有空的。
于是,餐廳地點由林墨做主,唐果直接将外賣便當盒放至冰箱,草草收拾了下自己,就拎包出門去鳥。
等雙方共同坐在亮馬橋周邊的一個茶餐廳,已是一小時之後。
唐果離得近,先到達地點。
林墨姍姍來遲,不停笑着說對不起。
唐果搖搖頭,把餐單推給他:“選一個位置折中的地方,你就不用這麽趕了。”
林墨翻開菜單點餐,頭低着,唇角上揚:“你好不容易來趟北京,統共也不知道能帶你吃幾餐,當然要選一個評價高的地方。”
老黑是圈子裏公認的貼心暖男。
唐果托腮,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駐在他頰邊那粒小酒窩上,思緒飛得老遠。
當初在學校,最開始對林墨好感叢生,原因就出自這粒酒窩。淺淺的,陽光下金色蔓延,宛如當真盛上盛世美酒。
此番耀眼,她早前只在一人面上見過。
額頭一痛,唐果回魂,看到對面坐着的林墨正悄然收回手。
“呆果,又看着我發呆。”
唐果囧,揉揉額頭,傻笑一聲,以求翻篇。
林墨一副拿她無可奈何的神色:“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老做這麽引人誤會的事。”
唐果這下更囧了,忙雙手合十,苦哈哈求饒:“是是是,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林墨微微一笑,單臂搭桌,傾身湊近一些,眨眨眼:“既然這麽喜歡我,幹脆和我公開戀情吧?”
唐果捂臉,往桌上一趴,耳根都紅透:“求別再取笑……”
知道她皮薄,林墨見好就收,用菜單輕輕在她後腦拍了下:“說多少個下不為例都沒用,我看你是沒救了。”
唐果心口一撞,雙手按在桌沿,懵懂擡眸,直愣愣看着他:“……真沒救了麽?”
林墨正招手示意服務生,聞言,側過眼,眸光轉深:“喊我出來吃飯,另有目的吧?”
唐果輕咬下唇,如實點點頭。
知曉她有過一段高中初戀的人為數不多,林墨是其中之一,大學好友中,向寒也算一個。
沒人詢問對方是誰、考的哪所大學、現狀如何,大概在他們所有人眼裏,這是一段“歲月倏忽,往事已矣”的戀情,交點過後便是兩條毫不相幹的平行線,再無提起的必要,頂多某年某月某天偶然重逢,俗不可耐地互道一聲“嗨,好久不見,你好麽”。
唐果想,可能正因為如此,當她盡可能低地壓着嗓子将事情始末表述清楚時,一向沉穩淡然的林墨才會高高挑起眉梢,露出一時難以消化的驚愕表情。
林墨喝口熱茶,不說話。
唐果也喝口熱茶,緩解尴尬。
不尴尬才怪,就連知曉兩人全部戀愛經過的高中好友都未能從她這裏獲知一星半點的內心感受,面前坐着的人,是目前唯一一個,了解她全部心情的朋友。
唐果雙手握着白瓷茶杯,囧囧有神地直視過去:“你……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林墨笑容輕緩:“向寒知道了準要瘋。”
唐果:“……”
看她頭大如鬥的樣子,林墨收起玩笑,拿起茶壺,給兩人分別斟滿。
“想聽聽我的建議?”
“嗯嗯,非常想聽。”期待臉。
恰逢服務生上菜,兩份菠蘿油,一盤燒臘雙拼,服務生看了眼桌上的點餐條,确定無誤後将餐盤擺上桌。
林墨出手調整餐盤的方位和角度,服務生順着那雙白淨修長的手看向人,停頓兩秒,又忍不住掃了眼對面,嘴角一壓,眼睛立刻亮閃閃:“請慢用。”
唐果一心撲在林墨即将出口的建議上,對率先上桌的餐盤視若無睹,對男服務生的熱情置若罔聞。
“所以你的建議是?”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催促。
現烤的菠蘿包還有些燙手,林墨慢條斯理地用刀橫向切開,将黃油片放入,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慢悠悠的:“你已經有了答案不是麽。”
……啊?唐果不明白。
林墨用碗裏尚未使用的調羹瓷勺按壓在菠蘿包表層的酥皮上,将受熱力影響正逐步溶化的黃油片壓進裏層。
瓷勺回到碗裏,勺柄一磕,響起清脆短促的一聲。
唐果靜默看着,心跳得厲害,一下一下,撞擊胸腔。
林墨卻還是不語,他用盤底镂空的花瓣白紙包起菠蘿油,遞至她手邊,才望進她清澈濕漉的眼底,說:“既然忘不了,別給自己留遺憾。”
唐果猶如行屍走肉般,晃晃悠悠地回到向寒的單身公寓。
一進屋,她就把自己扔向沙發,右手臂随重力垂落,慣性地晃了兩下,然後松弛地靜止不動,有點像電視裏自殺後的一個特寫鏡頭。
兩人在地鐵站分別,她向前走兩步,聽到身後林墨突然又出聲喊她。
回頭,他背一只黑色英倫包,雙手抄在大衣口袋,文質彬彬的小清新文藝男青年模樣。
人來人往的地下車站,混雜各種人聲,他就這樣隔着一小段距離,笑着對她說:
“除非需要達到某種目的,大多情況下,我們去做一件事,就只是想做而已。如果你本就沒有期待,你就不會有軟肋,不會在乎對方是否能給你回應。如果,你很想去做,卻又猶豫不決,是否表示,你心裏其實是有期待的,你很在乎對方能不能給你足夠多的回應?”
她怔在那兒,吐不出半個字。
現在,她癱在沙發,照樣哼不出半句調。
要死了,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明天社會新聞或許會出現一個令人驚悚的标題——某年輕女子腦漿迸裂,橫屍在朋友家中。
真的,她腦子想得快炸了……
多虧向寒的一個電話将她成功從思想的深淵解救而出,向寒說晚上在家做飯,讓她去小區旁邊的超市買菜。
她的确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乎,買菜變成“大采買”,推着購物車圍繞超市溜達兩圈,第一圈往車上放入一堆有的沒的,第二圈再一個個尋找置物架回歸原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真正買好所需的蔬菜和肉質品打道回府,天邊已出現姜蜜色的黃昏。
只有好朋友們知道,她廚藝是相當不錯的。
大學有個朋友叫蕭潇,上海本地人,屬于老早就識破商機開始做微信代購的一波人。她做的是韓代,需要有個寬敞的地方存貨,住宿舍不方便,經常回家。他們一幫人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受邀去她家聚餐,蕭潇是廚師長,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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