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墨麒麟(上)

那人知道遇到了高手,不敢再要強,當下狼狽道:“好男不跟女鬥,算你狠!”當即摸出銀子來扔在案桌上,奪了鳳凰就走。衆人頓時哄笑起來。

君亦圓哼了一聲,拾起那銀子笑道:“喂,捏糖人的,銀子收好!”

捏糖人連忙接過銀子,感激道:“多謝這位姑娘,敢問姑娘怎麽稱呼?小的也好記着恩人的名諱,以後若是燒香拜佛,也替恩人請個平安。”

君亦圓瞪着一雙美目,驚訝道:“你說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看不下去他那麽不講道理!什麽恩人不恩人的,太言重了。”

捏糖人的連聲道:“要的,要的。不然,小的可過意不去。對了,還有這位公子,感謝你出手相救。”

君亦圓這才轉過身去打量方才出手的白袍男子,他眉目英俊,身材挺拔,也是風度翩翩,不象是一般百姓。不免愣了一愣,卻聽他笑道:“在下也是舉手之勞罷了,你要謝還是謝這位姑娘吧。我看兩位也不必争了,既然你想感謝這位姑娘,不如捏個糖人送她,豈不是更好?”

捏糖人的面色一喜,笑道:“正是,我怎麽忘了這個。如果姑娘不嫌棄……”

君亦圓興奮道:“不嫌棄不嫌棄,你捏得真好呢!你當真願意送我一個?”

捏糖人的笑道:“姑娘不嫌棄就好。這位公子,小的也送您一個,希望您能笑納。”說完,他又支起鍋子,專心致志地做起糖人來。不出一會兒功夫,便出落成型。送給君亦圓的,乃是一只四腳怪獸,目精角銳,通體墨綠,晶瑩剔透,令人驚嘆。而送給白袍公子的,卻是一只透明的飛鷹,爪利目明,振翅欲飛。

君亦圓拿着那怪獸看了半天,連連驚嘆,忍不住問道:“這個……好漂亮,卻不知是什麽東西?”

另二人皆是一怔,那捏糖人的立刻笑道:“姑娘,這個是傳說中的神獸,小的也忘了它叫什麽名字了,您要是不喜歡,小的替您另外做一個?”他的眼光一直在君亦圓的臉上打轉,充滿了探究的神色。君亦圓立刻擺手笑道:“不用了,這個好漂亮。多謝啦。”

說着她笑嘻嘻地看了看白袍公子手中的鷹,樂道:“公子這個就簡單多了。”

白袍男子道:“在下倒不覺得,比之姑娘的,我這個看似簡單,卻別有深意。”

捏糖人的立刻道:“小的一見公子,就知道公子氣軒不凡,定能如雄鷹展翅,俯視天下。”

白袍男子聞言臉色微沉,卻是笑道:“承你吉言了。不過,如今在這西藩能俯視天下的,恐怕只有寧西王罷!”

捏糖人的連忙賠笑道:“那是,那是。小的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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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男子轉頭看着君亦圓,眼光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深沉玩味,笑道:“姑娘這個也算是極品了。今天有緣才相識,不如一起走吧。對了,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呢?”

君亦圓随即與他一同出了市集,故作不滿道:“幹嘛在街上問人家名字啊!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告訴你也沒關系。我姓君。”

白袍男子臉色微變,訝異道:“你姓君?你可是君家小姐?那……君亦休是你什麽人?”

君亦圓愣住,失聲問道:“你認識我二姐?”

白袍男子釋然道:“原來她是你二姐。我不認識,只是……聽說過。”

君亦圓扁扁嘴道:“聽說過?是不是聽那嘴碎的媒婆整天說三道四,說什麽我二姐長得醜,性子差,所以沒人敢娶?!哼!那些不中用的媒婆,做不成媒,收不到禮,就四處去張嘴亂說,總有一天,本姑娘要把她們的嘴巴統統封住!”

白袍男子失笑道:“想不到君姑娘還有這等大志。在下真是佩服!不過,在下也相信那些媒婆定然是在胡說八道!”

君亦圓好奇道:“你為什麽相信?”

白袍男子道:“這個……在下見了姑娘,就明白了。姑娘你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君亦休既然是你二姐,肯定也不會醜到哪裏去了。”

君亦圓見他居然這樣誇贊自己,禁不住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不過我二姐可不醜!她很能幹,連無花師太都稱贊她呢!”

白袍男子若有所思道:“你對你姐姐,倒是十分關心。”

君亦圓笑道:“那當然。我從小就沒了娘,爹爹太忙,哪有空管我?娶個二娘,整天就知道說我的不是,煩得要死!只有姐姐對我好!她雖然很悶,沒什麽樂趣,但是要真出了什麽事,她總是護着我的,才不象那個亦巧,跟她娘一樣,只會跟我作對!”

白袍男子沒有多話,只是細心地傾聽,君亦圓也沒多想,自顧又道:“你是不知道,也不知爹爹是怎麽想的,非要姐姐過了二十才嫁人,真是奇怪了。平常也不讓姐姐出門,更不許她見外人!所以姐姐過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白袍男子笑道:“你爹對你們姐妹二人還真是不一樣。”

君亦圓有些不安道:“人人都這麽說,不過……我們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麽。也許,也許姐姐身子弱,爹爹不放心她出門呢。”

白袍男子道:“對了,你說……你娘去世很久了?”

君亦圓嘆了一口氣,道:“我六歲時候,她就沒了。不過,我真記不太清她長什麽樣子了。我小的時候,她就老是生病,經常一、兩個月都見不到她。就算看到,也就一刻功夫。聽姐姐說,娘是個很美的人呢,唉,可爹爹說,我們姐妹沒一個長得象她。”

說到這兒,她似乎心情有些低落起來,對于母親,她的确沒有了太多的記憶。君亦圓表面上好強任性,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一提起母親,難免還是沮喪。她自幼沒有享受過什麽母愛,父親也少管她,姐姐雖然待她好,卻終究與她的性子相差太遠,平日裏也少說話。她甚少和別人講過什麽心裏話。今天突然和一個人說了這麽多話,突然覺得心緒難寧,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

白袍男子站住了腳,拉着她笑道:“君姑娘,在下跟你玩個游戲,如何?”

君亦圓眼光一亮,笑道:“玩什麽游戲?”

白袍男子微微一笑,取出一方手巾,說道:“嗯,這樣,我将自己的雙眼蒙住,如果我能猜得出你家住哪裏,那你就算輸了,如果我猜不出,那我就輸了。”

君亦圓叫道:“好啊,好啊。可是,輸了又怎麽樣?”

白袍男子将手巾蒙在自己的眼上,哈哈一笑,道:“輸了,就答應和對方做朋友!”說完,他一把摟過君亦圓,身形一晃,眨眼間已經閃過了幾條街,君亦圓吓了一跳,無奈他跑得飛快,她已經來不及想,只得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喘氣道:“我們……去哪兒?你幹嘛跑那麽快?”

說音剛落,他已經拉着她躍進了一堵圍牆之中,這才緩緩取下臉上的手巾,笑意吟吟地望着她。君亦圓此刻又驚又慌,只顧着撫着心口喘氣,指着他叫道:“你,你跑那麽快……”

他低笑道:“怎麽,喘不過氣了?沒有關系,你慢慢喘,好好看看,這是哪兒?”

君亦圓這才擡起頭來打量四周,卻呆住了,這不是自個兒家嗎?立刻瞪大了眼去瞧他,天吶,這人是神仙嗎?蒙着眼睛也能找到她家?心裏咯登一下,又轉念一想,萬一他是強盜,那他們家不就完蛋了?一時之間驚疑難定,望向他的眼光已經有了一分戒備。

他撲哧笑了,說道:“小丫頭,你現在才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太晚了點?”

君亦圓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卻是後退了一步,讪讪問道:“你……對了,我們聊了這麽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他呵呵一樂,突然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根本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轉身掠出牆外,只有輕輕的笑聲傳來:“小丫頭,我叫游自鋒,你要記住了。我會再來找你的。”

君亦圓愣在原地,呆了半晌,游自鋒……是什麽人,他怎麽知道她家在哪兒?她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還有他唇上的餘溫,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猛地甩了兩下,一邊在衣裙上擦着手背,一邊皺着眉使勁地跺腳,口中還不忘恨恨道:“這,這……登徒子!讨厭!”

今天的事好象發生得太快,讓她有點轉不過彎來,直至走回自己的屋裏,她仍然沒有完全回過神。

莺兒正在院子裏晾衣服,見她回來了,連忙上前問道:“小姐回來了?老爺可問了好幾次了。”

君亦圓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沒多話,徑直坐一旁出神。莺兒心中好生奇怪,以往她家小姐只要出了門回來,一定是叽叽喳喳說個沒完,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句話也沒有?難不成受了盍泚的公子的堵,這會子還在生悶氣不成?正想開口多問兩句,忽然瞥見她手中拿的糖人兒,好奇道:“小姐!你拿的是什麽?”

君亦圓這才回過神來,舉起那怪獸笑道:“好看不?這個是傳說中的神獸,漂亮吧?”

莺兒笑道:“神獸,叫什麽?那樣子真的有趣。世上哪有這樣的怪獸?!”

君亦圓扁嘴道:“說你見識少就是見識少,這個……”她本想胡謅個名字,一時之間卻想不出什麽好聽的,只得頓了一頓,笑道:“就是神獸了!”

莺兒羨慕地看了半天,說道:“好小姐,給奴婢瞧瞧行不?這樣的神獸,奴婢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君亦圓收回了手,笑道:“你急什麽,等我先玩過了再說。”她手裏拿着那糖怪獸左看右看,笑得頗為得意,突然聽到一聲暴喝:“圓兒!你這個東西從哪裏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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