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此時的蜀中已經入春,蜀葵花漫山遍野地開着,而寒如深冬的雪遙宮,依舊只有傲雪的梅花。

他們說,蜀葵花是夢中之花,是一個女孩子的夢,夢裏有花,夢裏有他。

被幽禁在雪遙宮的日日夜夜,對于這個年僅七歲的小女孩來說,無疑是一種孤寂無助的折磨。

承“魚凫”之國姓,取“雪初”之乳名,擁有古蜀國最尊貴的身份——公主,卻失去了平常孩子都能擁有的——自由。

深夜,一個黑影爬上宮牆,卻不料宮牆下是一方池水,雖外頭是陽春三月,但這雪遙宮常年寒冬,“撲通”一聲,黑影猝不及防地落入池水,難為他敢夜闖雪遙宮,落入寒冰似的水中還能爬起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在寒風瑟瑟中爬着,嘴裏還發出“喵喵”的喚貓聲,只是凍得聲音也已經支離破碎了。

雪初本就因為哥哥的離開而難以入眠,當聽到奇怪的聲音就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在這天寒地凍的雪遙宮,夜晚除了風就是死寂,有聲音真是稀奇了。

雪初立即出了殿門來到池邊,一個黑黢黢的怪物正在地上爬,發出莫名的聲音。雪初初生牛犢,什麽都沒見過,所以什麽都不怕,她跑過去,眨巴着眼睛看着“怪物”,地上的少年倒是吓了一跳,或許是冷的,或許是吓的,昏了過去。

見他不動了,雪初想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瞧瞧,可是她小小的身體根本拖不動,力盡之下,只好叫醒了服侍自己的巫女玉枝姑娘,玉枝畢竟年長幾歲,懂的較多。

“公主,他快凍死了,要把他擡到浴池裏用熱水泡着。”說着二人七手八腳的把他拖到浴池,倒了熱水。

“公主,那個……”玉枝姑娘羞紅了臉,扭扭捏捏的對地上還趴着喘氣的雪初說,“泡澡要……要脫了衣裳,而且他還未醒,要不斷加以熱水,這接下來的活就你忙了,我先走了!”

“啊,等一下,”雪初還沒緩過神來,“你別告訴桂姑姑啊!”

她還沒說完,玉枝就一溜煙跑了,雪初疑惑地望了望,最終還是回過頭幫這個人脫了衣裳。燭光下,她看清楚了,這是個人,像哥哥那樣的。

她歡快的幫他添熱水,添了五次水後,少年醒了過來,他蒙了蒙,看着眼前的小人兒,再看看自己光着身體在浴池裏,水面上還飄着片片梅花瓣。

“我看玉枝洗澡都會放花瓣的,所以我也摘了點,她說這樣洗着香。”雪初笑嘻嘻的對眼前這個像哥哥的人說。其實這個少年和她的哥哥竹啞公子并不相像,竹啞見她時總是笑意盈盈的,是飽讀詩書的風流才子。而這個正在浴池泡着香浴的小子明顯就是在外面風吹雨打、行走天下的小游-行俠。但是雪初怎麽會分得清呢,她一生就只見過爹爹和哥哥兩個男人,對爹爹記憶模糊,對哥哥自然所有男孩都是哥哥的樣子咯。

少年往水裏縮了縮,冷冷地問:“你是誰?”

見他往水裏縮,小小的雪初只以為是他冷了,趕緊說:“我再去打點熱水!你等等。”說着沒等回答就跑了出去,留下愣愣的少年,他向周圍打量了一下。

這仿佛是閨閣內室,專供世家少爺姑娘沐浴的,紫檀木的浴池挺大,可容納兩個人還可以游動,珠簾與紗幔為浴池隔出了小空間,珠簾外,他的衣服正挂在木桁上,下面用炭火烘烤着。地上是一幅木雕的“女娃精衛戲水”圖,凹凸不平,估計是建造的人防止主人滑倒的,做得如此精美周到,倒是很有心了。正想着,那個小小人兒哼哧地拎着木桶進來了,其實木桶裏只有一半的水,不知是她灑了,還是本來就只拎得動這麽多。

雪初一股腦倒了進去,累坐在地上,扒着木桶問:“哥哥,你覺得還冷嗎?”

少年一驚,怎麽開口就叫哥哥了,“為什麽叫我哥哥?”

“我叫我哥哥就是叫哥哥的呀,我和你說,我哥哥也在我這洗過澡的,那時候他和你一樣,凍得睜不開眼睛呢!”雪初一副開心的樣子,感覺又有哥哥可以陪她玩了。

“不許叫我哥哥!”少年嚴肅的說,“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雪初很疑惑,但被他的語氣吓得沒敢說話,聽話地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少年就穿戴整齊走了出去,外面果然是她的閨房,淡淡的檀木香夾雜着一縷忽隐忽現的梅花香,腳下踩的是繡着紅梅圖案的白色地毯,裏側是一張寬敞的木床,懸着珊瑚紅雙繡花卉紗帳,一道道門簾通向殿門,對面是和這一側一樣的門,估計是第二個房間。

少年沒多作停留就拐向殿門,雪初急了,“你去哪裏啊?”

“我來這是找一個朋友,找到了我就會離開蜀中的。”少年頭也沒回就出去了。

雪初見狀趕緊跟上,“你要找誰,我這除了桂姑姑、玉枝就沒誰了。”雪初突然想到前幾天哥哥送來一條小鯉魚與她作伴,“還有一條小鯉魚,你要找小鯉魚嗎?”

“小鯉魚?”少年疑惑的停下,複而繼續走,“我不找它。”

走到殿外少年又發出“喵喵”的叫聲,本不想理那個小女孩,但是看她也一本正經地幫自己找,卻也不忍心冷着臉。“它是一只野貓。”

“貓?”雪初若有所思,對了,想起來了,“玉枝最喜歡貓了,她還給我畫過呢!可是怎麽會有貓在我的家裏?”

少年有點後悔和她說話了,啰裏吧嗦問題不斷,沒有再理她,自顧自找着。

雪初怎麽會罷休,依舊叽裏咕嚕地說着:“我叫雪初,你叫什麽名字,你又不讓我叫你哥哥,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你的貓叫什麽名字,我要叫它的名字,它才會出來吧。”

少年看着這個煩心又鬧騰的小家夥,微怒,“你好煩!”

“……”雪初撅着嘴,不敢再說話。

少年又不忍心欺負這個半大不小的丫頭,“我的貓還沒有名字。”說完,大步走開了。

見他并不是真的不理自己,雪初甜甜的笑了起來,大步跟上。

突然,她看見桂姑姑的殿內亮了。笑容凝固,慌忙跑着追上少年,“趕緊躲起來,桂姑姑醒了!”沒等少年回答就拉着他跑了。

躲到她自己的閨房,她才放開他,解釋道:“不能讓桂姑姑發現你,不然還沒等你找到你的朋友,她就會把你趕出去的。”

少年剛憋的氣漸漸散了,此刻還是找到他的貓要緊。這只貓并不是普通的小貓,想也如此,要是普通,根本就不可能還活着。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找我的貓?”少年見這個小妹妹雖然占着他家曾經的地盤,但也沒啥惡意,漸漸不再惡意相向。

“白天容易被桂姑姑發現,所以只能等桂姑姑睡着,晚上出去找。”見他對自己不再那麽愛理不理的,雪初開始真心真意的為他籌劃該如何去尋找這只貓了。

待在雪初的閨房裏時間久了,少年覺得又冷又餓的,看見一個方席,便去坐了下來。

雪初看他的樣子,好似當初哥哥說他很冷的時候,她明白過來,把內室裏烘衣服的火炭爐端了出來放到他身邊,其實她從來不用這個,準确說她從來不知道冷是什麽感覺。少年望了望她,将手放在火炭爐旁邊。玉枝也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将桂姑姑做好的早餐端了過來。

“這是玉枝,你放心,她會替我們保守秘密的,我馬上要去梅林練功,你一個人在這,可以吧?”每天早上,雪初都會在玉枝的帶領下修煉,雪初的悟性非常高,準确說是有妖靈在體內,她的功力打敗玉枝都是綽綽有餘的,只是,玉枝不會允許她使用這個力量,而是要她自己修煉屬于自己的能力,哥哥也是一再囑咐,所以她也從來不會刻意去使用,如今,她已經可以随心所欲的舞動這整片梅林的花瓣了。

這回少年倒是很乖的,留在殿內沒有出去,應該說,他真的不想出去,因為只有這個火爐旁是有點熱氣的,稍微走動兩步的地方都冷得他直打哆嗦。他開始明白為什麽叔父一直攔着他不讓他回來了,想來在這個鬼地方待不了太久了。

少年見她回來了,對她說道:“我等不了了,現在就要去找。”

雪初和玉枝看他臉色蒼白的确是撐不了太久,雪初道:“玉枝,叫桂姑姑出去給我買點青棗,我想吃。”玉枝明白過來,應聲下去了。

雪遙宮是何其大,豈是一會兒功夫就能尋得過來的。臨近午時,正慌忙找着,迎面碰上了從宮外走來的桂姑姑。

“桂姑姑,我……我們……”雪初急急忙忙想要說點什麽。

誰料桂姑姑只是看了看他們,徑直走向了廚房,桂姑姑素來清冷不言語,如今她沒說什麽,想必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大動作了。其實,桂姑姑知道,這個地方根本留不住誰,不用自己動手,只要他不想死,遲早會離開。公主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除了玉枝沒有玩伴,縱使有了,也會在不久後承受他們離去的痛苦。

雪初朝少年做了個鬼臉,示意他安全了,可以繼續找。少年看着這個鬼精靈的小丫頭不是那麽反感了,正想着,那個鬼精靈的小丫頭牽住他的袖子說:“我們一起去找吧,我相信那個貓會出來的。”随後一個大笑臉,又沒等他言語就被拉走了。

盡管只是拉着袖子,他也能感受到她傳來的陣陣寒氣,冷的駭人。貓還會在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夜幕漸漸降臨,他們也已經找了大半個宮殿連貓毛都沒看見。

“累死了!”雪初一屁股坐在攬月閣內,這是一座很高的閣樓,是整個瞿上最高的地方,她平時都不來的,為了找貓,她還是第一次爬了上來。可上面除了飲酒賞月的方席和伏案,根本沒有可藏身的地方,雪初悻悻,但她真的是走不動了。

少年往外看了看,跑了這麽久,身子倒沒有起初那麽冷了。月亮已升起,月光下搖曳婆娑的是那棵英雄樹,雖然他離開的時候只是一個四歲孩童,但這株陪伴他的英雄樹,他依舊記得,這個地方什麽都變了,唯獨留下了這棵樹……

是啊,只有這棵樹遺留了曾經的景色,只有這棵樹散發着曾經的味道,只有這棵樹,在等着他的歸來。

“我想到了!”少年激動的說着便跑下閣樓,雪初累垮,但也只能無奈地跟着下去。

少年來到樹下,這是有着兩個懷抱那麽粗的千年英雄樹,他圍着樹,“喵喵,出來吧,我來接你回家,跟我回家好嗎?”語罷,回複他的是寂靜的風。

他放棄了,或許它已經走了,又或許,它早就已經死了。

他坐在樹旁,陷入悲涼,這只貓是個神獸,因為模樣長的另類,而被其它神獸從神山上扔了下來,他看見了,帶了回去,成為陪伴他的小寵物,只可惜自己沒多久就随叔父去蜀外,連名字都沒起就把它留在家裏。等他回來時,家沒了,爹娘去了,人和物都已經面目全非了。

雪初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陪他坐着,感覺他和自己有點像,哥哥離開的時候自己也會像他這樣難過。

突然間,有個小東西從樹根縫裏探出了小腦袋,随後跳了出來。

“呀!原來你一直躲在裏面睡覺呀!”雪初看到貓,高興地去撫摸着它,它倒是不怕冷,眯着眼睛在她手上蹭了蹭。第一次有小東西不怕她,她開心極了。

小貓跳到少年懷裏,不停地發出“喵”的叫聲,表示很高興他能回來,少年也是激動萬分,抱着貓給雪初看,“這就是我的貓,它還在!它還在等我。”

雪初連連點頭,看着這個有着虎斑花紋的小花貓,“起個名字吧!叫……‘虎球’怎麽樣?”

“不要!不喜歡!”少年覺得名字應該自己取,而且,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霸氣。

雪初撇撇嘴,迅速搶過小貓就跑了,惹得少年只能追着她。雪初把小貓放在自己的床上,拿着自己最喜歡吃的青棗給它吃。

“哼,它不吃那種東西,它喜歡吃肉!”少年此時已經依靠着床沿,一副我才是對它很了解的樣子!

沒想到這只貓還是挺懂得讨好女孩子的,啃着青棗就吧咂巴咂地吃着,這把少年氣的直揮拳頭,罵道:“重色輕友的家夥!”

一時間,因為一只貓的緣故,殿內的氣氛比初見時好多了,兩個孩子逗弄着小貓,也不時傳出笑聲。孩子畢竟還是孩子,不是馳騁疆場、叱咤風雲的中年人,也不是飽經滄桑、洞悉一切的老人,縱使經歷了什麽不高興的過去,還是會因為一點點的溫暖而開心起來,會因為另一顆相呼應的心跳而走到一起。

夜深了,兩個孩子躺在同一個床榻上,小貓在他們的身上跳來跳去。

“你是不是要離開了?”雪初望着紗帳頂。

“嗯!”

“那你還會像哥哥那樣回來嗎?”

“不會。”

“那我可以去找你嗎?”

“……”

“如果我以後可以離開這裏,我一定會去的!”

“小丫頭!你還是別來找我了。”少年想了想,他會離開蜀中,去很遠的地方,而這個丫頭,估計連門都出不了。

“誰說我要去找你啦,我是要去看虎球的!”雪初不服氣,撅着嘴,摸了摸小花貓,小貓還很配合的叫了兩聲。

于是,兩個孩子又在小貓名字的争吵聲中進入了夢鄉。

炭火星星點點,如同天上的繁星,卻又不完全一樣,天上的繁星距離遙遠,冷冷清清;炭火的每一個星點都靠在一起,像兩個孩童的心,彼此分享着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選了個動土的良辰吉日挖坑,感謝小天使看完第一章。

☆、多情錦鯉繞

當初以瞿上雪遙宮為界封印公主周身寒氣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十六年來,古蜀巫祭一直想盡辦法凝練公主出生時,鎮國之寶盤古石落下的石淚,為的,就是找出一個完全封印公主體內寒毒和妖術的方法。而将雪遙宮如此大範圍的寒氣封印在小小的雪初體內,必定要承受蝕骨之痛。

蜀王扶額思考着,他還是有些擔心,或許,這應該問問雪初自己,畢竟,這将是她的未來。

雪遙宮。

“哥哥,我願意接受封印,我很想要自由。”雪初央求道。

“那你要答應我和母後,一定要熬過這封印之痛。”竹啞明白,與其讓她不痛不癢的囚禁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還不如接受封印,雖然會很難熬,但是她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讓她覺得今日的選擇是值得的。

“嗯,一定!”她堅定的眼神中是父母的關愛,哥哥的期待,和那個遠方的男孩。

這麽多年過去了,應該不再是那個想要保護自己巢穴一般的小刺猬了吧。

朔日這晚,巫祭、蜀王蜀後以及公子都來到了瞿上雪遙宮。雪初躺在雪做的祭臺上,周身是那盤古石淚所凝練的十六顆透明的靈珠,随着巫祭的咒語,雪初和靈珠慢慢上升,十六顆靈珠迅速旋轉,向圓心聚攏,每一次靈珠的觸碰,都會割開肌膚,那種痛,就好像在抽離自己的靈魂,吞噬自己的血肉,融化自己的筋骨,靈珠在血和靈魂的祭奠下逐漸變成了血紅色,最後串成串束縛在雪初的兩個手腕,她漸漸落下,昏睡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睡在郫邑蜀宮的迎春閣的玉榻上了,房間不大,窗前的案桌上插着蜀葵花,窗外的山坡上是五彩缤紛的顏色,春風輕輕拂過,一浪一浪,送來的全是暖暖的春意。

她想動一動起來看看,無奈全是都是針刺般的疼痛,可卻沒有一絲傷痕。此時,蜀後和竹啞公子一齊走了進來。

“小初,還疼嗎?”竹啞握住她的手詢問道。她的手已經不再是那麽寒得拒人千裏之外了,雖然比起常人還是冰涼冰涼的。

雪初笑了笑,“我沒事了,挺好的。”

能看到不同的景致,挺好;能看到不同的人,挺好;能看到百花齊放的顏色,挺好。

“初兒,我看你受封印時那麽痛苦,現在真的挺好的嗎?”蜀後也是極其擔心的。

“真的,母後,我已經好了。”說着就起身走動,雖然還是很疼,但是比起封印時确是九牛一毛了,經歷過蝕骨的痛,這點還是可以忍耐的。

“那就好,”蜀後看起來格外高興,“初兒,今晚我準備了家宴,我們終于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吃飯了,歡迎你回來。”十六年了,從來沒有一家四口一起吃飯,十六年了,自己總是力不從心,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自己的女兒安好,如今,她能夠回來過常人的生活,真是喜不自禁。

“嗯!”雪初也是笑着點點頭,對于眼前這個女人其實她不熟悉,也不了解,但是看着她慈祥喜悅的樣子,卻也忍不住去親近。

“母後,父王怎麽樣?”其實她更想問,父王對于她的回來是怎麽想的,是不是喜歡自己。

“你父王啊,”蜀後微微笑着,“你父王雖然表面上嚴肅,但是他确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父親。”

“我們的父親可是最有威望的魚凫氏,是整個古蜀的統領者,作為他的兒女我們是最幸福的,反正我看出父王是喜歡你這個鬼丫頭比我多!”竹啞邊說邊捏了捏雪初的鼻子,他怎麽可能看不出這個鬼精靈的小心思呢!

雪初打開捏她鼻子的手,對竹啞“哼”了一聲,轉而挽着蜀後的手說:“母後,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什麽事?”

“我想出去玩。”

“好啊,等你身體好些,我讓哥哥帶你出去走走。”

“我不是指在蜀中,我是說蜀外。”

蜀後驚訝又帶有猶豫地看着她。

“為什麽想要去蜀外呢這蜀中的景致你還沒有領略全呢!”竹啞也是不明白,這蜀外兇險萬分,縱使蜀王有多大的能力,遠在天涯也恐是鞭長莫及了。

“哥哥,你想啊,我雖然久居深宮,但還是了解自己的身世,蜀中人對我是什麽感覺你也知道,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這話從雪初口中說出來,蜀後和竹啞難免感傷,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年有多少的流言蜚語,多少的斥責怨罵,矛頭都是指向這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傍晚,晚宴上雪初和蜀王提及此事,沒想到蜀王一口答應,只是要求她先在家休養一段時間。雪初頓時對這個父親好感倍增,臉上是難掩的喜色。

這個昂藏七尺、威風凜凜的男人望着自己的女兒,微微笑着。他不會讓她失望而難過,更不會讓她涉險,既然她想要出去,他就會幫他鋪好這條路,他有能力保護天下蒼生,那就更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兒。

夜晚,竹啞公子正在書桌邊和雪初講解一些蜀外的人情地志,忽然感覺窗外有個黑影閃過,竹啞敏感,立即走到窗邊探頭查看,卻沒有看出有任何異樣,就在關上窗戶轉身那一瞬,一個女子坐在了剛剛他坐的方席上。

“竹啞哥哥,你怎麽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個地方?”說着,女子便走到他的跟前,雙手捏着他的耳朵,一副我不開心了,你要安慰我的樣子。

雪初看着那女子眉眼間有些熟悉的感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來自哪裏。

女子一襲橘黃色的絲衣,邊邊角角繡着栀黃色的花紋,裙擺處還有若隐若現的海浪圖案。兩腳踝似有銀鈴铛,發出“叮當”的聲響,亦步亦趨間牽引的鈴铛聲好似要劃破這寂靜的夜幕。明眸善睐,顧盼生輝,攪得動一江春水,也驚得住萬裏星辰。

竹啞呆呆的愣着,他幾時招了桃花,還是個來無影,對他動手動腳的桃花,雖然這些年他也幫着父王處理一些政務,在風月場所做過幾筆交易,可他從來沒有在女人身上留情啊!

他拿開了女子揪在他耳朵上的手,後退了幾步,一副男女授受不親的樣子。

女子又揪住他的耳朵前後左後搖晃着,“竹啞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女子喜極了他這個呆頭鵝的樣子,卻故意梨花帶雨得埋怨着。

竹啞好不容易從思緒裏拉了出來,一把打開了女子的手,“姑娘深夜造訪,在下惶惶,只是在下從未見過姑娘,何來‘記得’二字,恐是姑娘認錯了人,夜色已深,還望姑娘……”

還沒等竹啞說完,女子開口了,“你叫竹啞,你父親總是逼你讀書、練功,其實你很想像山腳下那個平民家的小男孩,自己在山上搭一個小木屋,晚上躺在小木屋頂上看星星,小男孩曾經邀請過你晚上一起看星星,但是你拒絕了,因為你害怕體弱的母親擔心,你說我說的可對?”說話間,女子走到了雪初面前和她擠眉弄眼,雪初有些了然。

是她

竹啞定了定神,立即大步走上去,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待客之道了,拉着她就把她攆了出去,女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砰”的一聲關起了門。

竹啞甩了甩腦袋,如果是場夢就早點醒過來吧。

“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這些明天再講給我聽吧。”雪初打算出去确認一下這位姑娘。

站在門外的女子憤憤,驚訝他看起來弱不禁風書生氣,力氣到不小,揉着她的手腕對着門“哼”了一聲離開。

雪初緊随其後。

“小鯉魚!真的是你嗎?”

“你哥哥都已經不認得我了。”小鯉魚有些不甘心。

“如今你已經變成一個大姑娘了,還是個這麽好看的姑娘,哥哥認不出你是正常。”

“可你認出我了呀。”小鯉魚撇撇嘴。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我自然比哥哥更熟悉你。”

“哼,敢說我認錯了人,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說着捏起了小拳頭。

雪初笑道,“我哥哥可是個老實人,你別欺負他啊!”

錦鯉一副理所當然,“我就喜歡欺負她,你難道忘了他在雪遙宮是怎麽欺負我的!”

那是雪遙宮最開心的日子了,回首想想,縱使百無聊賴的日子也有值得回憶的過去。

“誰叫你總是噴他一臉水呢!哈哈!”雪初想起當時哥哥狼狽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那也是他一會說要把我清蒸一會說要把我紅燒了呀!你到底幫誰啊!”

“我當然幫你啦,永遠站在你這邊。”

“這還差不多,哦,對了,別再叫我小鯉魚了,我有名字,我叫錦鯉。”

“有區別麽……”

“當然有區別咯,我已經不是鯉魚了!”

雪初沒再多想,依了她,“好吧,好吧,錦鯉姑娘。”

“不對,要叫錦鯉姐姐!”

雪初不服氣,這個小鯉魚看起來就和自己差不多大,為什麽要叫姐姐,“我不要!”

“說實話,我可比你大多了,叫聲姐姐不虧的,再說了……”錦鯉小臉一紅,“說不定以後你還得叫我嫂子呢!”

雪初眨巴眨巴着眼睛,一時間沒有深思這個“嫂子”的意義。

“算了,算了,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

“好啊好啊!”

這是她第二次與人同榻而眠,卻有着不一樣的感覺,哪裏不一樣,雪初說不出。

或許,是因為第二天醒來錦鯉不會離開,而那個少年卻只能一直活在她的夢裏吧,十年了,他就這樣一直以一個十二歲少年郎的容顏活在她的夢裏十年之久,這一次,她不會放棄這個自由的機會,她,一定會去尋找這個夢。

☆、心念天涯人

夢裏,一串輕快的銀鈴聲萦繞,竹啞想去尋找,可是總感覺聲音就在身邊卻沒有人。當竹啞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全眼簾都是昨晚的女子,複又閉上了眼睛。居然做夢了,不應該啊,難道自己就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嘛,只是見過一面的女子而已。再次睜開眼睛時,那個夢裏的女子确是真真實實的坐在他的床邊。

“起床了!”錦鯉一副甜美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啊!”竹啞這回憤怒大于驚訝,坐起來把被子往這邊拉了拉,生怕又被動手動腳了。

果然錦鯉這副甜美的皮囊維持不了多久,她揪着竹啞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快起床洗漱!”

雪初将準備好的洗漱用具端了進來,“哥哥,快點收拾收拾,我們打算去後山賞花呢。”

雪初一身珊瑚紅絲質羅袂,斜回紋提花束腰,紅衣飄飄,顯得耀眼奪目。

“發什麽呆呢,快點。”錦鯉催促。

這倆人怎麽這麽要好了?竹啞以龜速洗漱着,還不時抛個驚恐的眼神給她,錦鯉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坐在他的床上,晃着倆腳丫子,發出一串串如笑聲般輕快的銀鈴聲。美目顧盼,百媚缭繞。

竹啞立刻轉移話題,對雪初說:“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已經沒事了,早就好利索了!”雪初也做到床邊,和錦鯉竊竊私語。

這可好,現在他這個哥哥倒像個外人了……

一路上,錦鯉走她的路,竹啞講他的話,誰也不理誰。

竹啞道,“這座山叫栖鳳嶺,郫邑蜀宮依嶺而建,一嶺之隔的南邊,就是你的雪遙宮,郫邑蜀宮之大,是雪遙宮的兩倍。”

雪初微驚,“這麽大啊,雪遙宮我都沒有全部去過呢!”

竹啞繼續道,“是啊,這是歷代族長不斷擴建而成的,我們的父親也開拓了一些山上的地方,你看那邊有個折花亭。”

随着竹啞的手指,越過漫漫蜀葵花海,的确有個小點般的亭子。

“這一邊栽種了蜀葵花,那一邊是梅花,不過冬天才有梅花的景致。”竹啞看着雪初的視線沉溺在這片蜀葵花,說道。

“我看梅花都已經看膩了,不過這花倒是稀奇!”雪初折了一枝,發現這花和自己房中的一樣,估計也是這裏折的吧。

錦鯉見竹啞一直和雪初講話,硬是湊了進去,撥弄着花,“這花有什麽稀奇的!”

“的确稀奇,這花為夢中之花,傳說,對着它許一個場景,它會給你一段夢的經歷。”竹啞對着雪初解釋道。

“騙人!真有那麽靈驗麽!”錦鯉才不信呢,要是信了,枉她活了這麽多年了!

不過說着,她倒是第一個閉上眼開始許夢了。

“哈哈,你不是不信嗎?”雪初覺得她口是心非。

“你們是不是認識?”竹啞終于問出了心裏話,他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妹妹居然有自己不認識的朋友。

“你們也認識。”雪初戲谑地看着他們兩個。

“我們?”竹啞把視線轉到了錦鯉身上。

錦鯉咳了兩聲,“是我認識你,你已經不認識我了!”

竹啞楞楞道,“你是……”

錦鯉氣急,真不想告訴他,看他到底什麽時候認出自己。

“好了錦鯉姐姐,”雪初笑笑,“哥哥,她是你送我的小鯉魚。”

錦鯉知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突然臉感覺燒了起來,加之剛剛氣急,倒像是更加生氣了。

竹啞眸子都亮了,“真的嗎,沒想到你居然可以幻化人形了!”

“我都已經躍過龍門了,幻化人形算什麽!”錦鯉春風得意。

“躍龍門?”在人間是沒有“鯉魚躍龍門”這一說的。

“對呀!也就是說,我已經不是純粹的鯉魚了,不過……”錦鯉有點羞于說出口,“躍龍門時受了重傷,被你救了。”

竹啞欣喜,“那還真是巧了,那天我剛好在那邊練劍。”

“是啊,是啊,當時我看見你,我多麽想你能夠注意到我,不然我就得暴屍荒野。”錦鯉憶起往事,如在昨日。

“難怪我看你那麽有靈氣呢,”竹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那你怎麽這麽久才恢複人形?”

“哎!別提了,躍龍門後的傷不是一般的傷,被你救了沒幾天就被送到那麽冷冰冰的池子,傷勢也一直沒見好,養了這麽多年才差不多好了!”錦鯉說這話倒并沒有怨怪他的意思。

竹啞反而感覺有點對不起她了,“對不起啊,我……”

“沒事!那時候你又不知道我是誰,再說了,也幸虧有你我才能有這麽多年的清靜。”錦鯉見竹啞自責,趕緊安慰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副相見恨晚的感覺,獨留雪初一個人站着插不上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小聲地叫了一聲:“哥哥?”

從前,只有他們兩個,不管自己多鬧,多調皮,哥哥總是讓着她;不管自己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告訴哥哥;不管自己多寂寞、無助,她都會相信,哥哥就在自己身後陪着她。現在,她有點不知所措了,她不知自己是怎麽了。

“哥哥,你說的許夢,是真的嗎?”雪初怯怯道。

錦鯉并沒有發現雪初的變化,大大咧咧的拉着她說,“既然是竹啞哥哥說的,那麽我們就試一試吧!”

于是,她跪在蜀葵花叢中,手折一花,放在手心,雙手合一,閉上眼睛。

竹啞和雪初也跟着一起跪下,手折一花,放于手心,雙手合一,閉上眼睛。

良久,竹啞和錦鯉都睜開了眼睛。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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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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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