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悶悶不樂

看着一桌子的菜，何曼文心裏頭已經有些不滿，本來應該全家人等着她的，現在倒好，妹妹的航班延誤，如果再不吃飯，等會兒趕回去又來不及了。

“你們老兩口也別幹等着了，把她的菜預留出來，自己先吃吧。”

許素梅聽了，立刻就明白，她站起身，“我先給你盛碗湯，你上班辛苦，我們又沒事做，不會餓的。”

“你再這樣，爸爸的脾氣上來，可又了不得了。”

何曼文看了一眼樓上，安靜得不得了，又難免一番冷嘲熱諷，“妹妹平時辦事不是挺妥帖的嗎？說要回來吃午飯就該準時回來，現在都12點半了，難道美國人的飯點和我們不同嗎？”

“當時打電話的時候的确是早上8點鐘，說是40分鐘之後就可以登機了，中間又沒有再給我們電話，如果知道她回來的這麽晚，也不會讓你緊趕慢趕着回來呀。”

一陣腳步聲從樓上傳來，何曼文收斂神色，“爸，聯系上曼青了嗎？”

“剛才找到了她乘坐的航班，說是在一個小時之前客人已經下完了，算着時間，應該再過十幾分鐘就能回來了吧。”

“那我們就先吃飯，吃完飯等她。”許素梅連忙說道。

“都到了這個點兒了，該等的也等了，也不差一時半會兒吧，曼文，你說呢？”

“如果是沒有工作的情況下，等多久都沒有所謂，可我今天是見縫插針回來的，下午1點鐘還要跟同事們一塊兒商量方案，恐怕等不了這麽久。”

“這麽着急？”

“我們科室的辦事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剛從機關上退下來就忘了這些嗎？”

何曼文看到父親挑釁的神情，終于忍不住回嘴道。

“至少也要給人家休息的時間，大中午的讨論，上班時間又做什麽去了？”

“我們領導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是臨下班了才交托任務，給的時間又短，折騰的還不是我們這些手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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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振梁沉吟了片刻，如果女兒搬出工作的事情來壓他，他就絕對只有妥協的份兒了，雖然覺得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先開飯，可是顧此失彼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

“既然這樣，你就先吃飯吧，但是一定要見到妹妹一面才能走。”

“好了，吃飯就吃飯吧，說這麽多做什麽？曼文不知道嗎？搞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疼曼青似的。”

許素梅一邊說，一邊把筷子遞到了許曼文的面前，“你慢點兒吃，不着急的啊。”

又過了大概二十幾分鐘，曼青的電話才打過來。

“你到哪裏了？”

“我現在就在小區門口，司機剛才說不知道這裏頭該怎麽走，我就拖着行李箱進來了，你們沒有餓着吧？”

“都等你等到現在了，再餓一會兒有什麽關系？你姐姐也在，走快點。”

“好咧。”

電話一挂，老頭子又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踱着步，許素梅連忙将湯都盛上，熱騰騰的，香氣十足。

“爸，我等下跟曼青打聲招呼就得去上班了，算着時間，我到辦公室要遲到十分鐘了，實在等不起。”

何曼文早就把飯吃完，坐在那裏玩着手機，父親越是正襟危坐，她的心裏頭就越是不平衡。

“算了算了，我也不打算強留你，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你妹妹有我們陪着，不怕。”

何曼文心中的怒火幾乎要點燃，她把手機放在桌上，說道，“什麽叫做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呢？您叫我回來我不也是回來了嗎？如果不是曼青的飛機延誤，我們現在也是和和美美吃完了飯，你不是一向都支持我工作的嗎？”

“我沒說不支持啊。”

“那您這字裏行間的擠兌誰呢？我倒不像是你的女兒，倒像是你的冤家了。”

“你們就都少說兩句吧，都是為了曼青，臨到頭了，卻不能夠善始善終。”

正說着，敲門聲響了起來，何曼文抓起了手機，朝着門口走去。

“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一開門，曼青認準的是曼文之後，就朝她撲了過來。

何曼文有些哭笑不得，“用得着這麽激動嗎？或者是被美利堅合衆國的文化給熏陶了，也變得熱情。”

“我都一年半沒見你了，對你熱情點有錯嗎？”

一邊說，曼青一邊脫下了鞋，一眼就看見了父親和母親站在桌邊，“爸媽，我回來了。”

何曼文覺得自己瞬間被抛棄，她怔了怔，說道，“你快去吃飯吧，我單位裏頭還有事，晚上和起南一塊，再給你接風洗塵。”

“這就要走了？”

“我跟你可不一樣，單位裏頭的規定多着呢，稍微有些差錯，還不知道別人要給你怎麽穿小鞋。”

話一撂下，何曼文頭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許素梅，立刻就上來打了圓場，“乖女兒，怎麽一年都不見你又清瘦了這麽多？不是說那邊好吃好喝嗎？”

“我現在是為了保持身材，媽，你既然不懂，就不要瞎摻和了。”

何振梁笑道，“這就嫌你父母老啦？”

“當然不是，我是說年輕人的事情，老人家該裝傻的就裝傻，我們懂得分寸。”

這倒像是話裏有話了，但願不是自己多心，許素梅坐下，看着女兒吃飯吃得香甜，又有一些欣慰。

“聽說姐夫現在開始自主創業了，你們也就來這邊幫姐姐的忙，帶孫女辛苦嗎？”

何曼青一邊說，一邊又幫兩位老人家的菜，他性格裏頭爽朗的那一部分，是何振梁從來沒有在曼文身上看見過的，也因為這個，對小女兒的愛就偏了一些。

“當然不辛苦啦，你爸爸喜歡小孩子，現在湘湘的接送都是他在負責，別看他平日裏嘴巴厲害的跟什麽似的，真要管起湘湘來呀，是當仁不讓的。”

“我當然知道啦，從小爸爸就對我們好，現在有了孫女，自然更是疼愛有加。”

“是外孫女。”何振梁糾正道。

“有什麽不同啊，誰帶就跟誰親，恐怕在湘湘的眼中，你們這兩位外公外婆的分量比她爺爺奶奶要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