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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紅醉在說些什麽。下意識地撫上右臉頰，指尖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粗糙傷疤，腦子再次閃過自己被劃傷的那一幕。

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我仰頭看着紅醉笑：“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臉上還有個疤呢。”

受傷的頭兩年裏，在衆人的嘲諷和嗤笑中，從開始的自卑害怕到後來的漸漸習慣再到最後的坦然自若，一直都是葉景析陪着我給我鼓勵給我打氣，說“非非不要怕，在哥哥眼裏你比他們所有人都美。”

是他帶我走出自卑，但我怎麽也料不到，這一切竟會是他種下的果。

“對我們來說，你有沒有疤都沒差啦。但是你這不是快要和二哥成親了麽，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是最美的新娘吧？”紅醉揶揄地笑笑。

“也對，那……等着到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吧。”一想到柳月祈，我心中一暖，甩開了腦袋中那些紛亂的情緒，甜滋滋地說道。

一想到他掀開蓋頭那一刻，看到我沒有瑕疵的臉蛋那瞬間的呆愣驚愕，我就想樂。

我知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容貌如何，他只在乎我是不是他的鳳飛飛。而我懂他的心意，自然也不會因為擔憂他會為此畏懼人言——若是對他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我便真的不配他的愛了。

我之所以這麽做，其實除了人人都有的愛美情緒，也無非只是想看他淡漠的臉蛋出現裂痕的場景。

那一定很好玩，我想。

“嗯。”似笑非笑地瞅我一眼，紅醉點頭。

*****

于是我揣着無比激動的心情等到了成親那日。自然，這幾晚我思考的重心都是柳月祈掀開我的紅蓋頭之後會是怎樣一副表情。我徑自坐着胡亂的猜測，心，終于開始真切地感受到即将嫁給心愛之人的喜悅與激動。

但我從未想過，我殷殷期待，一想到便日笑夜也笑的婚禮，竟會以這樣一個荒唐的方式被打斷……

清晨一大早，我便被媛媛那個大嗓門從床上拽了起來，自然，與我一同被折騰醒的還有紅醉。

腦袋沉沉，我一邊打着哈欠喝下了紅醉為我準備的天蓮女血，一邊透過銅鏡看着不停地在我頭上忙活着的媛媛。只見她唇畔含笑，眼帶喜悅，笑得仿佛她才是今兒個的主角。

我猛地想到媛媛之前是喜歡柳月祈的……

一下子清醒過來，我轉過身看向媛媛，咬咬唇愧疚地看着她：“媛媛……對不住。”

媛媛似乎有些錯愕，頓時愣了一下：“啥？對不住什麽？”

我愧疚地垂下腦袋：“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明知你喜歡柳月祈還讓你來幫我打扮……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下子忘了……”

自從我和柳月祈在一起之後，媛媛也毫無什麽異常表現，仍是與我們大大咧咧開開心心地玩鬧在一起，是以這些日子以來，我也險些忘了媛媛是愛着柳月祈的。

“噗，我是自告奮勇來幫你打扮的你忘了嗎？”

“那你……對不住！我……”我有點糾結，我覺得吧，媛媛應該是在強顏歡笑，但她的表情看起來，着實又不太像……

“哈哈那是騙你啦。我是尊重他沒錯，但我并不喜歡他啦。之前那麽說，是為了刺激你，希望對你的記憶有所幫助嘛……”誰想媛媛卻是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揶揄，“我又不傻，哪會明知月哥心中只有你的情況下還去喜歡上他啊！”

得知真相的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那是窘之大窘啊。

“好吧，你們真是太壞了……”我唯有故作嚴肅地下了個結論，然後乖乖地在媛媛的幫助下畫好了妝，穿好了嫁衣。

就在我拿起鳳冠就要帶在頭上之際，突然右手食指一疼，我連忙一看，原來是這鳳冠做工太過精致，我的手指一不小心被別在鳳冠上尖細的簪子劃了一下。

嫣紅的血滲了出來，我突然胸口一窒，心中産生一絲不郁。

“哎呀怎麽弄傷了！”媛媛驚叫，連忙幫我帶起鳳冠，為我處理傷口。

瞧着她這比我還緊張的模樣，我不禁失笑。

低頭看了看指尖上小小的傷口，我甩開那一瞬間的不郁感覺，擡頭安撫媛媛：“小小傷口，沒關系。”

時間已經來不及，媛媛只得點頭先去忙別的。

整理完一切之後，我看到了銅鏡中淡妝濃抹，傷疤已經消去的自己。

這是張熟悉而陌生的屬于鳳飛飛而不是葉非非的臉。

我輕輕地按住狂亂翻騰的胸口，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這一刻我知道，我是徹底地回到了鳳飛飛的人生中。

而鳳飛飛的人生中，有最重要的柳月祈。

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大紅色鴛鴦錦繡嫁衣，我胸口忽的鼓脹不已。這鮮紅嫁衣一穿，從此以後，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

夫妻夫妻，連理比翼共白頭。

多讓人心動。

媛媛一個紅蓋頭将對着鏡子傻笑的我罩住，然後我被人攙扶着推了出去。

眼前唯有一片嫣紅，但我知道，彼端，他在等我。

我的心一下子無比安寧。

因為顧及身份曝光引來鳳落落的人，我們的婚禮只能在虎狼寨寨子裏舉辦而不能大肆鋪張，因而我們也便少去了花轎等的什麽情節，直接由新郎從大廳門口接來由喜娘攙扶着的新娘，兩對新人一同三拜天地便可。

在衆人的歡呼聲和唢吶聲中，我終是被他握住雙手接了去。他攙扶着我朝大廳走去，耳邊是他的低笑。

“走穩些，可別踩到裙擺将自己絆倒了。”

我嗔瞪他，卻突然記起自個兒蓋着紅蓋頭瞪不着他，只好輕撓他的手心，低聲道：“我才沒有那麽笨。”

“娘子說的是。”他不以為意地輕笑。

我突然好想掀開蓋頭看看他此刻的模樣。

此刻，身着一襲喜袍的他，是不是也如蓋頭下的我這般，眼角眉梢都帶着無法掩蓋的喜悅？他向來淡漠如水的臉上，現在是不是就宛若被春雨驚起波瀾的春水一般，帶着明媚的春光？

就在我為了腦中的他一臉□的模樣而心神蕩漾之時，他帶着我停下了腳步。

“吉時到——”我聽得出這粗犷而喜悅的聲音是鐵步骁的，“兩對新人一起，一拜天地！一拜天地之靈氣，三生石上有姻緣——一鞠躬！二拜日月之精華，萬物生長全靠她——二鞠躬！再拜春夏和秋冬，風調雨順五谷豐——三鞠躬！”

我被他帶着轉身，向後三拜。

“飛飛，這一拜，從此生不離死不棄。”

就在起身之時，他突然靠近我低語道。

我心下猛地一動，眼眶一熱。

“好。”我笑着回以緊緊的執手相握。

“二拜高堂！一拜父母養我身——一鞠躬！二拜爹娘教我心——二鞠躬！再拜尊老愛幼當銘記，和睦黃土變成金——三鞠躬！”

由于我和鳳焰的父皇母後都已仙逝，阿祈和紅醉的父母也早已不在，因而這一拜我們還是向着天地拜去。

“飛飛，這一拜，從此你永為我唯一。”

我心下顫抖，眼眶更熱。

“好。”他定不知道，紅蓋頭下的我，眼含淚花，嘴巴咧開，笑得像個蠢瓜。

“夫妻對拜！一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風雨同舟，白頭偕老——一鞠躬！二拜夫妻恩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光耀門楣——二鞠躬！三拜勤儉持家，志同道合，舉案齊眉，永結同心——三鞠躬！”

“阿祈，這一拜……”

“慢着！”

這一拜起身之時，我搶在柳月祈前面悄聲開口，誰想還未來得及說，突然大廳外竟傳來一聲呵斥。

我心下猛地一震，前些時候受傷的指尖竟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一種莫名不好的預感在心下悄悄浮現。

“姑姑！”

我聽見柳月祈驚訝地呼聲。

大廳中紛紛的議論也在這一瞬間完全停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這個姑姑嗎？哼，誰允許你娶婷兒以外的女人為妻？！”

“月哥哥，你怎麽可以娶別的女子為妻？”緊接着響起的，是一個嬌弱輕靈的嗓音，聲音中帶着哭腔，頗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我……”柳月祈竟猶豫着沒有回答，并下意識放開了我的手。

我心下一冷，緩緩伸手掀開了紅蓋頭。

我看着他，等着他解釋，而他卻是敷衍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帶着我從未見過的焦急，向那不遠處的鵝黃色衣裳的女子走去。

我頓時恍若置身冰窖。

那是個如水一般嬌柔的女子，身子如弱柳扶風，臉若三月桃李花開，舉手投足間，滿是不勝嬌羞的楚楚動人。

此刻，她正雙目含淚，滿臉委屈可憐地撲倒在一身紅豔的柳月祈懷裏，嘤嘤哭泣。

而她身側的那個中年貴婦，正一臉憎惡和得意地瞪着我。

“飛飛……”阿焰擔心地喚我。

我充耳不聞，眼裏只有那個豔紅色的背影。

那個前一刻還在我耳邊輕聲說着“從此你永為我唯一”的男人，此刻，正将別的女子納入話中，細語安慰。

我等着他回頭給我解釋，哪怕一個安撫愧疚的眼神。

可我等到了婚禮結束，也沒有等到。

阿骁最後的那句“送入洞房”沒有機會說了。因為，我的新郎在與我拜完天地之後，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便和那個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匆匆離去了。

我在我們的婚禮上，成了棄婦。

“阿祈，這一拜，從此禍福與共生死相依，我愛你，我要生生世世與你在一起……”輕輕地對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念完這還未說給他聽的那句話，我眨眨眼，沒了意識。

失去意識之前，我空茫茫的腦袋裏唯有一個想法：這個噩夢真是好真實，我一定要快些醒來。

阿祈，還在我們的婚禮上等着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昨天因為剛回寝室，然後事兒比較多，于是就木有更新，咳咳，我有罪，叔會努力糞鬥寫的！！！

婚禮這一章送上，咳咳，好歹兩人的名分給正了先，乃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