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葉雯雯越來越覺着生活艱難了。

只是在艱難的中間,還有些屬于她跟陳漠的快樂，很細微的很小的一些。

眼睛原來可以傳遞那麽多信息,一個眼神過去就知道對方是什麽感覺了,高興還是不高興,在想什麽。

自從世界變成這樣後，大部分人都無所事事的,這個時候談一場甜蜜的戀愛，做一對幸福的小夫妻倒是怡然自得的很。

唯一的麻煩就是，感情生活再順心如意人也是要吃飯的。

葉雯雯家實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扔在芸芸衆生中,壓根顯不出什麽存在感來。

這個時候,看着一天天少下去的儲備糧，想着以後的日子，葉雯雯的父母眉頭都好幾天沒舒展開了。

以前還覺着等這陣過去就好了呢，可現在看着一天比一天的艱難，以前去領限購糧的時候，等個一兩小時就可以了，現在則要早早的就去，政府的門還沒開呢，就要排好隊，等開門的時候，那隊伍已經長的都要看不到頭了。

葉雯雯跟陳漠就去了一次，就吓的不敢說話了，回來的時候掉在桌子上的米粒，倆人都小心翼翼的撿起來吃掉。

葉雯雯的媽媽更是撿起三年自然災害時的精神，裏裏外外的算計的那叫一個精明。

刷碗的水都舍不得随便倒掉了。

葉雯雯懂事的時候家裏已經條件不錯了，現在再讓她過苦日子，她的胸口都茲茲的憋屈。

可是沒有辦法，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陸敏家比她還困難呢，現在全家的支柱都放在陸敏老公的身上，靠着他老公頂着日頭開搬運東西的叉車才能賺到糊口的口糧。

以前扔在外面的破爛葉雯雯從沒留意過的，可現在她看到小區裏有人扔出個什麽來就特別上心，不管有用沒用的，她就特別想要往家裏收。

按陳漠的說法，人在饑餓的時候欲望就會變大。

不過也就撿了沒兩次，葉雯雯就不敢亂撿了，小區有倆個平時關系走的還不錯的人，不知怎麽的，忽然就為一個破紙板跟吵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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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雯雯在地下室聽見聲音的時候，忽然眼睛就酸起來。

如果有人在早一年前告訴她這個，她一定以為自己在聽個笑話。

寒冬真的來了，氣溫驟降，地下室本就超市，也沒有采暖的東西，葉雯雯的爸爸就想着把樓上的空調拆下來，可還沒動作呢，忽然就有消息說，因為地下城需要大量的煤，所以很多發電站都開工不足，為了維持人民群衆的基本生活，有些區域就規定晚上十點後才會來電，那個時候如果一點電都沒有的話，是很容易凍死人的。

不過就算給電也都是限量的，一戶人家按所住人數算，不能超過多少度，超過的部分就會強行停電。

葉雯雯的父母掐指一算，那個用電數，要是用空調的話很快就會完了，沒辦法，葉家也就豁出去了，開始到處找燒煤的爐子。

那東西雖然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不過中毒死總比凍死強吧。

其實小區裏有門子的也都陸續找到活幹了，像劉子涵他們就在做鐵路運輸，還有一些體力很好的年輕男人也都陸續被在地下城建設那找到共組了。

葉雯雯不知道那是多大的一個工程，但聽着回來探親人的意思，似乎就連他們都不明白他們在建造個什麽東西，光就移走地下城裏挖出去的土就動用了十萬兩的卡車。

“你不知道，那常常一排就沒停過……”明顯黑了一圈的鄰居小夥手舞足蹈的說着，“那地方倒是管飯。”

葉雯雯着急的問着：“那要女的嗎？你看我成嗎？”

他們家她父母都歲數都大了，地下城肯定是去不成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去。

“也要，不過得是護士。”那人安慰着葉雯雯：“不過等等吧，要真挖出個城裏，裏面需要的人肯定多。”

葉雯雯特別失落，她家現在一家四口人都在吃救濟糧，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可現在別說工作了，出去都有問題，以前按片劃分的區域，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窄了。

按陳漠的說法，應該是地方政府的控制力在減弱，不得已才把區域縮小的。

葉雯雯也有點麻木了，每天混吃等死一樣，後來為了不讓自己太頹廢，葉雯雯想到個事兒可做。

現在大街上偶爾還能看到那些流浪的貓狗呢，也不知道那些小家夥都是怎麽熬下去的。

雖說現在食品匮乏，可有一些去地下城工作的人家裏還是能遲到不錯的東西，有些扔在小區垃圾桶裏的骨頭啊什麽的，葉雯雯就小心翼翼的撿了出來，準備收在一起給外面的小貓小狗吃。

就是做的時候，葉雯雯誰也不敢告訴，這個時候要把自己還在救助貓狗的事兒告訴外人，一定會被笑話是腦袋進水了，人都保不全了還有管貓狗的。

而且那天葉雯雯正在小區裏的垃圾桶那翻呢，陳漠守着她，偶爾還會幫她挑揀能吃的東西。

哪知道撿着撿着，葉雯雯忽然就聽見身邊響起了腳步聲，她知道做這個很丢臉，所以她都選的人很少的時候過來，結果偏偏就是遇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劉子涵正好下夜班經過，現在生活區裏也沒什麽正經的照明設施，劉子涵開頭也沒注意到葉雯雯他們，還以為垃圾堆邊扔了倆麻袋呢。

結果等走近了，他才瞧出來那是葉雯雯在翻垃圾桶呢。

劉子涵瞬時就心酸了下，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他沒想到葉雯雯落魄後，自己不僅沒高興起來，反倒還跟着心酸了。

雖然已經跟前塵往事一樣，可他現在還記得他曾經多麽的想要娶葉雯雯當新娘，只是時間久了，人也跟着倦怠了起來，然後有了王美美，然後又有了現在的妻子，只是不管對方是漂亮還是看似體貼，他的初戀都是葉雯雯的。

一想到新娶的女人在自己家可以大魚大肉的吃的滿嘴油，葉雯雯卻要靠撿垃圾過活，劉子涵就心疼的不得了，雖然有陳漠在呢，劉子涵還是走了過去，用柔的可以把人都化開的聲音說着：“雯雯，你別撿這些了，我帶你去飯店吃好的吧？現在城西還有一家飯店在營業呢……”

“別誤會，我這是給外面流浪狗撿的。”葉雯雯沒好氣的說着：“而且我想下飯館的話，我不會找陳漠帶我去嗎？！”

陳漠茫然的看了看劉子涵又看了看葉雯雯，終于是反應了過來，趕緊的說道：“恩，你想吃什麽我帶你去……”

劉子涵終于是讪讪的走了，葉雯雯長出口氣，結果翻了幾下垃圾，她才注意到陳漠還在那等着她的答案呢，葉雯雯也就拍了下他的頭說：“我騙他的，現在下飯館哪那麽容易啊，要夥食票的，你以為光有錢就成啊。”

他們這種家，別說夥食票了，就連買煤的取暖票都沒有，她爸爸好不容易從黑市買了倆個爐子回來，卻發現黑市的煤都炒到天價了，現在鈔票都不好使了，陳漠之前拿幾百萬的巨款，到現在還不如衛生紙好用。

倒是她跟她媽早先買的那些金首飾還多少頂點用處，只是那東西花一個是少一個，一想到以後的事兒，葉雯雯都急的想撞牆。

要不是最近跟陳漠做起了床上運動取暖，她估計就這幾天的降溫都可以把人凍死了。

就是人一吃的少了，就做什麽都沒興趣，有段時間她為了多給陳漠省點吃的，弄的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想省了。

所以最近一段日子，陳漠雖然跟開了竅似的總想總想，葉雯雯卻是不敢招惹陳漠了，那耗費的可是救命的糧食啊，有那個力氣做點啥不好啊。

只是任葉雯雯怎麽也想不到，現在人們為了一口肉竟然啥事都敢做，有的地方甚至出現殺流浪貓狗的。

偏偏這個時候，陳漠又火上澆油的說了一句：“也許哪一天就有人吃人的事發生了。”

葉雯雯被這句話吓的一晚上都摟着陳漠不肯撒手。

陳漠這個烏鴉嘴，雖然說的話各種想讓人踹他，可就目前來看還都蠻靠譜的。

葉雯雯覺着自己就是一只溫水裏的青蛙，知道最後的結果是被活活燙死，可因為已經麻木了，所以還在死氣沉沉的活着呢。

現在到處都是神經麻木的人，到了這個地步葉雯雯都不知道希望是什麽了。

她只能盡量的做着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只是有時候真的有心無力，看到貓狗還可以到處撿吃的去喂，可看到那些站在路邊哭泣的孩子，葉雯雯真的是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很多次，葉雯雯都會哭的眼睛腫腫的，她哭的時候，陳漠也不會勸她，只會用手摟着她，把她整個的抱在懷裏。

那是僅有的一點溫暖，葉雯雯安心的躺在陳漠的懷裏哭着。

雖然國家沒有公布具體的數字，可情況已經惡化的很厲害了。

倒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

那天原本風平浪靜的，可忽然間葉雯雯從地下室的窗口看見一輛黑色的很厚實的車開到了他們樓旁邊。

現在還能用得起汽油開得起車的，可絕對不是普通人了。

很快就有四個人從車裏下來了。

那些人還蠻多的，看這排場似乎是過來找什麽很重要的人似的。

是找劉子涵的嗎？

最近生活區也就他們家最有派頭了，不過就接個鐵路的工作人員值得這麽大排場嗎？

葉雯雯正納悶呢，就見那些人忽然的一拐彎就向他們這個地下室走來了。

很快葉雯雯就聽見了敲門聲，有人在客氣的問着：“請問陳漠先生在這嗎？

葉雯雯啊了一聲，趕緊從床上跳下去，匆忙的穿上拖鞋，每天無所事事的，她起來到現在還沒梳頭洗臉呢，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些了，她慌慌張張的推着還在淺睡中的陳漠。

敲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葉雯雯沒辦法，只好拖着拖鞋跑過去，隔着門對那頭說道：“不好意思，請稍等下，他還沒起呢……”

“沒關系，我可以等。”另一個很有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聲音也太好聽了，葉雯雯在聽到的瞬間，簡直都想扒着門縫向外看看那人長什麽樣。

倒是她身後的陳漠，揉着眼睛，一副還不是很清醒的樣子，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哎，我的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