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芳心暗許

自上次和石茂碩通過電話後，本着“愛情順其自然，婚姻水到渠成”的原則，喬桑和石茂碩的“地下愛情”可謂直線升溫。

四月中旬，語文編輯部又招進了六個實習生，因喬桑是獨立編輯，所以理所當然地享有優先權。

非哥故弄玄虛地湊過來：“聽過六個實習生中只有一個男生，是欽派給你的。”

“為什麽？”

“在咱報社一直推崇辦公室戀情，據說這樣才能有效地防止人才流失。”

喬桑忍不住笑大了：“師父，想說自己是人才就直說呗。”

非哥的消息還算靈通。不一會兒，滬教版內部會議召開，加上人教版共六個編輯，和六個實習生對坐兩端。

主編言簡意赅地道明此次會議的主題：編輯選助理。

五女一男的新人們挺肩端坐，面帶微笑，像極了皇宮中等待翻牌子的嫔妃。

喬桑掃了一眼，看到唯一的一個男生，樂了。

竟是羅澤。

非哥口中的“欽派”是胡謅的，主編向來公平，讓編輯們按照座位順序選人，喬桑不前不後，排在了第四個。

不用想都知道，編輯最不願意選男助理，即使他本人就是一個男編輯。在校對方面，無數事實證明，女生的确更擅長做細節校對工作。

于是，羅澤就尴尬了，他用無辜且企盼的眼神直直望向了喬桑。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仿佛聽見了一句“四嫂，救我～”，喬桑的心猛然一抖。

于是大家就親眼目睹了喬桑紅着臉顫着手，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氣指着羅澤說：“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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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喬桑把羅澤領進辦公室幫他安排座位。

非哥帶着異樣尋味的目光悄聲問：“真看對眼了啊？”

喬桑瞪他一眼：“少扯。”

非哥義憤：“靠，升級失敗，徒孫變徒女婿了。”

接觸了幾日，喬桑發現，雖然羅澤有點兒嘴貧，但工作上還是蠻認真的，只要是交給他的活兒，他總是想辦法提前完成。

“報社的工作一直都是無限循環，校完一稿再來一稿，好不容易熬到發片，又會迎來新一期的報紙開始重頭校對。其實只要時間來得及，你不用那麽辛苦的。”

羅澤憨實一笑：“那不行，我不能真讓別人看我的笑話！”

喬桑點頭笑笑，心想這家夥還挺有志氣。

“還有，我更不能讓別人看四嫂的笑話！”

這回，喬桑笑不出來了。

“嘿嘿，四嫂，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你們愛情的見證人。”看喬桑投來質疑的目光，羅澤更急于證明自己，“當初我和老四新生報到，一見如故。後來老四進了學生會，有一次我陪他在導員辦公室值班，他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後整個人都神采奕奕，我問他怎麽回事，他當時只說了一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喬桑“噗嗤”樂了：“拜托，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那個電話是找你的啊。”羅澤不服氣，“你是不是給《中國之聲》投過稿，那個電話就是找你的，電話裏說凡是他們采稿的作者都有紀念品，但你的地址只寫了學校、系別和姓名，沒有聯系方式，他們只好按網上查的學校辦公室號碼找你。”

喬桑的記憶被激活。

稿件寫的是關于她和陳以念的故事，但原稿已經被她撕掉了，如果不是羅澤提起，她似乎記不起來她曾寫過這樣一個稿件。當初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用的是筆名，但又擔心稿件被退，于是在信封上留下了真實信息。沒多久，電臺的工作人員聯系她核對信息，然後給她寄了一個收音機。

沒想到，石茂碩了解她，竟是從她暗戀的故事開始。

看喬桑終于有點兒應有的反應，羅澤繼續說道：“明白了吧，我們老四是先聽到你的文章傾心不已，後又得知你在本系芳心暗許。”

“既然是‘暗許’，你又怎麽會知道？”

“嘿，我多火眼金睛呀！”羅澤說得有些興奮，“我曾在老四的床頭翻到過幾張照片，都是集體照，但反複對比之後發現有個女生的出鏡率超高，但當時也沒太當回事兒。直到有一天早晨，我倆去圖書館，老四去還書，我竄到他的位置上，一擡頭就看見了你——那個照片中的女生，頓時醍醐灌頂，老四真是深藏不露啊，因為那個位置，能看見且只能看見你，而他卻不容易被你發現。”

喬桑英語不好，幾乎每天都會起早去圖書館做英語題，她喜歡第二趟靠窗的位置，因為從那裏能看到她最喜歡的梧桐樹，而且那張桌子最破，好多人尤其是小情侶都不願選擇那裏，喬桑從而得了雙份的清淨。

“也許他和我一樣，都喜歡坐在固定的位置。”

“這樣的巧合可不少喔。”羅澤嘻嘻笑道，“我們總和一班一起上課，記得有次下課，他說要留下自習。我說，不好吧，今天一班有班會，不會打擾他們吧。老四卻破天荒地說，沒關系，我們坐過去好了。後來你走進來，我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等你。”

給一班上過的唯一一次班會，喬桑怎麽會不記得。

導員最初安排見習班主任，無非是讓高年級的學生監督督促新生，沒事考個勤、查個寝之類的。可上了大學哪裏還是小學生啊，誰沒逃過課曠過寝上個網吧包過宿呢，喬桑從心底裏反感做這樣的事情。糊弄了一個學期，在正式找工作前，喬桑組織了一次班會，其實主要還是告別，她集中為一班的學生講了國二和普通話的考試注意事項及技巧，還為每個人發了一個筆記本，裏面夾了一張寫有勵志句子的小紙條， 54個人人人不同，對于一直靠獎學金做零花錢的她，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大一《吶喊》，大二《彷徨》，大三《傷逝》，大四《墳》，記得那天最後她還說了些什麽，然後是同學們熱烈的掌聲。她笑着看大家，眼睛有點兒濕，為即将離開可愛的學弟學妹，為迎接悲喜莫測的無知未來。

因回憶得太多，短暫的沉默後，喬桑輕輕搖了搖頭，為逝去的時光暗嘆了一口氣。

“四嫂，不帶這樣的！”

喬桑一怔。

“我說這些還不夠，你該不是故意套我話呢吧？”

喬桑斂住笑容，認真道：“當然不夠，我還得找石茂碩本人對證。”

“別啊，我這也算是軍事機密。”

看羅澤怕石茂碩知道他的“出賣”，喬桑笑道：“罰你去照排送稿，走啦！”

羅澤的話讓喬桑心中的漣漪陣陣泛起。

想當初她說過的“石茂碩，不知道是不是我不了解你就像你不了解我一樣”，現在看來，這樣草率的評價對石茂碩是不公平的。

“喬桑，我喜歡你，遠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石茂碩是認真的。

他知道有陳以念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在她簡單而枯燥的高中生活裏，帶來甜蜜和快樂；在她迷茫而糾結的暗戀中，帶來痛苦與煩惱。

可即使知道了這些，他只是旁觀，默默守候着她，等她将這些看輕看淡，把所有的傷痛慢慢消化掉。

她，需要石茂碩這樣的戀人，也會珍惜石茂碩這樣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