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VIP]

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 星野鈴婉拒了轟冬美邀請她去她家吃飯的好意, 心想好不容易不用再吃她做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況且她還得去給跡部景吾接機呢。

讓她稍微有點意外的是, 轟焦凍對她的态度……嗯，親切友愛了很多, 竟然主動對她說事情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叫她不要擔心。

擔心？她能有什麽好擔心的？工藤新一又不是她的表哥, 而且他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了。

“那麽星野, 開學後見。”

轟焦凍在她“弱智”時期不知道她的名字, 跟別人一樣叫她小鈴, 兩人的關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親密, 現在她恢複過來，他也變得疏離起來。然而昨天叫她“星野桑”，現在吃了曲奇餅叫她“星野”, 去掉了敬語。

莫非荼毘做的曲奇餅真的這麽有魔力？

星野鈴抱起貓, 朝轟焦凍微微笑道：“轟君，你以後還得叫我學姐。”

她對于自己能直接去讀高三這件事堅信無疑, 因為按照她的年紀來算, 确實應該讀高三了。一般學校是夏季開學，冬季已經是第二個學期了，這麽算來，她只要在雄英混半年, 就能拿到畢業證書了，然後——

她低眸看了一眼兩只手腕上的手鏈, 按照跡部景吾的品性，應該會依照約定給她拿掉。

在她六年前犯事之後，曾一度拒絕任何人接近，連職業英雄都拿她無可奈何，除了從小照顧她的兄長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依舊帶她去爬山、滑雪、看星星，然後在她對着生日蛋糕許願時，替她戴上了兩條漂亮的手鏈。

這是那一年的生日禮物。

是跡部景吾從他母親那裏得到的東西，可以約束她絕大部分的力量，曾經她的父親也這麽被約束過。

她知道，這已經是跡部景吾給她争取到的最大的自由了。他首先是跡部，然後才是跡部景吾。他必須對家族負責，對她的安全負責，也要對她造成的災難負責。他誰都想救，哪邊都不想放棄。

星野鈴于理，不能怪他。于情，非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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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養育和陪伴的感情也在，又因為選擇的道路不同，互相關心又互相折磨。

沉思往事，總是容易忘記時間。她自嘲地笑笑，坐上招來的計程車，揮手和轟家姐弟告別。

她将剩下的曲奇餅留給了轟冬美，荼毘的便當盒也送給了她。上次轟冬美借給她的雨傘被荼毘拿走了，這也算有意無意地讓這對無緣的兄妹交換了禮物。

她一路趕回位于東京的跡部公館，卻還是因為堵車比約定時間遲了二十分鐘。

其實她要是下來跑，是不會遲到的。

但她就是懶得消耗精力。

跡部景吾坐在花園裏喝咖啡，旁邊兩排年輕貌美女仆依次排開，女仆的正中間，站着面無表情膀大腰圓的桦地崇弘。

這畫風有點清奇。

星野鈴放慢腳步，在圓桌前停下。

跡部擡眸看她，開口先是呵責：“怎麽遲到了？本大爺不是提前告知過你嗎？你的時間觀念呢？”

語氣不重，一點兒也不重。星野鈴默默地聽着，半晌才等到一句：“新年快樂，鈴。”

跡部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內，分毫不差。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和荼毘打賭輸了，帶荼毘去動物園看斑馬，但是因為她路上遇到事情耽誤了，到那裏時遲到了快兩個小時，動物園早就關門了。

荼毘獨自一人坐在動物園門口的長凳上，嘴裏叼着根草。看到星野鈴過來，不氣也不惱，問道：“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

“你沒受傷吧。”

“沒。”

然後他才伸出手開始扯她的頭發：“大小姐，我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你居然放我鴿子，我好氣啊。”

……

責備和祝福的順序弄反了，往往給人天差地別的感受。

星野鈴眨了眨眼睛：“歡迎回來，哥哥，帶我去雄英辦入學手續吧。”

跡部景吾眉頭微蹙：“不用這麽急。”

他大爺剛回來日本，還沒喝完一杯咖啡，也還沒有将為她挑選的新年禮物給她看。

星野鈴搖了搖頭：“我急。”

“……”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急。”

跡部望着她沒有什麽表情的臉，瞬間有點心塞。

她并沒有期待看到他，他望着那張臉，企圖從上面找到一點相熟的痕跡，但一點也沒有。

她不有求于他的時候，裝都懶得裝。

兩人在去雄英的路上一直無話。

跡部眯着眼睛假寐，從反光鏡裏看到星野鈴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點來點去。

……不知道她又交了什麽朋友，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對于這個從小由他照顧，感情深厚，卻和他漸行漸遠的妹妹，他一直很矛盾。

想放她自由，讓她過她想過的生活，卻又不得不聽從母親的告誡，時刻保持警惕，防止她走上她父親的老路。

星野櫻溪這個名字已經成了家族中的禁忌，從少年英雄到反英雄的經歷讓人心情沉痛。跡部也就是在那時，被父母扼殺了想成為英雄的夢想。

家族中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再去插手英雄的事。

星野鈴一路上都沒和跡部講話，低頭玩着手機。

爆殺王發來的砍人表情包已經超過99＋了，她往上拉，劃拉半天，卻沒有發現她這邊有任何發過去的內容。

恐怕是荼毘發了什麽激怒了爆殺王，然後又删除了。

星野鈴腦補了一只生氣的猴子，拿着砍刀在那裏一邊砍一邊怒吼着“去死，去死”。

她笑着給爆殺王回了消息：【怎麽了？】

對方回過來一連串的砍人表情包，末了發了一句：【你還有臉問？】

她不知道荼毘到底發了什麽，估計去問荼毘，那家夥也只會回她“你猜啊”，于是對爆殺王解釋道：【手機昨天被小偷偷走了，我今天去買了新的手機。怎麽了嗎？】

爆殺王終于停止了發砍人表情包。

【蠢貨，手機都能丢！】

【抱歉啊，下次我會注意安全的。對了，我要上學了。終于有學校要我了。】

【真是垃圾啊，到現在才找到學校收，老子還有一年半就要畢業了。】

雖然爆殺王的語氣很差，還時刻透露着高人一等的驕傲，但星野鈴一點也不生氣，她的生活中還沒有遇到過脾氣這麽差的人，所以反而因為物種稀有，而一直與他保持着聯系。

【爆爆很厲害，我要向你學習。加油.jpg】

【你學不來的！你這種人，乖乖給我在後面喝彩就行。】

【好，我一定會是你最忠實的粉絲。】

【別說廢話了，我還有事，被你的破辣醬害慘了，我家院子放不下，老太婆兩天都趕着我去送禮，過年都沒覺睡。鄙視.jpg，鄙視.jpg，鄙視.jpg】

星野鈴想了想那幾萬瓶堆滿爆殺王家院子的辣椒醬，頓覺好笑。

她肯定是被荼毘帶壞了，才會這麽皮。

“到了。”

跡部景吾側過臉看着她，她收起手機，輕輕“嗯”了一聲。

這不是星野鈴第一次來雄英高中，卻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進來。

敵聯盟特別喜歡對雄英高中下手，先後襲擊過幾次，星野鈴猜想這是因為死柄木弔自己沒上過學，黑霧又遭受過校園霸淩，所以對學校滿懷怨念。

跡部沒給星野鈴參觀學校的時間，直接帶她去了校長室。敲門前思忖了一下，說：“把貓留在外面。”

星野鈴懷裏的雲母貓不服氣地喵了兩聲，跡部皺眉：“把貓放下。”

“知道了。”

星野鈴放下雲母，小貓掙紮了兩下，想要撲回她懷裏。

這只貓不像它的母親那麽乖巧，性格淘氣，又被荼毘養出一身嬌氣的公主病。

“對不起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吧。”

如星野鈴在新聞裏看到的一樣，雄英的校長根津是一只白老鼠。

這只白老鼠看起來很有學問，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裝，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看到兩人進來後，将報紙疊好放在桌上，站起身來。

“跡部老師，你來了。”

“根津校長，”跡部景吾對白老鼠的态度很恭敬，“這是我的表妹星野鈴，之前跟您提到的。雖然這麽做很不妥當，但請允許我推薦她入學……”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跡部景吾，在提出這個異常羞恥的開後門要求後，也覺得有點丢人。

根津校長點了點頭：“我相信跡部老師的眼光。”

“真的抱歉，但她的能力尚可，一年級的入學測評，應該沒有問題。”

星野鈴一直蠢蠢欲動想捏根津的臉，這只老鼠不僅長得可愛，還是全世界唯一一只超越人類智商的動物，但現在又不能捏，只能忍着。直到聽到跡部嘴裏說出的“一年級”這個詞後，忍不住開口了：“請容我打擾一句，按照我的年紀，入學也應當是三年級吧。”

“絕對不可能。”跡部景吾立刻打斷了她的念想，“你連國小都沒畢業，憑什麽一躍進入高三？”

“那我這幾年也在家接受了各科的教育，根本不存在脫節的問題，除非你對你請來的那些老師的能力有所懷疑。”

開什麽玩笑，從高一開始學起，根本就和她的計劃有出入啊。

而且牛都和轟焦凍吹了，又從學姐變成學妹，這多尴尬啊。

“看來你們兩人并沒有事先商量好。”根津校長朝星野鈴善意地笑笑，說，“星野同學，我和跡部老師先談一下，你先去休息室吃些茶點，或者可以先參觀一下校園。我們雄英超棒的哦。”

星野鈴垂下眼眸，說：“好，謝謝校長先生。”

等到星野鈴離開，根津才說道：“跡部老師，很少看你這樣啊……”

跡部扶額：“抱歉，校長，我擔心她再不接受同齡人的教育，會……”

跡部沒臉說雄英高中的變性事件就是星野鈴搞出來的，更沒臉提起她以前的惡行。

根津反問道：“你将她送來雄英的初衷是什麽？”

“希望她能在雄英的教導下——”跡部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保持身心健康。”

只求她不搞事，安安分分的。

“跡部老師，您知道我當初從事教育行業的緣由嗎？”根津将兩手背在身後，踱着小步說道，“說起來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曾受過人類的虐待，也曾對人類充滿仇恨，但我後來發現，害我的那個人，他同我一樣可憐，他長期生活在糟糕的環境下，變成了後來的樣子。所以我不想變得和他一樣。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和變化起着決定性的作用，任何人都一樣。”

“從小吃着糖果在陽光下長大的孩子，大部分都壞不到哪裏去。而從小忍受着孤獨，受到欺淩，有不少人後來變成了反社會的異己。當然，這不是絕對的數據。但根據調查，敵聯盟的很多成員，都沒有完整的家庭，有不少也遭受過生活的巨大變故。”

“有位教育家說，教育的本質就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根津微微一笑，“我很贊同，你認為呢？”

“所以，跡部老師，請你對雄英有信心，也請你對星野同學有信心。我相信在這樣的環境下，她能夠重拾初心，找到自己的價值。”

“……是，校長。”

“雲母，雲母，跑到哪裏去了？”

星野鈴在出來校長室的時候，就發現雲母不見了，随行的跡部家的兩個保镖頂着滿臉的貓抓痕，正在四處尋找。

星野鈴循着雲母在雪地裏留下的腳印，一路小跑。

“雲母……”

她一腳踩在了一本筆記本上，停下來，撿了起來。

視線停留在筆記本封面上的名字：【綠谷出久】。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挂在死柄木弔房間牆上，那幾張被當成飛镖靶子的海報。

除了歐爾麥特，也有綠谷出久的。

星野鈴看過他的好幾場大放光彩的戰鬥錄像，他是個前途無量的小英雄。

他的筆記本裏會是什麽呢？

她剛準備翻開，有一個綠色頭發的少年朝這邊跑了過來。

她的手頓住了。

綠發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裏的筆記本上。

“同學，你好，這是我的筆記本。”

“你是綠谷同學？”星野鈴将筆記本遞給他，“不好意思，踩髒了你的封面。”

“沒關系。”綠谷出久抱着筆記本，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丢了，謝謝你。”

“綠谷君，”星野鈴問道，“請問你剛才有看到一只小貓嗎？我正在找它。”

綠谷出久問：“是不是黃色的，有着兩條尾巴的那只？”

“你看到它了？”

“嗯，”綠谷出久點了點頭，“剛才在相澤老師那裏看到了，我帶你過去。”

……

“小家夥，你好啊。”

等星野鈴被綠谷出久帶到學校的教職工區時，她看到樹下蠕動着一只巨型的黃色毛毛蟲。

那只毛毛蟲轉過臉來，是一張胡子拉渣的臉。

那張本該頹廢到生無可戀的臉上，露出了少女初戀般迷之微笑，看得綠谷出久心驚膽顫。

“小家夥，你迷路了嗎？”被睡袋裹成一條毛毛蟲的相澤消太捧着手裏的雲母貓，心都快被雲母的表情萌化了，“雄英應該是沒有貓的啊。”

畢竟他們的根津校長是只老鼠，為了照顧他的感受，校內禁止養貓。

雲母貓在相澤消太将臉湊近時，毫不客氣地亮出爪子。

星野鈴見狀急忙喊道：“住手啊，他會破相的！”

提醒終究是慢了一拍，貓爪子已經揮到了相澤消太的臉上，後者吃痛地松開了手，捂住了眼睛，雲母趁機從他身上跳下來，幾下就跳遠了。

綠谷出久急忙跑過去：“相澤老師，你沒事吧？”

星野鈴順着雲母逃跑的路線追了過去。

“站住，今天我一定要收拾你！不是說了不能攻擊別人的臉嗎？”

……

前方小岔路。

“爆豪，你真厲害啊，願意送你那麽多辣椒醬的女生，肯定是暗戀你。”切島推着空空如也的拖車，笑着說道，“阿姨說你家裏堆不下，讓我們給學校捐一些，開學後大家就能吃到了。”

爆豪哼了一聲說：“麻煩死了，老太婆真多事，老子連過年都沒懶覺睡。”

由于家中辣椒醬堆積太多，爆豪光己女士算了一下，就算全家每天以辣椒醬為主食，有生之年也吃不完。

家中親戚有限，全都送了一遍，院子才剛剛清理出一道可以供人行走的過道。

爆豪光己想到人數最多的地方是學校，就打發爆豪勝己和切島銳兒郎一起來給學校送辣椒醬，跑了整整五趟，他家院子終于能看了。

“別這麽說嘛，開學後大家吃到爆豪的辣醬，也會更有幹勁的。”切島繼續吹着彩虹屁，“辣醬裏可是有着爆豪對大家的鼓勵呢。”

“別說得這麽惡心，我只是吃不完而已。”

“喵~喵~”

爆豪勝己和切島銳兒郎的目光被面前腳下的一只小貓吸引了，切島放下推車想去摸它：“好可愛的小家夥，學校裏怎麽會有貓呢？”

爆豪勝己對貓不感興趣：“喂，死貓，別擋路！”

“爆豪，你對小動物不要這麽兇。”

小貓對朝它招手的切島銳兒郎不感興趣，反而跳到了兇神惡煞的爆豪勝己肩上。

爆豪伸出手把它從肩膀上揪了上來，拎在手裏：“你他媽敢挑釁我？”

“不是這樣的，爆豪。”被貓拒絕的切島只能在一旁邊吸貓邊羨慕，“這只小貓是喜歡你，所以想和你親熱。”

爆豪撇嘴道：“算它有眼光，不過還是快滾吧，我不喜歡——”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隔過三棵樹的距離，爆豪勝己看到轉過身朝他這邊看過來的星野鈴。

她伸手撩起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露出了一張讓爆豪無數次想起的臉。

他曾多次在與她相遇的街頭徘徊，曾發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他在那棵樹下守株待兔，都沒有再見到過她。

這一天，爆豪勝己想起了半年前被玫瑰體香支配的噩夢。

想起了和潮爆牛王躲在無菌室并淪為雄英笑柄的屈辱。

想起了漫天飛舞的蜜蜂蝴蝶和從泥地深處朝他爬來的昆蟲。

想起了“爆炸小甜甜”這個讓他蒙羞的外號。

他舔了舔嘴唇，笑容誇張到後槽牙都露了出來：“好啊，終于自投羅網了。”

他今天非報了半年前的仇不可！

他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

他的手心騰起火花，然而下一秒，又傳來一陣潮濕的溫熱，瞬間熄滅了他手心的火。

……還在往下淅淅瀝瀝地流淌着什麽。

爆豪慢慢往下看去。

“爆…爆豪，貓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咔醬喜提貓尿一把。

恭喜鈴和三巨頭都正式見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