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吃過晚飯舒悅榕沒等丈夫回來就先睡下了。

簡音歌下午在院子裏躺了兩個小時,飯後一直精神抖擻,瞧着時間差不多就領着俞理和邱小秋上樓挑選客房。

她家确實寬敞三層樓的小別墅,十幾個空房間主卧在二樓樓梯左側旁邊就是簡音歌的卧室和書房,右邊則排布一間茶室和三間客房。

三樓據說還有幾個空房間有些平時沒有人居住的就用來堆放雜物了。

卧室平時都有人打掃,地板窗臺幹幹淨淨随時可以住人。

俞理和邱小秋都不是挑剔的人,随便住哪裏都可以,空房間那麽多,就在二樓各自選了一間。

舒悅榕已經休息了,簡音歌自然不能在家裏吵鬧所以九點過後,她們沒繼續待在客廳,而是到簡音歌卧室去聊天。

話題從學校裏的各種八卦跳到即将到來的異能大賽簡音歌有意等她爸爸回來,讓俞理跟他見一面。

但十一點過了院子裏還是沒有動靜多半是不回來了。

為此簡音歌有些惱公然當着邱小秋和俞理的面說了幾句自家爸爸的壞話。

邱小秋連打了兩個呵欠俞理想着第二天早上還有課跟簡音歌道了晚安就和邱小秋一塊兒離開。

簡音歌看了眼時間确實不早了她也該洗漱休息了。

當晚,俞理擇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睜眼看時間已經将近兩點鐘。

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間,途中沒有開燈,回來時發現門縫後有光透出來,走廊上的燈亮着。

這個點兒還亮着燈?

靠近房門時,她隐約聽到一點腳步聲,俞理感到疑惑,難道簡音歌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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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步履節奏不像,這個步伐節奏和聲音,聽起來更像皮鞋。

不是簡音歌的話,那麽大概率是簡音歌的爸爸回來了。

俞理的眉頭沒有松開,都這個點兒了,才回家?

她在門後站了會兒,走廊盡頭房門開合,腳步聲消失,廊內的聲控燈也在幾秒鐘後自動熄滅了。

俞理躺回床上,閉上眼卻沒有睡意。

她好不容易睡着,睡眠卻很淺,夢裏不斷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在眼前走來走去。

她穿着一條很薄的白色T恤,坐在一張奇怪的椅子上,兩條細白的胳膊輕輕搭着座椅扶手,接着很多黑色軟管,背後還有一個複雜的睡眠艙。

她聽見有人争吵,有人摔了實驗器材,有人在房間裏大聲吼叫。

夢中畫面不斷抖動,回閃,俞理只覺頭很痛,眼皮很沉,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麽都醒不過來。

不知過去多久,一陣急促刺耳的鈴聲将她驚醒,她勉強睜開眼睛,視野從模糊到清晰,聚焦于潔淨卻陌生的天花板,她才想起,昨晚住在同學家裏。

鈴聲是她昨晚睡前設的鬧鐘,為了避免今天早上睡過時間。

她盯着屋頂吊燈出神,幾分鐘後,起來穿衣洗漱,整理好床鋪。

推門出去,走廊裏安安靜靜,邱小秋睡的那間卧室門還關着,其他人似乎都還沒醒。

俞理放輕腳步下樓,走到一半看見客廳裏坐着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四五十歲,穿着比較寬松的家居服,正翻看早間新聞。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簡音歌的爸爸簡弘轉過頭,與俞理視線相觸。

俞理停下腳步,朝他颔首:“叔叔好。”

意料之外的,簡弘沒有回應她的寒暄。他表情凝固,兩秒鐘後眼睛微微睜大,與其說是意外,這個神态足以用震驚來形容。

他的反應似乎有些激烈,讓俞理懷疑他是不是還不知道簡音歌帶了同學回家過夜,所以她接着說:“我是簡音歌的同學,我叫俞理,冒昧打擾。”

聽俞理說完,簡弘一點點收起臉上的震驚,板着臉點了點頭,惜字如金回她一句“你好”就把臉轉回去,繼續查閱新聞。

俞理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一會兒,直覺告訴她簡弘的表現有點奇怪。

就算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他對待自己女兒請回家做客的同學未免過于冷淡和傲慢。

昨天半夜才回家,今天居然起這麽早。

俞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更何況看上去就沉默威嚴,好像很不好相處的年長者。

她去了一趟廚房,給自己倒了半杯水,正考慮是直接回房間,還是轉道去後院,客廳裏響起簡音歌明亮的呼聲:“爸!你昨天幹什麽去了?”

簡音歌起來了,跟自家爸爸理論昨晚為啥不按時回家,簡弘只說教會有事,具體什麽事情他沒有明說。

簡弘的态度讓簡音歌很不高興,但她爸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性格,教會內确實有不少機密任務,不講算了。

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眼珠子轉了轉,湊近一些關心道:“你昨天回來那麽晚,休息好了嗎?”

任哪個父親都不能拒絕自己的女兒在面前撒嬌,簡弘神色柔和,态度明顯軟化:“休息好了,你待會兒要去學校吧?”

“嗯!”簡音歌點頭,“和同學一塊兒回去。”

她坐到簡弘身邊,切入話題:“說起來,爸爸,我朋友的父親好像之前是軍方的研究員,是一個叫俞先鳴的人,我之前也看過他的論文,你有沒有印象?”

簡弘視線在她眉目間停留幾秒,然後轉開:“記不太清了,這個人怎麽了嗎?”

“是這樣……”簡音歌昨天就想好措辭,“我前陣子不是遭遇了襲擊,前天聚餐結束又在大街上碰到異獸,你們執法隊的亦霜隊長就找我和我朋友問話。”

“我的這個朋友叫俞理,俞先鳴是她爸爸,聽她說她爸爸幾年前被執法隊帶走了,至今沒有回家,也沒有說明原因,所以我想幫她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麽大一件事,作為教會理事的簡弘不可能沒有印象,随便找個理由說不記得的話,就太牽強了。

一個沉穩有威嚴的父親在女兒面前不能撒謊,尤其不能撒一眼就能被識破的謊言。

“你這麽說的話,我想起來,教會裏确實有個叫俞先鳴的研究員。”簡弘語氣平靜地回答,“但他不是被被執法隊無故帶走的,是教會請他過來的。”

“他簽署了保密協議,留在教會工作,昨天就是他負責跟進的項目有了突破性進展,所以我才在教會工作到大半夜。”

“是這樣的嗎?”簡音歌眨眨眼,依然感到疑惑,“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不把原因告訴俞叔叔的家人讓她們放心?”

簡弘端起快涼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然後才說:“這件事比較複雜,項目內容非常機密,稍微扯上一點就可能威脅人身安全,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他們。”

這種情況在軍方和教會并不罕見,許多有才能的人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是他人間蒸發,而是被國家秘密保護起來。

既然是被秘密保護起來,當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像這樣連家人都不通知的例子,還是比較少見的。

簡音歌若有所思。

他們說話這會兒時間,邱小秋和舒悅榕先後從樓上下來,傭人拎着食材走進廚房,俞理也不好繼續待在這裏。

簡音歌看見她,朝她招招手。

俞理走到他們面前,簡音歌将簡弘剛才說的那些話言簡意赅複述一遍,然後拍拍俞理的手背:“叔叔沒有被拘留,只是留在教會工作,你回去跟阿姨講,讓她不要擔心。”

沒有見面,甚至沒有照片和書信,只有簡弘的一面之詞。

但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這些,繼續刨根究底可能會傷害簡音歌。

即便她要繼續往下查,要求和俞先鳴見面,也不是今天,更不是這種場合。

“我回去就會和她說。”俞理垂下眼睑,順從地點頭。

簡弘看着她,幾秒鐘後收回視線,眼角餘光瞥見正往桌上端早餐的管家,于是他拍拍褲子站起來:“吃飯吧,別耽擱時間,免得待會兒遲到。”

桌上簡音歌的父母都在,特別是簡弘這一座大山壓着,連邱小秋都不敢造次,整個早餐過程安安靜靜,不該講的廢話一句也沒有。

吃過早飯,簡弘開車送簡音歌三個人去學校,途中簡音歌跟她爸爸抱怨亦霜十分不負責的辦案态度,還讓俞理和邱小秋幫她作證。

俞理瞧見後視鏡裏,男人嚴肅板正的臉孔上沒什麽表情,聽簡音歌說完,他點點頭:“知道了,這件事我會過問一下。”

公事公辦的語氣,很難讓人相信他的誠意。

簡音歌見慣了她爸爸這個說話方式,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他的辦事效率。

三個人在校門前下車,邱小秋長出一口氣,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對簡音歌說:“跟你爸爸在一起壓力好大。”

簡音歌攤手聳肩:“他平時就這樣,今天你們在,他态度都算好了。”

至少暴君在乎臉面,有客人在場他會稍微收斂一些,只有簡音歌,估計說不到兩句就要吵起來。

簡音歌吃透了他這種脾氣,所以才要請俞理和邱小秋一塊兒到她家裏去幫她撐場子。

事故原因被迫放了一周的小長假,再次開學,空曠的校園人多起來,簡音歌站在校門前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短短一個月,發生了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異能大賽這周就要開始初選了吧?”邱小秋提起這件事。

俞理默默走在兩人中間,簡音歌接下這句話:“嗯,所以找時間約明纓她們,我們磨合一下陣型。”

說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俞理:“俞同學今天要去打工嗎?”

記得之前俞理告訴過她,周一三五要去甜品店。

“不去。”俞理搖頭,“養傷的時候已經發郵件跟老板辭職了。”

答應加入簡音歌的小隊那天,她就辭去了甜品店的兼職,能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她們練習。

“哇。”簡音歌星星眼,抱住俞理的胳膊,“俞同學你為我犧牲好多。”

俞理&邱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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