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齊齊發難 (1)

陳道南以為媳婦兒吃了那麽多, 在他早上離開的時候, 必然是昏睡的狀态。

所以,他非但昨晚上偷偷看了她很久, 早上又早早起來, 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 恨不能将她的樣子給刻在心裏, 又恨不能直接将她揣兜裏給帶走。

但沒想到,媳婦兒竟然醒了!

這不太合常理, 但把他給歡喜得夠嗆。

只是再歡喜, 到了該離別的時候,還是要分開的。

陳家的小娃娃們哭得厲害,對這位小叔叔, 全部表達了不舍。因為在小叔叔回來的這幾天,是他們吃得最好的日子,有糖果、還有肉, 還可以變着樣兒地吃。現在小叔叔走了, 日子可能一下就恢複成了老樣子, 天天紅薯粥配鹹菜疙瘩, 小娃娃們一想,就覺得凄涼無比, 哪有不傷心地哭了的。

有些小的,幹脆抱住了陳道南的大腿, 挂在他身上哭, 嚷嚷着不讓他走。

陳道南被哭得, 眼眶也有些發紅了。他彎下腰,摸了摸小娃娃們的腦袋瓜,許諾着自己的還會回來。可小娃娃們哪有什麽時間概念,就知道小叔叔要走了,然後要好久好久,才會回來。

他們的糖果啊、雞蛋啊、肉啊!

“嗚嗚……”小娃娃們哭得更加傷心了。

陳道南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其實,在馬上就要走的時候,他更想和自個兒媳婦呆着啊,哪怕什麽都不做,就說幾句話也好啊,可這些娃娃們……

他惆悵,哀怨的目光,沒忍住投向了自個兒媳婦。

就見小媳婦猛地揚了揚眉,走過來彎腰,一次一個,将所有挂在他身上的小娃娃一一給摘了下來。

“行了行了,”她冷聲訓斥,“還想哭,都找自個人爸媽去。你們的小叔叔啊,是屬于小嬸嬸的,別再搶小嬸嬸的位置了!”

說完,她很光棍,一下把男人給抱住了,當着全家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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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一次的,陳家人紛紛瞪大眼之後,又齊齊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眼,同時紛紛在心裏吐槽:這也太不知羞了!真是沒眼看!

嘿,誰在意他們看不看吶!

蒲葦才不會讓自己活在別人的目光中!

她非但抱住了自家男人,還給抱緊了,臉也親昵地貼在了他的胸口。

“我會想你的。”

想你這些天為了讓我吃飽所作的各種努力!

并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傾吐着她的那份真心。

他心裏一熱,再也不顧忌,學她那樣,伸手也将她給抱緊了。

“我也會想你的。”他熱着臉說,同時漆黑的眼珠裏透出堅毅,“明年,最晚這個時候,我肯定會回來看你的!”

部隊裏不好請假,但他會争取。

而且這次回去後,他不想再忍了。他想拼一拼,為自個兒的小媳婦。

“好。”得了确切時間的她,笑了。

這裏不是末世,不會朝不保夕,更不會轉瞬生離死別。一年時間,她等得起,更可以慢慢地來。

她本想要一路将他給送到車站的,但是路途太遠,還得搭上來回車費,他又舍不得讓她一個人那麽奔波,強硬地給拒絕了。

最終,她也只是穿過了小陳村和緊挨着小陳村的大陳村,将他送到了村口,然後眼見着,他在蒼茫的田間小路中,越走越遠,直至——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

她沒忍住,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裏,突然就很不舒服。

她沒騙他,她真的會想他的。就現在,她就已經開始想他了,想他走了之後,自己在這個家的各種不适。

然後,她忍不住想,男人去當什麽兵?!和平年代,幹脆解甲歸田,和她在村子裏混得了。廣闊農村,大有可為,還更潇灑自在!

可——

想起哪怕到了末世,男孩天性地對部隊的向往,她就搖了搖頭,猛地收了那還在遠眺的目光。

算了,回去吧。

她是蒲葦,是在末世裏不斷和死神打交道的人,悲春傷秋,那從來就不是她的性格!

她轉身,回了陳家。上床之後,就昏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面對的就是陳家其它女眷憤怒和譴責的雙眼。

陳媽媽開始罵:“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你是豬啊!”

還怎麽叫都叫不醒!

“你早上不是醒來了,還好好的,怎麽送完道南回來,你就給我那個樣子。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蒲葦想了想,心裏就有了惡作劇的想法。

“我昨晚上根本就沒睡!”

“騙鬼呢!”陳媽媽下意識反駁。

蒲葦就刻意打了一個呵欠,懶懶地看着陳媽媽,“昨晚上你把那東西給了南哥,你說了什麽,你忘了?我一晚上不睡,是因為什麽啊?”

陳媽媽猛地就想到了那道求子符,然後因為腦中的那些過于出格的聯想,即刻老臉爆紅。

這小兒,也太亂來了吧?讓他努力,也不用那麽努力吧?

她心裏這麽想着,目光游移,倒是有些不敢看蒲葦了。

蒲葦心裏偷偷樂了一下,就往廚房去。

陳媽媽立刻叫住了她,明知故問:“幹什麽去?”

“餓了,吃飯去!”

按照慣例,她起來晚了,沒趕上飯點,那大鍋裏應該有給她留粥的。

但她這次錯了!

之前會給她留,那是有陳道南的囑咐,也有陳媽媽幫着留意,可現在男人走了,陳媽媽一心惦記着她兜裏的那四塊錢,形勢卻已經大變了。

“沒了,你不用去了。”陳媽媽冷冷地說道,“道南在的時候,那是特例,也算是照顧你是個新媳婦。現在他走了,咱家的規矩,你也該學起來了。我先教你第一個規矩,那就是不幹活,沒飯吃!”

蒲葦猛地皺眉,不悅地看向陳媽媽。

陳媽媽就笑了笑,緩了臉色,“不過,你想吃,也是可以的,可以額外花錢買!”

蒲葦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四塊錢。

這人!

這不是變着法子地要将那錢給收回去嗎?

她抿唇,目光開始發冷。

她才不會慣她這臭毛病!

“我去幹活!”

陳媽媽笑容一收,再次冷下了臉,“那就趕緊去撿一筐柴火回來吧。”

說罷,指了指擺在院子角落裏的一個破筐。

“沒撿滿,就別回來了!”

蒲葦無所謂地去把那破筐給拎了起來,往外走。但走了幾步,她又停住了。借着原身的記憶,她隐約知道,這外頭的柴,也不是随便撿的,好像在哪裏撿,也有一個說法。

她就回頭問:“我去哪裏撿啊?”

陳媽媽沒好氣,“你自己看着來呗。”

卻是不願意告訴的樣子。

這不是為難人嗎?!

蒲葦皺了一下眉,視線就往旁邊移了移,盯上了在院子裏拿着掃帚在那掃雞糞的道西家的大女兒——陳小李。

她趕緊沖她招了招手,“小李,你來。”

對這個給蛋、給肉吃的小嬸嬸,陳小李是很有好感的,一聽招呼就要邁步過來,但被陳媽媽給攔下了。

“幹什麽,掃你的地!”

陳小李臉上那明豔的笑容就沒了。埋下小腦袋瓜,她沉默地繼續掃了起來。

蒲葦動了薄怒,她瞄到了更小只的陳小桃。但再一次的招呼,還是被陳媽媽給攔了。

“小桃一會兒得幫我幹活,沒空。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閑呢。你快別給我磨蹭了,趕緊撿柴去。”

“但我不知道上哪裏撿。”

“當然是去外頭了,外頭都是。實在不行,你長着嘴,可以問啊!”

沖這調調,蒲葦就知道多說無益。

罷了,懶得和這種人計較。

“刀呢,讓我去撿柴,你總得給我工具吧。”

陳媽媽想了想,就從屋裏拿出了一把破鐮刀出來。

“拿着,可不許弄壞了!”

就那鐮刀破成那個德行,還不許弄壞了?

蒲葦沒忍住,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覺得沒必要和陳媽媽一般見識,還是接過了鐮刀,順帶拽起筐,走了。

陳媽媽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目光閃了閃後,嘴角倒是一翹,透出幾分得意來。

去打柴,自然得去樹木多的地方弄。

蒲葦出了院門,下意識就往附近的大山走去。

大冬天的,路上走動的人不多。但無一例外,那些人在看到她拿着鐮刀、提着筐的時候,都朝她行了注目禮,有些甚至當着她的面,就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是在看好戲嗎?

她面無表情地繼續走着,然後冷不丁,就聽到了男人的爆喝,以及女人的尖叫聲。那叫聲透出些驚慌和凄厲,又隐隐有哭聲傳來。

她擰着眉,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人的閑事最好別搭理的心态,自顧自繼續堅定地朝大山進發。

然後前頭一個穿着深藍色棉服,發型散亂的女子,捂着臉哭哭啼啼地跑了出來,最後還差點撞到她身上。

這人到底是怎麽跑的!

她都刻意退讓了一下,好避開對方的啊!

蒲葦嘆氣,幹脆停了下來,想着等女人先走。

不想,女人也停了下來。擡起了用手半遮着的臉,濕漉漉的眼睛,直接看了過來。

看到她,女人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放下了手,粗魯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鼻涕淚水,最後,頂着那有些青腫,明顯就是被人給打了的臉,微微笑了起來。

“你是陳鐵牛家的小兒媳吧?陳道南新娶的小媳婦?”

她竟然還招呼了起來,口吻還透出親熱!

她就不會覺得尴尬嗎?

蒲葦突然就覺得有些意思,點了點頭。

女人臉上的笑容就更大了一些,并且還做了自我介紹。

女人說自己叫林小雙,是村民陳武的媳婦兒,并且還往後指了指一棟房子,表示自己住在那兒。

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剛才讓你看笑話了吧?”

這位看上去有二十三四,下巴尖尖的女子,這時才局促地雙手抓住了自己的棉服下擺,微微垂着臉,小心翼翼地看了過來。

那樣子,倒有些像是擔驚受怕的麻雀,又帶着經歷了風雨的疲憊。

蒲葦心中一動,搖了搖頭,猛然問:“你有空嗎?”

對方一愣,很是詫異的樣子,但很快就雙眼一亮,猛地連連點頭。

“有空、有空!”

“那你幫我個忙吧。我要去撿柴,可是不知道具體去哪裏撿,你給我指點一下吧。”

“嘿,指點什麽呀,談不上,談不上。走,我知道你家的地兒,我領着你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把臉,很是熱情地一下湊了過來,并且還硬實從蒲葦手裏搶過了那個破筐,拎了起來,然後喜滋滋地一邊走,一邊和蒲葦說道了起來。

果然蒲葦的感覺沒錯,這撿柴,也是有講究的。

村裏人多地少山少,刨除了歸生産隊所有的稻田,以及各家私有的自留地,剩下的江邊堤岸、兩座小山,乃至田間小路,都被分了塊,使用權歸屬于各家各戶。個人打柴,絕對不能越過自家的地兒,跑去別人地上扒拉,否則,肯定是要被人罵的。碰上那較真的,興許還會讓你來賠錢。

“不過——”林小雙探了探頭,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又對蒲葦道,“你要有本事做到不被人給發現,那也沒什麽。夜深的時候,還有淩晨大家夥都沒醒那會兒,出來偷柴的不少。”

畢竟,就靠着地裏割完稻之後留下的那些稻草,哪裏夠燒的?

這村裏家家戶戶,哪個不是你偷我一點,我偷你一點,然後磕磕絆絆地把日子給過下去?

蒲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兩人到了江邊堤岸,蒲葦就看到了長長的一整排的大樹,迎着潮濕冰冷的江風招展着。那些樹都挺高,至少都有十多米,有些粗壯的,估摸着一個人都很難抱住。

眼下這時節,枝頭上的葉子哪怕基本都變黃了,還在寒風中頑強地生長着。不過到底抗不過嚴寒,一部分還是随風窸窸窣窣地在往下掉,落在同樣敗落的雜草上。

乍一看,這地上葉子還不少,更有一些瞧着也是從樹上掉落的枯黃的樹枝。

蒲葦看着,倒是滿意了些。

這地兒,才有點撿柴的樣兒嘛!

可等被林小雙領着到了自家的那塊地之後,她就有些傻眼。

就見林小雙指着那大小不到十平方的地方說,“哝,這一塊就是你們家的。這棵樹也是屬于你們家的,樹上掉落的一切東西,都屬于你們,不過——”

林小雙呵呵一笑,“你家的婆婆可會過日子了,這落葉可是引燃的好東西。她肯定每天早早就打發家裏的孩子,拿鐵棍過來把落葉都給插走了。瞧,這樹下多幹淨。你要撿柴啊,看來只能去江邊撿了。”

摔!

還可以這樣操作!

那她想象的大樹小樹随便她砍的一幕,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啊。非但如此,她就連想撿點落葉、枯枝什麽的,都不能啊!

那婆婆,果真就是在故意刁難她!

她想了想,不得不把希望放到了遠處的大山,“不是還有山嗎?”

“哈哈,那山頭就別指望了。你家運氣不好,分到的那山頭都快到山尖了,長不了樹,也就一堆雜草和亂石頭!”

但是不對啊。陳道南之前去打柴的時候,就挑了滿滿一擔的柴火回來了啊!

他那柴火是從哪裏來的?

林小雙就又解釋,“那是你家男人有本事,跑去狼霧山打去了!”

說到這,她的臉上很明顯地就露出了羨慕的神采。

“那地方,一般人可不敢去。也就你男人是個當兵的,膽子大,還有本事,才敢上山去!聽說他之前還給你打了好多鳥,也沒賣,直接就給吃了。哎,他對你可真好。”

蒲葦心想:能不好嗎?不好,她可是會拍拍屁股走人的!

“你給我說說那個狼霧山,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都好奇死了。

林小雙也沒覺得蒲葦這樣問有什麽不對,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蒲家的小兒媳之前是個傻子。傻子雖然好了,可不懂事,太正常了。

林小雙指着距離村子最近的那座大山,那座蒲葦一開始就相中,想去上面打柴的大山,說起了關于那座大山的種種傳奇故事。

聽到那座大山布滿了會炸死人的地雷,蒲葦倒是沒多大感覺,但聽說那座山屬于無主之物,誰有本事在那山裏得了東西,就完全歸自個兒所有,她的雙眼才“噌”地一下亮了起來。

“……哎,還是你家男人有本事!”林小雙又在那裏慨嘆,“不怕死去那山的人還不少哩,但能全須全尾地回來的,可沒幾個。可惜了,你男人本事那麽大,在部隊裏卻得不到發展。”

蒲葦敏感地立刻追問:“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啊?”林小雙愣了愣,趕緊道,“就是提不了幹呗。你不知道,當兵的要是提幹,成了軍官,那就了不得了,工資都能翻倍呢。”

“為什麽提不了幹啊?”

林小雙就皺了皺眉頭,“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聽其他人說,說你男人得罪了小人。要不然,你男人這麽能幹,肯定早提幹了。附近有個村的也是當兵的,和你男人一樣也是初中畢業,就提幹了。但你男人,據說好像就是因為才初中畢業,就沒給提。

可誰不知道,咱們這,念到初中,那就是頂天了。再上高中,那就得去鎮裏,去寄宿了。前幾年,可是連高中都給取消了。

而且,地裏活這麽忙,家家都是缺勞動力的,哪能舍得讓大好的勞動力跑了。你男人就算學習再好,你婆婆也是不會放人的。

可誰能想到,去了部隊,眼看着別人都提幹了,你家男人會因為這個,被人給卡了啊!

哎,其實啊,就是得罪小人了!”

蒲葦抿緊唇,心裏一下就蹿起了怒火。

這麽大的事,男人竟然沒和她說!

“那……就沒別的方式提幹了?”

“不知道呢,興許,要立特別大的功才行吧。聽說過什麽一等功、二等功什麽的。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這就可以了。

這種用功績換勳章的方式,末世也是有的。想來,無論在什麽年代,真有本事的,總不會被埋沒的。

“謝謝。”她特誠摯地看向了林小雙。

這一趟出來,她收獲大了!

林小雙猛地黃臉一紅,扭捏了起來,“你……你這人,道……道什麽謝啊,這麽……客氣,怪……怪見外的!”

說完,就微微垂下了臉,可那一雙黑褐色的眼,卻微微上挑着,滿含期待地看向了她。

蒲葦想了想,就笑了。

“那小雙,以後你可以喊我葦葦。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啊!”

“好啊,好啊!”林小雙猛地擡頭,激動地立刻應了。然後大概是察覺到自己這樣也顯得太過急切了,她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細聲細氣地喊了一句,“葦葦。”

喊完之後,蒲葦還沒什麽表示呢,她自己倒是先“噗嗤”一聲,笑了。

又喃喃道:“葦葦,葦葦,你的名字這樣念,可真好聽……”

那樣子,簡直像個傻瓜!

蒲葦心想,這名字,哪裏算得上好聽了,不過是你太弱小,太渴望朋友,所以想着法地讨好罷了。

在末世,從來都少不了像她這樣的可憐人!

“小雙,你要去狼霧山附近轉一轉嗎?”

她想先去探探那個山頭,做到初步的心中有數。

林小雙卻猛地搖頭,“那就一座山,有什麽好看的。走路去,可遠了。下次你去你自家山頭割草,就能見到了。咱們村和大陳村的兩座山頭,其實就挨着狼霧山。”

“這樣啊……”蒲葦眺望着那狼霧山。

在這時節,從這個方向看過去,狼霧山的山頭還有些霧蒙蒙的,看上去那山該是很高,也不愧是山名裏帶着“霧”的。至于“狼”字嘛,理所當然,那山上應該是有狼的。

那敢情好,要是獵到了野狼,她也可以用狼皮做一身衣服,順帶做一雙皮靴。這裏的冬天,濕冷濕冷的,雖然雪下得少,可凍起來依舊要命。

她來的時候,原身那一雙腳,都給凍裂了,稍微一動,還能流出血來。

她靠着一通胡吃海塞,勉強将身體素質給提了上來,也讓那些傷口提前愈合了,現在,也不是特怕冷了,但盡管如此,大冬天的腳上就只穿一雙薄薄的布鞋,她想想,還是有些受不了。

末世最怕感染喪屍病毒,誰不把自個人保護得嚴嚴實實的,那一雙腳,更是別提了!

慣性使然,腳上套着的東西如此單薄脆弱,她很是不适應。

不過要打獵的所有前提,就是她能安全上得去山。就是不知道,現如今,掃雷的都是用什麽儀器?

想到這,她的左手食指就痙攣般地顫了顫。

一舉兩得的法子,看上去也得快點提上日程了。

林小雙見她還盯着那狼霧山看,就拽了拽她,“別看了,快去撿柴吧。你那婆婆厲害得緊,你再不抓點緊,回去估計就得挨罵。”

蒲葦嘆息,“這不是沒柴可撿嗎?”

連柴都被劃撥了地方,她上哪兒去弄一籮筐的柴來!

林小雙就掩嘴笑,眼珠子往側邊撇了撇,“你忘了,還有江邊呢?我們下去,順着江邊走一圈,能有不少收獲哩。”

靠江的一個好處就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會随着海水的潮起潮落,而遺落在江邊,這裏面,就包括一些木柴。只是這些泡在海水裏的木柴不好燒,帶着一股濃濃的腥味,甚至有些帶着惡臭,得晾曬一陣,幹透了,才能燒。

但就這,都是去晚了,可能就沒了,已經被別人給撿走了的存在!

蒲葦一聽這樣,那就趕緊走吧。

但兩個人忙活了好久,太陽都下山了,也才撿了半筐。

蒲葦心裏有點涼,但面上半點不露,有說有笑地和林小雙回去了。

到了要分開的時候,林小雙也跟沒事人一樣,用尋常的步伐,回了那個曾經将她打得哭哭啼啼地跑出來的家。

蒲葦站着看了一會兒,見對方進了屋但沒別的動靜傳來,就拽着筐,自己回去了。

路上依舊有人指指點點,但是蒲葦一概不搭理。

等到了家,陳媽媽瞄了瞄她筐裏的木柴,一臉嫌棄,“你就撿這麽點?”

她也不回她,只問:“我的飯呢?”

“什麽飯!”陳媽媽罵,“就撿這麽點,還吃什麽吃!”

蒲葦一下兇了起來,揚高了音量,“不勞動,沒飯吃!那勞動了,就得有飯吃!我的飯,你必須得給我!”

“什麽必須啊!”陳媽媽叉腰,“我讓你撿一筐的柴,沒撿滿,就別回來了。你倒是好意思,給我撿了這麽點。你這是糊弄我呢。就這點,給什麽飯!”

蒲葦一下拽起了已經被放下的破筐,轉身就朝外走。

陳媽媽疑惑,“你幹嘛去?”

蒲葦冷哼:“不給吃,我就把這些柴都給倒了!”

“你——”陳媽媽氣結,不想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但見蒲葦還在往外走,大有來真格的架勢,陳媽媽暗想怎麽會有這麽氣人的小混蛋,這頭又不得不開口,把她給叫住了。

“回來,你給我回來!”

“幹嘛?”她口吻很沖!

“回來,給你吃!”

蒲葦這才轉了身。

但陳媽媽還有話說,“就這麽點柴,也就只值一碗薄粥吧。今兒個晚了,廚房已經沒飯了,也不值當為了你那一碗薄粥,浪費我的柴火。那薄粥就先記着,明天再給你喝。”

蒲葦那腦仁,就一抽一抽地疼。

她都有沖動,揍這女人!

但不能——

要記得,這是陳道南他媽!是陳道南他媽!

深呼吸,她又吐出了一口氣,惡狠狠地瞪了眼陳媽媽,扔下那半筐濕木柴,就進了自個兒的屋。

陳媽媽立刻“呼”了一聲,松了一口氣。別說,小兒媳剛才看她的那一眼,真的怪吓人的,感覺自個兒好像是被一頭惡狼給盯上了,到現在,她這小心肝還有點顫。

那當人兒媳的,怎麽能用那種眼神看婆婆?!

陳媽媽很生氣,暗想自己對她還是溫柔了。想想前頭那位,剛嫁進來,自己就把婆婆的威風給立起來了,最後将對方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指東不敢往西。

她就得狠狠收拾了蒲葦才行!

只是轉念想到了她對小兒的承諾,再想到小兒媳這肚子裏可能已經有了娃,她就只能忍下這口惡氣。

罷了,用飯掐着她,容不得她不聽話!

現在她還這麽不乖,是因為還有小兒留下的那一堆鳥蛋,以及那四塊錢。

等這些都沒了,為了填飽肚子,她也就好使喚了。

想了想,陳媽媽就把家裏的小孩給招了過來,示意他們都去蒲葦的房裏,找她要蛋吃。

孩子們一聽,高興壞了,紛紛沖了過去。

蒲葦正坐在床上,愛惜地扒着小小的蛋殼呢,一群小娃娃就這樣不請自來了,嘴裏還嚷嚷着說:“小嬸嬸,你在吃鳥蛋嗎,給我吃一個呗!”

陳道南這位看上去蠻威嚴的叔叔不在,孩子們的膽子也大了,沖着蒲葦,也有些沒大沒小了。因為,他們中的一些,對曾經的小嬸嬸,也是這樣的。

那位小嬸嬸可好說話了,他們一說,她就會給!

但蒲葦可不會慣着他們!

這幾日,本屬于她的東西,可有不少進了他們的肚子!

“不給!想吃,自己弄去。現在,都給我出去。”

她趕人。

可孩子們嘻嘻哈哈的,根本就不搭理,陳大河嘴裏還說:“奶奶讓我們來找你的,說你這兒有鳥蛋。奶奶的意思,就是讓你分給我們吃!”

那老太太!

太過分了些吧!

不給她飯吃,還算計着她手頭的這點東西!

蒲葦氣得,手勁稍微一大,就把手裏的鳥蛋給捏了個粉碎。

白乎乎的蛋清、黃澄澄的蛋黃在蛋殼中紛紛擠出的時候,圍着的孩子全部眼神都亮了。吞了吞口水之後,道西家的小霸王、傻大膽陳大湖小跑着來到了蒲葦的面前,不由分說,就将那小手往那裝了很多鳥蛋的搪瓷盆裏抓。

這竟然是連招呼都不打,就要來搶!

誰給他的膽?!

蒲葦沒心軟,手一伸,掌心一拍、一推,就将這不到一米的奶娃娃給推了出去。

陳大湖沒撈到想要的,就兇了起來,頤指氣使道:“你給我!”

給個屁!

蒲葦看都沒看到,自顧自将手上捏着的那個破碎的鳥蛋全部給扔到了嘴裏,然後幹脆連破碎的蛋殼也不管了,鋼牙一咬,嚼吧嚼吧,連殼一起,全給吞了。

陳大湖看着,眼睛不由地瞪大,心裏有過恐懼。瞄瞄不吐殼的蒲葦,再瞄瞄近在眼前可他就是撈不到的鳥蛋,他幹脆就使出了他的終極大招——哭!

“哇”地一聲哭開的時候,蒲葦的眉頭就皺了。

這小不點,太煩人。

她不爽地命令:“滾一邊哭去!”

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大人不會這樣對他的啊!

陳大湖睜着濕乎乎的眼睛,“嗝”了一聲,就哭得更大聲了。

而他的哭聲,也像是訓狗哨似的,一下就招來了相應的大狼狗——他媽,道西家的。

道西家的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一看他哭成這樣,自然是怒不可遏。

“蒲葦,你又幹什麽了?欺負我們家大湖,你有臉嗎?”

蒲葦不留情面地揭露了事實,“你家大湖就是只饞貓,不給吃,就哇哇叫。正好你來了,趕緊把他給帶走吧,他哭得我頭疼!”

道西家的立刻嘴抽抽。

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這是她一個當長輩的,該說的話?而且,在她眼中,她家寶貝兒子千好萬好,哪裏容得別人說他是饞貓?!

“你才是饞貓!你全家都是饞貓!”道西家的憤憤,為兒子打抱不平,“抱着這麽一盆的鳥蛋,都不知道分給孩子們吃,你這小嬸嬸當的,簡直讓人恥笑!你一個大人,分一些給孩子吃怎麽了?還罵孩子是饞貓,簡直是自私自利、冷血無情。”

蒲葦沉下臉,就要發作,但眼角掃到了還在場的一群娃娃,她就打算咽下這口氣。

“行,你說的都對。那麻煩不是饞貓、又高大上的你,可以帶着你的孩子離開嗎?”

道西家的卻根本不領情,不依不饒着,“我幹嘛要離開,這裏也是我家,我想呆在哪兒就呆在哪兒,你管得着嗎?還有,你那樣說我的孩子,你得給我們家孩子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蒲葦失笑,真的被逗樂了。

道西家的卻繼續胡攪蠻纏着,“對,必須得道歉。我看看——”

她瞄了一下蒲葦身邊的搪瓷盆,眼中閃過貪婪,也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不用多,你把鳥蛋給賠出一半就好了!”

蒲葦頓時哈哈大笑,覺得這樣的小人物,簡直太有意思了。

道西家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應該是被人看笑話了,就漲紅了臉,破口大罵。

“你笑什麽笑!有你這樣當弟妹、不尊重嫂子的嗎?古話說,長嫂如母。我雖然不是你長嫂,但也是你的二嫂,是你半個母親,你這樣不尊重我,你還是不是個人,有沒有禮義廉恥了?你們老蒲家就是這麽教女兒的,教出這麽混賬玩意兒,什麽——嘎!”

罵聲戛然而止,卻是因為道西家的嘴裏,猛地被打入了一個鳥蛋。

是蒲葦打的!

這鳥蛋一入道西家的嘴,就震得她的牙齒和舌頭都疼了。道西家的下意識合上嘴的時候,感覺到了紮嘴——那是破碎的蛋殼!

“你這嘴太髒了,趕緊去洗洗吧!”蒲葦冷冷地看着她,眼神跟刀一樣。

道西家的有些怕,但又知道,這在小弟走了之後,和弟妹的第一次幹仗,是至關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輸的,所以,她猛地将鳥蛋給吐到了手上,挺了挺胸膛,就又要罵。

但一顆鳥蛋,不偏不倚,再次砸入了她的嘴裏,将她給堵住。同時響起的,還有蒲葦兇惡的威脅——

“再敢罵,下一次,就不是這鳥蛋,而是我的拳頭了!”

說着,蒲葦舉起拳頭,惡狠狠地在道西家的面前晃了晃。

道西家的瞪大了眼,再次吐掉鳥蛋之後,大聲尖叫,“你敢打我?”

蒲葦反瞪她,“有什麽不敢!”

道西家的猛地拔高了音量,開始大叫:“來人吶,快來人吶,蒲葦要打人啦,蒲葦說要打死我啊,救命啊,快來人吶,救命啊,蒲葦要發瘋啦……”

在外頭晃蕩了一天的陳道西,剛剛好就在這時進了院子。

他一聽到自家媳婦兒喊得這麽凄厲,愀然變色中,急忙就飛奔了過來。還沒進屋,他就一聲爆喝:“住手!”

但想象中的自家媳婦兒慘兮兮地被打的畫面,卻是根本沒有的。

他就看到自個兒媳婦抱着肚子在那叫了,叫得很凄厲。可是,說是發了瘋,要打人的那位呢?

陳道西目光一轉,才看到了坐在床上,面沉似水的蒲葦。

他忍不住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道西家的一看到自家男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趕緊惡人先告狀。

“蒲葦打我,用鳥蛋打我!”她出示了抓在手裏的證據——破碎的鳥蛋,繼續道,“她用鳥蛋往我臉上砸,都砸疼我了。她不安好心,這萬一要是鳥蛋砸在我眼睛上,把我弄瞎了怎麽辦?

她還罵你兒子是饞貓,特嫌棄你兒子,讓我帶你兒子趕緊滾。她還嘲笑我,看不起我,不尊重我,威脅着要用拳頭打死我!

陳道西,她這是連你都看不上啊,否則,怎麽會那樣威脅我?打量着我這是沒男人,一個孕婦,動彈不得,只能由着她欺負是嗎,哎呦——”

她又猛地捂住了肚子,表情痛苦了起來,“哎呦,我疼,我的肚子疼……”

陳道西就問:“沒事吧?”

道西家的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怎麽會沒事!沒看到我都要疼死了嗎?這都怪蒲葦,是她打了我、氣到了我,害得我肚子都疼了。道西,你趕緊收拾她,為我們一家出口氣。”

陳道西就轉身看向蒲葦,“你怎麽說?”

蒲葦涼涼地看着他,“女人之間的事,還是該女人自己解決。你一個男的,還是一邊去好了。”

陳道西頓時眼神陰鹜,皮笑肉不笑,“我媳婦兒挺着個大肚子,怎麽和你解決?你這麽不尊重人,就先道個歉吧!”

這是連解釋都不打算聽了,是吧?

又或者,他一開始問蒲葦怎麽說,也只是那麽随口問問,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結論。

蒲葦搖搖頭,“道歉呢,是不可能道歉的。沒做錯,道什麽歉?!不如,你先讓你家的這位給我道個歉,我可以考慮一下高擡手、輕放過。”

“嘿,你很狂啊!”

陳道西就是看不慣蒲葦的這股勁,覺得女人就不該是她這樣的。而且,那一天一起去換糧,他被這弟妹給打臉的事,他小心眼得到這會兒都還記着呢。

“看來你根本就沒認清現實。道南現在離開了家,這個家裏,可不會再有人罩着你。你識相點,趕緊先向我媳婦兒道個歉,其它的,也就好說了。”

“好說什麽!”道西家的有了男人撐腰,膽氣又足了,“她打我、罵我、威脅我,又吓到我肚子裏的孩子,看不起我們全家,哪是那麽好說的。她得把鳥蛋都給交出來,還得賠我們錢,就賠……就賠兩塊錢好了!”

好家夥,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而且,看上去,惦記蒲葦口袋裏那四塊錢的,也不僅僅是陳媽媽一位。

陳道西一聽,也想起了蒲葦有錢的事。要能得兩塊錢,可是能買不少煙!

他心頭意動,立刻就同意了他媳婦兒的提議。

“行,就這麽來吧。”

仿佛這一切,就由他說定了。

蒲葦想,這人,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呢?

“你說行,就能行?”她大為嘲弄,“反咬一口前,你們也得先看清楚了我是誰啊!”

“你是誰?你自己不清楚?”陳道西輕蔑地笑了笑,想着這位可一直是位病雞,就今兒個上午,她都在昏睡中呢。

“行了,我好男不和女鬥,你把鳥蛋和錢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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