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1)

蒲媽媽打的牌子, 依舊是苦情攻略。到了陳家, 就開始哭, 道自己這些日子是多麽的不容易,狠心的孩子啊,就這樣扔下家裏不能走路的爸,

和生病的媽就不管了……

Bb……

蒲葦很不耐煩聽,對這位便宜老娘, 更是早就失去了耐性, 所以吼了一句“閉嘴”之後,她不客氣地抓起這便宜老娘,

就給拽到了自己房裏,又示意躲在屋裏的蒲家弟弟妹妹們,先全部出去。

接下來,她要和便宜老娘撕破臉了。但是對于蒲萍他們來說,到底那是真正的親媽,她還不想那撕破臉的場景被他們給看見,以後可能會讓他們不成熟的心态發生病變。

等蒲萍他們都出去之後, 蒲葦就不客氣了。

“你來做什麽,我心裏一清二楚。蒲萍他們要是沒賺到錢, 我估計你今天也不會來這一趟。

但我要跟你說清楚,蒲萍他們會發豆芽,那是我教的。我不會讓他們教給別人,包括你。你也別想刺探他們的秘密,消停點, 好好做好你的家務事。

這樣,她們發了豆芽,得了錢,我會給你三分之一的收入。而其他的,則全部由我保管,給她們交學費,買糧食買衣服什麽的。

你要是同意呢,一會兒就把人給領回家去。你要是不同意呢,那就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我不同意!”蒲媽媽自然是梗着脖子拒絕。她要的是全部的錢,三分之一,怎麽能行!

“我的孩子,賺了錢,不得歸我管?!”

“行,那你可以給我滾回去了。”

“你怎麽說話的?我是你媽,你竟然叫我滾!”說着,她一下手伸過來,就要點她的腦袋瓜。但蒲葦冷眼瞪過來,就把她給吓住了。

“哼,走就走!不過,那是我的孩子,我想帶走就帶走,你管不着。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娘,你還能把手伸那麽長,管起我這當媽的了?你可不是她們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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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她的孩子,等回去了,不還是她說什麽,孩子們做什麽?!

蒲葦怎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見她這隐隐帶着得意的樣子,就嗤笑。

“行,孩子們你也可以領回去,不過,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就這樣回去了,可是不會再發豆芽了。你真要對他們動手動腳,逼迫他們,我也給他們出過主意。那就是你敢,他們就一起把你給綁了。相信,他們那個多人,收拾你一個人,還是容易的!”

“你——反了天了!”蒲媽媽不可置信,“你這個不孝女,你竟然會教他們這些。我……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別唧唧歪歪了。”蒲葦粗暴地打斷了她,“事實是,你現在根本拿我沒辦法。而你想要錢,那發豆芽的手藝,還是我教的,甚至你現在能吃上飯,也是我的功勞。沒有我,你屁都不是。現在,就這一條路,你同意,就輕輕松松拿到三分之一的錢;不同意,那就一毛錢都別想拿,把孩子們都給領回去吧。”

蒲媽媽說不出話來,又開始掉起了眼淚。

蒲葦幹脆往床上一趟,氣死人不償命地扔下一句話。

“行,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好了,你再叫我。對了,我再跟你說一點,發豆芽,得需要大量的黃豆綠豆,要想最後能掙到錢,那黃豆、綠豆還不能買貴了。所以,蒲萍他們要想賺這個錢,還得靠我給他們弄來豆子。你不同意,我把豆子的貨源一掐,你就是想盡辦法逼蒲萍他們,也是一點招都沒有的。”

說完,她把腿往另一條腿一挂,優哉游哉地抖起了二郎腿,嘴裏還輕輕地哼起了歌。

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可把蒲媽媽給氣的呀,當場又哮喘發作,“咕咕”咳開。

蒲葦照舊沒搭理,好像就是沒了心肝。

蒲媽媽看着、想着,一點招都沒有,卻又從本質上想貪那錢,最後自然只能選擇同意。

這時候,她還是心存僥幸的,那就是等時間長了,孩子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幹着,她就不信自己摸不清那裏面的彎彎繞繞。哪怕豆子的貨源什麽的,她興許也能給破解了。

但這一切要是這麽容易被破解,蒲葦還折騰個屁。

沒讓蒲萍他們馬上回去,因為屋裏豆芽都在發着呢,得把那些給解決了。而且,真回去了,條件不合格,怎麽發豆芽。

蒲葦先是叫上泥瓦匠,也去給娘家造了一個類似的工作間。等一切準備妥當後,才讓蒲萍他們回去的。

那工作間,是緊挨着蒲萍她們的房間弄的,外頭幹脆就沒給開門,所以要想進入,就只能先進入蒲萍他們的房間,也就是說,想進那小間,單單對蒲家人來說,就得經過至少兩道門,兩道門上,都給上了鎖。

而對外人來說,則是要穿過蒲家院子,進了蒲家大門,再進那兩道小門。

這稍微複雜的進入方式,按照當下的環境,基本上是能防住人了。

就連蒲媽媽,以後想進蒲萍她們的房間,估計只會越來越不容易。

反正,蒲葦把該做的都給做了,除了偶爾提供貨源和長期管控金錢,基本就沒她的事了。未來,等蒲媽媽适應了這種模式,又或許家裏哪個孩子能硬氣地站起來,管住蒲媽媽,那估計,連那錢,她也沒必要管了。

眼下,蒲葦是終于可以松懈一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日子忙碌慣了,這猛地松懈,她還有點不習慣,忍不住就想找點事情做。她那工作間之前因為發豆芽,既要做到保密,又要保證避光,窗簾後來基本就沒拉開過。現在,可算是可以拉開窗簾透透氣了,她也可以進去,繼續擺弄她的小玩意兒。

不過,她擺弄沒多久,一下想起一個人——林小雙!

似乎有一陣沒見到這個人了。

就連她大早上出去打拳,似乎也只在“大病初愈”的那幾天看到了她,後來就沒見到她了。也是她太忙了,一直沒顧得上。

現在想起了來了,她皺了皺眉頭,就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她。太長時間沒見,她現在想想,心裏莫名地有些不安。

想到就去做,她包了一小包紅棗,拎着去找她了。

沒想到,到了林小雙的家之後,她那婆婆,陳武老娘表示,林小雙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

這麽巧?

不年不節的!

而且,似乎林小雙的娘家距離小陳村挺遠的吧,走路要大半天呢。

蒲葦就問了,“她什麽時候回來啊?”

要是奇了怪了!

陳武老娘竟然愣在了那裏,沒答上話來。過來好幾秒,才哼了一聲,“這我哪裏知道。”

蒲葦覺得不對勁。

陳武老娘當婆婆當得這麽強勢,哪能突然轉了性,連自個兒兒媳回娘家了,都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後天?總得有個大概的時間吧。”

陳武老娘沒好氣,“等她回來了,我讓她去找你就是了。這敗家娘們,現在翅膀老硬了,誰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蒲葦想了想,就又問:“那她什麽時候走的?”

陳武老娘明顯就是一愣。這次幹脆連掩飾都沒有在,直接很不耐煩,“你問那麽多幹什麽!沒看到我在忙嗎,忙都忙死了,你沒事就先回去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且是趕着她走。

蒲葦微微眯起了眼,“那我去她娘家找她吧。這事還挺急,我必須今天就得找到她。你把她娘家地址告訴我吧。”

陳武老娘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蒲葦心裏一咯噔,不再問,直接就往屋裏闖,一邊大步闖入,一邊高叫——

“林小雙……林小雙……”

“喂!你幹什麽!”陳武老娘急忙過來攔,同時嘴上大罵,“這是我的家,誰準你胡亂闖的,你趕緊給我出去,否則,我要叫人了。”

蒲葦查看過一個房間,見沒看到人,就繞出來,又去另一個房間。途中碰到張開雙臂,像是老母雞似地攔着她去路的陳武他娘,她不客氣地直接推了一下。

就這一下,這老太婆竟然碰瓷起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開始大吼大叫。

“來人吶,快來人吶,道南家的打人啦,她要打死我這個老太婆啦,來人吶,快來人吶……”

這一叫,更能說明有事。

蒲葦完全沒搭理,加緊搜查,卻不想老太婆在她身後撲了過來,抱住她一條腿,就不放,那頭繼續高叫,試圖叫來更多的人,好逼她不得不放棄。

這更讓她反感。

蹲下來,只需分別掐住老太婆的兩個手腕,用力一捏,就會讓對方疼得不得不松開手。

她趁勢蹿了出去,鑽入了之前定好的目标。也正是她确定了要去那個房間,老太婆才突然對她耍起無賴的。

她猜想,人肯定在裏面。

但是,她真的沒想到,那人會成了那個樣子!

“不成人形”,這四個字,她曾經在陳媽媽嘴裏聽說過,她也在末世見過什麽是真正的不成人形,但林小雙的樣子,還是讓她心裏燒起了一股火,憤怒得不得了。

你打了人,把人給打得身上青青紅紅的,甚至把好好一張可愛的臉蛋給打得像個豬頭一樣,這都勉強能忍一忍,但是,你把人給綁着,把嘴給堵着,又拴在床腳,再在她旁邊放一個破碗,這是什麽意思!

破碗裏,是一些都已經發綠黴變的粥。

這可是在大冷天,想要食物發黴,也不是容易的。

這破粥都成了這個樣子,可想而知,林小雙這是被綁了多長時間了!

走近了,濃濃的尿騷味,更是別提了!

這是吃喝拉撒睡,都給困在了床尾一角了。

這也根本是被當成了畜生對待!

但林小雙是人吶!活生生的人,好好的人吶!這還是在和平年代!

這簡直是不能忍!

能把別人當畜生對待的,那些人,也就不是了人,只能是畜生了!

媽的!

她走過去,拿出随身攜帶的自己做來往的小匕首,就将稻草繩給割開了,又給林小雙解了綁。

這麽大的動靜,林小雙也只是微微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之後,就像是萬分疲憊,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第二眼似的,又把眼皮給耷拉上了,然後像是一灘爛泥般地倒了下來。

蒲葦趕緊一把接住,再咬牙抱緊了她,站了起來。

那頭那惡婆娘倒是不再大喊大叫了,估計也是覺得林小雙這個樣子,被人看見了會不好。但她坐在了門口,一副堵着不讓蒲葦出去的樣子。

蒲葦走近的時候,她還虛張聲勢。

“這……這是我家的人,我們想怎麽樣,就……就怎麽樣,你管不着。我警告你啊,趕緊把小雙給放下,不然……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報案,說你上門來打人!”

蒲葦從不懼威脅,更從不怕事!

她往前一蹿,屈膝半跪着,夾好了林小雙,擡手,就是一個呼呼帶風的大巴掌。

然後,在對方一下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時候,依舊又是一個大巴掌。

啪——

打得對方一顆老牙,直接從口腔裏飛了出來。頃刻間,就見了血。

蒲葦嗅着這久聞的新鮮的血腥味,眼中也閃現久違的殘忍。

“死老太婆,你想去,就去!我和你的賬,沒完!”

然後站起來,跨過那老太婆,抱着林小雙就往外走。

身後,頓時響起了殺豬般的叫聲。

蒲葦得萬分克制着,才不至于抓起自己的匕首,捅那老太婆一刀。

這老太婆,擱末世,她得揍死她!

現在,随她叫去,她就是叫來了再多的人,又有什麽用!

不屑地嗤笑着,蒲葦抱緊了懷裏這個綿軟無力到似乎要失去生命體征的女子,快步往自家趕去。

等到了家,将那些被吸引過來的村民給堵在了門外之後,蒲葦趕緊開始給林小雙處理外傷。

在末世混過的人,基本都會點處理外傷的本事。尤其奮鬥在第一線的,更是這方面的好手。因為當打打殺殺成了慣性,但犧牲流血也成了慣性,你不能老指望會有醫生一直圍着你轉。

不過,她已經讓陳小李跑去請楊老大夫了。

外傷她能搞定,但是內傷方面,還得請專業人士好好診治一番。

只不過,楊老大夫沒來得及過來,林小雙身上的外傷還沒處理妥當,那頭陳武得了消息,扔下地裏的活計,倒是帶着幾個朋友過來了。

到了陳家,就惡聲惡氣地叫蒲葦的名字,示意她滾出來。尋到她門外的時候,還哐哐砸門。感覺那門板都快要被砸裂。

蒲葦看着林小雙身上都沒多少好肉,部分地方,那肉都給爛了,本就是一肚子火,這陳武還這麽橫地找上門來。

簡直是找死!

尤其看到她給林小雙消毒,消毒水刺激應該挺大,林小雙都沒多大反應,可陳武的聲音,卻讓她即便依舊是閉着眼昏迷着,身體卻開始應激般地抽搐。

這讓她更是氣得要噴火!

這畜生!

她一把摔下棉花和酒碗,轉身,抿緊唇就朝外走去。

剛一開門,還沒照面,一個拳頭帶着風,就直沖她面部而來。

這算是突襲!

蒲葦擡手,就給擋了一下。但另外一個拳頭,則迅速地沖着她腹部而來。

蒲葦急忙往後退了一大步。那陳武緊跟着要逼近。

但蒲葦可是練過的,連連後退幾步之後,立刻和陳武拉開了距離,在他急着逼近的時候,就又是高擡腿,狠狠地踹上了他的腹部,一下就将他給踹出了房外。

她趕緊出屋把房門給帶上的時候,就聽到跌落在地的陳武在那怒聲大吼,“哥幾個,一起上,好好地揍她。今天不把這個女人給揍服帖了,哥幾個就不走了。”

他的幾個朋友得了他事先允諾的好處,一聽這話,全部都撲了過來。幾人一致想的就是:蒲葦這娘們再厲害,不過就是一個人,能一下擋得住他們好幾個人的圍攻?!

這時候,也不講幾個男人打一個女人丢臉了,總之,先把這個女人揍趴了再說。

幾人一下圍了過來。

蒲葦心念急轉間,就眯着眼,在一人揮舞着拳頭湊過來的時候,給了對方一個打到的機會,并佯裝手疼。

男人一看自己這麽能耐,一下內心開始膨脹。

“哈哈,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嘛。”

這話一說,其他人也是來勁了,也更兇猛了起來。

蒲葦又讓自己挨了幾下之後,有了名正言順的“正當防衛”的借口,她一改之前的不中用,瞳孔一縮,全身的氣勢,猛地變了。

她一下化作了叢林猛獸,飛撲、猛踹、出拳、踢打,幾乎每一招,都能打得對方痛呼不已。也用不了沒幾招,就讓這些人見了血。在那些人怕得伺機要逃亡的時候,也根本不給對方機會,硬是給拽回來,又拳打腳踢。

這當中,包括重新加入了戰局的陳武。

對陳武,她也是出手最狠的、揍得最兇的。

最後,這些人不得不哭着,啞聲哀求,“姑奶奶,別打了,求你了,別打了,我們知道錯了……”

但蒲葦一言不發,依舊只有一個字——揍!

揍到這些人高聲呼救,還是揍!

揍到周圍圍了一圈的人,依舊是揍!

揍得有人勸解,讓她罷手,她還是揍!

直到,這些不知死活的全部都被她給揍得不能動彈了,她才收了手,鄙視,且煞氣騰騰地扔下了一句話——

“沒用的東西,個個都是窩囊廢,一群人圍起來打我,到最後,還有臉向我求饒?!”

周圍人聽着,全部膽寒。

要是說蒲葦上一次和陳武一對一的打鬥,讓人知道她是不好惹的;但是今天,四五個年輕勇猛,平日裏也很是好勇鬥狠,讓人瞅着有些怕的男子,一起圍毆,卻反被蒲葦給打得跪地求饒,最終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這份武力值,這份兇殘,只會讓所有人都堅定一個念頭,那就是,以後千萬不能再去招惹蒲葦!

娘哎,那是真的會被打死的啊!

蒲葦扔下那一院子的混球,又重新進了屋,跟沒事一人一樣,繼續幫林小雙收拾。

期間,陳家人應該是得了消息,也急匆匆的,活都不幹了,跑了回來。見蒲葦一點事都沒有,他們自然是松了一口氣的。但是聽說了蒲葦揍四五個大漢,就跟揍小毛孩似的,這些全部被蒲葦綁過的陳家大人們,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所以,當日他們得是多麽糊塗,去冒犯那位女煞神;又是如何幸運,最終也只是被綁了起來!

沒聽大家說的嘛,說陳武等人,再次被揍得趴在那兒一動不動,這次是幹脆被人給擡回去的。

呼——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得虧那女煞神沒沖他們動真格的。

他們心裏頭害怕,見蒲葦沒什麽事,一時間也沒敢往蒲葦身邊湊,而是各自收拾起了因為之前那一場打架而顯得亂糟糟的屋子和院子。

楊老大夫也被請過來了,坐着一輛牛車來的。

林小雙被診斷為有內傷,但問題不大,好好養養就好了。

這讓蒲葦松了一口氣。

但楊老大夫剛被送走沒多久,換陳家人把氣給提起來了,怕得不行。

因為,自以為是的“苦主”找上門了,一起來的,還有大隊長。

這些被打男子的親友們,集結在一起,将大隊長給簇擁在最中間,堵着陳家的樣子,叫嚣着讓蒲葦出來,讓她接受處罰。

聲勢極為浩大!

陳道西趕緊跑去找蒲葦的時候,那一張愛笑的臉,慘白慘白的。

“不好了……”

他三言兩語,把事情給交待了。同時刻意提醒,陳武他們那一夥,和大隊長家的關系好着呢。當年大隊長能順利地坐上現在這個位置,可有他們那些人出的力。

“你一會兒說話,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實在不行,就裝可憐、裝哭,知道不?女人柔弱點,別人就會不好意思計較了。”

是嗎?

蒲葦可不信這鬼說辭!

林小雙倒是柔弱呢,被打了之後,哭得跟個淚娃娃似的,也沒見陳武手下留情,更不見陳武的家人對她有所憐愛,也不見這村裏人,對她伸出援手啊!

裝可憐?!

裝哭?!

裝柔弱?!

那是狗屁!

姐的字典裏,沒那些東西!

她出去了,傲然迎對這一幫叫嚷中透出兇惡的人。

那些人看到她出來了,手上拿着的棒子、棍子、掃帚、木凳什麽的,齊齊舉了起來,嘴裏開始叫——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蒲葦嗤笑,大聲道:“誰先來!”

這話一出,站在隊伍最前頭,叫嚣得最狠的幾個,反倒是慫了,不動聲色地開始往後避讓了。

關鍵時刻,陳媽媽也沒認慫,哪怕吓得眼皮子直跳,但也是硬着頭皮,跑到了蒲葦的身邊,沖着這幫人,大聲罵。

“你們這是幹嘛,聚衆鬥毆,可是犯罪!我叫公安抓了你們!”

陳家人其他人,除了挺着大肚子的道西家的,倒也是全部硬着頭皮,往蒲葦身邊站。其它比如三大爺家的人,還有一些其它和陳家交好的,對蒲葦有好感的人,也趕緊擠了過來,圍在了蒲葦旁邊,一副要聲援她的樣子。

這場面,讓大隊長控制不住地抽了抽眼角。

什麽時候,這陳鐵牛家,有這麽大的號召力了?!

看上去,半個村子的人,都要站在他那頭了。明明,這小媳婦還沒嫁過來的時候,大家提起陳鐵牛家,都是嘲笑居多的。

這讓他又想起了之前公社頒獎的事情!

那公社幹部也是糊塗,放着陳五叔那年年打蛇的不獎勵,偏要獎勵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媳婦,生生把陳五叔給氣病了。

他經人一說,就打着不能讓陳五叔寒了心的念頭,用村裏的名義,給他頒了獎。那陳五叔倒是沒幾天就下床了,可他這頭卻被鬧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村裏那些眼皮子淺的,見陳五叔拿了獎狀,就紛紛不幹了,就都上他這裏來讨要獎狀。噢,他們當那獎狀是糊窗戶的紙啊,随手就能裁出一張又一張啊。真那麽随便,那獎狀還能算是獎狀嗎?

再有,獎狀也勉強算好發,可獎品上哪裏找去?

陳五叔有些威望,他為了自身在村子裏的地位,所以當時發獎狀的時候,也是狠了狠心,自掏腰包,給陳五叔送了一對臉盆。現在村裏人明顯獎狀想要,那臉盆也想要,他們當他家的錢是刮大風吹來的啊!

他獎勵了幾次,眼瞅不對勁,趕緊住手了。沒想到,還背後被人給罵了,說他這大隊長當得不公平,有私心,不真正地為村裏人着想。

娘的,眼見着,他辛苦經營的名望,就因為蒲葦的得獎,而莫名其妙給往下掉了。

現在,這蒲葦還給他惹事,打他的族親。

這是陳鐵牛家在向他宣戰吶!

想着報當年的仇吧。

“哼。”他陰沉地瞪向了陳媽媽,“我這是帶着受害人的家屬,來向蒲葦要個說法。再有,蒲葦把那麽多人打成那個樣子,該被公安抓的,應該是她。”

陳媽媽心裏一咯噔,下意識扭頭看蒲葦。

怎麽就忘了這一茬?!

蒲葦也回大隊長一聲冷哼。

“是他們先動的手,先打的我,我這麽做,只是正當防衛。你就是叫了公安,公安也只會抓他們。再有,陳武把她老婆給打得遍體鱗傷,這是在犯罪,我奉勸你,別稀裏糊塗地替別人出這個頭,趕緊回家消停地呆着吧。”

“豈有此理!”大隊長大怒。

這人不帶半點敬意的話,簡直是觸他的逆鱗。

“男人喝多了,打自己的老婆,這事,誰來了也管不了。但你把那麽多人打得動不了,我不管這到底是誰先動的手,肯定就是你不對。公安來了,肯定也得先抓你,你就等着坐牢去吧!”

坐牢!

人群嘩然。

畢竟,他們這裏從來就沒出過女人被抓去坐牢的例子。就連上一個被抓去坐牢的,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會兒大家對坐牢的概念,就像你一被抓,就跟判了死刑似的,基本就沒救了。

陳大隊長這麽一說,三大爺眼皮子跳了跳,趕緊站了出來。

“陳大隊,我想這當中可能是有什麽誤會,有什麽話,不妨坐下來好好談一談。都是鄉裏鄉親的,何必到了要叫公安的地步。”

陳大隊長就想到,當年那陳鐵牛帶頭挑事,指責他處事不公的時候,也是這三大爺跳出來說的情。

他心裏很不高興,就覺得自己當年對陳鐵牛還是太客氣了,讓他們這一家,存下了又可以蹦跶的星星之火。

但三大爺的面子不能不給,他眯眯眼之後,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可以談,但是,蒲葦先道歉。她得下跪,取得那些被打的人的父母的諒解才行。”

“呸!我才不會諒解,就讓她坐牢去吧。最好啊,直接讓公安把她給木倉斃了。”

人群中,陳武老娘叫了起來,也自覺現在局面穩當了,有那膽子往前鑽了。

她這麽一說,其它家屬也自覺可以牛氣了,也是跟着齊齊附和。

陳大隊長心中暗喜,表面卻故作無奈,看向三大爺。

“你看,他們都這樣,我……”

三大爺抿緊了唇,先去看陳武老娘。

陳武老娘就又是“呸”的一聲,“看我做什麽!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這麽兇的女人,放到以前,就是給抓起來,直接打死了事!”

“死老太婆,這麽懷念舊時代,那你趕緊一頭碰死,去下面找你舊時代的領導去!”

卻是沉默了一時,想看看這位陳大隊長到底想打什麽主意的蒲葦開了口。

如果,她的沉默會讓人以為她是好欺負的,那她就不沉默了。

看到陳武老娘因為她的話而開始明顯畏縮,她就哼笑,“我道歉個屁!要你們屁的諒解!你們算什麽玩意兒,也配讓我去道歉!”

轟——

這次真是要炸!

決絕的話,帶出明顯的火A藥味。

蒲葦真是根本就沒想過服軟啊,更是根本就不怕和大隊長幹吶。

圍觀人群,既是不敢置信,又是激動興奮,忍不住偏頭去看陳大隊長,看看他會如何反應。

陳大隊長自然是憤怒至極,怒到老臉一陣扭曲。

“陳三,你是看到了,我是想賣你一個面子,給這小媳婦一個機會。但是,這不懂事的小年輕,根本就不珍惜。哼!既然如此,那也休怪我這個當大隊長的鐵面無私了。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派出所報案,找公安去!”

說完,陳大隊長扭頭就走。

那些拿着家夥事的人,就得意了,紛紛拿着手裏的東西,狐假虎威地沖着蒲葦狠狠揮了揮,才轉身離去。

當然,如果他們能不刻意和蒲葦拉開距離,而是湊到蒲葦跟前這麽幹,那就才顯得是真英雄。

現在嘛——

蒲葦對這些小醜,只會露出鄙薄的冷笑。

等這些人一走,含陳家人在內的站在蒲葦這邊的人,就有些慌,紛紛詢問該怎麽辦?

大隊長的話,在公安面前,肯定是很有說服力的。他這要是真去找了公安,畢竟是其他人都被打得不能動了,可蒲葦還是好好的,這公安肯定就會站在大隊長那邊吶。

三大爺都開始嘆氣,有些怪蒲葦剛才不該那樣說話。

“……你還是年輕吶。”

蒲葦卻是笑。

“我沒有錯,自然就不用怕。大隊長去叫公安,那就叫去,我還能怕了?!我不信,連公安都會那麽是非不分。”

三大爺卻有些欲言又止。

陳鐵牛見了,趕緊把人群給疏散了,又把蒲葦給叫到了屋裏,順帶請上了三大爺。

陳鐵牛的臉上透出苦澀,但有些話,也是不得不說的。

“大隊長畢竟是大隊長,他的面子,公安肯定是要照顧的。而且,他的位置擺在那兒,別人趴着,你站着,那公安最終會聽誰的話,不就很明顯。”

“呵呵,還是那一套,我弱我有理嗎?”

衆人一愣。

蒲葦搖搖頭。

“一切,等公安來了再說吧。”

總不能,連這正經的公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吧?

她不太信!

但曾經被陳大隊長給收拾怕了的陳鐵牛有些不同意。

“不然,請書記說和說和?這能不請公安,自然是最好的。”

公安一出動,沒事也得有事。

三大爺點點頭,也是這個意思。

陳大隊長沒連夜叫公安,特意說明早再去,也未嘗不是在給他們一個求和的機會。當年,他們也是請了書記,當中間人,摸黑去找大隊長求的情。

但蒲葦依舊是搖頭,這一次,是拒絕得斬釘截鐵。

“我不會為我并沒有做錯的事去求人,更不會因為我沒做錯的事,而妥協。我等着明日公安的上門。你們誰都不用勸!”

這副就是打定主意不動搖的架勢一擺出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三大爺想着有些事,可能他在場的情況下,陳家人不好說,就提出告辭,也讓蒲葦再好好想一想,更示意陳鐵牛,若是蒲葦改變主意,這頭有需要他的,他肯定會幫。

陳鐵牛很感激,把三大爺給送走之後,回來看着蒲葦,憂愁地再勸。

“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這萬一被公安給抓走了,可就很難辦了。”

蒲葦卻突兀地問:“當年,你們也是這樣的嗎?”

陳家人全部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們當年是鬧出了什麽事,但是時至今日,你們是真的覺得自己所做的,是錯誤的?”

陳家人全部沒吱聲,但那一張張神态各異的臉,卻是什麽情緒都有。

蒲葦捕捉到了害怕,也捕捉到憤怒。

有憤怒,自然說明,有人是覺得自己是冤屈的。

那很好!

“我就這麽和你們說吧,為我沒做錯的事去求人,尤其是一個曾經不掩飾對我存有惡意的人,那是在讓我跪下膝蓋。膝蓋是很脆弱的,跪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跪得久了,可能就會站不起來了。所以,我不會下跪,也永遠不會屈服!”

陳家人齊齊觸動。

陳鐵牛聽着這話,甚至眼眶猛地就紅了。

他啞聲,一字一頓地把他心頭這麽些年的憋悶,給吐了出來。

“我——沒——有——錯!”

所以,這麽些年,他才會一直苦悶,一直犯別扭。用随大流,更甚至比其他人更進一步的懶,來掩蓋自己當年的行為。

可小兒媳說,膝蓋跪久了,就會站不起來了。

他……是不是已經跪得太久,然後,站不起來了?

但是——

“我沒膽……我沒膽啊……”

他哆嗦着老唇,老淚一下爬上了眼眶。

陳媽媽見狀,只得趕緊去抓自己老伴兒的手,默默地給他力量,但她的雙眼裏,也是含着淚水的。

陳道西就罵了一聲。

“你不知道那臭老頭,心黑着呢,也挺有關系的。不然——”

他看向了蒲葦,面帶希翼,“你那個……一下呢,吓吓他。他被吓住了,就肯定會心虛害怕,估計就不會找公安了。”

因為其他人在場,他沒明說讓蒲葦再扮判官去吓人。但知道她秘密的陳家二老等,倒是一下雙眼亮了。

對啊,他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

他們齊齊希翼地看向了蒲葦。

但是蒲葦搖了搖頭。

“太明顯了,容易惹來懷疑。那種事,等明日公安來了,看看公安是個什麽說法。要是事态不對,那再說。”

只是要真是到了那個地步,那——可就要對不起了!

蒲葦冷笑,眼裏閃過血色的光芒。

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家人也實在是沒法勸說了。

這事,就只能先這樣。

然後,等了一晚上,竟然沒等來陳家人再次示弱的陳大隊長,自然是怒氣沖沖地真去找公安了。

不給這家人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真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蔥哪根蒜了!

村裏人都盯着這件事呢,一看大隊長真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趕緊就有那過來向蒲葦通風報信的。

有些人就說,陳大隊長這也太狠了。又沒被打死,蒲葦下手,按照之前的經驗看,那也是有分寸的,不過就是些皮肉傷,回頭養養就是了,就把事情限制在村裏,在村子內部解決就好了,至于去叫公安,至于這麽對待一個小媳婦嗎?

很多人都覺得這件事上,陳大隊長做得很不地道。因為之前頒獎的事,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完全沒有個标準,有些人就已經有怨言了,現在又有了這麽一出,這些人心裏頭就更是不喜。

無形之中,陳大隊長在這個村裏的聲望,就又降低了一些。

然而,陳大隊長可不這麽想,他還自以為這是在立威,是在重新提高聲望呢。所以,找公安收拾蒲葦的心,就更顯得急切和堅定了。

不等中午,重大消息就傳來了。

有人遠遠看到,兩輛車正在不斷朝着他們的方向開來,眼瞅,快到大陳村了。想來,沒多久,就該到小陳村了。

這年月,真正見過車的,可是沒幾個。

以前公安來抓人,也只是騎着自行車過來的,哪有開那麽氣派的車過來的。

完蛋了!

這肯定是惹上大事了!

車越氣派,自然說明來的人職位越高,事情就越嚴重。

有人慌得趕緊跑來陳家通風報信,示意蒲葦趕緊出去躲一躲。不到一分鐘,又有人漲紅着臉,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表示不好了,貌似來了好多拿木倉的軍人,這是要玩大的啊!

派出所抓人,真的真的,從來就沒有這麽大的陣仗過!

“蒲葦啊,你快逃吧……”

陳媽媽腿軟了,哭着去推蒲葦。

那可是木倉吶,有子彈的吶,會打死人的吶。

她不要她的蒲葦死啊。

這大隊長,太狠了,連拿木倉的都給叫上了,她真是恨死他了。

“是啊,蒲葦,你快逃吧,趕緊逃吧……”

因為大隊長要去叫公安的事,村裏人心惶惶的。自大隊長走後,陳家院子就圍滿了人。這會兒別管是那真來關心的,還是單純來看熱鬧的,都齊齊提蒲葦擔心了起來,都勸她先逃走。

性命留着,總能有個盼頭。

就像以前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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