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早餐

林以寧有些發燒,哭着咬他的肩膀,都快咬出血來了,他只是撫摸着她的臉頰,指腹憐惜地擦掉她的眼淚,等她哭累了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低聲說:“我去給你拿藥。”

他起身去找藥箱,打了私人醫生的電話,耐心詢問很久,才選好了藥,倒了一杯溫水端去喂她喝,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被他弄起來又要哭,睫毛微微顫着,有些氣惱地看他。

“一毛,把藥吃了。”他低聲哄着。

林以寧偏過頭,下一秒卻被他抱起來,半強迫地把藥塞進她嘴裏:“我不介意用嘴喂你。”

林以寧咬進嘴裏,吞下去,她躺下來,只覺得很累,閉上眼,像是陷進深海裏。

她睡不踏實,閉上眼都是細細碎碎的夢境碎片,夢到和小魚小時候,兩個人待在一起寫作業,她寫一會兒,就擡頭看他一眼,他總是安靜地坐着,好像永遠也不會急躁。

她想和他說話,卻找不到話題,想找個題目問他,可卷子翻來覆去,對她來說都算不上有難度。

跟他示好是件很難的事,因為他感興趣的東西很少,哪怕是他喜歡的積木和拼圖,也更喜歡一個人玩,并不太喜歡分享。

不過從小到大,他對她都格外寬容,別人不能碰的東西她可以碰,別人不能說的話她可以說,他會關注她,記住她的喜好,了解她的興趣,遷就她的一切。

可是……可是……

可是記憶裏,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明不是這樣的。

不是,是她沒發覺而已。

她以為那只是世交晚輩間特別的友誼,像親情一般的兄妹感情。

她竟然沒發覺……

當局者迷嗎?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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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寧在夢裏掙紮,清醒不過來,她側身,努力把身子蜷縮起來,卻被他的身子擋住了,于是她抱住他,最開始輕輕的,慢慢抱得緊了,那掙紮的表情裏摻雜了些痛苦,痛苦過後是委屈。

她抱着他,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她的低燒已經退了,身上起了一層薄汗,汗落下去變成涼涼的水霧,她把冰涼的額頭貼在他的頸間,用力、用力地把他拉進懷裏。

她嗚嗚咽咽地叫他:“小魚……”

他低頭,攬住她,輕撫她的背,說:“我在。”

“小魚。”

“嗯。”

“小魚……”

“在呢。”

他一直在,一直在她身邊。

她一直在他的目光裏,他總是注視她,她小時候很可愛,軟軟的一團,笑起來像是天使,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人兒?

想捏捏她的臉,怎麽疼愛都覺得不夠。

“給你。”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

第一次見面她還在嬰兒床上,沖着他笑,把手遞給他,像是要抓他。

那是太早的事,他尚且沒有記憶,長輩說了一遍又一遍,于是他腦海裏便也有了畫面。

她小時候常生病,待在醫院裏,滿臉哀愁,他去看她,會帶一些鮮花,母親說:“我兒子很懂事嘛!”

他只是把花插進花瓶裏,希望她心情能好一點。

她長大了,變得越來越漂亮了,也長高了,他的目光慢慢學會移開。

眼睛不看,心卻越發亂了。

“小……”

他低頭,堵住她的嘴,舌尖壓住她的舌頭,肆意攪弄。

別喊了一毛,喊得人心煩意亂。

林以寧覺得痛,舌頭痛,頭痛,心痛,身體痛,哪裏都痛,她眼淚又溢出來,目光濕漉漉看他,意識逐漸清醒。

他揉她的發,手指插進她的發間,舌頭裹着她的舌頭,他另只手掐她的腰,掐得她骨頭都要斷了。

一毛指甲嵌進他皮膚裏,疼痛卻讓他更麻痹,他低聲呢喃地叫她:“一毛。”

他翻身欺身,跪伏着,胸腔劇烈起伏着,汗水滑落。

一毛擡頭看他,他看起來那麽謙卑,又那麽不容拒絕。

陳予懷隐忍着,壓抑着,吻掉她的眼淚。

手臂青筋暴起着,手指卻輕柔地抓進她指縫。

一毛。

我這麽,愛你。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地面的雨水還沒有幹,不知名的鳥兒不停啼叫,仿佛去到了鄉下。

山裏蟲鳴陣陣,萬籁俱寂,起床後可以沿着小路往上走,走到山坡的最頂端,看到碩大的太陽從山下升上來。

清風拂面,天空潔淨得仿佛是水晶。

那是落陰山的秋天,母親的老家。

一毛以前很想帶小魚去,去看看他沒看過的風光。

她覺得那是美的,美得驚心動魄。

她想分享給他。

為什麽呢?

可是,為什麽呢?

因為她喜歡他,所以想要分享自己擁有的一切。

是的,她喜歡他。

林以寧動了動,渾身疼,她悶哼一聲,眼淚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又要往下掉。

他的手伸過來,伸進被子裏替她揉着,輕輕的,手掌溫暖而幹燥,帶着一點粗糙的感覺。

她想掙紮,可動彈不得,于是臉色漲紅,把被子拉上去遮住眼睛。

她聽見他在笑,笑得溫和內斂,仿佛他還是那個斯文儒雅的小魚,仿佛他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小魚。

他拉開被子,親吻她額頭,問她:“我叫了早餐,起來吃點。”

她低哼一聲,抗拒:“你先……先出去。”

他卻并不理會,把她打橫抱起來,去洗手間,他把她擱在身前,兩個人站在鏡子前,她睡衣松松垮垮,露出的脖子上遍布的吻痕,觸目驚心,她眼神像是被燙到了,後退半步,卻撞進他懷裏。

小魚攬住她,給她擠牙膏,放進她嘴裏:“刷牙。”

林以寧接過去,大腦仍舊一片混沌。

她近乎魂游一般刷牙洗臉,洗漱好之後卻又覺得困累,于是出了洗手間,又趴在床上,她等着小魚叫她,閉上眼,卻很快沉入夢鄉。

她覺得過了很久,久到她做完了一個完整的夢,夢裏仿佛又回到昨夜,冷雨敲窗,呼吸灼熱,她的骨頭被折斷了一般,來來去去,反反複複。

她抱着他啜泣,緊緊抱着,好像在溺水前抓到了浮木,仿佛瀕死前唯一的救贖。

可好像推她下水的就是他,于是她又恨他,牙齒撕咬他,可她還是喜歡他。

怎麽辦,怎麽辦才好。

小魚,小魚,小魚……

她不停叫他,每一寸的肌膚都在渴求他。

他跪伏在那裏,汗滴落在她身上,手指插進她指縫,那麽謙卑,又那麽強勢。

林以寧豁然睜開眼。

陳予懷端着餐盤,擱在桌板上,推過來:“吃一點再睡。”

林以寧吞咽了口唾沫,別過臉,努力平複心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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