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雙子計劃

花無缺再次看向江小魚,他眼睛紅的可怕,好像下一刻,立刻會跳起來給他一掌。

小魚兒苦笑中,再次重複一遍:“我還什麽都沒做?騙你的是另一個我,有什麽問題,回去找他。”

花無缺已沉痛的閉上眼,他又怎麽回去找另一個江小魚算賬!

他只恨自己的蠢,被江別鶴父子欺騙,被白虎夫婦欺騙,被蘇櫻欺騙,而騙他最慘的,是江小魚!

江小魚騙了他一條命,他還滿懷愧疚的想去彌補。

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

小魚兒無奈的走到花無缺面前,握着他那流血的右手,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布,輕輕給他擦着,嘆息開口:“唉,小花呀小花,你就是太單純了,你過去生活的移花宮太過單一,不像江湖魚龍混雜,人心叵測。”

見花無缺不答,小魚兒又說:“以後有我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讓你被人騙了。”

花無缺此刻臉上再無表情,語氣近乎冷漠:“是我太蠢,但以後不會了。江小魚,你我始終不是一條道上的,日後也莫要相見。”

小魚兒已起身,摟住他的脖子,花無缺也不掙紮,任他摟着。

直到小魚兒将頭抵在他脖子上,将臉埋進他的衣服裏。

“可是,可是你是我哥哥呀!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哥哥,你不要小魚兒了麽?”

只有這一點血緣,可以維持他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讓小魚兒大膽的去抱他,依偎着他。

花無缺卻伸手,推開江小魚。

小魚兒被這一推,心下涼了兩分,但花無缺卻正色道:“你聽好,我要和你說別的事情。”

小魚兒問道:“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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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缺一字一句道:“移花接玉的秘密!”

移花接玉是移花宮最為高深的神奇掌法,是一種“以柔克剛”、“後發制人”的功法,牽引挪移反彈敵方武學。

是一種借力使力的功夫,類似武當【四兩撥千斤】,少林【沾衣十八鐵】,此掌以快為主,精準判斷對方使力的方法,使出前,搶占先機,将對手力量回撥出去。

小魚兒道:“你說這些,就算我知道這個秘密,我也不是那銅先生的對手。”

花無缺嚴肅道:“你只需要知道,不是要你去對付我師傅。”

小魚兒驚喝:“你師傅?”

“銅先生,就是我師傅邀月!”

這是小魚兒還不知道的,鐵心蘭知道的也有限。

小魚兒笑道:“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也難怪,他在我十歲那年,就偷偷将我抱出惡人谷,跟我說我的父母仇人是移花宮。你那邀月師傅,一盤棋下了十幾年,她倒真能憋的住。”

可惜呀,她的計劃,卻被另一個自己破壞了,她沒想到自己苦心培養的花無缺,早就不是那個單純什麽都不知道的弟子。

她的這些計劃,注定要以失敗告終。

“她們始終是養育我的恩師!”即是仇人,也是養父母那樣的存在。

小魚兒還在思考,花無缺又繼續說了,說了後面三湘盟主鐵無雙的事,他當時雖然參與其中,卻被江別鶴父子蒙騙,導致自己成了殺死鐵無雙的幫兇。

又說了龜山那對白虎夫婦騙的十大惡人互相殘殺之事。

最後說到江琴。

“江別鶴就是江琴,他是江楓書童,也是真正害了我們父母之人。”

江楓花月奴逃亡途中,是江琴洩露他們的行蹤給十二星相,十二星相一向幹的是殺人越貨之事。

江楓為了逃亡,将全身家當都換成珠寶紅貨,才引得十二星相追殺。

憐星師傅趕到的時候,原本還想救活傷重的江楓,但邀月也到了,他二人最終被逼殉情自殺。

這是一切的開始。

花無缺說了很多,他平日裏幾乎不說話,可今日說的話又像是交代後事。

小魚兒越聽越覺得不對,忙問:“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花無缺已說的差不多,就算有什麽沒說到,但以小魚兒的智慧,也能化險為夷。所以,他不說了,閉上嘴。

小魚兒卻跳了起來,叫道:“你到底什麽意思?你說呀!到底什麽意思?該說的你不說,不該說的你說一堆。你是不是打算,又打算犧牲自己?”

花無缺還是不說話,只是那眼,也不看着江小魚。

江小魚瞪大雙眼,急的亂轉,拼命抓頭,看了花無缺兩眼,又氣的哼哼。

“你這個笨蛋!你這個笨蛋!我說了我有辦法!你為什麽總不聽我的?我們倆難道非要死一個你才甘心!你可知,你可知……”

江小魚眼中已滿是傷痕,他死命咬着牙,竄到花無缺面前,将他的肩膀扳正,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可知,無論我們誰死了,另一個人都會終身痛苦。這道理,你還不懂嗎?”

花無缺動了動嘴唇,半晌才道:“若非迫不得已。”

他那眼,視線又想避着江小魚。

他确實是個懦夫,他沒有江小魚勇敢堅強樂觀,他一向內斂陰郁,遇到困局,第一反應是委屈自己,他實在太過良善。

江小魚又生生将他的臉扳正,認真看着他道:“我們兄弟二人,同生同死,誰也不許死在另一個人前頭!”

兄弟?!多麽美好的詞!兄弟間同甘共苦,一方有難時,另一方義無反顧的幫助,不求回報。

兄弟這個詞,代表着他們以後再也不是一個人。

蠟燭已燃到底部,石囚四面封閉,已不知是什麽時辰。

花無缺嘆息,已看了床上鐵心蘭最後一眼,小魚兒關上兩間囚室連接的,那唯一的暗門。

花無缺不免再次擔心問道:“你那方法,當真可行?”

小魚兒沖他笑了笑:“這方法不僅是救你,也是救我自己。我小魚兒還年紀輕輕,不想死。”

花無缺道:“但,心蘭還在其中。”

小魚兒笑道:“你師傅的目标是我們,跟鐵心蘭有什麽關系,放心吧,她不會有事。”雖是這麽說,但他們可能自己都會死,又怎麽顧得上鐵心蘭。

但他們時間确實不多了。

小魚兒開始動手,從隔壁囚室拿來的紅色薄被随意鋪在地上,花無缺那玉簪和冠帶也被他随意扔在地上。

花無缺就看他東弄弄西弄弄,原本空無一物的囚室,被随意弄的亂七八糟。

小魚兒又站在花無缺面前,一臉嚴肅道:“這個方法實在太過偏激,可能會傷害你以後的名聲,你還願意試一試嗎?”

花無缺義無反顧道:“願意。”不管什麽方法,只要能解決問題,他都願意一試。

小魚兒突然笑了,他将大拇指放在嘴邊咬破,咬出血,又伸到花無缺嘴邊。

花無缺本就下意識的避了一下,可看着他那流血的手,再看到小魚兒那堅定的雙眼,他不再動了,任由小魚兒将血抹到他嘴角。

小魚兒如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以後,他不該懷疑他。

小魚兒本來還給他抹着血,這會突然又将手伸進他的衣服裏。

花無缺吓得連忙抓住他的手腕。

這是做什麽?為什麽突然要脫他衣服?

小魚兒又沖他笑,說實話,每次小魚兒露出這種可愛的笑容,花無缺都要拼命想,想這小惡魔又準備做什麽毀天滅地的事。

“你抓着我的手,我怎麽準備?放心吧,我做正經事,哥!”

那聲哥,真的相當刺耳。

“不要喊我哥!”要是哪天又不小心說出口,先頭一切,可都功虧一篑了。

小魚兒神色變了變,抽回手,彎腰從靴子裏摸出一把小匕首,随着嗤啦一聲,花無缺身上衣服料子碎了幾處。

小魚兒刀功還行,連揮幾下,好好一件白衫已破的不成樣子,卻未傷皮膚分毫。

不一會兒功夫,身上衣服已沒有一處完好,七零八落的碎布挂在身上。

花無缺肩膀上那,被小魚兒咬出的牙印,已有些淡淡發紅。

花無缺實在不能忍了,沉着臉道:“你究竟做什麽?”這種行為,這種把戲,到底是做什麽?将他弄得如此不端莊。

小魚兒笑道:“你打架衣服不會破嗎?”

花無缺冷冷道:“從未。”

小魚兒輕笑道:“那如果被偷襲,被暗算,身上只有一層功力對付我呢?”

花無缺道:“縱是半層,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唉。”小魚兒聳肩無奈至極,“你對你的功夫也太自信了,可你別忘了,我江小魚以詭秘見長,你縱是五層功力在身,我也能傷你半條命。”

聽小魚兒這一說,花無缺猜道:“你想效仿我們那一戰?”

小魚兒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自豪模樣。

看來花無缺是猜中了,周圍被小魚兒布置的淩亂不堪,一看便是決鬥後所為。

不過,花無缺又道:“為何不是你假死?”

小魚兒沖他翻白眼:“你師傅一站在你面前,你就沒主意了,你确定由我來假死?”

确實!确實!

花無缺輕聲道:“你繼續。”

小魚兒又将血抹在他白衣上,甚至脖子裏也擦了一點。做好以後,他歪着腦袋笑道:“我還會點你的痛穴,痛穴一點,猶如萬蟻噬心,你能忍嗎?”

花無缺點頭:“縱是你砍我一刀,我也能忍。”

小魚兒嘆道:“我又怎麽舍得傷害你。”

花無缺避開他那癡迷的雙眼,他的腦中,還依稀記得對方唇舌的溫暖濕潤,心中的天平,已漸漸向對方傾斜。

小魚兒又接着說他的計劃:“由你躺在地上,你師傅來了,我就當着她的面。”

小魚兒的百寶袋裏有一把假匕首,匕首伸縮,就有血漿流出來。

花無缺問道:“你有那種假死藥?”

“沒有。”小魚兒笑的邪魅:“但萬伯伯教過我一種點穴截脈的功夫!有些血道點中之後,可以讓人假死。跟點穴不同,這個要是醒不過來,假死可就變成真死了。”

花無缺已知他的方法。讓他假裝中了小魚兒的毒手,等邀月師傅到來,小魚兒将那假匕首捅進他的身體裏,再使用點穴截脈,讓他假死,騙過師傅。

但,這能逼瘋邀月師傅?花無缺不得不懷疑,邀月師傅就想親眼看到他們互相殘殺,既然能得償所願,估計高興都來不及。

小魚兒對他眨眨眼:“你只管聽我的,沒問題。”

現在,花無缺已側躺在地上,嘴角啼血,面色發白,青絲胡亂的落在臉上。

那身白衣也在暴力撕毀下,散落一地。

看上去,極為誘人。

小魚兒就坐在他身邊,靜靜看着他。

花無缺睜眼,低聲道:“不要勉強。”

小魚兒不說話,只是表情異常嚴肅,他不得不嚴肅認真對待,這已是他和邀月宮主之間的較量。

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聽到石門洞開的聲音,不是他們的石門,而是隔壁,鐵心蘭待着的那個石囚。

邀月師傅先去的隔壁!

心蘭還在隔壁!花無缺已擡起頭來,他們聽到鐵心蘭的聲音,那是一聲質罵。

銅先生那粗犷的嗓音質問:“江小魚去哪了?”

鐵心蘭罵道:“不知道!我就算是死,也要阻止你們的計劃!”

接着,有物體撞擊到牆。

小魚兒沉着臉道:“鐵心蘭那傻丫頭,居然和邀月正面杠上,嫌自己命長了。”

花無缺已按耐不住,幾乎想跳起來。

小魚兒生生将他按了下去,沉聲道:“不要亂動,躺好!”

說着同時,快速點了花無缺身上痛穴和定穴。

花無缺立刻就疼了,身上骨頭仿佛被螞蟻爬過,又痛又癢,直鑽入心裏。他緊咬着牙,細細的汗珠從他額角滲出。

小魚兒見狀心疼極了,卻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他負手站立,雙眼緊盯石門。

銅先生的聲音很快從那邊傳來。

“江小魚!江小魚,你在哪?”

邀月自然知道小魚兒不在那邊,就一定在這邊。

小魚兒突然笑道:“在這呢,在這邊,銅先生快些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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