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還能有誰

活了十多年, 這是江雪螢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覺到有大佬罩着帶飛的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池聲一進組後,就一改她之前的戰績頹勢, 開始坐火箭般地迅速連勝。

按理來說, 她應該感到高興的。

江雪螢:“……”

她的确感到高興,又高興又痛苦,嘴角弧度忍不住上揚又羞恥到恨不能火速逃離游戲。

她再也不能哄騙自己池聲只是真的睡不着, 心血來潮,這才大發慈悲帶她幾把。

他絕對、看到了她之前的賣慘小論文。

因為游戲裏的打野總是會站在藍區給她發信號。

少年言簡意赅,态度不冷不熱。

——來拿藍

——跟我

亦或者是态度足可稱之為疏漫的“誇獎”。

——好殺。

——好控。

末了, 又點不疾不徐地點信號。

——I will carry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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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信號都像是一次社死淩遲。

江雪螢:“……”雖然但是,大可不必做到這個份上。

——你找的這姑娘,是不是生氣了?

剛退出游戲, 陳洛川就收到了超哥發過來的消息。

語調審慎, 小心。

他回複:“她人挺好的,沒這回事。”

——哦哦哦,那就好。

陳洛川一個人靜靜地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臺燈太過明亮, 他伸手把亮度稍微調暗了一會兒。

超哥也就安靜了一會兒, 手機上冷不丁地又傳來了一聲提示音。

他拿起手機,看到超哥的消息。

“說真的, 陳狗, 你跟那姑娘什麽關系?霏霏呢?”

霏霏。

陳洛川微微一愣, 眼前下意識地浮現出兩張不同的,少女的容色。

一個是錢霏霏,容色明豔, 笑起來唇角有個梨渦。

一個是江雪螢, 想到這兒, 陳洛川有點兒微訝,因為他突然發現印象比較模糊,他好像很少看到過這姑娘的正臉。

總而言之,好像是很溫和很舒服的長相,端正秀氣。

陳洛川其實沒想到超哥會把錢霏霏和江雪螢放在一塊兒提。

他們幾個是初中同學,這幾年是一起玩下來的,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超哥他們就開始喜歡上了打趣他跟錢霏霏之間的關系。

起初,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長這麽大,他平常的興趣愛好也無非是打打籃球之類的,沒什麽特別喜歡、特別在意的女孩子。

提得多了,漸漸開始覺得尴尬,都是朋友,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刻意跟錢霏霏保持距離。

想到這裏,陳洛川微微嚴肅了面色,回複,“都沒關系,別瞎傳女生的話。”

回複完這一句,少年放下手機,無意識地撈起桌角的籃球,抛了一下。

面露猶豫。

他的确對江雪螢沒什麽想法,對錢霏霏也不過是從初中就習慣了多照顧點。

難道說他表現得還是有點兒越界了?

陳洛川從小到大就隐約意識到自己長得可能比別人稍微好一點,經常有別的班的女孩子來偷看自己,所以,他一直注意着和女生之間交往的分寸,不至于避着,但也會時刻提醒自己恪守界限。

比起擔心這個,還是江雪螢的态度更讓他有點兒心不在焉。

本來在學校看到她他還挺開心的。

暑假的時候兩個人又一起雙排過一段時間,五排缺個人看到她在線,順手就拉了進來。

也沒想那麽多。

女孩子秒下線時的“姿态”,不知道為什麽讓他硬生生看出了點兒難堪的意味。

完了,

反刍了好幾遍,少年默默仰頭嘆了口氣,手搭在眼睛上,苦笑了一下,終于通過剛剛超哥發過來的信息,确定了一件事。

應該不是錯覺。

好像……一不小心失禮了,給人家難堪了。

臨近四點,江雪螢終于熬不住了,考慮到明天還要上學,未避免雙雙遲到的窘境,江雪螢委婉地跟池聲道謝,順便表達了是不是該休息了的意思。

池聲這人本來就自律,每天放學回來之後就按部就班地寫作業,洗漱,刷題,打兩把游戲之後睡覺。

今天是她打亂了他的計劃表。

她說要休息,他也沒否決。

隔着手機屏幕江雪螢又看不出來池聲到底是不是真的沒生氣了,便捧着手機,抓緊時間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臨睡覺前,再問一聲。

——問

——那個,你原諒我了嗎

少年不置可否,沒正面回答。

反問:江同學

——這是你第幾次認錯了?

江雪螢根本沒過腦子,未及多想,保證:“下次一定!”

“真的。”

對面沒回複,讓她有點兒摸不準池聲的态度。

就又試探性地補了一句,

“對不起,聲哥,我真錯了,你想怎麽罰都行!”

“每天給你帶早飯成嗎?”

攤開的競賽題剛刷了一頁,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桌子上,堆着好幾張試卷和習題冊。

這對于池聲來說其實是件特別異常的事。

計劃表對他來說,真的就是計劃表,他能每天原原本本,雷打不動地按時間表走一遍,沒什麽意外的話基本不會出現今天這種任務沒完成的情況。

退了游戲,他拿起筆開始刷題,一邊刷題一邊回複江雪螢的消息。

少年胳膊很白,從黑色短袖裏伸出來的手臂線條淩厲,薄薄的肌肉包裹着的骨骼看起來很硬,

手機被壓在紙堆裏,池聲垂着眼看了眼面前的信息。

明亮的燈光舔上白得過分的臉頰,顯得少年眉眼間那股疏冷感更濃。

“對不起,聲哥,我錯了,你想怎麽罰都行。”

第二句話被池聲選擇性地忽視了。

他瞥了眼手機,坐着半晌沒動,但并不代表他沒有想法。

非但有,甚至還像是着了魔,這連池聲他自己都沒想通。

這一刻,他腦海中當然閃過了很多想法。

比如說,和三班那個斷聯。

又比如說,不許躲着他。

還比如說,問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她願不願意——

十幾歲的少年,已經褪去了孩子般的懵懂。

臉還是栀子花般白皙柔軟,漂亮得疏冷從容,但脖頸、手臂、手腕,已經漸漸長開,像是剛出籠的幼獸,青澀、蓄勢待發,纖細的骨骼下面藏着蓬勃的進攻性。

這個年紀的少年喜歡上一個姑娘,就像是幼狼喜歡上兔子,屠夫喜歡上羔羊,

他當然。

可是他不能,

既控制不住本能的野性,又抑制不住日益增長的喜歡和占有欲。

于是就像學習捕獵,但更要學習如何收斂的幼狼,一點點收起犬齒利爪,藏起進攻性,只有這樣小心翼翼才不會傷到所珍重的人。

所以,最終他還是只騰出一只手,打字回複。

眼睫垂落了下來,像枝低拂的花枝:“什麽都行?”

祝骁陽的消息也在這個時候發了過來,這個點,這個時候,是他正常作息。

祝骁陽:卧槽,不是吧,我看錯了嗎,刺身你還沒睡?

池聲:刷題。

祝骁陽:???

這個點,刷題?您老平常不早就結束戰鬥了嗎?出事了?

少年動作娴熟地勾了個選擇題,瞥了眼手機屏幕,一根手指打字,“沒。”

祝骁陽:?那是被誰耽擱了?

池聲:還能有誰

祝骁陽頓了半拍,似乎在想這句話背後潛藏的含義。

他試探性問:江雪螢?

池聲沒回複,看着面前的題面,筆尖一動,流暢地寫了個漂亮的“解”字,繼續往下刷。

祝骁陽:還真被我猜中了啊?

能打亂池聲他計劃表的,想想也就這麽一位。

等把這道大題的思路理清楚了,少年這才把手機勾了過來,回複。

——除了她,還有誰?

又點開江雪螢的聊天界面。

女孩子言辭懇切:只要聲哥一聲令下,什麽都行,真的。

瞥了眼手機時間

淩晨3:48分

少年言辭淡淡:那你還是睡吧。

看着手機,江雪螢有點兒愣神。

什麽叫那睡吧?

聊天界面上,對方屈尊纡貴地丢下最後幾個字。

——因為

——夢裏什麽都有。

所以這還是沒原諒她的意思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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