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麻辣燙
江雪螢唇瓣緊抿成一線, 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
張城陽快步追了上來,這個時候才留意到她跟陳洛川的存在,
吃驚之後就是納悶, 還有點兒高興。
“江雪螢,你怎麽在這兒?”
這個時候池聲已經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與她擦肩而過回到教室。
“我來送點東西。”江雪螢努力不讓自己去看池聲。
她總不能說她是來送衣服的。
張城陽: “啊, 陳洛川你也在啊。”
“是我。”陳洛川答,少年語氣有些平,聽不出什麽情緒。
江雪螢很想讓自己忽略掉剛剛那句“差勁”, 也順便忽略掉池聲這個人。
畢竟她這次過來只是給陳洛川送衣服的。
但少年駐足,不冷不熱地丢下這句石破天驚的話,存在感實在太強。
她這個時候根本無暇關注張城陽跟陳洛川到底說了什麽。
“池聲!”她拔高音調。
三道視線, 幾乎是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張城陽、陳洛川一齊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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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 因為遲疑,到底沒喊得太大聲。
而本來往教室裏走的少年就跟長了一雙順風耳一樣,轉身看了過來。
面容冷白如栀子,
雙眼冷淡, 遙遙回望。
“怎麽?”
目光落在紙袋子上。
池聲淡垂下眼皮, “這個場合還需要我出場做什麽麽?”
江雪螢:……
“我,”她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不跟面前的幼稚鬼計較, “我有話跟你說。”
……
現在的情況就是, 她跟池聲兩個人站在走廊的欄杆前。
微風吹動少年烏黑微潮的碎發,
少年似乎根本不懂含蓄是怎麽寫的,清勁的手腕搭在欄杆上, 掃了她一眼, 一開口, 就是開門見山,“想明白了?”
江雪螢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池聲在說什麽。
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少年的臉,她目光胡亂地落在池聲的手上,盯着手指使勁兒看,
悶悶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覺得——”
好吧,她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可能有點兒渣女嫌疑。
“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簡單一點。”
這是江雪螢的肺腑之言。
……她還是不明白她跟池聲之間的關系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當本來純粹的關系摻雜了一些複雜的東西之後,她跟池聲好像多了些顧慮跟忌憚,再難回到從前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時候。
就連正常說話,也都讓她……壓力頗大。
池聲反問她:“你覺得我們現在的情況還能回到從前嗎?”
江雪螢大腦嗡嗡作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到底喜歡我——
少年扶着欄杆,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平靜道:“那我需要你告訴我。”
“你到底哪點吸引了我。”
像是不覺得這麽說有什麽羞恥的,少年平鋪直敘般,語氣自然得如同吃飯喝水:“讓我整天滿心滿眼想的都是你,夜不能寐,連覺都睡不好。”
江雪螢:“……”這人怎麽能如此平淡地說出恥度這麽高的話。
……她說不出話來。
或者說從平安夜開始,池聲的這一連串密集的直球就打得她啞口無言,完全沒有反駁的機會。
可能是覺察到她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少年倏而垂眸問:“你也是這麽喜歡陳洛川的嗎?”嗓音一下子就輕了下來。
對于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來說,江雪螢還是很難做到像池聲一樣,光明正大地談論起這些事。
她臉上發熱,無關乎羞怯,只是覺得尴尬不适到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恨不能把自己團成一個蜷縮的蝦米。
尤其是,他們談論的主角還在不遠處的身邊。
沉默兩秒,江雪螢誠懇地擡起眼: “我們可以不談這個嗎?”
池聲:“他不适合你。”
少年用實際行動,身體力行地駁回了她的抗議。
垂着眼睫,繼續說:“這一個星期,有個女生來找過他好幾次,班裏都以為那是他女朋友,不信你問張城陽。”
江雪螢忍不住愣了一愣,
池聲沒有放過她的一舉一動,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你應該知道是誰。”
……她大概能猜出來,
除錢霏霏之外不作他想。
“我不過就随口一說,你心裏就已經有了人選,還要自欺欺人麽?”
池聲的言辭漫不經心,卻讓江雪螢覺得有點兒喘不氣來。
她垂下眼,嗓子裏像塞了一團棉花,心口也開始發酸。
“那又怎麽樣,”她擡起眼認真辯駁,“我知道他們是朋友。”
“你能保證他們之間的感情純粹嗎?”池聲安靜了半秒,語氣添了幾分認真,“江雪螢,那個女生喜歡他。”
“我能看出來,張城陽能看出來,我不信他看不出來。”
“一個男人在明知女生對他有興趣的情況下,依舊不戳穿,不挑明,把她留在身邊。”
“這意味着什麽,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但我跟他不一樣。”說到這兒,池聲頓了頓,“我能保證,我的身邊不會有任何一個女生。你的心底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潛意識的選項。”
“話不能說得太滿,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定。”她繼續反駁。
江雪螢試着努力跟池聲對視,孰料卻撞入一雙冷澈的眸底。
一、兩秒的間隙。
微風吹動襟發,少年眼睫微動,嗓音淡得像是一片鴻毛,
但其中份量,又重逾千鈞。
“我想,你可以用一輩子來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
氣氛在這一刻陡然凝固下來。
這堪比誓言的話,讓江雪螢眼皮下意識地跳了一跳,心也猛地漏空了一拍。
但她明智地沒選擇去接。
少年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回複。
微風吹動校服襟擺,有些疏朗的瘦。
過了好一會兒,
江雪螢頓了頓,還是選擇輕輕避開了他的視線,專注地看着地面磚紋說,“我要回去了。”
雖然這麽說很沒出息,
但她沒有直接接這個話茬,而是選擇了逃避。
或者是因為其中的份量,令她不敢輕易去接。
少年性格冷淡又濃烈,像是嗆人的烈酒,便是追求人也永遠敏銳,永遠能一針見血地,輕而易舉地直入她的軟肋。
他太了解她,當然也知道她最在意,最介懷的到底是什麽,他知道她對他并非全然無情,也知道像她這樣的人,不逼她一把,她就能永遠地,一成不變地安心待在自己的蝸牛殼裏。
她在意錢霏霏。
雪螢垂眸,
哪怕陳洛川之前親口跟她說過,他高中都沒有戀愛的打算,但是——
萬一呢。
她見過錢霏霏,女生的性格很好,落落大方,玩得開,容貌也白皙漂亮。
如果她是陳洛川,經年累月的相處下,也難保不會心動。
她并沒有任何競争的優勢,她甚至都不如錢霏霏勇敢。
如今的陳洛川姑且與她走得很近。但江雪螢的內心總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這不是真的。
如果陳洛川發現了她的心意,她會怎麽樣。
她與他關系平平,論情誼自然比不上超哥和錢霏霏幾個人。
大概會被禮貌疏遠吧?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哪怕是沈萌萌,張城陽,
哪怕是林美子,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指出她對陳洛川的在意。
但不能是池聲。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窺見她的狼狽,
但池聲。
不行。
不可以是他。
怎麽樣都好,她唯獨不想在他面前狼狽露怯。
跟池聲說完,她轉過身和陳洛川、張城陽相繼打了個招呼,準備往回走。
張城陽還處于個驚訝的狀态裏:“你不見沈萌萌?”
“下次吧。”江雪螢完全是下意識地回複。
“我送你嗎?”陳洛川冷不丁地突道。
江雪螢猛然回過神,
少年虛虛垂下眼睫,神情看起來和平常有點兒不太一樣,表情很淡,語氣也有點兒生硬。
但她這個時候腦子裏亂哄哄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麽面對陳洛川比較好,自然也沒有深究。
頓了頓,才道:“不用。”
“快上課了,萬一到時候連累你遲到怎麽辦?”
“江雪螢。”陳洛川沒跟她多糾結這個,而是突然喊她。
她下意識地回望過去,有點兒茫然。
陳洛川像是随口一問:看着她的眼睛,問,“剛剛池聲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她完全是下意識地遮掩,“就随便聊了聊。”
不知道是不是受池聲的影響,這個時候再面對陳洛川,江雪螢心裏竟然莫名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抵觸。
可能是她言語間下意識的距離太過明顯,陳洛川微微垂眸,沒再堅持,只是神情依然看不出情緒。
江雪螢保證,她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态度自然了,但回去的路上,耳畔還是嗡嗡嗡響成一片。
不對勁,
這感覺非常不對勁。
她回到七班,回到座位上坐下,指腹輕輕蹭過課本的封皮。
不可否認的是她被池聲的話觸動了。
其實在送衣服之前,她心底說到底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的。
“江雪螢?”
“江雪螢?”身邊隐隐約約有人喊她。
江雪螢怔了一下,緩緩對上陶昕然的視線,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她迷茫地問。
陶昕然:“你在發什麽呆。”
“沒什麽。”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江雪螢搖搖頭,吐出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轉回黑板上。
……
“你剛剛跟她說了什麽?”
在進班的瞬間,池聲被陳洛川叫住。
池聲不帶任何情緒地側頭看過去。
陳洛川的神情很鄭重。
池聲連回答的欲望都沒有,冷冷瞥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抽身繼續往班裏走,只幹淨利落地回了個後腦勺。
“回答我。”陳洛川站在他身後,再一次叫住他。
池聲駐足。
少年轉過身,眼皮淡垂下來,直勾勾的,冷而利地瞥了他一眼。
手上拎着的那瓶汽水,已經化得快差不多了。
五指微微繃緊,能清楚得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不過陳洛川并未被他的态度吓退,“從那天晚上起,她的狀态就不對。”
“你跟她都說了什麽?”
陳洛川微微蹙着眉,臉上慣常帶有的笑意隐沒下來。
這讓陳洛川一雙黝黑的雙眼,此刻也顯得微冷。
“和你有關嗎?”過了好一會兒,池聲才丢下這一句,嗓音敲冰擊玉般地冷。
這一天,二班全班都隐約覺察出了環繞在池聲跟陳洛川之間的低氣壓。
“不是我說。”
課間,沈萌萌趴在桌子上,悄悄跟張城陽咬耳朵,“我覺得這兩人恨不能下一秒就咬死對方。”
“你剛剛不一直跟着池聲麽?他們兩個又吵架了?”
張城陽:“不知道,剛剛江雪螢來了一趟之後,這兩人就這樣了。”
突然之間,“哐當”一聲桌椅拉動的巨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沈萌萌跟張城陽都不約而同的看去。
陳洛川跟池聲的座位離得近,只隔着一條過道。
沖突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下一刻,陳洛川跟池聲幾乎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
狹小的過道已經很難容得下兩個身高一米八幾的少年。
池聲跟陳洛川互瞥了一眼。
兩人俱都一言不發,
誰也不肯相讓。
青春期少年薄而堅硬的肩胛骨就這麽直直地撞了上去,力道重得像兩輛火車。
裝着紙袋的風衣被陳洛川放在桌邊。
兩人相撞的時候,倒在地上,袋子裏的風衣散落下來。
陳洛川想都沒想,直接一把摁住了池聲的肩膀。
“松手。”池聲沒回頭,音量不變。
但言語之間淡淡的警告之意幾乎噴薄欲出。
抵在少年肩胛骨上的手,微微用力。陳洛川不動聲色,恍若未覺般地追問:“你之前跟她說了什麽。”
池聲這才轉過身來。
少年微微揚起下巴,眼皮窄而深,眼下一顆小痣,長睫淩厲秀美如蟬翼薄刃,
淺色的雙眸冷得像經年未化的雪。
“我說。”
言辭散淡輕緩,擲地有聲
戾氣卻不加遮掩,淋漓盡顯。
“要麽就跟你‘女朋友’分手,
要麽離她遠點。”
……
四目相對間,兩人幾乎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冷淡的挑釁之意。
陳洛川眼神肉眼可見地淡下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談戀愛也沒什麽女朋友。”
“不過正巧,”他語氣尚算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這句話也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你。”
微微緊繃的下颌,有種不馴的孤傲。
直到某個過路的男生,發覺前路被擋,下意識地道了聲,“讓讓。”
陳洛川這才緊抿着唇角,一點點松開手,重新拉開座椅,回到座位上。
“哐當——”一聲巨響,吓了那男生一跳,莫名其妙地看了過去,卻看到陳洛川已經垂下眼皮,在整理下節課要用的書。
周身的冷淡如有實質。
手指骨節微微曲起。
肌腱筋脈有力,像是呼之欲出的尖刺。
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
江雪螢是在下課的時候收到池聲的信息的。
直截了當地,毫不拖泥帶水的五個字。
非常符合池聲的個性。
“你的心亂了”。
這什麽意思?她怔了一下,一聲不吭,翻來覆去地把這條信息看了好幾遍。
……這是在指她被他的話觸動了嗎?
可能是不久之前剛被池聲戳中心事,
江雪螢抿了抿嘴角,一股不忿陡然而生。
“不。”
她幾乎是立刻就給了回複,言辭生硬。
“我沒有。”
略頓了頓,江雪螢垂下眼,一個字一個字地醞釀着反擊:
“怎麽說都是你的心亂了比較對吧。”
……
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池聲撈過手機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針鋒相對的一句話。
心口好像也伴随着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亂了一拍。
好半晌,才垂眸,
唇瓣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笨蛋。”
“什麽??”身邊的張城陽耳朵敏銳地一動,“你罵我!”
“?”
少年淡露出個費解的表情,手肘一撐,漫不經心道:“別自作多情。”
“我只是在跟一個笨比聊天。”
張城陽自動對號入座:“???你還說你沒罵我?”
池聲懶得再理他,
目光仍落在手機屏幕上,淡垂下眼皮。
還是個敏銳又虛池聲勢的笨蛋。
看起來軟得像一團棉花糖,內心卻住着一只小刺猬,或者說油鹽不進的小獅子。
溫軟又堅硬,貿然上手一不留神就會被紮得鮮血淋漓。
其實在跟人聊天的時候,江雪螢很少會有這麽“尖銳”的時候。
大多數時候,她說幾句話基本都要帶一個表情包,好讓自己的态度看起來沒那麽冷淡。
而這次,
她一個表情包都沒帶,
甚至還刻意地把标點符號都打齊全了。
她想,池聲一定看出來了,因為他沒再回複她。
江雪螢:“……”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兒過于幼稚。
她有點兒恥于再看,抿了抿唇,迅速摁滅了手機。
轉眼到了中午。
江雪螢跟着陶昕然幾個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要了碗麻辣燙,江雪螢一邊小心翼翼地咬着蟹柳,一邊還在想着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兒。
餐點本來就是個适合放松身心,滿嘴跑火車的時候,幾個女生都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聊着聊着,話題突然轉到了她身上。
“螢螢你今天上午是不是去二班了?”陶昕然轉過臉問她。
“去拿了點兒東西。”沒想到陶昕然會問這個,江雪螢想了想,答。
結果下一秒,她就知道陶昕然是什麽意思了。
陶昕然聞言,眼睛都亮了,飯也不吃了,興致勃勃地擱了筷子問,“那你見到池聲了沒?”
原來是問這個……
“見是見到了。”她也沒多瞞,如實道。
幾個女生也都很感興趣。
“池聲真人長什麽樣?”
“帥不帥?”
“我聽說他這段時間被選入競賽班了,你知道嗎?”陶昕然問。
“我不知道。”江雪螢也有點兒訝然。
她真不知道,
有點兒意外,但也不是很震驚。
她記得老劉一直對池聲寄予厚望,要不然他寒假也不會出去集訓。
“這才是活的大佬吧。”女生們一邊挑着碗裏的海帶吃,一邊感嘆道,“長得又帥,成績又好,還讓不讓人活啦。”
“你也可以去競賽班嘛。”陶昕然說。
二中的競賽班類似于課後補習班性質,只要感興趣的都可以過去聽,只不過老師對幾個學生肯定是有偏向性,格外看重的。
女生笑道,“我才不去呢,不是一般人玩得轉的。”
眼看話題終于從自己這邊繞過去了,江雪螢繼續埋頭跟面前這一碗麻辣燙做着鬥争。
“那說起來,你看到陳洛川了嗎?”不知道是誰突然又插了一嘴。
江雪螢一怔,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是見到了吧?”陶昕然高興地問,“我聽說陳洛川轉到二班了。”
頓了一會兒,江雪螢才重新拿起筷子,努力讓自己別想太多,盡量自然地回複:“也見到了。”
“我就說。”陶昕然說,“轉到二班不可能不看到陳洛川的。螢螢,我真羨慕你,能時不時回到二班看帥哥。”
這話江雪螢有點兒不知道怎麽接,只能當作沒聽清楚。
又從碗裏夾了塊香菇,聽着陶昕然和身邊的女生說話。
陶昕然:“陳洛川是有女朋友的吧?”
女生:“對,我好像也聽說過。好像之前跟他就一個班的?”
“姓錢吧,我有朋友之前在三班,說一下課就看到陳洛川跟她膩在一起。”
香菇吸飽了水,齒間咬開的瞬間一不留神便汁水四濺。
燙得江雪螢旋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哎呀怎麽搞的。”陶昕然見狀吓了一跳,趕緊起身給她抽紙。
她點的是微辣,淡淡的辛辣随着滾燙的汁水一起嗆入氣管,
咳得人面臉通紅,生理性的眼裏也被逼出眼角。一連好幾口水才勉勉強強壓下去,
陶昕然和幾個女生還在繼續剛在的話題,江雪螢卻有點兒怔怔地聽不清了。
在上午池聲這麽說過之後,她很努力地讓自己不去多想。
卻沒想到,非止池聲,
錢霏霏和陳洛川的事連陶昕然她們都有所耳聞。
那麽,
江雪螢抿了抿唇角,眼角還因為剛剛的嗆咳泛着水汽,她咽了口唾沫,企圖壓下喉口彌漫的辛辣刺激,
無法控制這個念頭不在腦內反複回想。
陳洛川到底對錢霏霏有沒有好感。
雖然沈萌萌讓她遵從自己的本心,但她很明确地知道,
她對陳洛川和池聲是不同的。
她喜歡陳洛川,這點毋庸置疑。
陶昕然幾人不覺有異,還在興致勃勃地說着陳洛川的八卦,
“當男朋友挺守男德的吧?”
“你說這個我就想起來前幾天,我正好看到過一個女生跟陳洛川表白,好像就是她們班的。”
“怎麽說。”
“特別禮貌地拒絕了。”
“我朋友說,本來是一個小組的好像,出了這事兒之後,陳洛川自己就換座位了。”
果然,
跟她想的分毫不差。
又喝了一口水,确定喉嚨深處那股異樣的感覺已經壓得差不多了。
江雪螢垂下眼,
這次她不敢再動香菇,只食不知味地吃了點兒海帶絲。
“一個男人在明知女生對他有興趣的情況下,依舊不戳穿,不挑明,把她留在身邊。”
“這意味着什麽,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而錢霏霏,就是那個特殊的存在。
她眼睫微動,聽着陶昕然幾人讨論的重點轉移到了那個女生有多喜歡陳洛川身上。
“真的表現得特別明顯了,特別勇。”
“之前就送過好幾次水,不過陳洛川都沒接。”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是女生太倒貼了我覺得也不行。”
“我也這麽覺得。”
聽到這裏,江雪螢淡抿唇角,陶昕然幾人的無心之詞這個時候卻像是鞭子一樣,抽打在脊背上。
脊背一陣滾燙,熱意随之漫湧開來。
她也是這樣嗎?
她忍不住把自己跟那個女生對比,複盤起自己跟陳洛川的相處過程。
……她表現得也很明顯嗎?
好像是的。
她雖然從來沒跟池聲說過,但池聲自己都看出來了。
雖然本性使然,她表現得不至于太熱切,卻總有些造作的冷淡。
對了,寒假那場約會,她好像就變現得有些過于活潑了。
相處時的細節,簡直就像噩夢一樣反複在眼前重演。
燒得江雪螢耳根發熱,坐立難安,心裏一陣亂跳,
終于沒了胃口,胡亂扒了幾口,江雪螢站起身,嘆了口氣,“我吃完了。”
陶昕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這麽快。”
“嗯。我要去小賣部買水,”江雪螢說,“有什麽要我幫忙帶的嗎?”
“也幫我帶一瓶!”有女生舉手。
“幫我帶一瓶養樂多吧。”
“我筆芯用完了,能幫我帶點嗎?”
認真地将面前衆人的要求一一記下後,江雪螢端着餐盤走到回收點。
把碗筷丢進巨大的金屬箱裏時,
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同時也确定了一個信念。
那就是,
不能被發現她對陳洛川的心意。
她跟錢霏霏不一樣,
如果被發現,陳洛川會有極大的概率疏遠她。
所以,
絕對,不可以被發現。
作者有話說:
要到轉折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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