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香煙

江雪螢:!!

內心一陣驚濤駭浪, 翻江倒海。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池聲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對!

他怎麽還記得曹晨長什麽樣!!

“哦……”不管內心如何風起雲湧, 江雪螢還是盡量地冷靜地收回視線,“可能吧。”

池聲:“……”

江雪螢硬着頭皮,故作鎮定地與之對視。

池聲:“……”

微微垂眸, 池聲的目光随之落在曹晨身邊的何莎莎身上。

嗓音清冷,唯恐天下不亂,“不去捉奸嗎?”

“我可以幫你。”

“大概, ”江雪螢停頓半秒,“不需要吧。”

池聲:“……”

可能也被她的淡定給震動到了,這人默然半秒, 忽垂眸漫不經心地問:“開放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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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螢:“……”

“謝謝, ”她盡量冷靜客氣地回,“我還沒這麽開放。”

現在這個場景不得不說十分詭異,

可能是雨太大,也可能是愛得太過心無旁骛, 曹晨跟何莎莎一直沒留意到她跟池聲的存在。

江雪螢就這樣跟池聲并肩站在傘下。

池聲沒多問, 也沒對曹晨多加置喙,只看着看着, 冷不丁地道:“看來你挑男朋友的眼光不怎麽樣。”

江雪螢沒否認, “人有失手, 馬有失蹄。”

池聲不置一詞,他看起來很快就對她這場狗血的八點檔戲份失去興趣,幹淨利落地轉身拿了車鑰匙:“走吧。”

江雪螢下意識地去拉車門, 未曾想, 池聲也伸手過來開。

指骨相觸, 骨節相撞。

江雪螢心裏一緊,非常自覺地收回手,同他拉開距離,

池聲垂着眼也抽開了手,

指尖猝不及防地又是輕輕一蹭。

她指尖頓住,他指尖也頓住,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不到半秒,池聲眼睫下瞥,不太在意的模樣,越過她繼續去拉車門。

在經過這個短暫而微小的插曲之後,車門終于被拉開,

但與此同時,池聲的手也徹底暴露在江雪螢眼前,風衣袖口有什麽微光閃過,掉出來一段手鏈。

江雪螢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池聲手上。

尤為蒼白的手指,修長如梅骨,瘦而峻,筋脈顏色淡如雨過天青,

腕骨線條流暢淩厲,如小蛇般纏着一條銀色的手鏈,鏈條中央墜着顆橙色的寶石。

江雪螢面上不顯,內心卻有點兒驚訝。

她一直以為像池聲這樣的科技新貴,成功人士,手上戴的怎麽也該是一塊表之類的。

卻出乎意料的是一塊橘色的寶石,過于溫暖的色調,落在清薄白皙的手背,

非常抓人眼球。

不能說不合适,或許适合十八歲的少年,只是與這幾天她所接觸到的二十八歲的池聲而言,有些不太相稱。

池聲擡起臉,淺色的眼底落了霓虹燈色,一瞬間,濃烈冷淡如少年。

當着她的面,池聲又平靜地把手鏈給掖了回去。

雖然剛剛他說他沒女朋友,但是,江雪螢想,二十八歲的年紀,條件又優越,身邊不消說美女如雲,也總該有個date對象。

這手鏈過分女氣,或許是他暧昧對象所贈也未可知。

而面前池聲動作之快,讓江雪螢簡直不合時宜地聯想到前幾天看到的ABO文學,

其冷淡保守簡直與omega貞潔烈男毫無差別,知道的是一條手鏈,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Alpha留下的不能示于外人的标記。

車輛啓動的剎那間,曹晨似有所覺般地轉過臉,

卻看到一輛極為招搖的gtr沖破雨幕,漆黑的車身仿若從淋漓的墨色中破開的巨獸,

矜貴中透着招搖兇悍。

男人大多愛車,即便曹晨也不例外,一下子就被這輛車給抓住了視線。

“怎麽了?”覺察到男伴的心不在焉,何莎莎好奇地問,

循着曹晨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那輛車。

曹晨指指遠處:“喏,奔馳amg gtr黑武士,落地兩百多萬。”

“沒想到在這兒能碰上。”就是不知道自己得奮鬥到猴年馬月才能提一輛。

至于剛剛他好像看到了江雪螢?

大概是看錯了吧,搖了搖頭,曹晨心想。

池聲的車開得很慢,江雪螢眼睫微動,盯着車窗上飛逝的水痕,微微有些怔神,

本以為早就已經對曹晨move on但乍一撞見,不說傷心之類的情緒,心底總隐隐約約有些別扭和悵惘——

倒不是因為曹晨這個人,只更多懷念大學那段時光。

她跟曹晨大二開始談,大四實習期分開。

分手期間她嘗試接觸過一個,只不過性格不合,很快就和平分手。

之後好幾年都跟曹晨沒再聯系,直到機緣巧合見面複合,鬧成如今這般慘淡收場,心裏總歸有些抱憾。

“打算分手嗎?”垂眸望着眼前的路況,池聲狀若不經意般地問。

回答他的是一片清清淡淡的沉默。

江雪螢:“……”

扶在方向盤上的指骨微緊,池聲面無表情,嗓音不自覺有點冷。

“不想分麽?”

“啊,”江雪螢抽離般地擡起眼,有點兒沒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池聲這是在問她要不要跟曹晨分手,“哦哦。”

“不分手留着過年嗎?”她沒多想,反問。

池聲卻又垂下眼,沒吭聲。

“其實本來也不是多合适,”江雪螢想了想,解釋說,“成年人湊合着過罷了。”

這一路上都沒再說些什麽。

眼看着車漸漸駛入熟悉的街區,瞥見路邊一家24小時便利店,江雪螢道:“你把我放在這兒就行,我順便買點東西。”

日料給的份量本來就少,當着池聲的面她又難免拘謹,這個時候胃裏的饑餓泛上來,江雪螢開始由衷地想念便利店最平平無奇的三明治。

她這個平民胃果然吃不了太高大上的東西。

池聲卻破天荒地地沒應聲,皙白的眼皮垂下個淡漠的弧度,唇線抿得緊緊的。

眼看着車即将駛過便利店,

江雪螢驚訝:“池聲?”

扶在方向盤上的指尖微微松開,池聲垂眸,挂擋停車,自然而過分強-勢地俯身為她解開安全帶。

江雪螢微微一怔,渾身不自覺繃緊了,又努力讓自己放松。

池聲微微一頓,并未忽略掉她細微的不自在。

在對上他視線之前,江雪螢及時垂眸,眉眼溫馴且淡,黑夜中只露出一截皙白的脖頸輪廓,

幹幹淨淨,清清靈靈,渾身上下,身體力行地都在寫着“客氣”兩個字。

“下吧。”池聲沒什麽表情地收回視線,淡靜的嗓音有點兒啞。臉隐沒在黑暗中隐約看不分明。

江雪螢微微一怔,擡起臉。明明分別了十年,但她還是一下子覺察到了池聲他心情不佳。

耐心欠奉。

心裏就像憋着一團火氣,但這火又不是沖她來的。

因為自始至終,池聲對她的态度都非常客氣,就連剛剛幫她解安全帶,全程也刻意地沒挨她半寸衣角。

曹晨出軌,按理來說憤怒或者傷心的應該是她吧?他煩躁個什麽勁。

但她還是什麽都沒問,“好的,謝謝。”

臨走前,池聲提醒:“傘。”

池聲:“拿走。”

“我用不着。”

江雪螢又下意識地道了聲謝,這次拿着黑傘轉身消失在了路邊。

池聲微微垂眸,下颌線繃得緊緊的,

如果讓熟悉他的祝骁陽看到,就一定知道,這是某人要倒黴的前兆。

池家還沒變故之前,池聲就打過不少架,少年生得太冷淡招搖,哪怕非他本意,學校裏也有不少男的看他不順眼,決定約在學校附近一個廢棄的公共廁所裏給他點顏色看看。

祝骁陽剛接到消息風風火火地就殺了過去,彼時少年正冷漠地從“屍橫遍野”中直起身,手裏還提着根搶來的木棍,

讓趕來的祝骁陽:“……”

而少年特潦草地往後瞥一眼,屈指捏了捏破皮泛紅的骨節,面無表情:“來晚一步。”

白嫩的臉蛋壓着一團冷燥,臉上的神情跟現在差不多。

這段時間忙着流片,他一直沒怎麽休息好,很困倦。微微閉眼 ,池聲擡手抽出一包香煙和一只打火機。

是包女士香煙,細且長。之前別人塞給他的,池家有幾個長輩都是肺癌過世,他沒抽煙的習慣,就放在這裏一直沒動。

沒有,并不代表不會。

搖下車窗,池聲眼睫微動,面無表情地微微低頭咬住,

骨節分明的指間一點猩紅在風雨中飄搖明滅,

淺色的雙眼,清淡得也像寂滅的風雪。

又一陣夜風吹來,

這點猩紅,眨眼也被細雨吹散了。

從街角看,只能窺見半敞着的車窗,搭垂着只修長的手,微微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修長的指間夾着支沒怎麽動過的,業已雨水澆滅的香煙。

修剪得整潔的指尖也被雨水浸濕。

淡淡的水痕,順着腕上的一顆芬達石蜿蜒滴落,

流光溢彩,倒映着街頭的霓虹水色。

江雪螢要了一碗關東煮,又要了一個三明治,坐在店裏吃完了,這才折身回到小區。

可能是步行回來的時候,吹了點兒風,又淋了點兒雨,回去之後,覺察到身體上的異樣,江雪螢就知道要遭。

不敢耽誤,趕緊又翻出來感冒藥吞了一片提前預防。

那把傘,按理來說應該是店裏送的,畢竟店內這麽高的消費,送把傘應該不至于還得再要回來。

但為保險起見,想到池聲跟店主認識,江雪螢洗過澡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還是順便給池聲去了條信息。

沒一會兒就收到了個冷清而簡略的回複。

cs:“放你那兒。”

卻沒說到底是送的還是借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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