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跳槽*1 (1)

甘糯頭腦一片空白, 甚至連表情都是空白的。

席殷蹙眉，微微湊近他，“你怎麽了？”

“沒......”甘糯下意識後撤半步, 咽了下口水。

席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下來。

居然後退？

甘糯是想和他保持距離？

為什麽，因為季戰笙出現了嗎？

甘糯沒發現他的不爽，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四個跳動着的大字吸引。

耳邊系統還在叮當作響。

【嘀嘀嘀——】

【主線劇情推進度已更新：目前劇情推進35%, 請系統甘糯繼續努力哦！】

【獎勵掉落：劇情正在火速推進中，系統甘糯獲得3.5K積分獎勵, 目前總積分13.1k】

夠一萬積分, 可以給席殷治好腿了。

可甘糯卻開心不起來。

怎麽會呢？席殷怎麽會是反派呢。

他那麽好，那麽溫柔, 一點壞事都沒做過, 怎麽就是反派了。

可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之前的種種不對勁。

比如為什麽劇情總是莫名其妙推進, 為什麽席殷親他、對他表白, 劇情卻沒有一點偏移。

因為甘糯的任務是“幫助主角攻追到主角受”, 而席殷喜歡上他，算是變相地替主角攻排除了潛在的競争對手。

救命啊啊啊！

甘糯這回是真的沒辦法運轉了！

席殷眉心緊蹙, 他握住甘糯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邊拽過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甘糯的狀态太不對勁了，臉色蒼白、神情呆滞, 像被什麽事情吓到了一樣。

“回去吧。”席殷顧不得吃醋和胡思亂想, 拉着甘糯就想走。

然而沒等他們動作，餘光裏就闖進來一抹難以忽視的身影, 攔住了去路。

季戰笙在他們面前站定, 笑說：“席總, 久仰大名。”

“季先生。”席殷被迫停下來, 擡手和他短暫地握了一下，左手還牽着甘糯的手腕。

季戰笙的視線從他們相牽的地方掠過，唇角笑意不變，卻不達眼底。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或直白、或謹慎地朝他們看過來。

席氏和季戰笙的合作他們都知道，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兩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裏。

他們身高相仿，氣勢淩人，雖然風格不同，卻同樣的賞心悅目。

而站在他們身邊的甘糯，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顯得那麽獨特，他有一張美到很有攻擊性的臉，但眼神偏偏無辜又清純，有一種奇異的和諧和勾人意味。

這樣的三個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按理說都是合作關系，他們的關系應該還不錯。

但在場的人精們，卻都敏銳地聞到了一點劍拔弩張的味道。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一個冷淡疏離，一個笑裏藏刀，表面的平和之下，像是藏着驚濤駭浪般的敵意。

甘糯站在他們倆身邊，對這種無形的戰火感受最深刻。

他把這歸結為領地意識。

像所有足夠強大的生物一樣，占據着自己的一片領地，當另外一個“王”踏足之後，紛争在所難免。

要是之前，甘糯肯定要為席殷搖旗吶喊，讓他狠狠和季戰笙作對，殺的他片甲不留。

但現在他猶豫了。

不過他想象中的“扯頭花”情節沒發生，兩位教養良好的男人保持了明面上的和平，甚至還能寒暄幾句。

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後，季戰笙忽然話音一轉。

他朝甘糯看過去，笑說：“席總你可能不知道，甘糯救過我一命。”

“我知道。”席殷淡聲說，“他不會瞞我。”

甘糯恍惚，他好像沒和席殷說過這件事吧。

季戰笙擡眉：“這樣啊，那我能請小甘糯借一步說話嗎？”

“不行。”

“為什麽？”季戰笙眼神明亮，“你怕了？”

席殷的左手向下，由握着甘糯的手腕，變成了和他十指相扣。

而後他晃了晃手，難得地露出點笑意，“我們只是該回家了。”

季戰笙眸色一沉。

他看着這兩人緊握的手，覺得這幅畫面格外刺眼。

他心中忽然掀起怪異的波瀾，憤怒、嫉妒、暴戾，各種負面情緒忽然沖破他勉強壓制的心防，幾乎要将他表面的僞裝也一并撕碎。

季戰笙面色陰沉，煩躁地蹙起眉。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就像他病變的藍色瞳孔一樣，他心裏關着一只惡鬼，讓他想要做一切陰暗的事，是教養和自制力在壓制這些負面情緒，讓他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但現在，僅僅這樣一個畫面，就将他自以為堅固的堡壘摧毀殆盡。

他清楚地感知到，有什麽東西覺醒了。

他死死盯着面前這個幾乎和他等高的男人，有種深切的危機感和排斥，就好像他和席殷之間，總要消失一個。

【嘀嘀嘀——】

【警報警報！檢測到重要角色季戰笙即将有危害社會的行為，請系統甘糯立刻阻止！！！】

居然用了三個感嘆號結尾！

甘糯一驚，想也不想地開口叫人：“季戰笙。”

季戰笙立刻朝他看過來。

他的眼神格外亮，甘糯覺得有股寒氣從後背攀爬上來。

他抖了一下，幹笑道：“你、你別生氣。”

好一個阻止，甘糯自己都覺得離譜。

然而嗷嗚亂叫的系統忽然安靜下來，警報解除。

甘糯：“......”更離譜了。

季戰笙盯着他看了兩秒，忽地笑了，似乎又恢複到了平時那副輕佻的模樣說：“我沒生氣啊。”

“哦。”甘糯撇嘴。

都驚動到系統發三個感嘆號阻止他發瘋了，還好意思說沒生氣？

這個季戰笙怎麽看都更像反派啊，甘糯很不理解。

席殷看到他倆的互動，猛然想通了一件事，臉色瞬間沉下來。

季戰笙和他一樣，喜愛甘糯！

不僅如此，他們還都會不自主地被甘糯吸引，想要占有他，而且甘糯還可以輕松安撫他們的情緒。

這是他們和甘糯的羁絆，也是碎片間的相互影響。

或許，季戰笙會在短短幾面之內對甘糯這麽感興趣，也有受到席殷的影響的可能性。

可能未來有一天，季戰笙也能感知到席殷對甘糯的心意，能感受他對甘糯的觸碰，就像他那晚在會所通過季戰笙的手，觸碰到甘糯的臉一樣。

席殷心裏越發不舒服，也更加恐懼。

他不自主地攥緊了甘糯的手，像抓着落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好像不使勁抓着，就真的要被搶走了。

甘糯吃痛，垂眼看了下他們相牽的手。

他想把手抽回來，但席殷卻冷着臉看他一眼。

甘糯：“！”

這眼神是在威脅吧！

席殷對反派的身份适應這麽良好嗎！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而是他怎麽覺得席殷好像在生氣？

莫名其妙啊。

該生氣的是他這個找錯任務對象的笨蛋系統吧。

不過席殷也只是眼神兇了點，行為上還是很貼心的，他放松了手掌，但卻沒完全松開甘糯。

“席總。”季戰笙恢複了先前的散漫，要笑不笑地說，“你平時都是這麽和小糯相處的嗎？”

他示意了下甘糯被攥紅的手。

也真是奇了怪了，就席殷這樣的身份和性格，是怎麽做到讓甘糯認為他是好人的？

席殷淡聲道：“這是我們的私事，你唐突了。”

季戰笙輕嗤一聲，然後微微彎下腰湊近甘糯，笑道：“小糯，我之前跟你說的話考慮的怎麽樣？”

他說的是和他一起出國的事。

聞言席殷也朝甘糯看過來，握着他的手似乎顫了下。

“還沒想好呢。”甘糯含糊道。

他今天其實已經打定主意和席殷不分開了，但沒想到現在出了這麽一個意外狀況，他實在很混亂。

席殷是反派啊，甘糯繼續和他在一起非常不合适，可是和季戰笙走又好像不太對。

他之前篤定了季戰笙是反派，但如果他不是，那就只能是渣攻或是主角攻了。

因為從他和席殷之間的敵意上看，他就不應該是主角受，他倆必是情敵預備役。

根據季戰笙這樣一個不着調的性格，甘糯覺得他是渣攻的概率很大。

不過有席殷這個例子在前，甘糯已經不敢随便下定義了，一切皆有可能。

他偷偷點開季戰笙的角色卡，沒有新增內容，說明還沒到觸發新增劇情的時候，也就沒辦法确認他的身份。

甘糯有限的智商捋不太清眼下的狀況，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他的積分足夠給席殷完全治好腿了。

雖然席殷是反派，但他人很好。

而且對方現在說不準已經不會喜歡主角受了，那他對主角攻就沒什麽威脅......

甘糯給自己、給席殷，找了無數個理由，然後果斷把積分花了出去，給席殷兌換了健康的雙腿。

因為正在技能使用中，所以席殷根本沒感覺到。

季戰笙看席殷不打算放人，甘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便說：“小甘糯，咱們說點悄悄話好不好？”

“我......”甘糯習慣性想要征求席殷的意見。

“不好。”席殷直白地拒絕，而後拉着甘糯就往外走。

甘糯小跑着跟上，聽到季戰笙在他們身後笑着喊道：“我後天下午三點的飛機，機場見啊小糯。”

救命，大哥你可別說了。

甘糯覺得席殷身上好像都在冒黑氣。

雖然不知道席殷到底為什麽生氣，但肯定和季戰笙有關，是因為被挑釁了嗎？

還是因為單純地互相看不慣，加上對方私下裏聯系過他這個小弟，所以席殷才不爽？

甘糯小動物本能發作，一路安靜如雞，乖巧地跟着席殷上了車。

前後隔板升起來，甘糯再次和席殷同處一個小小空間，壓力超大。

他不安地摸着自己被席殷牽過的手，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對方的體溫。

他悄悄用餘光觀察席殷，見他只是安靜地坐着，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

沒有搭話的意思，也好像沒有很生氣。

殊不知對一個常年壓抑的男人來說，猛然間的情窦初開最為致命。

尤其在情敵出現之後，這種為了不吓到喜歡的人而壓抑的情感，會被危機感刺激到驟然崩潰，以最可怕的方式宣洩而出。

在這種情況下，暫時的平靜只是理智在做最後的抵抗。

只要輕輕戳一下，狂風驟雨就會頃刻來臨。

甘糯卻不懂這些，他看席殷并沒有發火，膽子就大了一點，從偷看變成光明正大地看。

啊，席殷的側臉真的好好看。

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就不是主角攻呢？主角受到底是多高的眼光啊。

好吧，其實季戰笙也很好看，在大家都這麽好看的時候，主角受選擇誰都不奇怪。

甘糯思緒逐漸跑偏，一點都不擔心席殷生氣了。

不過看着雖然沒發火，但好像在賭氣的老板，甘糯還是決定主動哄一哄人。

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席殷的手臂。

席殷咬了下牙，下颌線瞬間繃緊。

甘糯不知死活地繼續戳他，在戳到第五下的時候，手忽然就被席殷攥住。

“別動。”席殷低聲道。

甘糯笑的可乖，小聲說：“你別生氣啦。”

“你就只會這一句哄人的話嗎？”

席殷語氣很差，顯然是想到剛才甘糯叫季戰笙“別生氣”的事了。

甘糯虛心求教：“那我還能說什麽呢？”

“自己想。”

“哦。”甘糯認真想了一路，也沒想到怎麽哄人，反倒決定了另一件事。

他的主線任務是一定要繼續做的，所以找到主角攻勢在必行。

現在他不确定季戰笙是不是主角攻，但确定了席殷是反派。

按照原本的故事，席殷應該是會主動囚/禁主角受的，但現在他看起來很真善美，還對甘糯有了那啥啥的想法。

因為不是官配，所以席殷很有可能不會再注意主角受，世界意識估計也會發現這一點，不再強湊修羅場，那席殷和主角受相遇的可能性就低了很多。

所以甘糯現在必須離開席殷去找其他人，與其盲目游蕩，跟着季戰笙總會有更多機會。

只是這件事，他還要先和席殷好好商量一下。

“席總。”他軟着聲音試探他的态度，“你還在生氣嗎？”

席殷看他，只一眼就看出他肯定又在醞釀什麽氣人的話。

于是他問道：“我為什麽生氣？”

甘糯想了想，說：“因為季戰笙吧？”

“原因呢？”

甘糯抿唇，誠實搖頭。

席殷：“......”果然沒開竅。

“那你到底為什麽生氣呀？”甘糯小聲問。

“自己想。”

“好吧。”甘糯苦下臉。

幾秒種後，他又忍不住小聲說：“席總，其實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說了你可以不生氣嗎？”

席殷無言地看着他。

腦海中又一次響起甘糯和季戰笙的對話，季戰笙讓甘糯離開這裏，和他一起去國外。

甘糯動搖了，他真的想從他身邊離開。

他要離開......

“你想和季戰笙走？”席殷輕聲問。

甘糯：“你怎麽知道！”

席殷緩慢地放開他的手，轉頭看着窗外急速後退的街景，再沒說話。

果然是生氣了。

甘糯慫唧唧地縮在一邊，有點小焦慮。

他一定要走的，但席殷不答應的話他總不能偷摸走，席殷估計會追過去把他逮過來。

唉，好愁人。

如果席殷是主角攻就好了，這樣折騰對菜雞系統很不友好。

但說實話，知道席殷不是主角攻之後，甘糯心裏還是松了口氣的，不然照席殷現在對他的上頭程度，他不就成了主角攻受愛情路上的絆腳石了嗎。

胡思亂想間，車子在家門口緩緩停下。

甘糯下了車，和席殷一前一後進了屋。

很奇怪的是，往常會熱情迎上來噓寒問暖的王叔并沒有湊上來，反而躲得遠遠的，看到他們之後還欲蓋彌彰地拿着雞毛撣子撣了撣花瓶。

甘糯：“王叔，你怎麽了？”

王叔立刻笑起來，遠遠地說：“沒事啊，你倆先上樓吧。餓的話我再讓人給你們做宵夜。”

“我們晚上吃過了。”甘糯沖他笑。

“好好好。”王叔笑的依舊慈祥，但總覺得哪裏有點古怪。

甘糯回頭看了眼席殷，對方手裏拿着手機正在發消息，像是沒注意到家裏的不對勁。

甘糯納悶，但沒多想。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到了樓層又出來。

甘糯又一次回頭看人，席殷仍然低頭看手機，慢悠悠跟在他身後走着。

好怪。

席殷生氣了怎麽是這個樣子，幹嘛一直跟在他後面走啊？

甘糯停下腳步，然後發現席殷也停下了。

他走了兩步，席殷又跟着他走。

“噗——”甘糯笑出聲，席殷賭氣怎麽是這樣的，有點可愛。

席殷收起手機朝他看過來。

甘糯急忙轉回身，快步朝自己房間走。

今晚的席殷不适合商量事情，還是等明天他冷靜一點再說。

只是他轉身轉的太快，因此錯過了席殷眼底暴戾的情緒。

他推開門進屋，正準備轉身和席殷說晚安，卻直接被人從身後抱住，輕松帶進屋內，關門落鎖。

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撲鼻而來，這個擁抱的姿勢，讓甘糯瞬間想起了被席殷按着啃脖子的事。

“席總！”甘糯急忙去掰腰間禁锢着的手。

“......”根本掰不動啊！

身體驟然一輕，甘糯被席殷整個抱起來，轉眼間就被扔到了床上。

不祥的預感襲上來，甘糯急道：“席殷你幹什麽！你今晚沒喝酒！”

席殷把他按在身下，輕松壓制着他的動作，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看。

甘糯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看着他。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但席殷吃軟不吃硬，他準備說點軟話哄哄人。

沒等他說話，席殷先開口了。

“不是說好不離開我嗎？”他用一種很沉的聲音問道。

甘糯心虛道：“是這麽說的，但是我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他現在還不能坦白那些事，至少要等到主角攻受he了，世界主線可以正常運行了才可以。

“席殷。”甘糯小聲道，“你相信我吧，等我完成我要做的事，就回來找你。”

到時候他會把一切事情都和席殷說清楚的。

“席總......”甘糯倏地一怔。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席殷，席殷怎麽好像真的在冒黑氣？！

不是形容詞，而是真的，物理意義上的！

濃稠的黑色霧氣從席殷周身緩緩凝結起來，像空氣，又像波濤，蒸騰翻滾着。

【警報警報警報！！！】

【檢測...滋滋...檢測到......】

系統磕磕巴巴地開始警報，卻卡在這裏滋滋作響，有種馬上就要報廢的感覺。

甘糯整個人都像被釘在原地。

那些黑色的霧越來越濃稠，慢慢從席殷身上過渡到甘糯身上，貪婪地包裹着他。

甘糯裸露在外的肌膚感覺到一股冰涼順滑的觸感，像某種不知名生物的觸手，又像貪吃的唇舌。

席殷保持着半撐在甘糯身上的姿勢，閉着眼，臉色越來越蒼白。

“！！！”甘糯趁着系統還沒完全下線，急忙買了個拳擊手套技能，手臂力量瞬間爆發，順利反手将席殷推倒在一旁。

甘糯連滾帶爬地爬起來，離床鋪遠遠地站定，又急又慌，“席殷你怎麽了！”

這個樣子很像是被什麽惡鬼附體了呀！

可這不是都市文嗎？怎麽會有這種玄學事件啊。

席殷坐在床上，雙臂撐在身後，垂着頭。

散亂的發簾遮擋着他的眉眼，沒開燈的屋裏只有窗外一點隐晦的月光，使得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樣。

在甘糯看不到的地方，席殷原本的瞳孔變成了駭人的藍色，額角青筋暴起。

席殷很想回答甘糯的話，卻覺得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呼嘯而出，讓他沒辦法分心。

從他發現自己可能只是一部分碎片的時候，就知道随着他了解的越多，想起來的東西越多，他人類的軀體就會越來越難控制靈魂的力量。

但他沒想到失控來的會這麽快。

他剛才差一點，差一點就傷害到甘糯。

“席殷？”甘糯繼續叫他。

他發現那些霧氣全都消失了，就好像剛才那個場景只是他的錯覺。但脖頸處和手腕上殘留的涼意，讓他清楚地知道那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那它現在去哪了？

進席殷的身體裏了嗎？

“席殷！”甘糯怕他有危險，顧不得害怕就要上前。

“別過來。”席殷沉聲道。

甘糯一頓，“你怎麽樣啊？”

席殷閉上眼，幾秒後重新睜開，瞳孔又恢複如常。

他站起身，默不作聲地從甘糯身邊經過，臨出門前他停了一下，輕聲道：“後天，你跟他去吧。”

說罷，他就開門離開。

甘糯傻傻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能回過神。

席殷狼狽地回到房間，他從書櫃裏翻出許久沒碰過的煙，來到陽臺抽了半個晚上，扔了一地煙頭。

寒風蕭瑟，但席殷卻發現自己并不怕冷。

殘缺的靈魂力量已經被喚醒，今晚和季戰笙的會面，讓他體內的碎片得到了一絲補充，而季戰笙也明顯受到了某種影響。

這證明，在未來的某一天，靈魂碎片終會融合。

這是他敢放甘糯走的原因之一。

但真正讓他不敢把甘糯留在身邊的原因，是因為他非常清楚，他是碎片的主體，力量最強，也最容易失控。

在他不能徹底控制能力之前，不能讓甘糯待在他身邊。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今晚真的失控對甘糯做了什麽，以後要怎麽面對他，求得他原諒。

這樣的事，不能再出現了。

***

晚上發生了太多事，甘糯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他把系統商店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能驅邪的東西，只有一些解毒劑，還不知道能不能用。

他憂心忡忡，等到天剛蒙蒙亮，他就立刻起身去敲席殷的門。

門很快打開，席殷一如往常地出現在他面前，溫柔地笑說：“昨天是不是沒睡好？”

甘糯頂着黑眼圈點頭，擔憂道：“你呢？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你認識什麽驅邪大師什麽的嗎，咱們去看看吧。”

席殷失笑：“沒事，我能解決。”

“真的？”甘糯狐疑地打量他，忽然問道：“我最喜歡的動漫是什麽？”

“柯南。”

甘糯松了口氣，回答的這麽果斷，應該不是被奪舍了。

席殷心軟的一塌糊塗，他揉揉小助理的頭，柔聲道：“真沒事，今天咱們休假，要不要再睡一會？”

“休假？”大周三的修什麽假？

“嗯。”席殷牽着他的手把人帶進屋，“你後天不是要出去玩嗎，咱們今天出去逛逛，給你買點東西。”

甘糯看着他平靜的表情，小心道：“你答應讓我走了？”

“嗯。”

“你不生氣了？”

“不是生氣。”席殷讓他坐到自己床上，道：“我是吃醋。”

甘糯心一跳，耳朵有點熱。

他是真沒想到出個任務，還招惹了個大桃花。

“再睡一會吧。”席殷讓他躺下來。

甘糯躺下之後才發現不對勁，立刻坐起來，“不對啊，這不是你房間嗎？”

席殷低笑：“是啊，我也想睡一會。”

甘糯瞬間警惕。

“放心，就是單純睡覺。”席殷在他身邊躺下來，“我頂多就抱抱你，你都要跟別的男人走了，不會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我吧？”

甘糯臉紅，這是什麽話，聽起來怎麽像他是個渣男似的。

“別不好意思。”席殷擡手，把他連人帶被子的卷進懷裏。

甘糯暗戳戳用被子捂住嘴，守護自己的初吻。

席殷悶笑，把臉埋進他頸間。

說好了睡覺，但躺下之後他們卻都睡不着。

“我的腿徹底好了，對嗎？”席殷問。

甘糯點頭。

“謝謝你。”

甘糯轉頭看他。

席殷眼裏帶着笑，還有令人心悸的款款深情。

“那個......”甘糯小聲道，“我昨天跟你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因為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要暫時離開你，等事情辦完，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席殷一怔。

甘糯很喜歡和席殷在一起，他也想好了，等事情結束就回來找他。

雖然席殷是這個世界定下的反派，但接觸下來，甘糯知道席殷并不是壞人。

相反，他很好，工作能力出色，對員工大方，和楚家競争也都是光明正大，不做暗地裏陷害之類的事，是完全可以當主角的那種人。

更重要的是，甘糯覺得他對自己真的很好。

無論是出于什麽情感，他都不想辜負這份好感。

“真的。”甘糯繼續道：“原因我現在還不能說，等以後我就都告訴你。”

席殷笑了，“你會回來是因為看我可憐，還是因為你對我也有點舍不得？”

甘糯想也不想地說：“席總，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席殷覺得心髒被沉沉撞了下，他抱緊懷裏的人，克制不住地在他發頂留下一個輕柔的吻。

“一周。”他說，“一周後無論你回不回來，我都會去找你。”

他要用這一周時間弄清楚一切，為未來做好所有準備，然後把他的小助理接回來。

甘糯想了想，一周時間可能沒辦法完成任務。

不過換個角度，如果席殷注定不會對主角受感興趣的話，那他之後做任務應該也可以帶着席殷一起吧？

讓席殷幫他出謀劃策，說不準可以事半功倍，早點把主角攻受撮合好。

“好！”甘糯覺得這事可行性很高。

***

一整天時間，席殷帶着甘糯一直在逛吃。

席殷打聽清楚了季戰笙要去的地方，那裏天氣還有些熱，穿T恤就可以，但外套也要帶上幾個以防萬一。

他對照着王叔給他發的清單，一件一件地給甘糯準備旅行需要的東西。

因為有了歸期，席殷心裏才好受了些。

他盡可能地壓制着不斷冒出的醋意，怕一不小心再次失控。

晚上回家之後，席殷又從卧室裏拿了個小盒子來到甘糯房間。

甘糯剛洗過澡，穿着和席殷同款的睡衣，渾身上下都是清爽的香氣。

他一屁股坐到席殷身邊，好奇道：“這是什麽呀？”

席殷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打開。

“哇，好漂亮！”

一枚藍鑽耳釘靜靜地躺在黑色絨布上，在燈光下泛着幽邃的光。

有點像季戰笙瞳孔的顏色，甘糯小心地想到。

席殷将耳釘拿出來，笑說：“我給你戴上吧。”

“啊？”甘糯摸摸耳朵，“可是我沒有耳洞......”

他一怔，仔細摸了摸右耳垂，震驚道：“不是吧，我摸到的這個是耳洞嗎？”

席殷笑出聲：“是啊。”

甘糯懵了，雖說他之前從來沒注意過自己的耳朵，但他确實沒打過耳洞啊！

他剛在管理局誕生就來接任務了，總不會是管理局給他打的吧？

席殷腦海中閃過一段記憶。

可愛單純的小神明出去玩，回來的時候耳朵上多了顆亮閃閃的寶石。

他興奮地拉着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一起欣賞，然後他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得到朋友送的小寶石，各種各樣，每天換幾個都換不完。

席殷笑着捏了下甘糯的臉蛋，“我給你戴上吧。”

“好呀。”

席殷輕輕捏着他的耳垂，緩慢地将耳釘的銀針刺入小小的耳洞。

甘糯有點癢，耳垂還有些發熱。

好不容易戴好，他立刻跑到鏡子前仔細看。

精致的耳釘綴在小巧的耳垂之上，藍色的鑽石襯的膚色更加白皙。

甘糯驚喜道：“好好看！”

“喜歡的話我再給你買別的，等你回來的時候就可以換着戴了。”

甘糯不好意思道：“會不會太浪費錢啦？”

這種鑽石，他不用系統掃描就知道很貴。

席殷：“我的錢本來就是給你花的。”

甘糯更不好意思了，還有點羞恥。

救了命了，席殷怎麽開始說這種話了，他頂不住。

希望一周後，席殷能想明白他們之間只是友情，不是愛情。

沒有過感情經歷的霸總真的很難勸，甘糯嘆氣。

手機忽然響起，甘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季戰笙。

他手機裏一共就那麽幾個聯系人，不是席殷，公司同事又不會這麽晚聯系他，王叔知道他在家裏也不會，那就只能是季戰笙了。

手機就在席殷手邊，他瞥了眼來電顯示，而後直接點擊接聽，還開了免提。

“小甘糯，想沒想我呀？”季戰笙輕佻帶笑的嗓音傳出，甘糯尴尬地腳趾摳地。

席殷冷漠道：“有事嗎？”

那頭沉默片刻，笑意也沒了，用同樣冷漠的聲音道：“他手機怎麽在你這裏？”

“我們住在一起，你說呢？”

季戰笙輕嗤一聲：“別吹了，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他還會跟我走嗎？”

“你就那麽篤定他會跟你走？”席殷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反悔了。

甘糯看出他的想法，急忙跑過來把手機拿過去，對着手機兇道：“你到底什麽事啊，沒事我挂了。”

季戰笙頓時就笑了，語氣也不自覺地放輕，“就是想你了啊，你都不聯系我，我只能倒貼了。”

席殷拳頭硬了。

甘糯生怕他反悔，急忙對季戰笙道：“你不要亂說話了，我明天下午直接去機場。就這樣，挂了。”

說完他就果斷挂了電話，眼疾手快地按了關機，免得對方再打過來。

席殷安靜地看着他，甘糯幹笑兩聲，“他就是胡說八道，我都不當真的。”

“那我呢？”席殷湊近他，把他困在自己手臂之間，“我的話，你當真了嗎？”

“當、當了！”甘糯小眼神亂飄。

席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他退開身道：“季戰笙這個人私生活很不檢點，你一定要小心，有什麽事立刻給我打電話。”

“嗯嗯。”

“我每天都會聯系你，晚上還要跟你視頻，超過三個小時你沒有回應，我就會去找你。”

席殷知道這樣做很變态，控制欲太強也會吓到人。

但他控制不住，能舍得讓甘糯暫時離開他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他永遠不可能給甘糯真正的自由。

甘糯發現自己也很了解他，完全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

現在聽他這麽說，甘糯也急忙點頭：“我知道了。”

第二天席殷仍然沒上班，他親自送甘糯去機場。

剛一下車，他們就看到機場被粉絲圍的水洩不通。

不知道誰洩露了季戰笙的行程，搞得粉絲們全都過來了，但因為有保安臨時增加進入規則，粉絲們也只能在機場外待着。

但也有許多粉絲果斷購買機票，以乘客身份進入機場內部，想和偶像更近一點。

席殷蹙眉，單手拽着甘糯的小皮箱，另一手把甘糯的衛衣帽子給他扣頭上，然後摟着他從人群中擠了進去。

“是席總吧！”

“我去，他真的能走了！”

“啊啊啊好帥啊！”

“他身邊的是不是小助理呀卧槽，啊啊啊好甜啊！”

他倆最近的人氣也非常高，尤其在建海市，這群粉絲完全沒想到蹲季戰笙還能蹲到他倆，興奮地舉起手機對着他們拍。

衛衣帽子很大，遮住了甘糯的大部分視野，只能看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