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來也

一聽這話,李鴻基還沒來得及回答,艾诏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提到了嗓子眼裏,幾乎是哭着喊出:“你們可是答應過的,只要我将事情的原委全和盤托出,就放過我一馬,你們不能不守承諾啊?”

此刻,李鴻基的嘴巴一咧,自以為笑得十分和藹,在其他人看來,卻是十分的奸詐與不懷好意,讓人覺得惡寒:“呵呵,艾舉人,不要害怕嘛~盡管放心,我李鴻基從來都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允諾的事情,絕不會出爾反爾,自食其言。”

然而,艾诏實在提不起信任之心,尤其是李鴻基笑得越燦爛,他的心裏越沒底。可是,小命在對方的手裏攥着,只能強裝笑容的附和:“是是,好漢是英雄般的人物,絕不會幹出自食其言的事情,行事向來光明磊落。”

這時,一旁的高一功卻露出幸災樂禍之色,自顧自的嘟囔道:“哎~可憐的艾舉人,姐夫每次露出這樣的笑容,鐵定有人要倒黴,就算不死,也得掉一層皮不可。”

剎那間,猶如六月飛雪,艾诏的面色頓時僵住了,依舊保持着牽強的笑容。李鴻基接下來的話語,更加讓他的心裏忐忑與不安。

“艾舉人,雖然我答應過饒你一命,但并不意味着放你一馬,咱們倆的恩怨總要了結一下,來一個大清算。”

一語落罷,艾诏的神情頓時垮了下來,面色蒼白,嘴巴哆嗦的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當時就是豬油蒙了眼,有眼不識泰山,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喲喲,艾大軟骨頭,你還想着以後,還想下次呢~?”高一功湊了上來,抓住艾舉人的語病之處,調笑道,

“沒沒,絕對沒有,我絕對沒有下一次的想法......”艾诏頓時被吓得亡魂皆冒,百口莫辯,吞吞吐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李鴻基走了上來,将高一功弄到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艾舉人,在縣牢裏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就全當我還債了。可是,你将我害的那麽慘,有家不能回,依舊不肯放過我,還讓人來抓我,想将我弄死在壺蘆山。剛有一個藏身的地方,又不得不四處逃竄,躲避官府的追捕。”

說話之間,兩人面對面的距離只有一個巴掌那麽長,緊接着,李鴻基停了一下,随後一字一頓的說道:“艾舉人,咱們總得算算這筆賬吧~!”

旋即,在艾诏身體抖若篩糠的過程中,李鴻基猛地轉身,右手不斷在空中揮舞,豎起一根根手指,連連朗聲道:“既然答應了不要你的性命,就絕不會傷你分毫。不過,我們夫妻倆以及大舅子小舅子被官府追的四處逃生,抛家舍業,颠沛流離。這筆損失費以及逃命的路費,你總要償付吧~?”

“付~付~我願意賠一筆銀子,以便各位好漢趕路和安家之用~!”艾诏立馬搶先道,頭點的就像像雞啄米,冷汗直流。

“好,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你要你的小命,我們要我們的賠償金,自此以後,兩不相欠,再無恩怨!”李鴻基神秘一笑,轉而直向高一功眨眼睛,似乎在傳遞什麽信息,後者更是心領神會,大笑起來,向艾诏走去。

“嘿嘿...既然這麽說了,艾舉人,你還坐在那裏幹什麽,趕緊帶我去拿銀子啊~!我姐夫可沒有這麽多的時間和你閑聊,快點穿好衣服,帶我拿銀子!”

高一功的笑聲與話語聽到艾诏的耳朵裏,簡直就像是發自于魔鬼,使得他更加的害怕,不敢多做停留,拿着衣服就下床,邊走邊穿衣服,連連說道:“好好,小爺,你跟我來了,這就拿銀子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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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去了,直奔另一個房間而去,高一功還在不斷地催促:“快快,磨磨唧唧的想幹什麽?難不成,你還想着那些護院與衙役救你?”

兩人剛一走出房間,高桂英終于忍不住了,擔心地說道:“夫君,你這是婦人之仁,放虎歸山終為患,仁慈不得,還是将艾诏一刀宰了,以絕後患,最為安全。”

李鴻基無論如何的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婆戾氣居然這麽重,動不動的就要殺了艾舉人,還以為之前的打打殺殺都是氣話。一看到高桂英一臉的鄭重之色,好像還要勸說,就知道不是假的。連忙看向自己的大舅子,意味深長的說道:“大舅哥,你也這麽認為,我的這種處理方式太過于仁慈了嗎?”

高立功沒有立即回答,邁步而行,來到兩人之前,看向高桂英:“妹妹,我問你,對于你個有錢有勢之人,最為痛快地報仇方法是什麽?”

“那還能什麽?當然是讓他沒錢沒勢,讓他也嘗嘗被人欺淩的痛苦!”高桂英幾乎是想也沒有想的出口答道。

“那~妹妹,我再問你,艾舉人是屬于哪一類人?”

“哪還用說?當然是有錢人,憑着有倆臭錢,就為禍鄉裏,勾結官府,欺負人......”

高桂英的聲音戛然而止,瞬間明白了,随即看向李鴻基,确認般的問道:“夫君,你是想讓艾舉人徹底失去錢財,沒有了依仗?”

“然也~然也~正是如此!”李鴻基淡淡一笑,卻蘊含着無限的壞意與腹黑,高立功更是補充的說道:“一旦艾舉人喪失了萬貫家財,那他就沒有了與官府勾結的本錢,還怎麽為禍鄉裏,欺男霸女?褫奪他的家産,比殺了他還解恨,更痛快!”

高桂英釋然了,沒想到丈夫的彎彎繞這麽多。而且,李鴻基的接下來之言,更是讓她眼前一亮,明白了更深層次的用意。

“媳婦兒,不僅如此呢。縣令晏子賓之所以這麽賣力的抓咱們,艾诏一定還許諾了他銀子。否則,他也不會非要抓咱們,還要搜山。這樣一來,咱們将艾诏的家産弄光,晏子賓就等于人財兩空,還白忙活了那麽久。你說,他回來了會怎麽對付艾舉人?”

“當然是報複艾舉人了。畢竟,忙了那麽久,還一無所獲。艾舉人又變得一無所有,縣令鐵定會拿艾诏出氣!”

高桂英剛一回答完,李鴻基與高立功相視一笑,那是屬于男人的共識,壞笑之處。

不久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幡然醒悟道:“夫君,不對啊,咱們就四個人,可以帶上所有銀票和部分現銀,怎麽可能帶走艾诏的所有家産?”

高立功頓時被問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李鴻基卻是不以為意,淡淡一笑:“呵呵,媳婦兒,做人不要那麽貪嘛~!咱們吃了肉,也讓別人喝點湯嘛~。”

兄妹二人頓時被弄糊塗了,沒明白李鴻基的意思,同時不解的看向李鴻基,面露疑惑之色。

“大舅哥,媳婦兒,雖然咱們拿不走全部的錢財,可以将那些現銀以及糧食分給城裏的窮人嘛~!這樣一來,也算是劫富濟貧,一舉多得。而且,咱們可以拿着艾舉人的地契房契,到鄰縣當鋪抵押,艾诏不就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

一時間,随着李鴻基講完這些話,他在二人心中的形象愈發的高大。劫富濟貧,是每個俠之大者神往的事情。

不知道什麽時候,深夜裏,米脂城着,乘着呼嘯的冬風,三個黑影背着一個大包袱,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往來于貧民窟,身手很是矯健。每到一個地方,必從包袱裏取出一個口袋,扔向民居,窮人的地方。

砰砰砰....

東西砸落的聲音回蕩于各處,驚得那些窮人從睡夢中醒來,害怕道:“是誰?我們家裏很窮,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

窗戶上被砸了一個大洞,冷風灌進屋子裏,使得這家人不得不起來,膽戰心驚的點起油燈,害怕的探頭探腦,尋找着什麽?

最終,發現一個一個鼓鼓囊囊的口袋躺在地上,就好奇的上前,将其打開。頓時,白花花的銀子映入眼簾,下意識的合了上去。讓那人即心驚又緊張,随後湧現無盡的高興之意,再次打開口袋。

這時,那人在口袋的銀子中發現一個紙條,赫然寫着:“艾诏艾舉人為富不仁,為禍鄉裏,‘我來也’替天行道,殺富濟貧,為窮人讨個公道。若有膽大者,今夜可以進入艾府的糧倉,提取糧食,絕不會有人阻攔。”

如此類似的一幕,其他的地方也在演繹,幾乎是別無二致。漸漸地,“我來也”的名頭傳開,在窮人之間流轉,為人們所熟知。直至幾天之後,衆人才知道,我來也就是李鴻基。

至此之後,米脂城的貧苦百姓對李鴻基感激戴德,将來的某一天,聽聞他的起義隊伍之時,紛紛前去投效,此是後話,暫且不講。

後半夜之時,一個個衣衫褴褛的乞丐出現在街頭,小心翼翼的向艾府湧去,看到艾府前後門打開,燈火通明,沒有一個人把守,就有膽大之人嘗試着進入,蹑手蹑足而行,就像是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等到第一個人進入之後,抱着衣物和糧食出來之後,其他人完全放心,不再有所顧忌,開始闖入艾府,哄搶艾诏家存儲的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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