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彼此成就

天氣開始有點凉了，水溫調得比較高，浴室裏熱氣缭繞，燈光都被裹在一片朦胧之中，香氣蒸騰。如昕準備好好泡個澡，還特地用上了新近買回來的玫瑰味浴鹽。但她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結尾。浴室的水漾得滿地都是，門口的墊子都給打濕了，頭發梢上還滴着水的她被齊禹用浴巾裹着送回到床上。他另拿來一條毛巾替她揉擦着頭發。“我自己來吧。”她伸手接過毛巾，臉上暈紅未褪，不好意思擡頭看他。齊禹把毛巾交給她：“那我穿個衣服，整理一下浴室，把地擦幹。”她點點頭，偷瞟了他一眼，從他帶點滿足，帶點抱歉，帶點不懷好意的壞笑的表情裏看出來，他明明知道她的害羞，臉不由得更紅了。

在意大利的時候他說過，歐洲酒店的浴室都比較小。當時她沒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才知道。。。。。。可是她出差前答應他的驚喜也不是這個呀？

房間裏溫暖微香，安詳靜谧，人半夢半醒，意識半明半滅，浮浮沉沉。如昕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從黑沉的深處慢慢浮上來，身體還是軟的。昨晚太累，她一覺香甜到現在。努力半睜開眼睛，窗外有模糊的白，好像天快亮了。感覺到臉頰上有一片柔軟的濕熱，“怎麽了？”她翻個身，把手繞上他的脖子，喃喃地問。

“我做了一個夢。”他輕輕說。

“什麽？”

“夢見你跟別人走了，不要我了。”

她笑了，帶點剛醒的鼻音，軟軟地：“怎麽可能？這世上，沒人比得上你。”她說，在心裏想，“我渴望了那麽久的你。”

“說你不會離開我。”他突然用力把她擁進懷裏。她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在他的胸前變得模糊不清：“不會，我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細細碎碎，窸窸窣窣，黎明前的溫柔，被低下頭的他悉數堵住，吞入。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那天上班的間隙裏，如昕想起了齊禹的夢。她沒想到永遠淡定得像這世上沒有什麽事能引起他格外興趣的齊禹，也會做這種患得患失的夢。她以為在他們兩人的相處裏，自己永遠都會是更有理由忐忑不确定的那一個，卻沒想到原來齊禹也會擔心失去她。了解了這一點的如昕，心裏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她試圖為這種情緒定一個調，是放心？是釋然？還是女人面對自己男人時都會有的與生俱來的母性？她弄不明白。但她很确定的是，不同面的，偶爾也會軟弱的齊禹讓她覺得更接近了，更親密了。在那個工作日，她一直在回憶，在做菜鳥紀如昕的老板時的齊總，跟她說月之小何皎皎的齊禹，在辦公室和紀經理在衆人眼皮底下戀愛的他，分手時候冷得像冰一樣的他，還有重逢以來一直在鞭策她引導她的合作夥伴，到昨晚今晨哄着逼着自己叫老公的他。那麽長的日子，那麽多的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忘不掉的他。心裏颠颠倒倒，不能自已，但有一個念頭漸漸清晰，就是，就這樣吧，結婚吧。

思怡思藍黃總已經回了曲餘，如昕的工作也漸漸步入正規，雙十一預售效果不錯，預備的庫存不夠，工廠正在夜以繼日地補貨發貨。博彙也正式跟承瑜簽了長期的合同。雖然在Seeyou的線上業務齊瑜跟弗雷已經不再有直接聯系，但是線下的拓展需要同步進行，弗雷也将這一部分的咨詢業務簽給了他。齊瑜組建了新的團隊全力跟進，如昕的Seeyou和AllC團隊也在他的協助下正式建立起來。因為規模擴大，他們分別占據了弗雷的七樓和八樓。齊禹的辦公室留在七樓，如昕搬上八樓。為此齊禹還頗為抱怨，因為不能常常看到如昕，也不能随意找個借口拐個彎就可以進她的辦公室了。

這日在新的辦公室，如昕看着坐她對面談完工作還沒有走開的意思的齊禹，笑着說：“要不我補償你？”

“怎麽補償？”齊禹悶悶地說。如昕時常加班，還得出差去工廠檢查貨物，回到家也是信息電話不斷。其實他自己同樣十分忙碌，兩個人都快要沒有時間談戀愛了。

“嗯，等雙十二，聖誕節，元旦節的活動結束了，貨備好發了，過年前我們回家見見我爸吧。”她曲着手指，一項一項地計算。

“我排在最後，小手指。”齊禹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比比。看着如昕，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如昕想了一下：“我一直有一個問題不明白是否可請教齊總？為什麽你這麽閑？你公司那麽忙，就你整天看起來無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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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老板。”齊禹白她一眼。

“我也是老板。”她不服氣。

“你還是實習老板。”

如昕再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那我現在要好好實習了。謝謝，慢走不送。”以前齊禹做她老板的時候就成天好像沒事可做，他的至理名言是：教會員工所有的事，讓自己無事可做。如昕現在自己還在摸索階段，自然不敢那樣放手，只好事必躬親。

他還沒有要慢走的意思。如昕視線專注在電腦上，嘴角卻忍不住一直彎起來，終于堅持不下去。她繞過辦公桌，坐到齊禹腿上，摟住他脖子在唇上一吻，說：“好了啦，老公，我真的超忙的。你也快回去幹活了，乖。”

忙得起飛的聖誕節很快到了，別人情侶雙雙對對過節，齊禹如昕雙雙對對加班，在公司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大大的電腦屏幕。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推出的聖誕節情侶款和限量款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AllC後發先至，直接拿來了意大利的幾個熱銷款，在網上很快聚集了一批粉絲，評論也很是不錯。淩晨一點多鐘的會議室裏，承瑜和Seeyou，  AllC的團隊都在，歡呼聲一波接着一波。

李玫麗給齊禹和如昕各煮了一杯咖啡。看着如昕明顯的黑眼圈，李玫麗問：“如昕姐，累嗎？”如昕接過咖啡，粲然一笑：“不累，你們辛苦了。”李玫麗笑着搖搖頭，說：“如昕姐，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幾年前啊，我們也是一起工作，誰能想到，就這幾年，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幸運的是，我們都還在一起。”

“是啊，我才是最幸運的那一個，有你們一直在幫我。”如昕非常唏噓。

“不是的，如昕姐。你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是我們有你才足夠幸運。”

“有緣的人彼此成就。”如昕拉住李玫麗的手，“玫麗，我想問你，你願意做AllC的品牌經理嗎？”

李玫麗睜大了眼睛：“我嗎？我可以嗎如昕姐？我一直都是你和齊總的助理。。。。。。”

“玫麗，不要把自己固定在一個位置上。經過這些年，你早已可以獨擋一面了。你願意幫我嗎？因為我們以後會更忙，而且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會花一點時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李玫麗用力地點着頭，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可以的，如昕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看好AllC，你放心好了。”

齊禹慢慢啜着咖啡，聽着如昕和李玫麗的談話，他慢慢勾起嘴角笑了。磨難和壓力确實很痛苦，但成長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如果如昕李玫麗是幸運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雖然幸運不見得會一直伴随，但人生和事業的路上，誰不是在見招拆招呢？想到如昕剛才說的重要的事，他突然揚起聲音問：“紀總，你剛才說的重要的事，是準備結婚嗎？”辦公室裏突然安靜了幾秒，一片沉默中，如昕清晰地說：“是啊，我想把男朋友帶回去給家長看看，準備結婚。”看着齊總臉上少有的大大的笑，紀總滿臉的甜蜜和驕傲，大家又爆發出了一陣更響亮的歡呼：“親一個，親一個。”幾個年輕的大聲嚷嚷道。齊禹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單臂摟住如昕的脖子，扭頭在她唇上一吻，朝後面擺擺手：“我們下班回家了，你們去宵夜吧各位，紀總請客。”

不理後面的鼓掌歡呼還有口哨聲，齊禹現在只想快點把老婆拐回家，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好像沒睡多久，手機震動起來。如昕伸出胳膊在床頭櫃上摸索半日，抓過來一看，是董佳佳。她将手機接通放在耳朵上，又閉上眼睛，只咕哝着：“幹啥呀？”董佳佳一貫的大嗓門兒：“起來，過來一下。”

“不行，困着呢。”

“麥先生來了，你不來看看？”

如昕睜開眼睛，麥先生來了？那是得去看看。“好吧，一個小時。”她說

“你們兩個都來。”董佳佳挂了電話。

醒了的齊禹将如昕摟進懷裏，睡意濃濃地問：“怎麽了？”

“董佳佳的麥先生來了，叫娘家人去看看。”

麥先生人如其名，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黑頭發大眼睛，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果然像董佳佳說的，整個人燦爛得像陽光。如昕和齊禹進來的時候他正陪小鹿在茶幾上玩拼圖，跟他們握手一口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可見是用了心思的。如昕對他的第一印象分十分不錯。摸摸小鹿的頭，她沖齊禹眨眨眼，讓他陪麥先生聊天，自己上樓去找董佳佳。

佳佳在收拾小鹿的房間。如昕在床上躺下。

“怎麽樣？”董佳佳問她。

“很不錯啊，适合你。”

“這樣就算過關了？”

如昕嗤地一笑：“不然怎樣？要開啓八卦模式，問他幾歲做什麽工作收入幾何，在溫哥華有房有車嗎？”

董佳佳也笑了，那倒是不用。如昕說：“佳佳，我覺得吧，只要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樣就夠了。至于其他的，他要是認真對待和你的感情，自然會告訴你。要是他不認真，你也能看出來吧？你不會被愛情蒙住了雙眼吧？”

“被愛情蒙住雙眼的近在眼前。”董佳佳戳戳如昕，“從小到現在，從來是你才會為自己喜歡的東西瘋狂，你那不可救藥的浪漫。”

“拉倒吧，說得你好像多清醒似的，難得糊塗。哦，對了，我們打算過完元旦一起回家去一趟。”

董佳佳瞄了眼如昕手指上閃爍的戒指。這些年來，兜兜轉轉，他們終于要結婚了。如昕這丫頭，傻，堅持，終于等到了能珍惜她的人。想起自己當初為了把如昕诓回來去了溫哥華，才有了如今坐在客廳裏的麥先生。世上的事也真是巧，有時不知什麽是因什麽是果，就這樣發生了，突然就到了眼前。“那你說我現在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要是他向我求婚，我要不要答應？”

如昕想了想，說：“你想他向你求婚嗎？”

董佳佳猶豫起來，如昕說：“別想那麽多，問你心裏的第一個念頭。”

她點點頭：“想。”

“那不就得了，結呗，一起啊。”

“難道現在結婚也流行組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