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憑欄倚橋邊,夏姝用手中的餌料有一下沒一下的喂着魚兒,她看着水中游動的錦鯉,有些出神。

來鑄劍山莊已有半月,只是君攸寧一點動靜也沒有。君攸寧有時間去慢慢找閻淵,她卻沒有時間慢慢等。

她也再沒和君攸寧見過,君攸寧身為莊主,當然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理她。當然,君攸寧也确實沒有虧待她,她的吃穿用度比君莉的還要好。

若她沒有任務,這裏的生活真是再好不過了。悠閑寧靜,是許多人夢寐已求不來的日子。

君莉剛好過橋來,她見着夏姝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剛想上去吓她一吓,還沒到身邊就被夏姝一眼看來。

那眼神帶着幾分戲谑分明說着,又想耍什麽招數。

“姐姐好讨厭,每次都不讓我一下。“突然,君莉想到了什麽,眼睛彎彎成了月牙兒。

夏姝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将手中的用黃紙包的東西往夏姝手裏一推,道:“這是給哥哥的藥,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煩姐姐幫我送一下吧。一定要讓哥哥收下哦!”

還未等夏熟說話,君莉就一溜煙跑的老遠了。

夏姝:......

手裏這包黃紙包什麽也沒寫,夏姝也不知這是什麽藥材,竟要君莉給親手送過去。這樣,夏姝也不太好叫奴婢送去。

沒辦法,這只能自己親自送過去了。

夏姝憑着記憶,走到了君攸寧的院落裏。

她路上還想着,君攸寧該是早好了才對啊,怎麽還要喝藥呢。

門口的侍從,都認得夏姝,夏姝稍微解釋一番,也就放她進去了。

夏姝在後院的竹林裏找到了君攸寧。

還未踏進竹林,夏姝就聽到了竹林裏的肅肅劍聲。

夏姝剛準備踏出去的腳就頓住了,打擾別人練劍總感覺不太好吧。她收回了腳,微微側身在拱形門後,悄悄看着君攸寧練劍。

少年負劍站在林中的空地上,他脊背挺直,一動不動,那脊梁裏有着說不出的傲然風骨。他微微擡着頭平視前方,他眼中靜的如同幽深古井,好似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了,只剩他和劍,以及深奧繁複的劍意。他很靜很靜,好似都沒了呼吸,就是一把雅致安靜的劍了。

微風吹過,四周的翠竹聲音簌簌。

突然,一片竹葉打着旋,悠悠飄落。

君攸寧動了,他如同一把脫弦的箭,快如雷電,頃霎間只見竹葉分離成了兩段。

風又起,這次竹枝搖晃的顫顫巍巍的,許多竹葉紛散落下,飄飄灑灑在不同方向。

君攸寧點劍而起,他的身體輕盈如燕,挽劍而揮,劍如白蛇吐性,嘶嘶破風。劍勢如虹似龍,令人觀之贊嘆。

落英缤紛,散落在君攸寧發間。他擡起手接住兩段飄落的葉,那片竹葉被橫着從中間切開,切痕整平整劃一。不僅是這一片,所有的竹葉都有着和這一樣的切痕。一摸一樣,切痕的比例都是一樣的。

看這樣的練劍真是賞心悅目的一件事。練劍也是舞劍。有萬千奧義的劍法,都成了那優雅的一挽劍罷了。

君攸寧其實早就感受到了夏姝的聲響。

如今練完一氣,他便停下來,擡眼朝夏姝方向看去。

夏姝自知早被看見了,見他眉眼溫和,并無責怪。于是也就站出來,

她走到君攸寧身邊,朝他微微颔首道:“剛剛見莊主練劍,我不敢打擾才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她将手中的黃色藥包遞給君攸寧。

“這藥是君小姐托我送來的。囑咐莊主一定要收下。”

君攸寧拿起藥包,細細一嗅,不由勾起唇角。

“有何不妥嗎?”看君攸寧的樣子,夏姝問道。

“這裏裝的可不是藥,是酒曲。她這是嘴饞了,求我幫她釀酒呢。她知道自己送來我一定不收,便半路托了你送過來,這下,我便只好收了不是。”

夏姝臉色微紅覺得有點尴尬。

“罷了,既然酒曲都有了,見夏姑娘的面子上,我依她一回也無妨。”

夏姝愈發覺得面上發燙了。

她半晌憋出一句:“莊主的酒定是釀的很好。”

“不敢,只是入口還過得去罷了。”

“莊主過謙了。”

君攸寧其實很會釀酒,他做的竹釀,純淨透明。入口綿滑,落口細膩柔和,飲後唇齒留香。劇本中君攸寧為梁文莺曾釀過酒那一節曾稱贊過他的酒。

繼而,君攸寧溫和的笑笑又道:“不過也不能讓你白來送酒曲,若夏姑娘不嫌棄,等酒做好了,再請姑娘吃一杯。”

“那夏姝這裏先謝過莊主了。”

夏姝正待告辭,不經意一眼瞥見君攸寧手中之劍。

少年持劍而立,劍刃薄如蟬翼,帶着水光熠熠。劍身上飾有水文波飾。迎着陽光,那劍上的波紋竟緩緩流動起來。

饒是夏姝,見了此景也不免有些震驚。

“這寶劍做的好生精致!不知是誰人所鑄?”

“此劍名為清影,乃我祖父所鑄。這些輩下來,來也算得上是傳家之寶了。”君攸寧說着用手扶上劍身。他将劍擦拭一番後才插入鞘中。

夏姝忽然想起了那日去藏珍閣見到的湛盧劍,這下,又見着這樣一把神奇的劍,她頭一次感覺到了鑄劍技藝的深奧精妙。

對這位掌握各種鑄劍方法的鑄劍山莊莊主,夏姝也不免帶上幾分好奇。

劇本裏對鑄劍山莊的敘述不過寥寥幾語,而事實上,夏姝覺得,鑄劍山莊悠久的歷史、深厚的底蘊遠遠不是幾字便可描述的。而做這樣一個神秘山莊莊主的君攸寧,也不會僅限于書本上對他“君子攸寧、溫潤如玉”這簡短的描述。

面前,翩翩少俠,風華正茂,發間上還有幾片竹葉,他持劍而立,身如翠竹。

那劍刃如秋霜,鋒利無比。那人卻溫文爾雅,眼中含笑。

夏姝垂眼,不願再看。

夜裏。蟲聲嘶鳴,月光暗淡無光。

夏姝起身挑了挑燈花,燈盞中的光亮了一點。昏黃的,讓人感到安寧。

她準備就這樣要睡了。

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架在了夏姝的脖子上。

是刀樣的尖銳物品。

一陣冰冷的氣息噴在耳邊,陰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許久不見,你過的很不錯啊。”

是閻淵!夏姝立刻感到心中警鈴大作,熟悉的恐懼要将她包圍。

但很快,她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對呀,她該開心才是!這是閻淵,她的目标任務!!她一直在尋找的人!

一陣興奮,幾乎将她淹沒,她興奮到無法抑制的顫抖。

閻淵見她這般顫抖,冷笑道:“怎麽,怕我殺了你。”

夏姝用手按着刀,她這樣轉過身來,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她卻絲毫不意。

“閣主。我一直在等你。”

那眼中的狂熱讓閻淵都吓了一跳。閻淵挑着眉看着夏姝,仔細打量面前的人。

夏姝目光熠熠的看着他,繼而扒開自己的衣襟,将手貼在心上,道;”請閣主取走我的心。”那語氣誠懇到炙熱。

“你确定?”

“這是我此生唯一的價值。求閣主成全。”夏姝閉上眼,睫毛輕顫。她的臉上全然沒有一絲不願意,此刻甚至真的帶了幾分開心的神色。

貼在夏姝脖子上的刀順着敞開的衣襟輕輕劃下,刀子在夏姝胸口處劃動,帶出一絲絲的血痕。夏姝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哪知刀子卻只是在肌膚上滑動,并不刺入。

“我為什麽要實現你的心願?我只會破壞別人的願望,從不會實現他們的心願。”閻淵勾起一抹笑道,“畢竟我是閻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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