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縱情(2)
程池懷揣着滿腹的焦慮與躁動,終于等到了音樂會結束, 她當即跟程正年胡謅了一個借口, 跑掉了。
沖出音樂廳,朝着音樂中心一樓小花園跑去, 中途撞到了不少觀衆, 她顧不得道歉,一路跑得歡欣灑脫。
小花園空寂無人, 只有頭頂的一輪彎月,清清冷冷。
她跑的時候,腳鏈發出叮咚作響聲, 臉色稍稍有些緋紅, 在花園的石板小路邊剎住腳步, 停下來, 左顧右盼。
一聲清脆的口哨聲, 程池回頭, 見許刃站在樹下,沖她揚了揚手。
她跑過去,呼吸還有些不暢, 不大相信地問許刃:“都…準備好了?”
許刃伸出手,拉她過來,一起坐在樹下的草地上,說:“還在準備,在這裏待一會兒。”
程池半信半疑地跟他一塊兒坐下來,知道她愛幹淨, 許刃還悉心地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墊在草地上。
“行不行啊?”程池坐下來,還是很懷疑。
許刃表情神秘,不說話。
一刻鐘後,她又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問:“要不行你就跟我直說。”
她自己也知道,這種願望,的确強人所難。
許刃望天看星星,說:“耐心。”
程池起了壞心,勾起彎彎的眼角,壞笑起來,手臂攬上了許刃的肩膀:“良辰美景,瓜田李下,許刃,你從了我呗。”
“流氓。”許刃作勢推開她,奈何程池手臂纏得很緊,推了幾把,沒推動,索性作罷,任由她那有勁兒的小胳膊肘,攬着他的肩膀。
程池從包裏摸出了煙,裝模作樣靠近了許刃:“看火。”
許刃從上衣口袋摸出了打火機,咔嚓一聲,火苗蹿上來,程池叼着煙湊過來,許刃看着她被火焰照亮了的半邊臉,眉眼修長,睫毛微微上翹,一張白皙的臉龐,美而不豔。
程池微微揚起下颌,許刃垂眸,接觸到她寒星似的眼眸。
她年紀還小,并不怎麽懂得運用眼神,卻是深深地攝住了他的心。
若是多年後,少女變成了真正的女人,将來要與她對視的那個人,許刃不禁開始同情起他來。
朝朝暮暮,與她那雙迷人的眼眸作伴的男人,一定需要很強的定力。
收了火,程池重新攬上了許刃的肩膀,有一口沒一口地吞吐着。
盡管姿勢別扭,許刃倒是也随了她的開心,把自己放低了些,以免她手臂酸着。
“所以,到底行不行啊?”
和他看了半個小時的星星月亮,程池終于又忍不住道:“要是不行,咱們就早點離開,找個酒店,哎呀…我好像沒帶身份證。”她低頭翻了翻自己的包,頹喪地說道:“真的沒帶。”
許刃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對她伸出手,說:“走吧。”
程池抓着他的手站起來:“去酒店?”
“去實現你的明星夢。”許刃雙手插兜,徑直朝着音樂廳走去。
程池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此時所有的觀衆都已經離開,音樂中心已經空無一人,很冷清,許刃帶她走安全通道,避開了監控探頭,來到方才程嘉演奏的音樂廳門前,拿出一張門卡在感應區刷了刷,大門開了!
許刃拉着訝異的程池進了音樂廳,将門關上并且反鎖。
“這卡是…?”
“跟一個即将退休且滿腹怨氣的保安那裏租來的。”許刃笑了笑,拉着她從觀衆席間的過道走向了舞臺。
“現在舞臺是你的了。”許刃回頭對她說:“不過你只有一首歌的時間。”
程池還沒反應過來,許刃伸手撩了撩她的牛仔外套,看向裏面,平靜地說:“衣服脫了。”
程池連忙捂住胸口退後幾步:“人家才不表演脫衣舞!”
許刃笑了起來,指了指觀衆席邊的一個白色口袋:“裏面有一套晚禮裙,你到後臺去換上。”
程池半信半疑走過去,果然發現口袋裏裝着一條黑色蕾絲花邊的小禮裙。
趁着程池換衣服的間隙,許刃走到操控間調試了燈光和音樂。
程池穿着黑色蕾絲禮裙,從後臺出來,很有些不自在,她習慣了牛仔褲和夾克衛衣,從來沒有試過這樣女人味的小禮服,連走路都有些不大會了。
她站在舞臺上,左顧右盼,茫然地尋找許刃。
許刃擡眸,透過玻璃面,看到她。
一頭長直發宛若流蘇般灑在潔白的雙肩,她的鎖骨形狀尤其好看,黑裙勾勒着她嶙峋的骨感身材,黑色扇面的抹胸微微隆起,戴着黑色的長手套的雙手不自在地攪在一起,細長的高跟鞋挺着她的脊梁。
許刃按下按鈕,一束追光自頭頂落在她的周身,将她環進了光暈裏,頃刻間,程池宛如受驚的小鹿,閉上眼,同時伸出手放在額間,擋住了追光。
她美得那樣不可方物。
許刃的眸子裏泛起了驚豔,嘴裏喃喃道:“Nina。”
這套晚禮服,他為她起名Nina。
黑天鵝。
“許刃。”她喚了他一聲:“我要怎麽做?”
她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舞臺上,像個羞怯的小姑娘,開始害怕了起來。
許刃從操作間出來,問道:“想唱什麽歌?”
“我…我不知道。”她看着他:“你說呢?”
“要我來點歌嗎?”許刃笑了起來。
程池索性點點頭。
“梁漢文的《七友》,會唱麽?”許刃問。
“好難啊。”程池皺了皺眉:“會一點,但是唱不好。”
“就你這樣,還想萬衆矚目全場歡呼?”許刃笑話她。
程池咬牙,不服氣:“可是你也沒有給我找來觀衆呀!”
許刃笑說:“我當你的觀衆,夠麽?”
夠麽?
他就是全世界,夠的。
“勉勉強強。”程池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就這首歌。”
許刃做了一個ok的手勢,來到音樂臺,在電腦上下載了這首歌的伴奏。
舒緩的音樂前奏緩緩響了起來,
程池閉上眼,尋找着音樂的節拍,一點點進入狀态,神情頗有些視死如歸。
不管唱得好聽不好聽,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否則這事,他定能嘲她一輩子。
如果他們有一輩子的話。
滿懷思緒,随着節奏,她緩緩開口了。
“誰曾照顧過我的感受
待我溫柔,吻過我傷口
誰人曾介意我也不好受
為我出頭,碰過我的手”
“誰又為天使憂愁
甜言蜜語沒有,但卻有我這個好友”
程池緩緩睜開眼,看到許刃一個人,坐在了觀衆席位的正中央,遠遠地凝望着她,她的心跳卻漸漸地平複了,不再緊張,不再慌亂,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演唱中。
“直到她,又再告訴我重新被愛
又再看透了我的将來
別怪她,就怪我永遠難得被愛
然後自虐地贊她可愛
我太好心還是太傻,
未問過她,有沒有理解我的感受。
程池其實自己都知道,她根本沒有找到調子,跑了十萬八千裏,而且節拍也踩不到點子上,但是就這樣,她還是堅持着唱完了這一首歌。
至始至終,許刃雙腿交疊坐在正中的觀衆席,沉默而認真地傾聽着。
直到音樂漸漸褪去。
兩秒沉默之後。
啪,啪啪…
他伸出手,開始鼓掌。
一聲,又一聲。
程池臉色少許有些脹紅,胸膛起伏,呼吸還有些急促,心緒更是不能平靜,仿佛全世界只剩他的目光,而他的目光…凝住在她的身上。
許刃從身後拿出一枝花,是剛剛在花園采來的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
鮮花和掌聲,他答應她的,做到了。
程池突然拎起了裙擺,學着程嘉最後謝幕的樣子,右腿往後,微微屈身,遙遙地向他致意,面含微笑:“謝謝許先生捧場。”
宛若一位真正的名媛淑女。
許刃笑了。
就在這時候,大門處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敲門聲,外面有人大吼:“是誰在裏面!”
程池驚恐地看向許刃,許刃二話沒說,連忙起身,抓起了觀衆席邊的衣服口袋,疾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帶她從後臺的小門離開。
程池穿着細長的黑色高跟鞋和貼身晚禮裙,一只手抓着野花,另一只手被許刃緊緊牽着,倆人一路狂奔,穿過幽靜的小花園,來到音樂中心的後門,許刃推了推後門,已經上了鎖,只能翻牆。
翻牆這事,程池沒少幹,至少學校那兩米的鐵欄圍牆,不是她的對手。
只是現在,她這一身的淑女打扮,被許刃拖着臀部,費力地爬上了高牆,坐在上面,冷風一吹,長發亂飛,很是狼狽。
就像一個詛咒,美不過三秒,就要破功。
很快,許刃也敏捷地爬了上來,雙手有力地攀着圍欄,翻了出去,然後對程池伸出手,呼吸還未曾平靜,他壓低聲音對她說:“跳下來,我接住你。”
“好高呀!”程池猶疑。
在下面看不覺得,但是上來之後才發現,這圍牆這麽高,許刃就這樣伸手,接得住才怪!
不遠處保安的手電筒光束已經照了過來。
“程池,相信我嗎?”
“不信。”她連連搖頭。
許刃無奈攤手:“那我走了,回頭讓程叔叔到派出所領你。”
“我一定會把你供出來!”程池瞪他。
保安的聲音越來越近,手電光晃着她的眼睛。
程池只能選擇相信他,一咬牙,一閉眼,直接栽了下去。
雖然許刃還是踉跄地退後了幾步,不過,好歹穩穩地接住了她。
她睜開眼,與他面面相觑,呼吸,咫尺之距。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鹿江邊,一簇煙花盛開,照亮了他英俊得無可抵擋的臉。
程池突然攬住了他的脖頸,一個遲來已久的吻席卷而來,将兩個人徹底吞沒,許刃張開嘴,最大程度地迎接她的到來。
耳邊一陣又一陣,是煙花在夜空盛放而後凋零。
他的手落到了程池的腰間,輕輕一提,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後腦,逼迫她仰起頭,然後用力地咬噬着她的唇,程池閉着眼,長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顫抖,她認真而虔誠地與他接吻,拿出最大的誠意與他相戀。
唇齒輾轉的親昵間,她喘息着,說:“一個人我只信一次,許刃,你絕對不可以,背叛我。”
他卻說,程池,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給你們講,
今天池妹唱的這首歌
求婚的時候,某人還會為他們唱,而且是全國直播,但是某人是誰,
給你們猜,
提示一下:我的文裏面,唱歌最最最難聽,然而渾然不覺的那只逗比。
謝謝你們請我吃草莓和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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