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哪來的勇氣上趕着不要臉

自那天之後,楊景然每天都接送蘇晚上下班。

下班後,一起吃晚飯,如果蘇晚要做實驗,楊景然就回書房工作,等時間差不多了去叫蘇晚休息。

如果楊景然有需要加班的工作,就讓蘇晚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然後一起回房休息。有時候,情到深處,也會就地缱绻那麽一回。

如果兩人都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就摟在蘇晚看她喜歡看的書。

“楊景然,去花園修剪花枝麽?”蘇晚換了一套寬松的衣服,跳到床上,跪坐在楊景然旁邊,問到。

他望着蘇晚明媚的眼睛,擡手粗粝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你去吧,外面冷,再加件衣服。”

“沒事,一會兒就熱乎了。”

“中午想吃什麽?”他的手指插入她柔軟的發絲中,輕聲問。

蘇晚順勢靠在他的懷裏,“你做麽?”

他解釋到:“今天陳媽要回老宅一趟。”

“那就随便煮點粥吧。”

“好。”楊景然回答。過了一會兒,他說:“我要去鄰市一趟,要一起去嗎?”

“不了。溫叔不在。公司有很多事需要處理。”

楊景然擰眉:“你不是開發部總監麽,怎麽溫總把那麽多事交給你?”

楊景然的話讓蘇晚一愣,想了想說:“比較信任我吧。”

“嗯。別太累。”

蘇晚擡頭,看了一眼,楊景然并沒有多大的懷疑,便放下心來。

“我去花園了。”說着,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望着已經沒有蘇晚身影的門口,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偏過頭看着床頭蘇晚父母的合影,拿過相框,低頭垂眸,眼神晦暗不明。

很久之後,他才把照片放回床頭,起身走到陽臺,看着花園裏那抹身影出神。

今天蘇晚穿了一件暖橘色的毛衣,淺藍色的直筒褲,冷暖色調的碰撞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楊景然站在陽臺,像是融合在光與影之間,面前晨光初現,眼眸裏是道明亮的身影;身後光線昏暗,陰影中是給予蘇晚生命之人的合影。

一裏一外,一暗一明,仿佛靈魂被撕裂拉扯。

楊景然去了鄰市,林南風因為上次的照片時間避嫌,兩人也都很默契的沒有再聯系。

“氣死我了!”許久未見的溫渃漓推開辦公室,一臉怒容地走進來,坐在沙發上,環着胸嘴裏一直罵着“賤人。”

“這是誰招你惹你了,讓你逮着這麽罵。”蘇晚無奈地問到。

“還有誰,不就是餘杭的那個秘書吳夢莎嗎?不久仗着之前在美國跟了餘杭幾年嗎?竟然時候處處明裏暗裏說我不如她了解餘杭,還……還說她跟餘杭在美國的時候,怎麽怎麽好!”恰好唐靖端水進來,溫渃漓一把端過水,一仰頭勸灌了進去。

蘇晚心道:還好唐靖送進來的是溫水,這要是熱水,這小祖宗的喉嚨豈不是廢了。

“你知道嗎?她竟然敢當着我面,‘阿杭’、‘阿杭’的叫。關鍵是,餘杭還應她!”溫渃漓想想都氣,把杯子遞給唐靖,“再給我一杯水,我要冰的!”

然後轉頭跟蘇晚說:“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秘書嗎?為什麽餘杭非要把她留在身邊,難道諾大一個景城,還找不到一個比她更好的來!”

“所以,現在,你把餘杭怎麽着了?”相比其他,蘇晚更想知道這個問題。

“我能怎麽他,我又不能把他當沙袋一樣狂揍一頓。也只能讓他睡一樓客廳啊!”

蘇晚失笑,看來餘杭這追妻路上真是漫長啊,從打地鋪到書房,現在直接被趕下了樓。

“你還笑我!”溫渃漓瞪了她一眼,“我聽說裴姝宓那個女人去姐夫公司做秘書了?”

蘇晚點點頭。

“那你怎麽還這麽淡定?”見蘇晚不甚在意,溫渃漓都替她着急,“那個女人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她對姐夫別有用心,你怎麽還敢讓她在姐夫身邊當秘書?!”

“我跟你說,我以親身經驗告訴你,讓姐夫趕緊辭了那個女人。不然遲早壞事!”

遲早壞事麽?蘇晚抿了抿唇,她這麽放心,究竟是因為拉不下面子,還是因為從骨子裏覺得她并不能構成威脅,連她自己都說不大清。

她大概覺得,楊景然明明有機會跟她離婚,然後跟裴姝宓在一起,他卻沒有那麽做。那麽不管裴姝宓跟他之前是什麽關系,最終都走不到最後的吧。

楊景然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楊景然說要跟她好好過日子,她不想去懷疑他的決定。

何況她一直都知道,楊景然心尖上的人就只有那麽一個人。

就像她母親說過,她的性子跟父親如出一撤。認定的事,義無反顧;為愛的人,奮不顧身。她不是也踐行着父親以前的路嗎?

“你放心吧,除了你,對誰餘杭都可以做到柳下惠的。”

“他我當然知道,可是架不住人家往上倒貼啊!餘杭看我氣得不行,然後跟我保證,不管是加班還是應酬,絕對不超過晚上十點回家。”

蘇晚無語:“既然他都擺明了态度,那你還來這裏幹嘛?”

“我就是氣不過,想找個人說一說嘛!再說了,蘇蘇姐,你真的要引以為戒,千萬別對那個女人客氣,反正我是不放心那個女人的。”

“那你就昭告天下,餘杭是你的人不就得了。這樣,她還能明着搶不成?”蘇晚想,餘杭,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嗯,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跟餘杭說說,就這樣稀裏糊塗就把我寫進了他的戶口本,他應該差我一場盛大的婚禮!這樣全景城的人都知道他是溫渃漓的老公,看她還哪來的勇氣趕着不要臉。”

“謝謝蘇蘇姐,我走啦!”說着,溫渃漓如來時般突然,又似風一般離去。

沒想到她無意之間的一句話,倒合了餘杭奮鬥許久的目标。

她走後,蘇晚拿起手機給餘杭發了一條信息:不謝。

餘杭發了一個疑問的表情,她沒有回複。反正不久之後,他就會明白了吧。

她也沒想到,她這無意之間促成的一件事,在将來讓艾尚遭遇那樣的事情。

第二天。

蘇晚如往常般處理文件,有人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她頭也沒擡地說了聲“請進”,她以為是唐靖,于是吩咐到:“通知項目部半個小時後開會。”

半天得不到回應,蘇晚察覺到異樣,擡頭見識古諾,有些詫異:“古諾?”

見她神色有些憔悴,欲言又止:“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能去看看我哥嗎?”古諾別開臉,避免跟她的視線接觸。

這幾年。都是蘇晚的幫忙,她才能有現在的生活,才能安心地工作,她哥的病情才能這麽穩定。可明明知道蘇晚不是有意,自己還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她趕出家門。

“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個月了,最開始那幾天還下樓,周末我還陪他去公園散步,可後來他就不願意出門,一個月前,就是連自己的房門也不出了。”

“這兩天,他拒絕吃藥,連飯也不怎麽吃。我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你能不能去看看他,幫我勸勸他?”

“這種事,你怎麽現在才跟我說?!”她還想說什麽,但看着蘇晚自責懊惱的神情,也就咽了回去。她大概是內疚當日趕她出門的事吧。她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你哥,難道我還生你的氣嗎?”

“我想過去找你,但想着你請了這麽久的假,以為你帶他出去旅游散心了。”想了想,蘇晚也沒有再解釋,問:“他會見我嗎?”

上次她明顯感覺到古藺的情緒不對。

“他……”古諾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我哥他……其實就是想見你,但我不讓。所以才……”

蘇晚聞言,有些驚訝,他以為上次之後,古藺不會想見她。她沒去找古藺,一是古諾生她的氣;二是,她怕再刺激古藺,不料卻是……

她拿了外套,跟唐靖說了一下情況,跟古諾回了家。

時隔一個多月,等她再次推開古藺的門,屋內一如之前的黑暗。不過跟上次相比,屋內很暗,很安靜。

她打開燈,在床頭本應該放櫃子的地方找到了他,一個一米八的大個縮在只能放一個小小床頭櫃的地方。“阿藺。”

環抱着自己的古藺聽見她的聲音,動了動,緩緩擡頭,望着蘇晚,眼睛眨了眨,然後“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跨過被他移出來的床頭櫃,在書桌前翻了好一會兒,然後拿了一疊的稿紙,遞給她:“我做好了。”

她低頭,看了看稿紙上的數獨,眼眶有些微熱:“對不起,我最近比較忙,忘了跟你的約定。”

古藺瘦下來的臉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書桌,拍了拍椅子。

蘇晚坐到椅子上,埋頭做着數獨,第一次,她如此争分奪秒地像比賽一樣去完成數獨。

看着她迅速地解開一張又一張的數獨,古藺偏陰郁的臉色明朗起來。

她做完後,擡頭的那一剎那,看見古藺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阿藺,我們吃點東西,然後把藥吃了,去公園走走好嗎?”

古藺點頭,跟蘇晚下樓吃了飯,然後吃了藥,因為要出門,還回房間洗漱了一番,換了一套帥氣的衣服才下樓。

三個人在公園裏散了一個小時的步,剛好旁邊有個孩童區域,裏面有許多秋千、滑滑板、沙灘、攀岩等娛樂設施。

雖然是冬季,仍舊有些孩子來玩,古藺似乎對一個兩層的拓展架似乎挺感興趣。停在一旁觀看。古諾擔心他口渴,說去買水。

他繞着拓展架轉了好幾圈,似乎在研究它的構造。蘇晚站在一旁,看着他繞着這個拓展架一圈又一圈地轉着。

多數小孩都在秋千滑滑板和沙灘那邊玩兒,拓展架這裏就一個孩子,旁邊的攀岩更是無人問津,大概不是周日,大一些能玩兒的孩子都在上學。

這個喜歡嘗試冒險的小男孩悄悄地跑到了拓展架這邊。他看起來大概就三四歲的樣子,走在拓展架的單邊橋上,小腿還在打顫。

看着他笨拙的小模樣,蘇晚沒忍住笑出來聲,被那個小孩兒聽到。他不服氣地瞪了她一眼。

他鼓起腮幫子的樣子更是可愛,她望着笑彎了眉眼。

見古藺觀察得入神,她也不由得打量起這個拓展架的構造起來,突然她聽到古藺板起臉朝小男孩兒吼了一聲:“你出來!”

小男孩兒不服氣地吼了回去:“我不,憑什麽讓我出來!”

古藺看樣子很着急,跺了跺腳,仿佛心一橫,沖了進去,抓住那個小孩兒就往外拖,小孩兒死死地拉着拓展架的一個柱子,于是兩個人僵持不下。

蘇晚見狀,趕緊跑上前,剛到兩人跟前,還沒來得及勸說,就見拓展架傾倒,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根根橫或鋼管砸下來。

柱子傾倒,小孩失去力道,加上古藺一直用力在拽,兩人直直朝後面倒去,蘇晚剛想拉兩人起來,就見頭頂兩根橫杠直直落下,古藺第一反應是将小孩護在懷裏,眼看着就要砸在古藺和孩子身上,吓得她撲上前。

古諾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個人倒在橫七豎八的木頭,鋼管,最上面的是蘇晚,蘇晚下面是護着小孩的古藺,她趕緊跑上前,掀開蘇晚背上和腰上的橫杠,扶她起來後,趕緊拉過古藺,上下檢查一遍,确認沒事才放下心來。

“蘇蘇你沒事吧?”古諾轉身看向蘇晚,卻見她蹲在地上。“蘇蘇?”

“古諾……”蘇晚擡起頭,皺緊眉頭望着她。

“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白?你別吓我!”

感受到腹部的絞痛,和下面流出的液體,蘇晚警覺不妙:“古諾,快幫我叫救護車……”

直到被送進手術室,耳邊響起主治醫師的那句“準備清宮手術”,她空白的頭腦才抽回了一絲理智。

她拉住醫生的手,震驚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準備清宮手術。”

聞言,她呆愣了許久,手無力地垂落,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盡,手術燈很亮。晃得她眼睛有些疼,疼得她想哭卻沒辦法流出眼淚。

她懷孕了。

然後,她流産了……

她想,世界上最諷刺的玩笑不過于此。

因為古藺對醫院有着強烈的抵觸和抗拒,先前蘇晚就讓古諾帶着他回去了。

然後給唐靖到了電話,讓他來的醫院。

“蘇姐,你交代的都安排好了。”唐靖推門而入,他看着臉色蒼白的蘇晚,想要關心什麽,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只好問:“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瞞住消息就行了。”蘇晚側過頭看着窗外暗下來的天色,說到:“天差不多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唐靖點點頭,轉身剛走兩步,又轉回頭,說:“蘇姐,我留下來陪你吧,要是有什麽需要,身邊還有個人。”

“我沒事,你回去吧。手機給我留下就好。公司那邊要是出什麽事,随時跟我聯絡。”

最後犟不過蘇晚,唐靖只好說“蘇姐要是有什麽需要,随時你給我打電話”,離開醫院。

唐靖走後。整個病房就完全安靜了下來,她顫抖的手緩緩地放到小腹上,隔着被子,感覺掌心像是結了冰一樣冰涼。

潔白的天花板,潔白的病房,冷冷的空氣,就好像回到了那段在醫院的日子。

卻比當年,更來得讓她絕望。

“篤篤篤……”

敲門聲喚回了她的思緒,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低聲說:“請進。”

她原以為是護士,沒想到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劍眉星目。算得上成熟穩重,不過渾身帶着冷漠。

她蹙眉,她并不認識,“先生,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男人并沒有理會她,轉過頭看了後面一眼,問了一句:“是她嗎?”

緊接着,後面走進一個中年婦女,手邊牽着一個孩子,是公園的那個男孩。婦人走進來,看到床上的蘇晚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孩子便開口:“爸爸,就是這個阿姨。”

聞言,男人颔首,踱步到蘇晚跟前,有些公式化地說:“你好,我是小谷的爸爸,聽說公園的拓展架出了問題,是你救了我兒子。”

蘇晚看了一眼那個男孩兒,輕“嗯”了一聲後問:“他沒事吧?”

這個男人無視她的問題,然後問她:“請問小姐怎麽稱呼?”

她壓下心底的不滿,耐着性子回到:“蘇。”

“蘇小姐是嗎?”不知是男人本性就比較冷漠,還是對她而言。反正落在她耳裏,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嗯。”

男人從裏側兜裏掏出一支筆,然後利落地寫了一張支票遞給她:“感謝蘇小姐對我兒子的救命之恩。”

蘇晚瞥了一眼支票上的好幾個零,沒有接,而是看向小男孩,朝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兒見狀,走到她跟前。

蘇晚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五官,咋一看,總覺得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跟誰相像,她柔聲地問:“有受傷嗎?”

小男孩兒搖了搖頭,乖巧地說了句:“謝謝阿姨。還有……”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病號服,低着頭小聲地說:“對不起。”

她笑着回答:“沒關系。”

擡起頭,望向那個男人,冷下臉說:“這位先生你可以走了。”

“嫌少?”男人眼底劃過一絲輕蔑,随即又寫了一張支票,“蘇小姐,人要懂得知足。”

蘇晚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門口傳來愠怒的聲音:“她為了救你兒子流産。你卻用這支票來羞辱她,不覺得太狼心狗肺了嗎?!”

聞言,男人的神色明顯一怔,看向蘇晚的眼神複雜了許多。

而蘇晚聞聲朝門口望去。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門口,眉清目秀,帶着黑框的眼鏡,脖子上還挂着聽診器。

如果非要用一句簡單直接的話來形容,那麽他就是大家口中的那種小鮮肉、玉面小生。

認清他的容貌,她有些詫異:“于嘉陽?”

于嘉陽板着臉走進病房,語氣很是冷硬,“我的病人需要休息,請你現在馬上離開。”

男人斂起剛才的冷漠,收回手上的支票,尴尬地說:“對不起蘇小姐,我不知道……”

“我做這些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蘇晚沒有看男人,冷冷地說:“我想問這位先生,是不是覺得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錢解決?還有麻煩先生進門前請看清楚,你覺得我會缺你這張支票麽?”

蘇晚的話,讓男人一驚,他這才恍然,這裏是高級VIP病房,哪怕她身邊沒有人照顧,但能住進這裏,非富即貴。

“對不起,是我……”

男人的态度立馬變得誠懇不少,但蘇晚對他的印象并沒有多大的改觀,“出去。”

見蘇晚臉色很不好,他只得再說聲“對不起”然後帶着兒子和婦人離開。

等男人離開後,屋內再次靜下來,最後是蘇晚先開的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他拉過椅子坐到病床旁,替她把輸液的速度調慢了些,故作輕松地說:“沒想到做的第一臺手術,病人竟然是你。似乎每次,你的出場都這麽別開生面呢。”

她一愣,嘴角挽起一抹淡笑,“是呢。”

察覺到自己失言,于嘉陽眼底閃過一絲懊惱。想了想,開口安慰到:“其實一個月左右的時候,本來就不穩定。放心吧,養好了身子,還會有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體,我很了解。”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底散不開的痛楚:“我能懷孕的幾率本來就是微乎其微。”

因為懷孕的幾率太過渺小,所以當她知道流産的那一刻,才有那種心如死灰的絕望。

“你結婚了?”于嘉陽看着她無名指上的婚戒問到。她都懷孕了,他當然知道,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問一遍。

蘇晚垂眸,動了動手指。“嗯。”

不知道,楊景然知道她流産後,會是什麽反應,會不會跟她一樣心痛?

“嫁的人,是他嗎?”他努力做到笑着問,可時隔這麽多年,心還是會痛。

“是。”

“那……你過得幸福嗎?”于嘉陽也沒有想到,回國的第一天,面臨的是出國最後一天的放不下。

她過得幸福嗎?

這個問題,除了于嘉陽,林南風似乎也這樣問過她。

“還好。”她像往常一樣輕聲回答。

“那就好。”于嘉陽笑着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重複地說了句:“過得好就好。”

蘇晚本來就不擅長聊天,何況他們兩個人本來就尴尬,只能沒話找話,“你呢?過得怎樣?”

“我也挺好的。”他眼神躲閃。突然問到:“他……楊景然呢?怎麽沒見他過來?”

“他啊,剛好去鄰市出差了。”

“那今晚我過來給你守夜吧。”于嘉陽說到,怕蘇晚拒絕,他立馬着急地起身,快步走出病房,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我還有臺手術,一會兒就過來。”

望着于嘉陽慌忙離開的背影,蘇晚壓下眼底的無奈。

望着天花板發呆好久,拿過手機,解鎖,翻到楊景然的電話號碼,手指懸空在上方,糾結猶豫。

正當她的手指準備落下時,跳出一條信息,她打開,還是上次那個號碼,還是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中,昏黃暧昧的光纖,淩亂的西裝、襯衣和男鞋,香奈兒新款高跟鞋,還有一個撕開的套套,沙發上放着一個Gi的包包,照片一角若隐若現的修長美腿。

她不知道美腿是誰的,但是那雙高跟鞋和那個包包她見裴姝宓用過;而那西裝襯衣和男鞋,是她親自為楊景然收拾的……

她看着沒有人物主角的照片,指尖泛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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