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北府今日熱鬧非凡,即便是雪天,也可看到不少下人從從容容,魚貫出入。

七公主年紀不大,貴為公主,也不是經常有機會出宮,所以來自己的外祖家的次數很少。

裴太妃是北府老太君的幺女,這位公主外孫女可是放在心窩裏疼的。

裴晏三姐妹抵達待客的暖閣時,七公主還沒到,她淡定地坐在一處并不顯眼的位置,可大家還是一眼都看到了她。

沒辦法,裴晏這張臉太讓人深刻了。

何況這幾日她調戲當朝太傅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她已然事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怎麽來了?”北府七小姐最小,十分得寵,她也不喜歡裴晏,遂大步上前來質問了。

裴晏淡定擒着茶杯瞥了她一眼,兀自喝茶,看向窗外道:“自然是争取給七公主當伴讀的。”

暖閣內諸位小姐倒抽了一口涼氣。

可能嗎?

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她是不是該回去照照鏡子?

憑她?

七小姐逼着自己平複怒火,冷笑道,“裴晏,你搞清楚,今日可是要比拼才學的,你肚子裏有墨水嗎?”

嘲諷的笑聲此起彼伏。

裴晏冷冽的視線像是一道劍波劃開了蕩漾的湖水,

“有沒有墨水待會比試不就知道了嗎?只是七小姐待會別哭才好。”裴晏哄小孩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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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氣的鼻孔冒煙,“讓你嘴硬,待會就現形了!”大家等着看她笑話。

不一會,外面有丫頭禀報說是七公主鳳駕到了門口。

暖閣內靜了下來,大家齊齊跟着北府三姑娘出去迎候。

北府有七位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已經出嫁,現在為長的是三姑娘裴枝,大家為他馬首是瞻。

顯然裴許就跟在她左右,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今個兒她怎麽來了?”裴枝邊往外去迎接七公主邊問裴許。

裴許微微有些慌亂,苦笑着道:“她逼着祖母答應的。”

裴枝知道裴晏的性子,也不多問。

“昨個兒可是我費了心讓祖母答應,讓你參選的,我看四妹妹和七妹妹勢在必得的樣子,不過你也可以試試,萬一成了……”裴枝站定瞥了她一眼,“那是萬好的事。”

裴枝面露激動,感激不已,低聲溫軟道:“妹妹一生一世記着姐姐大恩大德。”

裴枝雖然處處堪為表率,可因着定了親,府裏并不準備讓她抛頭露面,也不适合進宮去。

看樣子是在府裏四姑娘和七姑娘之間選,因着南府裴許有才名在外,裴枝幫忙說項,老太君也順道讓她來了,無非是熱鬧些罷了,裴枝也樂的做個人情。

沒多久,七公主被衆星拱月般迎進了門。

起先,七公主被帶着去老太君上房行禮,後來才到了姑娘們聚會的暖閣。

北府有兩位夫人坐鎮,七公主又帶了兩位女官,兩位嬷嬷來,都是為了甄別人選的。

諸位姑娘挨個上前給七公主行禮,裴枝跟七小姐裴茜是七公主比較熟悉的,四小姐裴雙性子清冷,不常進宮,七公主并不是很喜歡她,可架不住她詩書琴畫樣樣精通,所以裴太妃很喜歡她,希望她多教些自己女兒。

若是單看七公主自個兒的喜好,人選恐怕早就定了。

這種例子以前也有,後來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便定下規矩,按照宮裏的幾項要求甄選。

裴晏上前請安時,七公主狠狠剮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吃了她似的,搞的裴晏莫名奇妙,就算自己惡名在外,也不至于這麽招她讨厭吧,難不成是有過節?

裴晏糊裏糊塗的退一邊落座。

比試很快開始。

一共有三項。

第一項是以雪為題作詩,第二項是畫畫,第三項有些難度,竟是讓人寫策論。

策論一旁是國子監的學子才做,可太傅要求嚴格,每次上課都會布置作業,尤其愛讓人寫文章,公主們都大為此頭疼,所以這一項反倒是成了最主要的一項。

這些嬌生慣養的公主哪會寫什麽策論,所以裴太妃希望能選一個會寫策論的伴讀。

“好了,你們可以坐下來答題了,這次策論的題目正是昨日太傅交待的作業,大家好好寫吧。”七公主吩咐了一番。

暖閣正中擺下了五張小案,除了裴家嫡出的裴雙,裴茜,裴許外,還有兩位是裴家的表姑娘,都是才華出衆的人物。

被叫出名字的一一落座,開始答題。

裴晏見狀,站起身來,淡聲問道,“我也要參加,還請再擺一張小案。”

衆人吃驚地看着她,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己幾斤幾兩難道沒點數?

衆人不惜的說她。

七公主頓時氣笑了,“裴晏,本公主是找伴讀,不是找玩伴,再說了,就算玩,我也跟你玩不到一塊去!”

裴晏言笑晏晏,“玩不玩得到一塊去,得玩了再說,再者,我自信能當好公主的伴讀。”

七公主肉疼地看着她,最怕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沒事,逼退她就好。

“好,那本公主出一道題給你,你答對,我就準許你參加。”

“行啊,你說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裴晏暗暗低笑。

七公主腦筋一轉,問道,“你可知‘留的殘荷聽雨聲’是出自誰的詩句?”

“李義山!”裴晏眼睛眨都不眨說道。

“錯了!”七公主頓時起勁,“你答錯了。”她很得意,“不是李義山,是李商隐。”

七公主驕傲地說完,忽然覺得暖閣內氣氛不對勁,她笑容收斂,皺着眉環視一周,發現大家臉色有些尴尬。

裴晏輕輕一笑,嘆氣道:“公主殿下弄錯了,李義山便是李商隐,義山是他的字罷了。”

七公主聞言臉色騰的一下漲紅,頓時有些無地自容。

她平日懶得讀書,這也是昨日太傅教授的課程,她哪裏去查資料,這才出了醜,她氣急敗壞地瞪了裴晏一眼,

“本公主不過失誤罷了,好了,不跟你計較,來人,給她擺案,讓她答題。”

到底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大家不好笑話,遂低頭答題。

因着第三題很難,暖閣內鴉雀無聲,只有靜悄悄的寫字聲及丫頭的研墨聲。

可僅僅是一刻鐘過後,大家發現裴晏卷起了宣紙,一副寫完的樣子。

大家先是愣了愣,随即想着,應該是不會寫,草草了事,早就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何必來此一遭呢,沒得累着自己。

大家心底嘲笑。

繼續靜靜等候。

這邊裴晏起了身回了自己的席位,喝茶吃點心。

她暗自琢磨着,王慧綸看似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樣子,可實則內心很惡趣味。

這題不是小時候他們倆鬧着玩出的題嗎?

裴晏很是無語,這樣糊弄帝王及王爺公主們真的好嗎?

她吃了一口紅豆糕,默默腹诽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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