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冰室割腕凝香淚

三人一起用早膳,蕭錦貼心地替許清歡夾菜,像是母親接回受虐待的女兒一般的心情,将許清歡的碗中堆成了山。

看得一旁的蕭逸繃緊了臉,那拿着筷子的手指節泛白。

許清歡不見好就收,反而笑着朝蕭逸揚起了下巴,夾起蕭錦替她夾的菜放進嘴裏,美滋滋地咀嚼。

氣得蕭逸完全有要掀桌的沖動。他家錦兒雖然乖巧貼心,可是從來都沒有這樣給他夾過菜!

見蕭逸氣得滿臉陰沉,許清歡倒是歡樂不已。

嗯……還是沒有束縛比較快樂。許清歡懶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任由蕭錦拉着她游園,參觀她的閨房,跟她講她其他的夢。

比如一只錦鯉和一朵蓮花的故事。

據蕭錦說,在夢裏,漫天烏雲滾滾,像是暴風雨下漆黑汪洋的大海倒了過來。

池中有一只錦鯉,每一聲雷響,它都忍不住顫抖。還好它頭頂有一株蓮花,開得很美,清香萦繞。

“嗯……你說你在有菡萏香的地方才能安眠會不會跟這個夢有關啊?”許清歡撥了撥額前的垂發問。

“不知道。”蕭錦搖搖頭,“不過……你說的這個,我倒沒有想過。”

“嘿嘿……我也瞎想的。”許清歡撓了撓後腦勺。“我想,既然我們沒見過,你卻能夢見現實中的我。你說你夢中的事會不會真的有?”

那時,許清歡随口一說,沒想到在不久之後蕭錦竟真的尋找明白。

原來那些事,真的存在過,而且已經刻在了她的靈魂裏。不然為什麽奈何橋上走一遭,一碗孟婆湯飲下,卻沒有辦法讓她忘掉。

“北小姐。”蕭逸強忍着心口的郁結,以他以為最溫和的語氣跟許清歡說,雖然語氣透着壓抑不住的怒火。

“嗯?”相比蕭逸即将爆發的火山,許清歡那叫一個輕松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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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深吸一口氣,再三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見識。“北小姐準備如何做?”

“哦。”許清歡一副“還好你提醒了我”的神情,見蕭逸緊繃的下颚,知道應該就此打住。“去找個平時錦兒用的香囊,還有一把匕首來。”

“那些安神的,盡是沒用的東西。”對上許清歡微挑的淡眉,蕭逸只能默默吞回還沒說完的話,朝下人揮了揮手,示意按照許清歡吩咐的辦。

許清歡先将香囊割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白色丸粒,放在……擡頭四處看了看,然後拉過蕭逸的手,放在了他手心。

“這個……給錦兒服下?可是你确定這個對錦兒身體沒有害處嗎?還有……”一旦關于蕭錦的事,蕭逸就緊張地停不下來。直到許清歡直直地對他翻了白眼才戛然頓住。

“拿好。別動。”許清歡讓蕭逸的手頓在空中,然後拿起匕首,皺着眉頭對着刀尖仔細看了半晌,長吐一口氣,手法淩厲地劃破手指,将血滴在丸粒上,直到白色丸粒完全變成紅色。

最後,許清歡将丸粒放進香囊裏,遞給一旁的婢女:“拿去縫好,然後放在我廂房的枕側。”

“看着我幹嘛?”許清歡沒好氣地白了蕭逸一眼,将手指含在嘴裏,模模糊糊說到:“還不許我試驗一下啦?”

看着蕭逸欲言又止的樣子,許清歡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放心,我保證,我發誓,這對錦兒絕對不會有半分傷害。”

見蕭逸張了張嘴,仍舊想說什麽,許清歡最後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閉嘴!”

她手指疼着呢!

于是,忍不住想關心她一下的蕭逸将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入夜,許清歡就把蕭錦騙到她所處的偏僻小院,又以如廁為借口出了房間。

然後跟蕭逸蹲在房頂,揭開一塊瓦數星星玩兒。

“好了。”許久,蕭逸推了推許清歡,讓數星星數得差點睡過去的她險些滾下去,還好蕭逸眼疾手快抓住她。

蕭逸帶着許清歡落在院子,招出春兒:“睡了?”

“是。”春兒是蕭錦的貼身丫頭,也是之前叫住她,被她打暈的人。

難怪她一眼就能認出她不是府中的人。蕭錦是蕭逸的心頭肉,安排照顧她的人自然是萬裏挑一的。

許清歡朝蕭逸招了招手,一起出了院子:“天絕山莊攬盡天下奇珍異寶,凝香淚應該有吧?”

凝香淚,并非眼淚。而是凝香木的汁液。凝香木長于深海,出海水半個時辰內便會腐爛成灰,但其汁液晶瑩剔透疑似眼淚,具有凝香功能。

“有是有。”蕭逸皺起濃眉,一臉沉重的神情:“如果北小姐欲以此凝香……”

“怎麽,不舍得?”

“此法我已用過,可是卻沒有怎麽用。香氣不到一月就消散殆盡了。”

“你如何做的?”

蕭逸将他從書中殘頁中得來的方法一一講與許清歡聽,言畢,只見許清歡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多難得的凝香淚呀!就讓你這麽給毀了!暴殄天物啊!!”

“呃……”蕭逸濃眉抽搐,“北小姐是說……”

“凝香淚有沒有帶着?”

蕭逸點頭。見許清歡挑眉看他,只好默默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許清歡跟蕭逸來到儲存冰塊的地下暗室內。

在冰室中央,一塊有半個八仙桌大小的冰塊上嵌着一個精致的小盒。蕭逸指了指那密封性不錯的小盒:“只有這麽一顆了。”

“還好沒有笨到全用了。”許清歡低聲嘟哝了一句。

耳力極好的蕭逸聞言嘴角抽搐,心道,若不是為了錦兒,早把你五花大綁扔回璇城了!

“讓人去準備兩個茶盞,一把匕首。”許清歡并不急着打開小盒,随處找了一塊冰坐了上去,仿佛就是坐在石頭上,絲毫不覺得寒意侵骨。“從現在起,你我打開盒子前需要先在這冰室裏呆上一個時辰,除去身上的異味,以免屆時被凝香淚吸納了進去。”

蕭逸一愣,看着許清歡遲疑不決。這他是練武之人,且內力深厚,在冰室內,自然能夠招架。而許清歡……

顯然,蕭逸是多慮了,在他思慮之際,許清歡已經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去。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未用內力禦寒的蕭逸都覺得有些冷意,反觀許清歡面色如常,毫不受影響。

特別是下人将東西拿過來之後,她用匕首削了一小塊冰,用雙手捂化成水積在茶盞。

“好了。你過來。”許清歡挽起衣袖,招呼蕭逸上前,一邊打開盒子,一邊安排他:“一會兒呢,你凝聚內力于指尖,将真氣慢慢注入凝香淚中。記住,切不可心浮氣躁亂了真氣和速度。”

原來是這樣的呀!難怪之前每回都失敗,蕭逸暗自恍然,連連點頭。

盒子打開,盒中只有小指指尖大小的通透的珠子在夜明珠的映耀下流光溢彩。

許清歡執起匕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手腕處輕輕劃出一個小口,鮮血順着匕首一滴一滴滴在凝香淚上。

明明是珠子一般光滑,血滴落像是滴在湖面,血如同被抽絲一般在透明的液體內千絲萬縷。

“愣着作甚?莫不是要這最後一顆也要毀了你才歡喜?”做起正事來,許清歡從不考慮對方是誰,輩分高低,厲聲叫醒發愣的蕭逸。

“哦。哦。”蕭逸紅了一把老臉,凝神聚氣,若有若無的白色的氣順着他的指尖注入凝香淚,然後與許清歡的血液,與凝香淚中的液體交纏,融合。

又過了一刻鐘,直到透明的珠子變成均勻的血紅,許清歡才收起匕首,從懷裏掏出小瓶,将粉末倒在傷口,又抽出絲巾簡單包紮上。

然後又将凝香丸倒了半瓶在一個茶盞中碾成粉末,又将她方才用冰化成的水倒入粉末,調成膏狀。

“好了。”許清歡開口之後,蕭逸收回內力。然後見許清歡将凝香淚放入白色膏狀中,滾動,直到表層全都覆上白色膏狀物。

許清歡很專注,呼吸很輕。

蕭逸站在一旁,看着她極其認真,像是在做一件與生命相連的重要的事。視線移到她手腕處,雖然包紮了絲巾,仍舊有隐隐血跡,蕭逸眼底滑落異樣,目光一下子炙熱了許多。

“你別這樣看着我,我不過是為了你的棋譜。”許清歡仔細檢查了有沒有漏縫,沒有回頭,淡淡開口:“那棋譜是你重視的東西。我自然也要拿出誠意。”

雖然确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蕭錦,但許清歡并不打算以此跟蕭逸打親情牌。

“四十九日之後你剝開外面這層白色,想辦法把這凝香淚嵌在錦兒平常必佩之物上即可。”

“四十九日?哦,好。”蕭逸連忙點頭,替許清歡打開門,視線落在她手腕:“不管你是為了什麽,我都要跟你說聲謝謝。”

“只要大叔記得莫要反悔就行。”許清歡毫不客氣擡腳跨出冰室。

她才不會告訴蕭逸,只要半個月就可以了,可是怕他覺得太過簡單,就随便謅個聽起來靠譜的數字吧!

“已經讓人收拾出了廂房,你且梳洗之後好生歇息。稍後我讓大夫前去幫你看看傷口。”

“小傷罷了,不勞大叔挂心了。我不太喜歡大夫,叔叔就別拿大夫來膈應我了。”

“莊主。”一下人急匆匆上前來,看了一眼許清歡,欲言又止。

見狀,許清歡叫了一聲候在門外的丫鬟,“這位姑娘,麻煩你帶我回房。”

待許清歡離去,那人才禀到:“璇城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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