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三兩兩易生氣

“如歌……”睡意朦胧之間,許清歡聽到耳畔傳來柔聲的叫喚,将眼皮掀開一條縫兒,一個溫婉的美婦人坐在榻前。

“娘親?”許清歡模模糊糊地喚一聲,美滋滋地滾到慕曉芹身側,在她腿上蹭了蹭,又糯糯地喚了一聲:“娘親。嘻嘻……”

慕曉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伸手将仍舊還睡眼迷蒙的她扶了起來,“再不起,萬壽宮遣來宣旨的人就該到門口了。”

“萬壽宮?宣旨?門口?”許清歡一個激靈,立馬清醒過來,有些不肯接受現實地再次詢問:“需要我去接旨嗎?”

“呵呵……”慕曉芹柔柔地笑了兩聲,将許清歡散在肩頭的青絲撥到背後。“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太皇太後挂念?”

先前在宮裏發生的事,一瞬間在腦子裏播放了一遍,許清歡淡眉蹙起,咬着下唇弱弱地問:“我可不可以生病了?”

“說什麽傻話?”慕曉芹笑嗔了許清歡一眼,接過香蜜遞上前的衣裙,替許清歡換上。

不得不說,慕曉芹的手确實巧的很,許清歡坐在銅鏡前,看她的手腕輕輕一轉,三兩下,绾好了垂挂髻,鵝黃色的綢帶。配上她今日選的繡着鵝黃小菊的素白紗裙,讓她顯得更加輕靈可愛了。

夏日的風有些燥,連帶着馬車外的街道也比尋常更熱鬧了。直到進了宮門,耳旁的喧嚣才歇了下來。

遠遠地瞧見萬壽宮的匾額,往事歷歷在目,許清歡腳步有些遲疑,最終還是叫到:“白芷。”

“北小姐。”白芷擡頭看向她,等候她的後話。

“那個……”許清歡的手指在腰間繞着,目光飄忽不定,小聲地詢問:“上次我是不是惹皇姑奶生氣了?”

聞言,白芷唇角莞爾,卻又不動聲色。

見許清歡百般別扭,又是自責萬分的,知道她單純的性格,白芷也一下子有了幾分玩心。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凝重回答:“回北小姐話,上次您離開之後,太皇太後将皇上太後等人都趕出了萬壽宮。”

白芷心想,她也不算說謊罷?又沒承認太皇太後生氣,只是陳述了當時的情況而已。

“這麽嚴重?”許清歡頓住腳步,淡眉緊鎖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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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依舊不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北小姐請吧。”

許清歡暗自吞了一大口唾沫,以一種英勇就義的神情踏上萬壽宮前門的臺階。看得身側的白芷心中一陣好笑。

“太皇太後。”白芷一進門就朝北君語福了福身子,以示行禮,也算交差。

許清歡一直低着頭,聽見白芷行禮,也不見北君語開口,心下一咯噔。難道真有這麽嚴重?

“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小嘴一撇,鼻子一皺,眼睛一眨巴,仰起臉,雙眼水汪汪,帶着哭腔:“如歌見過皇姑奶。如歌知道錯了,皇姑奶就別罰我了。”

“這……這是怎麽了?”北君語被許清歡這一跪,這一哭,弄得滿臉茫然,心疼地從靠椅上坐起身,上前拉起許清歡。同時詢問地看向白芷。

“呵呵……”白芷擡手掩嘴,輕笑了出來。

在北君語疑惑目光的注視下,提了提裙擺朝北君語和許清歡跪下:“方才來的路上,北小姐一直擔心上次她離開惹您生氣了。奴婢言北小姐離開後,您将皇上太後等人趕出了萬壽宮。北小姐怕是想岔了去。正內疚着呢……”

“啊?”許清歡又是一眨巴眼,一個沒控制好,淚水滾落而出,配上驚訝的神情,好不滑稽。

“哈哈哈……”北君語一手扶着許清歡,一手捂着嘴笑得沒了眼睛。“傻孩子,如歌又沒錯,皇姑奶怎會生氣。再則,哪怕如歌真做錯了,皇姑奶又怎舍得罰你吶?”

看北君語笑得開懷,滿臉的慈祥,許清歡感覺她扶着自己的手都充滿暖意。眨巴眨巴問:“那皇姑奶舍得罰白芷嗎?”

“哦?”笑聲戛然而止,北君語面露訝異,看了白芷一眼,随後又恢複了笑意,和藹地問:“那如歌想皇姑奶如何罰她?”

“嗯……”許清歡用食指抵着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苦惱又挫敗地開口:“這我真還想不出。”

“哈哈……哎喲……你這個小丫頭喏!”北君語拉過許清歡徐徐走向靠椅,摸了摸她的頭,微微嘆了一口氣,凝視着她滿目慈愛:“此番,你受苦了。”

明明簡單的話語,竟暖得許清歡鼻尖一酸,笑着搖了搖頭:“不苦。”

“沒受傷吧?”

“沒。”許清歡掩藏着嗓音的哽咽,“因禍得福,還與天絕山莊的蕭錦成了好友呢!”

“沒事就好。”北君語皺皺巴巴的手輕輕拍着許清歡的手背,緩緩開口保證:“如歌放心,有皇姑奶在,不會再發生上次的事了。”

聞言,許清歡一愣。原來她竟然記在心上,她反手握住北君語的手,輕輕地靠到她的懷裏:“對不起,皇姑奶。以後我再也不那麽任性了。”

“好……我們如歌長大啦……”北君語摟着許清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欣慰道。

“皇姑奶,我為你點茶吧。”許清歡從她懷裏鑽出來,笑嘻嘻地說。

北君語點點頭,看向白芷,還未開口,便見白芷福了福身子,“奴婢這就去準備。”

一老一小,茶具幾案,袅袅水汽,品茶談笑。

喝了茶,許清歡又陪着北君語在佛堂呆了半日,北君語念佛,她便坐在一側抄佛經,倒覺得格外的惬意。

日漸西斜,白芷在門口輕叩,北君語才拉着許清歡從佛堂出去。

走到膳廳,許清歡看着飯桌前的南峣暄“咦”了一聲。

“你看看你,戴着面具招人眼,取下面具也讓人訝異。”北君語笑着瞪了南峣暄一眼,樂呵呵地拉着許清歡上前坐下。

南峣暄勾唇,伸手扶住北君語,随後淡然坐在許清歡對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色都柔和了。

許清歡照例替北君語盛了一碗湯,然後再自己動筷。

吃到一半,南峣暄先将一個盤子遞到北君語手旁,然後将一個盤子遞給了許清歡。

看着盤中的魚刺盡挑的魚肉,北君語眉眼微挑,不作神色。

而許清歡則是自然接過,美滋滋地一掃而光。

一頓飯,吃得異常地和諧。

用了晚膳,許清歡住到上次的偏殿。

“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沐浴之後,許清歡打發了白芷,才在榻上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至于為何沒有帶香蜜和舞清影是因為在來之前,香蜜覺得舞清影不懂宮中禮節,怕帶她失了禮數,還橫遭非議。而舞清影卻覺得香蜜是北如歌的婢女,不會像她一樣保護許清歡,最後的最後……兩人都被留在了定遠侯府。

“嘎吱……”

聞聲,許清歡突地睜開眼睛,朝門口望去。見來人是南峣暄,許清歡高興地撩開紗帳跑過去。“阿九!”

南峣暄一把接住她,彎腰将她橫抱在懷,走向軟榻,将她輕輕放上去。

“阿九你不高興嗎?為什麽生氣?”許清歡側着身子,拉着南峣暄的手問。

“嗯?”南峣暄伸手把許清歡的腳放在他的兩腿之間,以保證暖和。

“我覺得你看見我開心,又不開心的樣子。”許清歡撇了撇嘴,她本來是不想進宮的,可是想到進宮就可以見到南峣暄,還有就是北君語确實年事已高,想想,也才答應的。

南峣暄靜靜地凝視了許清歡半晌,才緩緩開口:“九兒,你可知女子的足是不能随便讓人看的?”

許清歡抿着唇想了想,仰頭問:“為何?”

他就知道她不知。南峣暄握住許清歡的小手,解釋:“在山下,女子的足通常只有……”南峣暄看了看許清歡亮晶晶的眼睛,最終生生将丈夫改成了“重要的人才能看的。”

“嗯……”許清歡皺着淡眉思索了許久又問:“然後呢?這與你生氣有什麽關系嗎?”

南峣暄突然覺得眉心有些擰得慌:“昨日歸來,南瑾瑥是不是抱你了?還替你洗腳?”

“對呀!”許清歡點頭。

見許清歡一臉坦蕩,并好像不以為意,南峣暄的情緒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不行嗎?”許清歡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明白:“南瑾瑥是梁王呀!跟我有婚約,以後我會嫁給他的呀!”

屋內的溫度似乎低了好多,南峣暄的面色冷若冰霜。

“啊!不對!不對!”毫無察覺的許清歡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拍了拍自己額頭,“要嫁給他的是如歌,不是我!!”

寒氣有些緩和,卻依舊低沉。

“那我以後不讓他洗腳了,也不讓他抱了。”許清歡自我感覺很贊同地點頭。

“先前他要牽我的手,就被我甩開了。”許清歡靠在南峣暄的懷裏,自我坦白。“我的手是牽阿九的,如果被人牽了,你怎麽辦?絕不會讓人牽了去。所以……阿九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南峣暄輕嘆一口氣,握緊她的小手,“嗯。”

這樣的她,他如何能氣得起來?

“阿九。”

“嗯?”

“那還有什麽不能做的嗎?”許清歡望着南峣暄,見他幽深的眸子映着自己半明半暗,弱弱地解釋:“你都告訴我,以後就不惹你生氣了。”

聽到她這麽問,南峣暄有些哭笑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懂嗎?”

“知道。簡而言之,不要有肌膚之親是吧?”

“嗯。現下,除了我之外的男子,都以這個标準衡量,能做到嗎?”

“哦,這樣啊……”許清歡嘟了嘟嘴,欣然點頭:“很簡單嘛。”

南峣暄勾唇,伸手攬住許清歡的腰,室內又回春。

“阿九。”

“嗯?”

“我發現你現在好容易生氣。以前在滄雪山上,你就只生氣過……”許清歡擡起手,掰着手指數了數,伸出三個手指頭:“3次。”

“第一次,你剛來的時候,你嫌棄我做的飯不好吃,然後我做了兩個月的蔥花韭菜炒雞蛋,最終被你掀了……”

“第二次,我不聽你的話,去崖邊數星星,差點掉下去。”

“第三次,我去山上之前沒跟你說,然後你好些天不理我。”

“以前兩年,你生氣三次;可是這才三天,你就生氣了兩次!”許清歡舉着手指頭控訴到。

南峣暄一怔,擡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回被窩:“知道了。我認錯行不行?”

“嗯。”許清歡板起臉,學着上次南峣暄的表情:“下不為例。”

“呵……”笑聲從南峣暄唇角逸出,鳳眸雲湧風起,暖意直抵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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