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缺憾

但姜嬈到最後還是沒有真的向穆珩提出要和離。

倒不是因為怕了穆珩聽到這兩個字時的反應，而是因為為人夫、為人父，穆珩這個人真的沒有太大的錯處。

穆珩是男人，也是父親，他不可能整日待在內宅裏守着圓姐兒，所以在姜嬈身亡後，他将圓姐兒送去了老祖宗那裏，也許這并不能讓圓姐兒免受所有的委屈，但這也是穆珩當時能夠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而作為丈夫，穆珩從來不去那些不正經的場合，就算孫氏想要往三房塞人，他也都能在這事傳到姜嬈耳中之前就給擋回去。

知道圓姐兒的遭遇之後，他沒有毫無理由的護着孫氏等人，而是旗幟鮮明的站到了姜嬈與圓姐兒這一邊，并且積極想辦法來改善他們一家的處境。

這樣一個人，他有才有貌還有擔當，他對妻對女都沒有不妥之處，哪怕姜嬈知道他們也就是表面夫妻，但也實在很難對他心生惡感。

若是就這樣因為不是他的錯而一定要與他和離，姜嬈也覺得有些虧心。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姜嬈能看出來，圓姐兒需要父親。

圓姐兒在知道穆珩不會出手暗害姜嬈時，眼裏的光，一直到現在姜嬈都還記得清楚。

就如同穆珩打小就不被孫氏所喜，卻仍一心想要得到來自孫氏的關注，圓姐兒就算在重生前也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她又如何能不向往來自父親的疼愛？

更何況，姜嬈的腹中又有了一個孩子。

穆珩沒有太大的錯處，甚至還算得上一個好丈夫，孩子們又需要父親，她如何與他和離？

至于她和穆珩是不是只是表面夫妻……

這世間，又有幾對夫妻能像她爹娘那樣，是真正的将對方放在了心尖上？

姜嬈曾經也會因為自己沒能像她母親一樣嫁給有情郎而覺得遺憾，但後來也想，她能出生在姜家，有父母兄長的疼愛，有旁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富貴生活，這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又哪裏能要求一切都盡善盡美？

有誰的人生是半點缺憾也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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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穆珩人長得好看，身體又健壯，還不拈花惹草，與這樣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也确實不委屈她。

姜嬈覺得，自己應該知足。

因為這樣的想法，姜嬈笑着看穆珩和圓姐兒的互動，等到圓姐兒躲在自己身邊，她才道：“好了，母親先梳洗，等用完早膳了，會有珍寶閣和雲想衣的人過來送首飾和衣裳，明兒可是你祖母的五十大壽，要把圓姐兒打扮得美美的才行……”

圓姐兒兩眼亮晶晶的。

女孩子，不分大小，誰還能不愛美了？

不多時，一家三口用完早膳，珍寶閣和雲想衣的夥計也都在外面候着了。

穆珩原是想留在立雪堂裏看着一大一小試衣裳首飾的，但姜嬈不樂意，她們母女試衣裳首飾，穆珩這個大男人在這裏盯着算是怎麽回事？

将人往外面推了推，姜嬈揚眉：“不是說了要珍惜在侯府的日子麽，你都‘病’了這麽幾日了，也該去主院露個面請個安了。”

穆珩沉默了半晌，到底還是往主院去了。

穆珩一走，姜嬈和圓姐兒立即看向了兩個鋪子送過來的衣裳首飾。

因為這次的衣裳首飾是姜嬈和圓姐兒要穿戴的，珍寶閣和雲想衣的掌櫃自然都極為重視，衣裳是按着姜嬈和圓姐兒的身形特意趕制出來的，不管是料子繡工樣式都是上佳，還件件不重樣，一人八身衣裳擺在一起，讓人看得眼都要花了。

“正好入夏了，也确實該添置些衣裳。”姜嬈看着圓姐兒的幾身漂亮的裙子，倒是極為滿意。

至于八件衣裳多不多……

多嗎？

當然不多了！

哪個小姑娘的箱子裏不應該有着裝得滿滿的漂亮衣裳？

而圓姐兒，看着面前排成了一排的衣裳，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有母親的孩子和沒有母親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在她未重生之前，侯府裏每季做衣裳時，她的伯母和嬸嬸總會先幫着她們的兒女将好料子挑完，等輪到她了，都只是被他們挑剩下的料子，連個選擇都沒有。

哪裏能像現在這樣，有人将她放在心尖兒上，給予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圓姐兒可以不要漂亮衣裳，也不要華貴的首飾，但她想要她的母親。

現在，她如願了。

緊緊抱着一件衣裳，圓姐兒無比滿足。

姜嬈正會兒正在看衣裳首飾，對于她自己的衣裳首飾她倒是沒有過多的在意，她從小就擁有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首飾，自然将這些都看得稀松平常，倒是對圓姐兒的幾身衣裳和首飾極感興趣。

尤其是首飾。

圓姐兒如今也就是個小娃娃，能戴的首飾其實并不多，但珍寶閣送過來的每一件都極為精巧，就連姜嬈看着都頗覺愛不釋手。

看完衣裳首飾，姜嬈滿意地點頭：“掌櫃的費心了，這些衣裳首飾都不錯。”

又吩咐半夏給兩個鋪子的夥計打賞，喜得夥計們眉開眼笑的。

這一整日，姜嬈都在忙着打扮圓姐兒，衣裳換一換，頭發梳一梳，首飾戴一戴，忙得不可開交。

而圓姐兒也極為配合，從頭到尾乖乖地換衣裳，乖乖地坐着梳頭，穿戴好了又乖乖巧巧地轉個圈讓姜嬈能看得更清楚。

姜嬈看着漂亮可愛得如同從年畫上走下來的圓姐兒，有些遺憾于自己年少時沒好好學畫，要是她能畫得一手好丹青，這會兒就能把圓姐兒可愛的模樣都畫下來了。

就在這時，穆珩回來了。

穆珩出門的時候算不得多高興，但回來的時候卻是緊緊抿着唇，連每根頭發絲都在訴說着他此時的隐怒。

姜嬈看了一眼。

不用說，肯定是在孫氏那裏受氣了。

孫氏這幾日被姜嬈氣得夠嗆，還不得不掏了一大筆銀子填窟窿，正是對姜嬈最為痛恨的時候，在這時候見着穆珩，她還能說得出什麽好聽的話？

說不定都在撺掇着穆珩跟她和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