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好奇

姜嬈忍不住笑起來。

此刻的她一身肌膚白的發光,只靠着一頭青絲擋住外瀉的春光,但那如緞的青絲随着她笑的渾身輕顫,眼瞅着就再起不到遮擋的作用了。

穆珩一時惡向膽邊生,直接将姜嬈打橫抱起,再動作輕柔地放到浴桶裏。

姜嬈笑得更大聲了。

穆珩往浴桶裏看了一眼,但馬上又撇開頭,因為浴桶裏清澈的水完全起不到任何遮擋的作用!

姜嬈這時止了笑,她靠在浴桶上,懶洋洋地道:“不是說要服侍我沐浴嗎,你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這要怎麽服侍?”

明明她是女子穆珩是男子,但在這一刻,兩人的身份仿佛對調了一般。

穆珩:……

深吸一口氣,他的視線落在姜嬈的一頭青絲上:“我先替你洗頭發。”

穆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給姜嬈洗好頭發,又用幹帕子将頭發包起來的,将這些一做完,他直起腰背過身:“阿妩,你沐浴完了再叫我。”

姜嬈覺得有趣。

成親六載,兩人從不覺得夫妻敦倫是什麽讓人羞恥的事,對于床第之歡也極為享受,只要雙方都有興致,也從不壓制對對方的渴望,是以姜嬈還從未見過穆珩如此隐忍的樣子。

不過,估計穆珩的忍耐也差不多了,姜嬈倒是沒再做什麽,安分地沐浴完之後,這才道:“好了。”

穆珩回過身,幹脆就沒往姜嬈那裏看。

畢竟,現在的姜嬈就是清水芙蓉,他對自己的定力沒有那麽大的信心。

目光落在浴桶外,只用餘光看着立于水中的姜嬈,穆珩一抖手将手中寬大的披風展開,下一刻,用這披風将姜嬈整個裹起來,再将之抱出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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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嬈無語。

好好的一件幹淨披風,就這樣被打濕了。

沒等她說話,穆珩一把扯開這濕淋淋的披風,把幹帕子遞到姜嬈的手裏:“阿妩,帕子給你,換洗的衣裳也放在旁邊了……”

話說完,穆珩有些狼狽地揚起簾子出了裏間。

姜嬈看着手裏雪白的帕子,揚了揚眉。

嘁!

就這?

不知為何,成親六年,到了現在,穆珩在她心裏的形象才突然變得生動鮮活起來。

姜嬈換好衣裳回到卧房時,穆珩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了。

見着姜嬈回來,他語速極快地道:“阿妩,時辰也不早了,你現在還有着身孕,咱們這就歇着吧。”

這反應,生怕姜嬈不知道他是不想再提起先前的尴尬。

姜嬈打量着她的夫君。

雖然這人生得一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但她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

他站在燈盞的側面,昏黃的燈光照亮他的半張臉,也讓他的另外半張臉籠在了陰影之中,就像是把他整個人分割成了兩面。

半是光明,半是黑暗。

一半溫潤如玉,一半濃黑如墨。

就如穆珩這個人給姜嬈的感覺一樣,在他溫潤如玉的外表之下,還藏着讓人難窺真容的內裏。

過去的六年,姜嬈對于穆珩并沒有多少探究的心思,即使知道這是個表裏不一的人,也并不想知道他隐藏起來的那一面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現在,她卻突然好奇起來。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如咱們來聊會兒天?”姜嬈道。

穆珩微怔,但很快就朝着姜嬈笑了笑,“阿妩想知道什麽只管問,定知無不言。”

姜嬈斜倚在床頭,半張臉被挂于銀鈎之上的帳子擋住,頗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她眨了眨眼,一雙紅唇輕輕勾起:“不如就聊聊……你明明是親生兒子,為何我那婆母卻視你如仇?”

姜嬈也不是故意戳穆珩的痛處。

以她對穆珩的了解,穆珩既然能下定決心把自己過繼給長房,那自然意味着他将對親爹親娘的最後一絲留戀都已斬斷。

既然如此,她好奇之下,又有什麽問不得的?

就如姜嬈所想的那樣,穆珩的面色與眼神并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有任何的改變。

那些他曾經渴望的人,那些他曾經想要得到的感情,早已被他親手摒棄,也再影響不到他分毫。

穆珩目光平淡如水:“大概是因為別人随口的一句話?”

嗯?

姜嬈揚眉。

別人随口一句話,就能讓一個做母親的視自己懷胎十月歷經痛苦生下來的孩子為仇人?

穆珩唇角往後牽了牽,眼裏滿是譏诮。

這是一段讓人無法理解的往事。

孫氏向來以她國公府姑娘的出身為傲,但其實,她只是老鎮國公的侄女,親爹雖然在朝為官,但因為才華不顯只是個五品官,所以當初孫氏與作為定遠侯府嫡次子的穆從文議親,穆從文還真沒有高攀了她。

女子定親之後,對于自己未來夫婿,以及成親之後的生活,自然會有所期許,孫氏也不例外。

但孫氏沒想到的是,當她帶着期待嫁進穆家時,等着她的不僅有年少多情的夫君,還有一個陪伴在她夫君身邊多年的通房丫鬟。

那個通房丫鬟叫紅兒,是打小就在穆從文院子裏服侍的,兩人雖是主仆,卻也是年少相伴着長大的,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情分。

就在孫氏進門前兩個月,穆從文在一次酒後沒把持住與那紅兒行了荒唐之事。

本就有着不一般的情分,又有了肌膚之親,穆從文原是想禀了楊氏将紅兒收入房中的,但楊氏考慮到孫氏過兩個月就要進門了,在新婦進門前半個月收通房,這不是打新婦的臉嗎?

于是将這件事壓下不提。

等到孫氏進門,三朝回門的第二日,穆從文就沒按捺住再次提出了要将紅兒收為通房。

孫氏大怒,只覺這是紅兒在挑釁于她,又哪裏能同意,甚至還因此負氣之下回了娘家。

但收個通房而已,在高門大宅之中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是孫氏的娘家人也覺得為着這麽個玩意兒如此鬧騰是孫氏不該。

于是,孫氏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下了這件事。

但這并不意味着孫氏就完全接受這件事了,在之後的日子裏,她仗着正室的身份發落那通房丫鬟也是常有的事,為此與穆從文之間更是沒少起争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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