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吃我的飯，罵我的娘

尴尬的孫氏等人，簡直深恨姜嬈的明知故問。

姜嬈欣賞了這幾人的尴尬好一會兒，這才慢條斯理地道：“不過是幾斤燕窩而已，我還真不在乎，可有些人吃着我的燕窩，還要罵着我的娘，我這心裏不樂意啊！”

一句話就讓孫氏幾人當場炸了。

“老三媳婦，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三弟妹，不過是幾盞燕窩，何必如此……”

“三嫂，你說這話着實不該……”

但被姜嬈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着，幾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甚至聲如蚊吶。

為何？

當然是心虛了。

她們這些人，明明占盡了姜嬈的便宜，偏偏還沒記過姜嬈的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這還真是她們的真實寫照。

現在被姜嬈這樣指出來，哪怕是再厚的臉皮也不由得有些心虛。

眼瞅着孫氏幾人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兒看，姜嬈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哎呀，母親，你們不會當真了吧，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開個玩笑。

又見開個玩笑。

上次她開個玩笑說要花五萬兩給孫氏辦壽宴，結果鬧得孫氏和三個兒媳差點離心，現在她又開個玩笑！

孫氏幾人簡直恨不得撕了姜嬈的那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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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姜嬈欣賞着孫氏幾人明明想生撕了她，偏偏還只能忍着的樣子，慢悠悠地道：“幾盞燕窩不值當什麽，但我不能因為幾盞燕窩就陷母親和大嫂你們不義啊！”

孫氏等人：？？？

她們的心情，還真是随着姜嬈的話一上一下的，完全不由自己。

怎麽好端端的就扯到了要陷她們于不義這上面去了？

不知道為何，孫氏幾人的心頭再次湧上了那股子熟悉的不祥的預感。

姜嬈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母親，前幾日外面還有侯府觊觎我的嫁妝，占兒媳婦便宜的傳言呢，也不知道是什麽人一定要盯着咱們府裏的家務事，若是在這個時候我還讓人往府裏送燕窩，那不是又得惹來人非議嗎？”

孫氏：……

她又有些忍不住想動手了。

但想想姜嬈有了身孕，再看看一直安靜坐在姜嬈身邊的小兒子，她到底還是忍下來了。

沒等孫氏有所回應，姜嬈又出了個好主意：“母親，您為了侯府操勞了一生，也确實應該好好補補，兒媳也想代三爺孝順您一番，這樣吧，燕窩還是照常往府裏送，但我給打八折，您看這樣如何？要是再有人質疑有誰占了我便宜，我就可以直接把賬冊拍在那人的臉上了，保管叫人說不出什麽閑話來！”

這話說得義正辭嚴的。

別問，問就是她一番苦心只為了侯府的名聲，不能讓侯府擔了觊觎兒媳嫁妝的罵名。

孫氏四人：……

那麽貴的官燕盞，她們要是舍得自己花銀子去買，又何需想盡了辦法的在姜嬈這裏占便宜？

但孫氏四人還不敢再說什麽。

現在的姜嬈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們要是一定要讓她送燕窩，回頭這人就敢把賬冊給宣揚出去。

孫氏的手都抖了。

她壓制了兒媳婦們這麽多年，連趙氏這個世子夫人在她跟前都得恭恭敬敬的，到頭來竟然還拿姜嬈沒了辦法？

想想都讓她難受。

過了好一會兒，孫氏才壓下那股子被擠兌的難受，她的目光在姜嬈和穆珩身上掃過，一邊點頭一邊道：“好啊，老三媳婦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啊，對我這個婆母也敢不敬了，老三，娶了媳婦忘了娘，可有說錯你？”

她沒有說出“不孝”兩個字，但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姜嬈冷眼瞧着，在心裏替穆珩覺得悲哀。

在這個孝道大于天的年代，孫氏作為侯府主母，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今天這番話但凡是傳出了侯府，會給穆珩帶來多大的影響，但她還是說了。

說到底，孫氏從來沒有為穆珩着想過半分。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呢？

就為了那麽一個荒唐可笑至極的理由？

這一次，沒等姜嬈說話，穆珩就先一步開口了。

他站起身，天青色的家常直裰襯得他如同蒼勁的松竹，那張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的眼的臉上不見任何的怒氣，反而如玉一般溫潤。

這本就是穆珩表現在外人面前的那一面。

“外人”二字，包括了除了姜嬈和圓姐兒之外的所有人。

明明穆珩看起來極為溫和，仿佛永遠都不會生氣，但不知為何，孫氏這會兒心頭卻是顫了顫，她甚至覺得有些畏懼。

也是到這時她才突然發現，這個在印象中一直期待着她能抱一抱的小兒子，早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就長大成人。

也……

脫離了她的掌控。

這讓孫氏既恐懼又憤怒。

她可以不愛這個兒子，但她不能接受這個兒子不再視她如天！

“老三！”孫氏厲喝了一聲。

但在觸到穆珩那雙雖然溫和，卻不見任何情緒的眼時，她卻失去了繼續指責的勇氣。

穆珩注視着他的親生母親，語氣平和，卻極為堅定：“母親，小時候我也曾聽您教導過大哥和二哥，親兄弟也要明算賬，親人之間切不可因錢財之事而存了芥蒂……”

至于為何是聽孫氏教導穆珹和穆玮，當然是因為孫氏從來沒有這樣用心地教導過他，每次都是充滿厭惡地看他一眼，讓他自己到角落裏玩去。

孫氏心頭一顫。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心虛了。

她的兒子到底有沒有被她這個做母親的好好對待，她自己再清楚不過，哪怕她曾經用再怎麽樣的理由說服自己，但她到底還是心虛的。

穆珩淡淡地道：“阿妩也只是在‘親兄弟明算賬’而已，何談對您不敬了？”

孫氏一時無言。

許多時候，回顧自己所為時，她知道自己對穆珩有虧欠，但她每次見到穆珩就會想到當初紅姨娘那些尖利的叫聲，對穆珩也再怎麽都疼不起來，哪怕紅姨娘因為喪子之痛早早就死了，她的心裏仍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

最開始時，孫氏只是控制不住的遷怒于穆珩。

但後來……

見到那麽一個小小的孩子，不管被自己怎樣對待，都會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只要自己稍稍給點好臉色就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孫氏便如同有所倚仗了一般有恃無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