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小心肝兒

六月初五。

姜嬈的生辰。

按着往年的慣例，這一日姜嬈會在立雪堂裏備上兩桌，請了侯府所有人一起吃頓飯，可今年姜嬈卻沒打算這樣做。

過生辰是一件高興的事，為何要讓這些只會叫人不高興的人出現在眼前呢？

姜嬈與孫氏等人如今也就只差沒徹底撕破臉皮了，平時去看看她們再怎麽生氣也只能往肚子裏咽的樣子也就算了，過生辰她可不想見着他們。

于是，這一日的午膳就只有姜嬈一家三口。

雖然人少，但清靜且溫馨。

正等着菜上桌呢，半秋走了進來，笑着道：“主子，雨花胡同那邊送了東西過來。”

姜家就在雨花胡同。

姜嬈并不意外，每年她的生辰，姜延和陸氏都不會忘了給她送點東西，而且他們送給姜嬈的生辰禮物還都極為随性，有可能是簡單粗暴的銀票，有可能是新得的首飾，甚至還可能是前一日出門在路邊看到的一朵漂亮的小花。

但無論送的是什麽，都能讓姜嬈感受到其中那沉甸甸的情意。

姜嬈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圓姐兒已經按捺不住了：“母親，快打開看看，快打開看看！”

就恨不得以身相替了。

姜嬈失笑，從半秋手裏接過包袱，直接放到了圓姐兒的手上：“既然圓姐兒這麽着急，不如你替母親看看裏面是什麽吧。”

圓姐兒把那個雖然大，但并不重的包袱放在椅子上，然後三兩下打開。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個栩栩如生的泥人兒，這泥人兒是個穿着碧色襦裙，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兒，看着小女孩兒發間的兩個小鈴铛，圓姐兒眼中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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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這是我呀，是圓姐兒！”她歡呼一聲。

一邊歡呼着，一邊把泥人兒抱在懷裏，看樣子是喜歡極了。

姜嬈在圓姐兒的小臉蛋上輕輕捏了一把，“母親知道，這是圓姐兒……”

只是一個泥人兒就這麽開心，果然是孩子。

拿着泥人兒稀罕了好一會兒，圓姐兒才想起來去看包袱裏的其他東西，裏面還有一個男子束發的玉冠，一看就是給穆珩準備的，另外還有一套衣裙。

一家三口一人一件禮物，誰都沒漏下。

姜嬈笑了：“說是給我的生辰禮物，合着只有一樣是給我的？”

圓姐兒把那玉冠塞到穆珩手裏，回頭沖着姜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那是因為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送了禮物給我母親也會開心呀，圓姐兒可是母親的小心肝兒呢！”

小心肝兒……

圓姐兒因為從自己口中說出的這幾個字而悄悄紅了臉。

雖然是事實吧，但還是有點害羞呢。

姜嬈很開心。

只有真正有底氣的孩子才能說出“我是母親的小心肝兒”這種話，換作是圓姐兒剛重生的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姜嬈的開心在于，她成了圓姐兒全心依賴着的那個人，她給了圓姐兒所有的底氣。

她的圓姐兒，總算揮去了前世的所有陰霾。

作為母親，姜嬈最想看到的也不過如此了。

将圓姐兒抱起來放在膝頭，姜嬈低頭，與圓姐兒額頭相抵，“圓姐兒說的一點錯也沒有，你就是母親的小心肝兒！”

圓姐兒的臉紅通通的，但眼裏分明是喜悅的。

穆珩看着這母女倆的親熱勁兒，心裏酸得跟打翻了醋壇子似的。

雖然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但心酸是忍不住的呀。

輕咳一聲，穆珩道：“圓姐兒，你不是還有東西要給你母親嗎？”

姜嬈有些疑惑。

圓姐兒則“呀”了一聲，從姜嬈膝上滑下來：“是呀，母親，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然後，小小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塊絲帕來，天水碧的帕子上繡着兩枝淡粉的荷花，花瓣上一滴水珠将落未落，似是只要一絲微風吹來，那荷花就會随風搖曳，露水也将滴入荷塘。

将絲帕捧到姜嬈面前，圓姐兒有些羞赧：“母親，這帕子是我親手繡的，時間緊了些，要不然還能繡得更好……”

一副生怕姜嬈會嫌棄的樣子。

姜嬈哪裏會嫌棄？

她看着圓姐兒，驚喜感動的同時又心疼不已。

圓姐兒前世長到快十歲，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會女紅不奇怪，可現在的圓姐兒只有不到四歲，手上能有多少力氣，用這樣的小手來捏針，還繡了一方帕子出來，可想而知圓姐兒吃了多少苦頭。

拉過圓姐兒的小手，白白嫩嫩的指頭上，好幾個針眼格外的顯眼。

姜嬈輕輕撫着圓姐兒的小手，“圓姐兒能在母親身邊，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以後可不許把自己弄傷了，知道嗎？”

圓姐兒緊緊依偎在姜嬈的懷裏。

她沒有告訴姜嬈，在她心裏，能夠重新回到母親身邊，是上蒼給她最大的憐惜。

她開心，也希望她的母親能更開心。

仿佛聽到了圓姐兒的心聲，姜嬈更用力的将圓姐兒摟在懷裏。

穆珩看着膩乎在一起的母女倆。

他其實并不想打斷她們的，可菜已經上桌，要是她們再黏乎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說不得就要冷了。

沒辦法。

穆珩輕咳一聲，果然招來了母女倆不約而同地瞪視，他攤開雙手，無奈地道：“阿妩，圓姐兒，飯菜快冷了……”

母女倆異口同聲地“哼”了一聲，到底沒再膩在一起了。

因今日是姜嬈的生辰，廚娘多做了幾道姜嬈愛吃的菜，當然也同時也做了圓姐兒和穆珩愛吃的菜，一家三口你給我布菜，我給你舀湯的，一頓午膳吃得溫馨也熱鬧。

用過午膳，圓姐兒黏了圓姐兒好一會兒，這才跟着乳娘去了自己院子裏歇晌，臨走的時候小臉上滿是不舍，就像是她要離開多久要走多遠一樣，把姜嬈和穆珩都逗樂了。

送走圓姐兒，姜嬈掩唇打了個哈欠。

她回到卧房準備休息一會兒，卻見着穆珩期期艾艾地站在她的梳妝臺前，手裏似乎還握着什麽東西。

“你怎麽跟做賊似的？”姜嬈睨了她一眼。